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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鸥:大饥荒的回忆(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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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 01: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大饥荒的回忆

【本博按】这是一篇旧文,因为看到韩枫博主所转大饥荒的纪实文章竟有一些傻子或坏蛋抨击,心有不平,所以发在这里,供未经历过的朋友们参考。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博文《泪水为谁而流》(本博按:这是评论一部正能量电影《第一书记》的读后感,该电影在歌颂我党时,不小心暴露了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安徽农民因为不能外出逃荒而死的内容)上传后,心中郁郁不欢者数日。究其原因,是博文引起了我对极不愉快的往事的回忆。

在那篇博文的末尾,我提到在“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的家乡河南和安徽一样,是饿死人最多的省份之一。河南的信阳地区本是鱼米之乡,却搞得饿殍遍地,惨不忍闻,成为全国的一个典型。

年青的朋友看到这篇博文,或者以为是天方夜谭,但对我这样年龄的人来说,却是亲历的可怕记忆。

当时,我是城镇人口,每月有固定的口粮供应,虽然吃不饱肚子,却不至于饿死。但饥饿形成的可怕人际关系,造成难以治疗的心理创伤。相信多数人和我一样,平日不愿从心底勾起这难堪的记忆。可是前不久,不意间,在与母亲聊天时,谈到当年与此有关的亲历的一出颇具喜剧色彩的悲剧场面。

1959年与1960间的冬天,饥情最为严重,社会上弥漫着绝望的紧张气氛。当时,农村还没有被允许种小片的“自留地”,濒临饿死的农民涌入城市行乞,而城里一般民众人并没有多余的粮食施行善事。当时因为粮食匮乏,一家人往往也分伙而爨。抢夺吃食而造成伤害的事件是常见的社会新闻。这就是我前述所谓悲喜剧的历史背景。

那天,母亲带我去百货大楼,想为我买一双棉鞋。母子两人走到老坟岗(位于郑州铭功路北面,东北临郑州百货大楼,东南是郑州二七广场,西南是郑州火车站,是一个类似北京天桥的地方),突然一个发如擀毡、垢面黧黑、身穿黑色破棉袄的大个子男人冲过来,大声向我们嚷嚷。我们母子一时惊呆了。当时我虽然差不多十一岁了,可是因为缺乏营养,长得又瘦又小;而母亲本来个子就不高,饥饿加之每日的沉重劳作,使她更显得身单力薄。母亲紧紧地拉住我,我紧张地向左右张望,人们渐渐围上来,可没有人援之以手。

我听清楚了,大个子男人在向我讨要抢他的馒头!母亲和我不知所措,母亲尽量镇静地说:孩子什么时候抢你的馒头了?馒头在哪儿?大个子男人说,刚才抢的,就在他的书包里!这使我们稍稍安心,因为我们确知书包中并无食物。母亲让我翻开书包让大家看,里面只有一个手帕包裹的旧搪瓷茶缸。母亲说,大家看,馒头在哪里?大个子男人见此,悻悻地对说,吃了。母亲让我张开嘴让大家看,说:看看,嘴里有馒头吗?

围观者哈哈大笑,有人出面劝开双方。从我的上述叙事,明眼人不难明白,这只是一个饿极的人企图讹诈弱女稚子不遂的一出悲喜剧。这出喜剧形式出演的悲剧是当时社会众相的一个缩影。

母亲回忆时忿忿地说,那时我真傻,还让你张开嘴让他看!现在想来,并非母亲傻,这只是一个传统文化教养出来的正派女子面对挑衅时,维护自己尊严的自然的举动,只是由于若干年来中国社会的不正常,使母亲的行为显得可笑罢了。



附记:

上次博文说,“信阳事件”的根源不必谈了,我只想告诉对中国现代史毫无知识的青年们,它的技术细节是基层政权依照上级精神,安排民兵把守路口,不许濒临饿死的村民外出讨饭,以免给社会主义抹黑。

按:我听到的官方传达说,信阳事件中饿死20万人。现在看来不实。《炎黄春秋》2010年第11期梁文斌的文章《我向中央告省委》,《报刊文摘》2010年11月9日12版以《曾希圣为什么挨批》为名摘登。文章说:“彭宇珠副省长及秘书王成乐,加上我共3人下到凤阳、定远、五河等县进行实地考察。”文章说,“我们到凤阳县看了一个村子,房屋倒塌,没有见到百姓,真是惨不忍睹。我们到该县东方红公社,找到一个劳动模范谈了话,他反映饥荒问题非常严重,老百姓怨声载道,没有粮吃,想逃荒。可现在到处设“劝阻站”,逃不出去。”共有60万人的“定远县瞒报了20万人非正常死亡”,“蚌埠地区非正常死亡人数约100万左右,是全省的四分之一。”由该文我才知道,把守路口禁止逃荒是由当局设立之“劝阻站”来执行的。可以由此推断河南信阳地区饿死的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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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 01:24:02 | 显示全部楼层

泪水为谁而流

今晚科学网热门博文,有迟菲网友的《又被感动得眼泪哗啦啦》。文章所述是一个美学论题,我有短文述及此类,贴在这里,供大家批判吧。

   周三下午,学校组织观看电影《第一书记》。这是一部向党的89岁生日献礼的影片,老师和同学们观看是受教育,所以免费。

   好多年没进电影院看过电影了,对这种文化消费已经生疏,但所受到的学术训练及工作经历,让我作好了看电影流眼泪的思想准备。因为在进行影视艺术研究的过程中,我发现一种审美现象:一部并不出色的作品,它的某些片断仍然可以较深地影响受众的情绪。以电影为例,往往有这样的事,出电影院时,人们的眼睛红红,但冷静下来,大家对该影片的整体评价并不高。这种现象,我称之为“对象片断的审美作用”。这种审美现象对影视作品尤其是电影的创作影响很大。《第一书记》是有关部门精心打造的献礼片,既要体现“主旋律”,又不能与事实出入太大,很难把握。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认真学习好莱坞的电影技巧,在审美对象的相关“片断”上面下功夫,所以主创人员一定会有让大家流泪(俗称“撒胡椒面”)的技术安排。

   电影开始,我就发现,这部电影不少地方太做作。比如,主人公沈浩的女儿开场进行的钢琴考级,其宏大的场面十分可笑。陪孩子考过级的家长们都知道,这种场面既与考级过程的规定不符,考试内容也不伦不类。我马上判断这是为了影片的某些设定情节所作的安排。果然,影片结束时,已经去世的主人公“沈浩”的女儿又出现在考级场上。孩子在考级前,发布了一番动情的演说,言及她刚刚去世的父亲。相似的场景,更之以蓝色为主调的冷色,使人们产生明显的今昔对比,所谓景依旧而人不同。孩子刚毅的外表,倍加母女两人的凄婉之情。我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不等影片结束,径直走出礼堂。

   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思想转入对影片内容的分析。除去编导人员刻意洒入观众眼中的胡椒面以外,影片那些地方是真正动人之处?为什么在这些地方,我和大家都没有流泪?

   我反复思索,主人公“沈浩”的人生是值得叹息的。一个大学毕业生,而且很能干,在机关里竟然“十八年原地踏步(影片中语),太不合理了!剧情近终,主人公以自己的奋斗,得到包括总书记在内的上级领导的肯定,在回报即将到手之时,却撒手人寰,令人叹息,可这种迫于自然规律的人生意外,从美学理论上来说,并不能构成“悲剧”。所以人们尽管为之太息,而难以产生痛彻人心的悲哀。至于“沈浩”为“小岗村”跑得的成果,无论是跨过铁道的公路桥,还是可以为小岗村大幅度增加GDP的投资项目,更不会深深地打动人。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这些显然主要都是当局出于政治宣传而作出的施政决择。

   按理说,真正影片能够真正动人的,应该是老寡妇吴奶奶的人生遭遇。影片中说,吴奶奶的丈夫在淮海战役时“支前”(我们在描述国军此类行动时,即使是抗日战争时期,也一律称之为“拉夫”)时被炸断了双腿。她不到三十岁就“守活寡”(影片中语)拉扯儿子长大。影片中说,那一年“闹蝗灾”,吴的儿子出去讨饭,村里不给开外出证明,并派人去追(意为要抓回),致使其“被火车轧死”。

   吴以八十开外的高龄,守着丈夫和儿子的孤坟,“怕这两个死鬼回来找不到家门”,而坟墓终被当年致其子死去的老支书的儿子、现在的村委会主任刨掘。当我看到这里时,眼泪几乎要涌出。但我的审美经验和所受到的学术训练告诉我,不必,事情马上会有转机。因为情节是以主人公“沈浩”得到这一消息而展开的。果然,影片告诉我们,“沈浩”带领“一班人”为吴的亲人披麻带孝重新安葬,从而使吴受到莫大感动,三天后,主动要求将寄托自己一生的丈夫及儿子的坟墓迁走。

   从中国传统的文化来看,“掘坟”是丧尽天良的行为,而这种情境如同国人常见的其他惊天灾害一样,在影片中化成了一曲动人的社会主义的和谐乐章。面对这样的镜头,观众的眼泪如何能够流出?

   顺带说一下,“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安徽和我的家乡河南一样,是饿死人最多的省份之一。我们河南的信阳地区本是鱼米之乡,饿死人之多,震惊了中央(老百姓被封锁消息不知详情)。当时许多村庄人口死绝,以致文革中可以在那里大量安置“斗、批、改”的“五七干校”。五七干校学员们的首要任务是挖掘死绝人口的村庄房基,以为自己修建住房(参见:《顾准日记》)。“信阳事件”的根源不必谈了,我只想告诉对中国现代史毫无知识的青年们,它的技术细节是基层政权依照上级精神,安排民兵把守路口,不许濒临饿死的村民外出讨饭,以免给社会主义抹黑。



附:有关影片中所谓“闹蝗灾”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尚未见到有安徽饿死人系蝗虫为害之故。然而蝗虫在历史上的确可以成灾。最早的记录见于《诗经》。《诗经·小雅》的《大田》篇说:



       既方既皂,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孔颖达《正义》说:    “食禾节,言贪很,故曰贼也。食禾根者,言其税取万民财货,故云蟊也。孙炎曰:‘皆政贪所致,因以为名也’。”

   《正义》又引陆机《诗草木鱼虫疏》说:“陆机《疏》云:‘螟似子方而头不赤。螣,蝗也。贼似桃李中蠹虫,赤头身长而细耳。或说云:‘蟊,蝼蛄也。食苗根,为人患。’许慎云:‘吏犯法则生螟。乞贷则生螣。’旧说螟螣蟊贼一穗虫也,如言寇贼奸宄,内外言之耳。故犍为文学曰:‘此四种虫皆蝗也。’实不同,故分别释之。”

   总之,从古人的解释来看,上述害人虫可以统称“蝗”,一般皆称之“蟊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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