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式：北大文革中的录音带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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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文革中的录音带事件
胡宗式
一些回忆北大文革时的文章，常提起录音带事件，说聂元梓讲话时把群众打成反革命。聂元梓把录音带中的某些内容删去，讲话在《新北大》发表时也删掉这重要的部分。作为当事人，在此谈谈情况。

1966年11月1日校文革集会纪念“六一”（聂元梓大字报广播之日）五周月，地点在东操场。聂元梓在大会上讲话，谈校内和校外的形势。校外主要讲的是批判工作组和批判李雪峰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校内讲的主要是给校文革提意见的事和“井冈山红卫兵”等组织的活动。在讲话中没有说对立派“井冈山”、“红联军”是反动组织。在校内和校外运动形势两部分讲话之间引用了毛主席语录：“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引用时没有指明指的是谁。我在现场听了讲话，没有感到聂元梓的讲话把对立派打成反革命。当时校内虽有两派，斗争并不激烈，绝大多数人外出串联去了。
当时在全国开展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批判，引用那段语录是很正常的事。校内把乔兼武《造三个大反》的大字报定为反动，说“反动的东西”也有具体的内容。
大会开过不久，“井冈山”、“红联军”方面说那段语录是指他们，把他们说成反动组织，提出抗议。聂元梓在临湖轩召开校文革委员听录音，讨论此事。我和陶一飞当时在“批判李雪峰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联络站”工作，正好有事找聂元梓。聂说你们也来听听。听过以后，在场的人开始议论，发言的人都说没有问题。我、陶一飞和侯汉清也是如此。散会后聂元梓把录音带拿走。后来《新北大》刊登的聂元梓讲话没有这段语录。“井冈山”“红联军”以此为借口砸了《新北大》编辑部。
“井冈山”“红联军”砸了《新北大》编辑部后，聂元梓将此事上报中央文革，中央文革将其定为反革命事件。于是校文革把“井冈山”的头头魏秀芬送到公安部门。录音带的事暂告一段落。
1967年元月底和二月初，北大参加北京市多个单位的夺权斗争。在高教部和北师大、学部发生冲突，受到中央文革成员王力、关锋的严厉批评。聂元梓召回各路夺权队伍，在学校内开始整风。1967年3月3日哲学系教师郭罗基贴出《新北大要整风、聂元梓第一个要整风》的大字报。大字报揭出了聂元梓涂抹录音带的事，在校内引起强烈反响。侯汉清找到我和陶一飞，约我们调查录音带的事，我们都是当事人。调查后三人联名写了一张大字报，说明聂元梓修改录音带的过程。大字报贴在大饭厅东面，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后来聂元梓在广播上承认修改了录音带。侯汉清认为聂元梓的品质有问题，便和她分道扬镳。我和陶一飞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太重，继续在新北大公社的相关部门工作。
《北京大学记事》说：（录音带）“删掉了聂元梓挑动群众斗群众、把群众打成反革命的言辞”，其实删掉的就是一条毛主席语录。

又及：
也是1966年11月1日，在北大五四运动场，井冈山红卫兵、毛泽东主义红卫兵等六个组织，也举行纪念“六一”五周月群众大会。会上批判聂元梓、校文革执行了一条隐蔽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发表倡议书，号召批判聂元梓、校文革的这条反动路线。那么聂元梓的反动路线内容是什么呢？请看第一张反聂的大字报——《搬开聂元梓 北大才能乱》
《搬开聂元梓 北大才能乱》


由于过去的原因，聂元梓是个当然左派。但是事务是发展变化的。试看聂元梓同志上台以后，长达两个多月，干出了几件好事来？
（一）筹委会斗陆平，完全是为了给北大贴金（实则抹黑）。当时就是特别注意文斗为全国立个样子来。结果文斗变成温斗，后果不佳，只好又要选举。以后几次斗陆平，绝大多数同志是当听众的，学生这个主力军成了助威军。发言是指定，冗长烦杂，士气低落，纳入了聂元梓的轨道。人民的地位、作用安在？
（二）选举选举，选不出好班子来。此处浪费青春，外地正好革命，走了！那么多人发了紧急呼吁，要聂元梓等注意。可是他们却置之不理，不抓事务苗头，忙于事务。三千人跑了，陶铸的信才来。聂元梓同志何其迂也！
（三）红五类早在“八.一八”以前就提出组织起来。在红五类子弟的大会上，聂元梓同志的讲话支支吾吾，避开组织问题，一再强调绝大多数同学，真是胆小鬼！看今日之北大，团结好了吗？
（四）聂元梓等同志上台之后，各种宣传机器把哲学系左派突出。特别是在展览会里，一没有突出毛泽东思想，二没有突出革命群众，那么到底突出了谁？北大校刊上聂元梓等七人的“只有无私 才能无畏”一文，我们认为没有突出党中央、毛主席的正确领导。难道五二五大字报不是由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五一六指示的指导才写出来的吗？同志，当心名利思想的侵蚀！
（五）张承先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这是中央文革小组的结论。但群众只要这个结论就行了吗？同学中有部分人要坚持辩论，聂元梓同志你为什么不让展开辩论以肃清工作组影响？当初批判工作组，你认为是人民内部矛盾，后来怎么想通的？你是否知道群众想通了没有？
（六）自吹自擂选举校文革是什么巴黎公社全面选举。真的如此吗？学生占多数吗？改换候选人还没充分介绍、有的候选人本班都不知道，如此等等能算充分酝酿吗？人走了三千余，还说是全面选举，岂不给巴黎公社全面选举制抹黑吗？
（七）中央首长说：北大不一定去参加劳动。《红旗》发表社论，各校辩论两条路线轰轰烈烈，可是北大学生下乡，仍是冷冷清清，这是为什么？在每一个关头，必然有两派意见，聂元梓却总是压制一派反对的意见，起了捂盖子的作用。有聂元梓在上面压，北大的矛盾就露不出来。还有一部分人，谁给聂元梓贴大字报，就有人打着保护左派，爱护左派的旗帜压人，竟有故意贴住人家给聂元梓贴的大字报。我们认为两条路线的斗争形势是新北大能否诞生的关键。不能用庸人的观点，形而上学的观点看待这个问题。
聂元梓对那些压制民主的现象不加以制止。 她还文过饰非，不承认错误。所谓支持抗大战斗队下工厂农村，纯系谎话。筹委会工作报告，大部分同志都不同意，还提了尖锐意见，可是却不了了之。我们劝聂元梓同志这次自动退位，当一名普通的积极分子。对革命，对本人无不好处加倍！！！
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物二（三） 路远 周闯
10月6日
说明一下，大字报里（一）指斗陆平时，没有戴高帽，坐“飞机”，路远、周闯认为温了。（二）指大串联开始聂元梓不赞成大串联，号召北大学生留校闹革命。（三）指他们要组织“红五类子弟协会”聂元梓不赞成。（五）指聂元梓认为工作组路线错误，但是人民内部矛盾。

《北京大学记事》
12月19~21日 聂元梓在反击“十二月黑风”的口号下，开始批斗、抓捕“井冈山”“红联军”的重要成员。从12月19日至221日，红旗兵团等组织日夜开会，批斗“井”“红”成员杨炳章、乔兼武。
1966年12月23日红旗兵团等组织查封井冈山红卫兵和红联军。

是怎么回事。“井冈山”“红联军”砸了《新北大》编辑部后，聂元梓将此事上报中央文革，中央文革定为反革命事件。校文革开始抓他们的头头，把“井冈山”的头头魏秀芬送到公安部门。杨炳章的事我不清楚。乔兼武写了《造三个大反》（全文附后）也是由中央文革的表态，定为反动。现在怎么看是另外一回事，许多内容也是行不通的,一些思想倒是可以借鉴。现在的领导能容忍这样的大字报吗？





附乔兼武的大字报
造三个大反
第一， 取缔党团组织形式，代之以革命委员会
在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前，无产阶级以其先锋队共产党的组织形式，动员组织领导其他阶级、阶层的劳动人民，打碎旧的国家机器、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是完全正确、适用和必须的。但是在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条件下，适用于以前的党团组织形式已经完全失去了它们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成了防害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旧的组织形式，应该立即取缔、改革，代之以在这场文化大革命中由群众自己创建的文化革命委员会式的群众性组织—革命委员会。
一、 现行党团组织形式的罪状如下：
1. 在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条件下，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本应大搞特搞伟大的群众运动，但它们不利于群众运动，因而，蕴藏在群众中的社会主义积极性和创造性得不到充分地发挥，智慧和力量得不到充分地运用。
2. 由于党团组织领导政府，对党的各级组织，党外群众又无选举权和各种特殊权力（象接受新党员的表决权等），因而实际上没有发动全民搞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而是全党在搞。
3. 由于他们不受群众监督，尤其是那些反党黑帮分子，肆意对抗党中央指示，阳奉阴违，瞒上欺下，往往以反党大帽子压人，因而，容易产生修正主义，便于他们搞阴谋，以篡党、篡军、篡政，在中国实现资本主义复辟。
4. 他们疏远领导和群众的关系，防碍领导和群众实行结合。因而，某些领导严重脱离群众，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是高高在上，当官作老爷，严重地产生官僚主义。
5. 他们不利于把毛泽东主义作为一切工作的指导思想，不利于贯彻执行党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和其它一切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方针、政策。
6. 采取入党的方式鉴别人、考验人是反毛泽东思想的，是不科学的。思想意识的东西，不能只考验一年半载，而要锻炼一辈子、考验一辈子，采取入党的方式鉴别人，就容易給投机分子以钻空子的机会。总之，这种组织形式不利于人的思想革命化。
7. 很多社会主义国家的资本主义复辟，特别是列宁、斯大林亲手缔造的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的资本主义复辟的沉痛的教训，使我们深思：资本主义在社会主义里的复辟与继续沿用党团组织不能是没有关系的。
8. 有些坏的党组织盗用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名义，利用对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无比热爱，把群众引入歧途，群众也往往上当，提出保卫某某基层党组织就是保卫党中央。
二、 革命委员会的性质及其指导思想
革命委员会的性质应该是：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思想和建设原则，完全代表无产阶级和其他一切劳动人民的利益和要求，坚决坚持社会主义方向。
它的最低纲领：建设社会主义。
最高纲领：在全球实现伟大的共产主义社会。
它的选举制：《十六条》第九条中的巴黎公社式的全面选举制，人民才有选举权，敌人没有选举权。
它克服了党团组织所以弊病，是大搞群众运动的最好形式，是反修、防修、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的最好组织形式，是高度实行领导与群众相结合的最好形式，是用毛泽东思想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贯彻毛泽东思想方针政策的最好组织形式。总之，是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最好组织形式。
三、 对把党团组织改革为革命委员会的几点意见：
1. 党中央一级不能改变，但要更名为中央委员会。毛主席任中央委员会的主席，林彪同志任副主席，由他们二人负责组成中央革命委员会，它原则上应以原中央委员会为基础，只把那些党内资产阶级当权派、修正主义分子、反革命分子、右派分子清除出去。
2. 军队各级党组织原则上也不改造，只要更名为革命委员会，适当地调配即可。
3. 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央革命委员会可指派专人到各地区、各省市、自治区负责首先组织地区、省市、自治区两级的临时革命委员会，暂时代替这两级的原党组织的一切职权，并负责筹备成立正式革命委员会的工作。
改革党、团组织为革命委员会的工作，应立即动手作，这是由全国当前革命形势决定的。目前，各地区、各省市自治区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阻力很大，很多党组织不支持革命师生的革命行动。对他们镇压、迫害，这种现象不能再继续下去，现在全国阶级斗争形势是：反动势力与革命势力以针锋相对，短兵相接，展开了大搏斗，是大动荡、大分化、大搏斗、大组合的极其尖锐复杂的伟大阶级斗争时代。代表反动势力一方的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他们凭借职权，占着优势，疯狂地向革命势力反扑。我们应该改变这种资产阶级占优势的斗争形势，以使斗争利于无产阶级。主席告诉我们：阶级敌人越猖狂、越挣扎，就越临近灭亡，无产阶级通过斗争，就越临近更加伟大的新胜利。我们要遵照毛主席的教导，透过貌似强大的表面现象，看到反动势力即将灭亡的纸老虎本质，狠狠地打击他们，把他们坚决、彻底、全部、干净地消灭光，取得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胜利，它将为顺利过渡到共产主义奠定下可靠的基础。

第二、党政合一为革命委员会
用党政两套组织形式来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是不科学的，是反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
政治是统帅，是灵魂，政治与业务又是紧密相联的，二者绝对不可分割，正象人体与精神不可分割，刀子和锋锐不可分割一样。这是毛泽东主义的精髓。
但是，资产阶级的党政两套组织形式，人为地使政治与业务分离，形成党组织是抓政治工作的，政府就是搞建设的反毛泽东思想的现象，而且造成国家机构庞杂，浪费人力物力，搞繁琐哲学，严重地阻碍了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发展，它不适合社会主义经济基础，成了社会主义的桎梏，因而应该立即废止，实行党政合一，由革命委员会完全地担当起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任务。下设各种组织机构，坚决实行“精兵简政”的政策，反对党政两套，而且庞大的政权组织和干部队伍。

第三、砸烂从中央到地方的一切办公室
办公室的工作制度不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工作制度，不是无产阶级的工作制度，而是不折不扣的资产阶级的工作制度，因为它脱离群众、脱离生产劳动。我们应该立即动手砸烂从地方到中央的一切办公室，到茅房草舍、田间地头、到工矿企业、到厂房宿舍、到军队驻地营房、到柜台边、到一切有群众的生产部门、单位、农村、工厂，把办公室牢牢地建立在群众中、实际中、生产劳动中，每一个国家干部都要做既劳动又办公的人民的勤务员。做一个普通劳动者。
一个坐在高级办公室的三脱离干部，一是听不到群众的呼声，看不到群众的一点情况，觉不出一点群众的阶级感情，不知道群众的要求和愿望；二是高高在上，严重地脱离群众；三是脱离生产劳动的边。他们难道能够领导群众干社会主义？难道能领导好？他们难道能做群众的勤务员、一个普通劳动者？完全不能！绝对不能！他们的领导只能是反毛泽东主义的领导，修正主义的领导，当官作老爷的领导，根据自已的意愿乱发号施令的领导。这样的领导必须彻底反掉，换上毛泽东主义的领导。办公室工作制度的罪状与党团组织一样，而且各条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更要以十倍的干劲彻底捣烂它！
在办公室里是干不成革命的，只能当官作老爷。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一个真正的马里主义者，一旦让他三脱离，他一天也呆不下去。所以我们必须砸烂它，把脚跟站在人民一边，把办公室设立在群众中、实际中、生产劳动中。都变成人民的勤务员和普通劳动者。
这个重大变革将对建设社会主义，顺利地过渡到共产主义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意义是极其伟大的。
以上是我们三项大胆的建议。我们是毛泽东时代的革命青年，毛泽东主义的光辉哺育我们成长。我们是毛泽东主义的红卫兵，是最高指示的忠实执行者。毛主席告诉我们：“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
我们就是应该造国内外一切牛鬼蛇神的反，造一切不符合毛泽东主义、不符合无产阶级利益的旧东西的反，造一切不适合社会主义制度的资产阶级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的反，大反特反，一反到底，用毛泽东思想彻底地改造旧世界，创造无产阶级新世界的一切。
革命造反精神万岁！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
我们最敬爱、最伟大、最光荣、最英明、最天才的旗手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展眼观未来，定将是赤旗环球，誓将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横扫“四旧”！
北京大学东语系
毛泽东思想红卫兵 乔兼武 杜文革 八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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