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罗点点：罗瑞卿和上海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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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瑞卿和上海会议

〖本文根据舒云：“罗瑞卿横祸上海滩”（原载《中华儿女》杂志）和罗点点：“红色家族档案”写成——编者〗


    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九日，　罗瑞卿到昆明巡视部队。第二天，秘书说中央来了
电话通知罗瑞卿到上海开会。开什么会，没有讲。

    那时，中央书记处的邓小平、李井泉也在昆明，知道罗瑞卿要来，原约好一起
去看看三线建设情况。可是罗瑞卿还没有到，邓、李二人就被叫到上海开会去了。
可见，开会、开什么会，他们事先也不知道。

    问云南省委书记阎红彦关于会议的情况，阎说不清楚啊。为了给会议做些准备
，罗瑞卿打电话回北京。北京只有彭真在家，他说知道开会，但只是听说要开像庐
山一样性质的会议，批判对象是谁还不知道。后来彭真打电话问周恩来，然后又打
电话给罗瑞卿说，你去吧，去了就会知道了。罗瑞卿猜想也许是军事上的事，因而
这样子保密和紧急。就是到这时，罗瑞卿还没有想到他就是上海会议唯一的批判对
象。

    贺龙当时在北京，接到开会的通知，也猜想是为了军事上的事情。带着地图到
了上海，刘少奇跑来找贺龙问开什么会。贺说，奇怪，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够知
道呢？

    １９７９年１１月１７日上午，谭震林对郝治平说，上海会议把罗瑞卿整下去
，大家都莫名其妙。谭震林说他参加了上海会议，但上海会议没有讲罗瑞卿的事情
啊。关于罗的问题一直没有讨论，但是常委讨论了没有就不清楚了。

    后来知道，这个会议开始之前，政治局常委中除毛泽东、周恩来、林彪之外，
大多不知道会议的内容。

    罗瑞卿登上飞往上海的飞机，就觉得和平常不一样。平时外出，起飞时间都是
由罗瑞卿定，这次空军却打电话来通知１０点起飞。罗瑞卿问为什么定在１０点起
飞呀。空军回答说上海虹桥机场上有英国人的飞机要降落，碰上了不好办。回答得
合情合理。罗瑞卿想，１０点起飞就１０点起飞吧，没有什么关系。罗瑞卿还是心
境坦然，没有感觉异常，照常在飞机上看文件。上海就在脚下了，飞机开始盘旋，
郝治平说，不要看了吧就要到了。罗瑞卿往窗外一看，说好快，这就到了嘛。于是
才让秘书收起文件。到上海的时间是十一日下午二点多。

    上海机场上空空荡荡，只有陈丕显和吴法宪两个人孤零零地在等候。不要说罗
瑞卿觉出了什么，郝治平也奇怪起来。虽然中央规定开会不准迎送，但罗瑞卿平时
到上海，市公安局和上海部队的领导还是要来迎一迎。可这一次，谁也没来。罗瑞
卿还是没想更多，因为来接的这两个人要说也没有什么不合适，一个上海市委书记
，一个空军司令员，来迎接也顺理成章。当时和罗瑞卿一起到上海的还有一位领导
同志的夫人，郝治平忙着安排她坐车子进城，吴法宪连连说，不要你管，有人来接
她的。吴法宪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种明显流露的不耐烦。陈丕显比较沉默，之后不久
他就被查出癌症，这时，癌症已经在折磨他了。他陪同罗瑞卿夫妇坐车进城，也是
不得已，要是依着他，他是不愿意干这种事的。说什么呢，罗瑞卿想知道的不让说
，别的说多了露了马脚也不好。陈丕显不自然地东拉西扯，说些雨水啦庄稼啦工业
生产情况啦，就是避开上海会议不谈。罗瑞卿放出来以后，陈丕显说，那时他是奉
了命令不准和罗瑞卿谈会议情况的。

    快进城时，陈丕显说，这次不住锦江饭店了。还没等罗瑞卿问为什么，就马上
解释说锦江饭店人都住满了，住不下，另外为你们找了一个单独的地方。罗瑞卿不
再说话。经常跟随罗瑞卿出行的秘书邓汀都已经觉得不那么正常了。这时，郝治平
心里也疑惑起来。汽车很快到了一个小院子，后来才知道这是建国西路６１８号，
以前这里是波兰领事馆。陈丕显对罗瑞卿说，总理和小平同志都在房子里等你。一
听这话，罗瑞卿显然吃了一惊，郝治平也很紧张。总理和小平同志要谈些什么呢？
不是开会吗？会还没有参加个别谈什么呢？这时问什么也来不及了，陈丕显恰当地
把握了说话的时机，话音刚落，车子已经停在一座有警卫的两层小楼前。罗瑞卿下
了车，就急步走进楼里。罗瑞卿被引到会客室去了，周恩来和邓小平在那里等着和
他谈话。郝治平没有看到周恩来和邓小平，她很快就被人叫到楼上去了。郝治平感
觉到了小楼的空气很紧张，会客室和楼梯上都站着一些公安人员，上海市公安局副
局长王鉴也在场。对于这阵势，曾在公安部工作过１０年的郝治平清清楚楚，这是
被看管起来了。

    大约七点钟，周和邓离开之后，罗瑞卿已经没有力气走上楼梯，由郝治平搀扶
着走上二楼的房间。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好一会儿，罗瑞卿才告诉
郝治平：“开会了，说我反对林彪，封锁他，对他搞突然袭击，反对突出政治。说
我伸手。……。”

    过去因为工作关系，罗瑞卿经常到上海去。１９６２年５月１７日上午，罗瑞
卿飞到上海，下午７点，毛泽东就在锦江饭店对面的国际俱乐部召见了罗瑞卿。那
一次是主席要他谈军队的战略方针问题。那个时候，见主席是多么随便，说去就去
了，常常是毛泽东把该做的事情告诉罗瑞卿，由罗瑞卿去挨个通知各老帅。而莫名
其妙的这一次，以至于以后，他不知道毛泽东到没到上海来，更没想到他几次提出
见毛泽东，却始终没有见到。罗瑞卿退一步提出见林彪。他打电话给周总理要求见
毛主席，去见林彪，他相信自己能把一切解释清楚，当他表示不能当面说清，就通
个电话，马上给林彪打电话。周恩来马上很激动地说，太天真，你太天真了！罗瑞
卿不再说话了。周恩来说，你不要激动，不要到主席那里去，也不要到林彪那里去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要告诉我们一声。周恩来还说，这次开会，为了避免历来开
会的副作用，采取背对背的办法，你可以不参加会。就是说，罗瑞卿没有自己说话
的权利，而只有接受劈头盖脸的一切。

    上海会议上，每个与会者都不得不发言，在一片批判声中，邓小平对所谓刘亚
楼的揭发，一针见血地说，死无对证。刘亚楼已经去世，确实是死无对证，刘少奇
也表示难以置信。朱德在会上发言说，他同意罗瑞卿反对顶峰的说法，就是不能讲
顶峰，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还要发展，到了顶峰就不能发展了。

    上海会议大量的是表态，也有揭发罗瑞卿工作作风上的问题，说他揽事太多，
锋芒毕露，得罪了一些人。对于这些背对背的还有点同志式的批评，罗瑞卿都能接
受，但他坚决不承认反对林彪，反对突出政治和向党伸手。因为罗瑞卿坚决不承认
，毛泽东决定休会。邓小平主持最后的结束会议，说要继续调查研究搞清楚，连罗
瑞卿的名都没提，就宣布散会。

    整个上海会议，都是背对背，没有让罗瑞卿参加。虽然罗瑞卿在会议中问到了
上海，但参加上海会议的人除了周恩来和邓小平外，别人都没有见到罗瑞卿。尽管
是作为人民内部矛盾，尽管是走过场，远没有后来北京的三月会议那股铺天盖地的
杀杀杀劲头，但就在几天之中，罗瑞卿从一个生龙活虎坚定自信的人一下子变得无
可奈何。不能参加会议，不能见主席，不能见任何人，受着天大的委屈，却无法辩
白，真是有说不出的味道。

    从１１日到上海，到１７日离开上海，罗瑞卿哪里也没去，哪里也不能去，院
子里有一条不到２０米的通道，从住房门到院门，到了收发室就往回走。就这样一
来一回地走，已经有人在圆睁着眼睛监视了。虽然没说不准出门，但实际上已经不
出门了，而且也没有心情出去了，就在小院子里，眼巴巴地等着。

    １２月１６日，就是罗瑞卿被允许离开上海回北京的前一天，周恩来和邓小平
受毛泽东的委托又来了一次，向罗瑞卿传达了在会议上大家就人际关系、作风、工
作、政治、组织等５个方面对罗瑞卿提出的意见，并告诉罗，毛泽东对林彪说，反
对你，还没有反对我呢。就是反对我到长江里游泳，还是一片好意。这是一。第二
，如果没有这三条（指反对林彪，反对突出政治和向党伸手），可以把先问题挂起
来，中国有很多问题都是挂起来的，挂几百年不行，还可以挂一万年。有什么就检
讨什么。还说，罗瑞卿的工作是有成绩的。主席讲，这个事，我们也有责任，没有
发现，及时教育，然后又说，告诉罗总长回北京，回北京再说吧。那天，卓琳也和
邓小平一块来了。周恩来和邓小平在楼下跟罗瑞卿谈，卓琳就上楼和郝治平谈，劝
了她一阵。卓琳说，这次开会和过去什么都不一样，非常神秘，秘书都看不见文件
。都是邓小平自己装在口袋里。看完了，谁交给他的就退给谁。又说，这次谁也不
走动，不串门，不好串门啊。

    上海会议结束后第二天，罗瑞卿夫妇和周恩来、邓小平夫妇、李富春一起回到
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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