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竞：夜袭首都兵团（八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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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首都兵团                                肖竞

    1966年12月份，正是文化大革命最乱的时期。许多国家领导人及各省的省委书记纷纷落马。朱德、贺龙都靠边儿站了，煤炭部部长张霖之被斗而死，谷牧、余秋里天天被揪斗，上海市委书记陈丕显也被拉下马……。红五类瞬间变成了黑五类，令许多红卫兵娃娃们不能理解。社会上各种各样的组织逐渐显露出本色，北京最出名的四三、四四派争风吃醋，尤其是以蒯大富为首的四四派专门揪斗老干部。当时北京中学红卫兵一盘散沙。此时出于形势所迫，在清华附中卜大华，北大附中牛皖平、周春英，石油附中贺晗生、马晓军、郭大勋，农大附中郝晓平、姜克敏，京工附中“三平一刚”等人的倡导下，北京中学红卫兵成立了“北京中学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简称“联动”。臆在统一行动，与邪恶组织对抗，捍卫毛泽东思想。八一学校当时有三大红卫兵组织：红卫兵纵队、马列主义红卫兵、红卫兵，都同时加入了联动。11月26日在北大附中正式成立，八一学校以刘历远、田耕为代表参加大会。随后几次联动统一行动我都参加了，而1966年底的一次行动令我至今难忘。

一天下午接到联动的通知，晚6时在劳动人民文化宫门口集合。于是，我校三大组织均派出精英，大约共30余人坐上我校的大卡车准点在劳动人民文化宫集合。此时，见到农大附中的姜克敏和我校的田耕，向我们通报情况：昨天四四派又在工人体育场揪斗国务院秘书长周荣鑫……。是可忍熟不可忍，听说四四派的主要头目今天在文化宫开会，于是姜克敏向我们布置任务，田耕作了补充。一个目的，让他们的会开不成。于是我们和其它学校的红卫兵于晚19点整正式冲进会场，谁料到情报有误，我们扑空了。大家一片埋怨声，正准备打道回府时，田耕说：“首都兵团是中学四四派，是蒯大富的主要爪牙之一，咱们不能白跑一趟，我带路抄他们去”。中学生正是十多岁的青少年，经他一鼓动，年轻气盛地吼起来，“对！给他们点厉害，教训教训他们”！于是，田耕带路，车直奔东四魏家胡同。是魏家胡同几号记不清了，只记得一扇朱红色大门，我们直冲进去，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儿，分内、外两个庭院，数十间房子，有一半屋子亮着灯。我们的突然出现，使首都兵团的人大惊失色。“哪来的一帮”？这帮人怒气冲天，把各屋的人统统赶出来集中在院子里。少说也有六、七十人吧，有几个不服气的开始反抗。只见李军民、刘向红、田耕等人上去就是几拳，把其中一个小子打得乌眼青，其它人一看都老实了。由于房屋太多，可能有不少人都躲起来了。此时，李旦生、王晓明、夏加海开始给这帮人训话，主要是宣传毛泽东思想，并警告他们如再揪斗老干部，绝没有好下场之类的……。我和张旭东在各个房间里到处搜寻油印机，但始终没有找到。其它人抄了一些什么东西我们不太清楚，只见刘坛生扛着一袋白面往外走。此时，首都兵团被集中的人发现我们来的人并不多，开始不服了，先是几个女生和李旦生、王晓明辩论，之后有几个胆大的男生开始和夏加海、李军民他们推推搡搡。我当时察觉情况有点不对头，在黑暗中似乎看见有几个身影窜上了房。可能有险情，我迅速出了大门。只见车晓彤站在门口，双手插腰，正和首都兵团的人辩论。突然飞来一片大瓦直接砸在他头上，鲜血突突地直冒，把他上衣都染红了。车晓彤蹲在地上起不来了。几个同学扶着他跑出胡同。我见瓦片是从大门上面抛出来的，上面仍有几个人正要往下继续抛瓦片，气得我拿出弹弓，愤怒的弹丸射出去，只见一个人捂着脸惨叫一声不见了踪影。另几个也吓得缩了回去。此时，只见院里已乱作一团，骂声、互相摔打的场面不可收拾。“快撤”！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此时八一的同学开始撤退。由于李军民、刘向红、夏加海的拳脚很硬，把几个小子收拾地不敢动弹，我们撤退时他们没敢妄动。同学们顺利地上了卡车，谁知天太冷，车半天发动不起来。只见首都兵团的一帮人已经追出胡同，见我们的车动不了，就开始向我们扔石头，砸得车厢咚咚响。好在这时车终于发动着了，卡车突然启动，居然把车后板震掉在地上。没有车后板行车太危险，司机坚持要把车后板捡起来。但首都兵团的人越来越近，石头不断向我们飞来，谁敢下车去捡呀？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回头一看，是郭泉子被飞来的石头砸在嘴上，两颗门牙不翼而飞，人立码不省人事。恐惧、慌乱笼罩着整个车厢。“不要慌乱”！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二话没说突然跳下车去，捡起车厢板往回跑。刘向红、张晓军也随即跳下车支援我。首都兵团的追兵离我们不过20多米，看见我们跳下车，以为我们又要反扑，吓得又往回跑。疑兵之计用得好！我们又重新上了车，按好车厢板，汽车缓缓地开起来了。谁知道，首都兵团的人发现上了当，又追出来，石头像雨点般地打过来。我和陈小凡拿着弹弓，一粒粒弹丸喷射出去，只见几个人应声倒在地上。车加快了速度，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任务虽说是完成了，但效果不好。虽说首都兵团受伤的不少，但我们两个同学也受了重伤。夜袭首都兵团这一事件，是八一学校在文革中难以抹去的一笔。是谁打了车晓彤和郭泉子，目前难以查清。前几天和郭泉子、田耕一起吃饭时又回忆起四十年前的这件事，郭泉子指着缺失的门牙和被打歪的嘴，要求田耕赔偿损失，因为田耕是这个事件的策划者之一。

回忆起文革期间这些十几岁的中学生，为了捍卫毛泽东思想，为了保护经历了几十年革命斗争的老干部，他们敢打敢冲、毫无畏惧。四十年后的今天方觉得当时对文革的理解太浅薄了。时过境迁，例例往事仍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总在头脑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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