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解放记忆：永利铔厂地下党支部书记马贵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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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记忆】南京解放记忆：永利铔厂的黎明
五月花的远航
口述人：中共南京永利铔厂地下党支部书记马贵庭
2020年4月5日

一、永利铔厂的光荣历史
永利铔厂是中国第一座化肥厂，它是1934年经国民政府实业部批准，由中国化工之父范旭东先生创建的中国最早的化工厂，被称为“远东第一大厂”，首任厂长是我国著名化学家侯德榜。

厂址在南京江北，也被称为大厂镇。永利公司的建厂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由于化工业设备笨重，动辄六七十吨，自国外用海轮运回国后，只能在长江下游地区装卸，要在内地建设这样的工程几乎不可能。永利公司经过反复考虑在南京江北卸甲甸收购了一块土地，面积达一千三百多亩，作为厂址。中国第一袋化肥、第一包催化剂、第一台高压容器以及第一套合成氨、硫酸、硝酸等装置，先后创造了30多项“中国化工之最”。

1937 年生产出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红三角”牌硫酸铵。抗日战争后日军占领南京，于1939年12月13日将永利铔厂改为“永利化学工业株式会浦口工业所硫酸工场”，由日本海军陆战队占领。日军找到范旭东，要把这个化工厂改为生产炸药、地雷的军工厂，被范旭东拒绝，创建不久的工厂因此不得不停产。1942 年，日军将硝酸吸收塔强行拆回日本，制造炸药，屠杀中国人民；抗战胜利后，中国民众组织讨伐团又夺回硝酸吸收塔，重建永利铔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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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 年的永利化学工业公司硫酸铔厂硝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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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旭东（1883.10.24-1945.10.4）湖南湘阴人。1900年哥哥范源濂参加自立军起义失败后留学日本 考入京都帝国大学化学工业系。辛亥革命后回国创办永利铔厂成为远东第一大厂，抗战爆发后面对日本人威胁表示：“宁举丧，不受奠仪”毅然西迁，1945年病逝于重庆。

二、长夜将去
1948年11月上旬，中共永利铔厂地下党支部副书记王春海、宣传委员张亮、工运委员李子范根据上级的通知，秘密过江接受新的斗争任务。他们同中共南京市委工委副书记高骏接上关系后，同来到夫子庙停靠岸边废游船改成的“水上饭店”，由高骏同志向他们传达了市委有关指示。

高骏同志首先分析了国内的形势指出:我军很快将渡江南下,蒋介石势必依靠长江天险,妄图固守南京。铔厂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厂，敌人不会轻易放过，很可能遭到敌人的破坏，因此你们要立即组织职工开展护厂保厂斗争要尽快摸清厂方和职工方面的情况，特別要做好厂长李承干的工作，争取他的支持。高骏同志还说护厂保家，关键在人，人走了，机器也就保不住了。只有保住了人，オ能保住厂。王春海等听完高骏同志的布置,心情激动,表示回厂后一定立即执行。最后高骏同志语重心长地说:“天亮前的一瞬间，是最黑暗也是最难熬的，可是黑暗过去，黎明也就到来了，你们一定要挺住，度过这个难关！”

三、在最黑暗的时刻
王春海等同志回厂以后，将上级指示向我作了汇报，我们立即进行了部署。

随着形势的不断紧张，明为铔厂工会常务理事、实为国民党社会部特务的张维烈，逐渐暴露出他的反动面目。在11月的联席会上，张维烈亮出了社会部的牌子，叫嚷道：“搬迁工厂是政府的命令，能搬的都要搬走，搬不动的要炸毁，不能给地下党留一粒米、一颗螺丝钉。谁要是反对搬迁，就是通匪。”

当时前方战局的变化已波及铔厂的正常生产，白煤、焦炭等来自北方的原料已经中断。暗藏在厂内的国民党特务抢先行动，他们通过工会向厂方施加压力，企图把工厂搬向湖南、广东或台湾。厂内的两支反动武装一一厂警队及国民党特种警察内警中队，在厂办秘书、军统特务方粹纯及事务部长屈义句等人控制下更是虎视眈眈。厂内少数职员经不住反动宣传的煽动迷惑，日渐动摇，个别人则已携家眷离去，形势十分严峻。好在当时的厂长李承干，并没为时局不稳所动，仍在冷静地处理着厂务。他原先曾长期任职于国民党南京金陵兵工厂，因不满国民党腐败统治，才脱离军界，接受水利公司总经理侯德榜之邀，来到这里。他热爱“永利”事业，不忍铔厂有所不测，因而当南京局势有所变化时，即已着手在作应变准备，一面派人去总公司等款、购粮，一面考虑在厂内成立消防纠察队以加强工厂防卫。

由于护厂保家是涉及全厂的大事，必须有一个全厂性的统的公开组织。当时铔厂工会已经分裂，职员联谊会也已瘫痪。于是我地下党经过反复考虑并同有关各方进行秘密协商以后，决定借用李承干的影响和作用，于1948年12月19日正式成立了“永利化学工业公司厂同人互助会”。在此之前厂党支部曾在党内提出了“职工团结，劳资合作，护厂保家，共度难关”的口号，作为大家的行动纲领。“同人互助会”成立后这一口号也就成了“互助会”的宗旨。

“互助会”下设防护、联络、工程、宜传报道、生产交通运输、总务、疏散等机构。1845名职工全部组织起来各司其职。防护组首先在各职工住宅区建立了村闾，严密了组织，各级纠察队配备了袖章、木棒、昼夜站岗巡逻，对外防止敌人破坏工厂和宿含区的安全。对内则严密监视厂内反动武装内警中队和厂警队。工程组配合防护组修复电网、架设探照灯。宣传报导组通过广播、油印小报及时报道职工们患难与共,团结战斗的精神,有时还报道时局发展和新华社消息。生产组利用荒地开荒种菜,到长江里用电捕鱼。交通运输组抓紧封江前的有限时间抢运米、面、黄豆等主副食品和生活日用品进厂。疏散组帮助190多名返籍职工离厂。职工们虽然暂时拿不到工资，只拿数块银元生活费，但每个人都有着预感黎明来临的兴奋和喜悦。

1949年1月26日晨，国民党武装保安团五六百人从六合方向逃窜到西厂门，要强行进厂借用二码头过江，情况十分紧张。防护组紧急研究通知食堂给他们送点吃的，稳住他们防止他们到职工中去抢，同时迅速集中了纠察队员，从西厂门到江边码头的马路两侧布满了人，并吓唬这些家伙说厂里坛坛罐罐都有毒气不能乱跑。折腾了半天オ把他们“夹道欢送”过江而去，避免了一次劫难。几天后国民党反动当局发文给永利铔厂，要借煤给南京首都电厂。厂方为难“互助会”出点子想办法,夜之间发动群众把近2000吨煤埋在大气柜附近的一个大坑里面。当局来查找不到煤，束手无策。在我铔广地下党领导下，护厂保家斗争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巧了实际上这次借煤南京首都电厂地下党秘密准备应变的 ）

四、黎明的光芒
1949年4月21日下午年3点钟左右，铔厂的西厂门外凤凰山一带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还夹着炮弹落地的爆炸声。不久枪声逐渐稀疏了。这时,只见厂外“大掛子队”(苏、皖一带逃亡的土豪劣绅组成的穿便衣的土匪队伍)的匪徒们丧魂帆落似的到处乱窜。原来解放军三野第35军104师炮兵团的战士，从安徽乌衣直插大厂，占领了凤凰山顶制高点。

当时毛主席直接指示解放军“对付永利铔厂守敌，只能诱之野外歼灭，不能强攻，不能硬打。如果毁坏了永利铔厂就毁了半个南京城”占领凤凰山，不少被打散的“大褂子队”的匪徒，趁人们慌乱之际，一窝蜂地从电网缺口处翻墙进了铔厂。针对突然出现的情况，我铔厂党支部和“同人互助会”立即分头行动。工人纠察队长、地下党员王克武和“同人互助会”副总干事张树芝等赶到西厂门作开门迎接解放军的准备。“同人互助会”防护组副组长吴葆华受代厂长赵显斋委派，出厂去同炮营首长治谈解放军进厂事宣，防护组顾问、地下党员任少杰负责收缴入厂匪徒的武器，宣传组负责人杨隆嘉打开广播，通知厂警队、内警中队全体集合，交出武器。

下午4时许驻守在西厂门与凤凰山的解放军吹响了准备进厂的联络信号。紧闭的厂门打开了。解放军指战员在吴葆华等人的陪同下，雄纠纠气昂昂开进了铔厂，厂内厂外一片欢腾。为了工厂的安全，部队的同志顾不上休息，一进厂便在防护组和工人纠察队员的协助下，四处追捕那些虽已缴械却又四处逃散的国民党残部。夜幕悄然降临，解放军战士布下岗哨，警锡地守卫着工厂。长期在黑暗社会里挣扎的铔厂职工，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进入了解放后第一个甜密的梦乡。

1952年三大改造永利铔厂更名为公私合营永利宁厂，1965 年改为南京化肥厂，2005 年成立中石化集团南京化学工业有限公司保存至今。

原载于：知乎【解放记忆】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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