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没有“出笼”的红卫兵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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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出笼”的红卫兵通讯~}


~{　　　　　　　　　　　　　　　　·金　凤·~}


~{　　一九六六年，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起源于北大附中的红卫兵运~}
~{动风起云涌。原是上海解放日报总编室副主任的鲁瑛被张春桥调到人民日报任总编~}
~{室主任，他布置我写一篇红卫兵通讯，强调这篇通讯如何重要，要写出“革命的第~}
~{三代的气势和威力”、“中国革命的希望和前途”等等。~}


~{　　我开始采访红卫兵，找了当时号称红卫兵“五大领袖”的北大聂元梓、清华蒯~}
~{大富、北师大谭厚兰、北航韩爱晶和地质学院的王大宾。这些人当时正是所谓风云~}
~{人物，风头甚健，找他们很费劲。例如蒯大富号称“蒯司令”，躲在劳动人民文化~}
~{宫大殿一间密室内，外有好几道门岗守卫。我凭人民日报记者证连闯几道岗排闼而~}
~{入，只见一个青年学生正和几个女学生在说说笑笑，我高声说：“蒯大富在吗？”~}
~{他不耐烦地大声说：“不在！”我大声说：“你不就是蒯大富吗？我是人民日报记~}
~{者，特来采访你。”他听了，只得站起来承认自己是蒯大富。对人民日报记者，他~}
~{也不敢怠慢，于是滔滔不绝，大谈他如何“造反”的“丰功伟绩”。~}


~{　　我对谭厚兰的印象比较好些。她仍住在北师大学生宿舍。一面洗衣服，一面和~}
~{我说话。她告诉我，她家境清寒，中学毕业后当了几年小学教师，才考上北师大。~}
~{她谈的仍然是她的“砸烂资本阶级反动路线”、“砸烂资产阶级学阀”、“紧跟毛~}
~{主席革命路线造反到底”那一套。~}


~{　　聂元梓、王大宾、韩爱晶也都匆匆谈了一下。记得还找了一名中学生女红卫兵~}
~{好像叫宋彬彬①，在天安门城楼上她见到了毛泽东，给毛泽东戴上红卫兵袖章。毛~}
~{泽东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宋彬彬，文质彬彬的彬。毛泽东说，革命不能文质彬~}
~{彬，不爱红妆爱武装嘛！②她立即改名“宋要武”，可见当时青年学生的狂热心理~}
~{。~}


~{　　拖拖拉拉采访了二十天左右，我还是写不出来。鲁瑛说我“感情不对头”。他~}
~{讽刺说：“一向听说你是人民日报快手，几千字文章一挥而就，怎么现在会写不出~}
~{来？”他找了两名中学生女红卫兵，“帮助”我写红卫兵通讯。~}


~{　　在她们“帮助”下，我们又找了一批红卫兵采访。其中印象最深的是采访中央~}
~{歌剧院著名歌唱家郭兰英。我看过她主演的《小二黑结婚》、《刘胡兰》等，很欣~}
~{赏她的金嗓子和歌唱艺术。没想到她竟也当了红卫兵。~}


~{　　郭兰英身穿一件花布旧棉袄，对我说，她当红卫兵是被“造反派”逼出来的。~}
~{“造反派”要给她剃“阴阳头”，她愤然反抗。说自己是贫雇农出身，比谁都苦，~}
~{比谁都想革命。她立即制作了红袖章，戴在臂上，成了红卫兵，并改名郭卫东。“~}
~{造反派”就不再造她的反了。~}


~{　　在两位中学生红卫兵“帮助”下，我总算写出了初稿，题目叫“前进吧，毛主~}
~{席的红卫兵”，排印出来，有一万多字，正好一个版。对初稿，鲁瑛召集几位编辑~}
~{不断讨论、修改，却怎么也改不好，到最后鲁瑛也不耐烦了，他只好宣布，“先放~}
~{一放吧”。~}


~{　　后来，红卫兵运动渐趋式微。“五大领袖”也受到毛泽东的严厉批评。“造反~}
~{派”的主力逐渐由各地工厂“造反派”担当，于是，我所写的红卫兵通讯便“寿终~}
~{正寝”，终于没有见报。（摘自一九九五年第九期《法制与新闻》）~}


~{□　转载自《新闻自由导报》２１３期~}


~{编注：①　宋彬彬：中共中央东北局书记宋任穷之女，文革时为北京师大女附中学~}
~{生。~}
~{　　　②　据当时报导，毛泽东的原话是：“要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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