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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训中  初遇徐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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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30 22:44: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初遇徐景贤

顾训中


  这是一篇写于两年前的文章,原本只是留作自己记忆之用。前个月底,徐景贤突然病逝,随后发生的相关一些事引起了我的一些思考,便又重新翻出了这篇小文,真地触发了许多记忆。
      当时想着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所以起了名叫“初遇”。然而,世事难料。先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障碍,后又天不假人,让老徐那么突然地离去。我们就那么一次见面,竟然成了永诀!
      将这篇小文留在这里,既是寄托对老徐的哀思,也是让感兴趣的朋友留意此事。

   2007年12月

      说起上海的文革史,徐景贤是个无法绕开的人物。他曾于1966年末奉命“造反”,成了当时轰动上海、也是轰动全国的“上海市委后院起火”的主角,给了虽已摇摇欲坠、但尚屹立不倒的上海市委以致命一击,为“史无前例”、新纪录不断的“文化大革命”又创下了一个党政机关内部“集体造反”的先例。随后,作为张春桥、姚文元最信得过的人,徐一直是那个非常时期掌控上海的实权人物,一直到1976年10月“四人帮”被抓。
      正因如此,当我想了却多年的情结,与李逊一起着手进行上海文革史的写作时,第一个想访谈的就是徐景贤。
      尽管刚刚读完徐景贤去年刚刚在香港出版的《十年一梦》,加之以往对上海文革历史的了解,应该说,对徐不算陌生。但是,要在一个空间里面对面,仍然不免有些陌生感。因此,考虑到徐的承受和意愿,我们十分谨慎地通过了为徐出书的香港时代国际出版公司老板出面,与徐景贤进行了沟通。这位老板听说了我们的这一选题后,很想纳入他的出版计划之中。因此,他十分乐意帮我们这个忙。
      事后听说,他们之间的沟通很是顺利。徐景贤以往对李逊也有所知晓。李逊写的关于上海工总司的书籍,他曾读过。他与李逊的先生萧关鸿也认识。
      在得知徐同意与我们见面的消息后,我请李逊与他电话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时间么,当然以我们说的为主,因为,毕竟我还在上班,不象他已经退休在家,空闲较多。地点问题,徐提出不要在他家里。而且提出,由于他行动不便,最好有车来接。
      2005年7月9日,一个盛夏的午后,我们在徐家附近的天平路、衡山路口的“圆缘园茶馆”预定了个清静的包间,然后一起到他家去接他。
      那是天平路上一条上海十分普通的弄堂。从外面看,好象是那种比石库门房子稍好、但远不及那种有着独立卫生设备的新式里弄的房子。按着地址,我们找到了那幢房子的前门。那里的楼下前客堂是个居委会的所在,无法进入。我们只得回到马路上,从另一条弄堂进去,绕到了后门。在后门口,还是李逊打电话上去,说是我们来了,而且等在了后门。
      没多久,后门打开了,一个身躯佝偻的老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就是徐景贤吗?
  我内心不由得一震!
  是的,这就是徐景贤!
  他已经在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了!
  徐景贤一手拿着一支有着四只脚的拐杖,手腕上还挂着一只已磨损得很是破旧的浅黄色的公文包,另一只手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将脚挪出门。我们见状,立即上前去扶他。
  他让我们叫他老徐,说是这样才好。我们也坦率地告诉他,就在刚才来的路上,我们还曾商议了如何称呼他才合适,能让他乐意接受。
  他告诉我们的第一件事便是他的身体状况。因为,我们十分自然地会问起这个话题。
  他说,他已经患上了严重的腰椎滑脱,必须有人扶着才能外出。因此,他解释说,这便是为何他曾不客气地希望我们能有车去接他。
  一路上,他的手一直紧紧地在抓住我的手臂。我能感受到他的依赖,也能感受到他的无奈。但是,他的神情、还是语气,都是十分明朗,好象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暗。
  在那间茶馆落座后,不知是因为最初的震憾已经稍稍平息,还是他的明朗神情感染了我们,眼前的徐景贤眼神里似乎又透出了昔日主政上海的那种风采。他微笑着询问我们的经历、情形,询问着我们访谈的动因。没多久,我们间的谈话已经无拘无束了。
  起初,是我们说的话多些。因为,我们要介绍他想了解的一切。毕竟,取得他的理解和支持,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再往后,他的话多了些。他回答着我们的一些问题,告诉我们他这几年的一些写作情形,甚至还告诉了我们,他最后是怎么被判18年的,是如何在一身病后想尽办法争取提前出狱的,出狱后的生活费确定和领取问题,眼下的一些处境,等等,象是家人一样聊着这些生活常事。而且,在叙述这些不平静的经历时,他丝毫没有一点点不平静,象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是的,或许早已激动过了,早已愤懑过了;或许早已想通了,想透了。
  谈话间,有两处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除了平静。
  他告诉我们,现在他的头脑长在自己的脖子上了,以前不是。
  他告诉我们,他要否定自己的许多东西,不只是抽象的否定,而是具体的,尽管否定自己是痛苦的。
  我相信,他说的这些都是真诚的。
  他也坦诚地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例如对张春桥的。张去世后,他应香港《明报周刊》之邀,写了篇谈张的文章,表达了一些他的看法,受到了此地有关部门的批评,但他并不为动。
  我相信,他说的这些也是真诚的。
  不知中不觉间,外面已经下过了一场大雨,雨点还在淅淅沥沥地飘洒。时钟已经到了不得不分手的六点二十。老徐早已告诉我们,六点半,有个朋友会来看他。
  同样的一条路,方向相反,我们扶着老徐回家。我们的心情也与来时的陌生、揣测相反,已是没有什么隔阂。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大概他也没有想到的吧!
  还是那扇后门口,老徐熟悉地按了按门铃。不一会,一位年轻的女士来开门。她是刚才路上老徐为我们介绍的目前与他和老伴同住的小女儿。路上,他告诉我们,他的两个女儿都受到了他的牵连,工作、生活都受到了影响。她们因政审无法通过,都没能上大学。大女儿顶替母亲在一所区级图书馆工作,小女儿当了护士。我脱口说了句:还是那一套做法!说这话时,我没有注意老徐的神情。此时的他,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或许,老徐对这一切都已经淡然的!

  2005年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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