沉默的过去：从海地革命看历史是如何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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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地革命看历史是如何形成的？

星月神话




这是一部史学理论研究的杰出作品，作者是海地裔的美国人类学家米歇尔—罗尔夫·特鲁约。这本书阐释的核心问题是“历史是什么？历史是如何形成的？”按译者的话说，这些问题是每一位历史学专业的学者、学生都要面临并试图回答的。除了回答这些问题，这本书还让学生思考“领域”、“档案”和“文本”等问题，使他们能够理解被表述出来的政治，理解他们所读和所见之间关系的复杂性和微妙之处，理解这种关系的本质及权力关系。

历史究竟是如何生产出来的呢？特鲁约在书中提到了历史真实性的两个概念：历史真实性1（发生了什么）和历史真实性2（据说发生了什么），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前者强调一种社会历史过程，后者则强调我们对这一过程的认识或关于这一过程的某个故事。

特鲁约还提出了“沉默”的观点，沉默在历史中是固有的，因为任何一个事件进入历史时，都会缺失某些组成部分。沉默会在四个关键时刻进入历史生产的过程：事实创造的时刻（史料的创造）、事实被汇编的时刻（档案的制作）、事实再现的时刻（叙事的形成）、以及产生追溯性意义的时刻（最终创造历史）。

在书中的二、三、四章中通过对海地革命中被忽视的重要领导人桑斯·苏奇上校、海地革命本身历史地位的被沉默以及哥伦布登陆庆祝活动的研究，从全球统治叙事中的一个章节逐步扩展到全球统治叙事模式的探讨中，探索权力是怎么进入到历史叙事中的，以及沉默在历史叙事中的不同表现。

权力不是一劳永逸地进入故事，而是在不同的时间，从不同的角度进入。它先于叙事本身，在叙事的创造和解释中发挥作用。在历史中，权力从史料阶段就开始动作了。在替代性叙事的生产中，权力的动作始于事实和史料的联合创造。

对桑斯·苏奇的沉默，是为了凸显海地革命的重要性，“战争中的战争”可能会分散人们对1791——1804年间主体事件的注意力，那是一场成功的革命，是他们的祖先发起的对奴隶制和殖民主义的反抗。

海地革命作为一场黑人发起的反对奴隶制的起义，成功建立起国家政权，这一事件在西方国家看来始终是难以设想的。在“欧洲中心论”的历史视角下，海地国家的历史叙事以法语为主，没有自己的语言叙事传统。西方国家始终认为黑人不能够独立领导武装起义，他们通过擦除与庸常化的手段将海地革命给沉默，法国历史学家对殖民问题、奴隶制、抵抗和种族主义的忽视和海地本身的命运加剧了这种沉默，使得海地革命越来越被忽视。

哥伦布是怎样成为一个英雄的？1492年10月12日怎样成为了一个重要的纪念日？这其间就是权力的因素在起着运用。随着权力的行使，“事实”变得清晰、干净。各种纪念活动进一步净化了行动者们生活于其中的混乱历史。围绕哥伦布登陆举办的四百年、五百年的庆典是被创造出来的，而这种创造是历史生产过程的一部分。庆典跨越了历史真实性的两面，它们在被忽略的事件上强加了一种沉默，同时用人们所庆祝的事件的权力叙事，来填补这种沉默。

通过对海地革命这一历史事件中许多具体史实的记载与分析，本书创造性地回答了“历史是什么？历史是如何形成的？”的问题，提出：沉默会在四个关键时刻进入历史生产的过程；实践的基础是由我们的前辈们以其各自权力的附加值建立的，这是人类历史真实性的一种内在影响。这是当前欧美历史学界比较流行的历史记忆研究领域的一项重要成果，对于了解历史生产的过程、已经发生的历史和历史学家所叙述的历史的差别等问题有很大的帮助。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175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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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歇尔-罗尔夫·特鲁约（Michel-Rolph Trouillot，1949—2012），已故海地裔美国人类学家，芝加哥大学人类学和社会科学教授。特鲁约一生波折，经历传奇。他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中学教师和律师，母亲是法官，叔叔是海地国家档案馆的馆长和历史学家。特鲁约在从事学术研究之前是词曲作家，后受到迫害而流亡，逃到美国，住在地下室，靠开出租车为生。1978年在纽约城市大学布鲁克林学院获得历史和文化学士学位，而后进入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攻读人类学，并获得博士学位。从此，特鲁约开始了人类学的研究生涯。 特鲁约曾任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克里格-艾森豪威尔（Krieger-Eisenhower）杰出人类学教授和全球文化与历史研究所所长，跨文化研究者，曾获古根海姆人文科学奖。1998年进入芝加哥大学，任人类学和社会科学教授。他勇于打破学科间的界限，综合不同的思想谱系，通过对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研究中关于概念和数据的二分法进行历史化和语境化。他的研究影响了人类学、社会学和历史学等诸多领域的学者，被认为是“学术界颇具原创性、学科性、创新性和深思熟虑的声音之一，因为他的理论框架扩展了加勒比研究中的社会科学知识”。2011年，加勒比哲学协会授予他弗朗茨·法农（Frantz Fanon）终身成就奖，“以表彰他在人文科学，特别是人类学和历史学方面的创造性”。著有《全球转型：人类学与现代世界》（Global Transformations: Anthropology and the Modern World，2004）、《农民与资本：世界经济中的多米尼克》（Peasants and Capital: Dominica in the World Economy，1988）等。《沉默的过去》是他的代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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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如花生：历史的真实性和历史生产

历史是权力的果实，但权力本身从来没有透明到对它的分析变得多余。权力的终极特特征可能是它的隐蔽性；（历史的）终极挑战，则是揭示权力的根源。————自序
历史与权力的关系并不是陌生的话题，“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的观点也属于老生常谈。但历史是如何产生的？海地裔美国人类学家米歇尔-罗尔夫·特鲁约的代表作《沉默的过去》将权力与历史（生产）的关系进行细致解剖，揭示了沉默进入历史的四个关键时刻。书中的内容值得所有人认真思考。

历史真实性分为历史进程和历史（知识和）叙事两个方面，相互间的重叠和区别可能不受一般规则区别。接受两方面所固有的模糊性，以及对历史生产生过程的具体关注而非对历史本质的抽象关注，是本书的两个选择。实际上“历史”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历史”的知识和叙事是如何生成的，而更严肃更重要的是历史生成过程中权力是如何运作的。第一章中，特鲁约简单概括了历史理论中的实证主义和建构主义的倾向，以及历史的记忆存储模型；他还清楚地解释了为什么奴*隶制的象征意义和分析意义在今天的美国比在巴西或加勒比更普遍。

任何历史叙事都意味着一批特定的沉默。……这是一个独特过程的结果，而解构这些沉默所需的操作也会随之不同。
沉默会在四个关键时刻进入历史生产过程：事实创造的时刻（史料的创造），事实被汇编的时刻（档案的制作），事实再现的时刻（叙事的形成），以及产生追溯性意义的时刻（最终创造历史）。
后面三章分别分析了三个事件，海地革*命中被遗忘的从奴*隶变成上校的桑斯·苏奇、西方史学对海地革*命的全面沉默，以及围绕哥伦布的“美洲发现”的所谓共识和对哥伦布大发现的竞争性盗用。这些具象化的历史和主题叙事解构了不同类型的沉默。权力的动作始于事实和史料的联合创造，事实有其意义，事实又不是被平等地创造出来。

行动者经历的不平等导致了记载和遗迹中不平衡的历史权力。历史景观中，史料占据着互相竞争的位置。档案制作涉及许多选择性操作，权力明显又秘密地进入此阶段的历史生产中。还有历史叙事中的沉默和沉默中的沉默。

海地革*命通过行动、通过政*治实践挑战西方哲学和殖民主义，这是西方世界很长一段时间属于难以设想的历史。对这段海地历史的处理，是擦除和庸常化，与对待美洲奴*隶制和大屠sha类似。对海地革*命的沉默也符合人们对相关三个主题的轻视：种*族主*义、奴*隶制和殖民主*义。

1792年10月12日举办了豪华的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庆典活动，1992年美国为哥伦布登陆五百周年举行了盛大庆典。后者引起了美国、欧洲和世界其他各地的强烈反对和谴责。权力介入会不断创造、巩固神话。

庆典是被创造出来的，而这种创造是历史生产过程的一部分。庆典跨越了历史真实性的两面。它们在被忽略的事件上强加了一种沉默，同时用人们所庆祝的事件的权力叙事，来填补这种沉默。
历史真实性的两个方面让我们既是行动者有时叙述者，在于过去，在于现在，在于国家和社会的发展进程中。面对不道德，不真诚，不真实，我们似乎没有很好的办法，还是不要徒然焦虑，毕竟，

当我们中的一些人在争论历史是什么或曾经是什么的时候，另一些人却一直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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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曾旁听过 Trouillot 的课，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