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1957年处理仙居等地群众闹事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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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江华（1907-1999），原名虞上聪，湖南省江华县瑶族人。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我党党务工作和政法战线的杰出领导人，原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务委员，原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曾任华东局书记处书记，浙江省委第一书记。在浙江省工作期间，江华亲赴仙居县蹲点调查群众闹退社事件，使人民内部矛盾得到妥善解决。
江华处理仙居等地群众闹事事件

1956年，浙江的社会主义建设虽然取得了良好的开局，但正如江华所看到的，存在的问题也不少。由于社会主义改造的急促，经济建设中冒进倾向的影响未能完全消除，加上浙江连续遭受到严重的自然灾害，全省部分农作物减产情况十分严重，导致一些社会矛盾突出。1956年秋冬至1957年春，在浙江的农村、工厂、学校都出现了一些闹事的情况。各级党委没能对此引起足够重视，有的还感到非常被动和无法理解，对闹事原因没有作认真分析，而只是采取强硬的高压政策，既不允许退社，也不允许分社，致使各地的闹事事件越发严重起来。这引起了江华的高度重视。他对1956年秋收后上虞县群众闹事事件作出专门指示，并在1957年2月8日省委常委会上指出，对于闹事事件，要作好思想准备。
针对全国各地已经出现的种种矛盾和问题，1957年2月，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上发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讲话（以下简称《讲话》），对敌我之间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作了深刻的分析，提出要“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以便团结全国各族人民进行一场新的战争。”
江华立即多次组织对《讲话》精神的学习。4月8日，江华在主持省委常委会讨论召开省委第四次扩大全会问题时要求：会议内容要改变一下，重点是思想问题即如何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4月15日至18日，二届省委举行第四次全体会议，紧接着又在4月18日至27日，召开全省县（市）委书记和县（市）长以上党员干部会议和全省宣传工作会议，学习讨论《讲话》精神。在讨论中，大家提出了许多问题。4月23日晚上，时在杭州的周恩来找浙江省委有关领导谈话，听取会议情况的汇报，看了会议的有关资料，并于4月24日亲自作了详细的解答。会上，江华就如何传达和贯彻执行等问题提出了要求。
毛泽东的讲话和周恩来的解答提供了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思想武器，但要掌握这个武器还需要时间。1957年以后，特别是到这年的春夏之交，浙江城市和农村群众闹事事件均明显增加。“在农村方面绝大多数县都曾发生过闹退社、闹粮食、打干部等事件，而且一处闹事，往往迅速蔓延到一大片。”“在城市方面，根据杭州市1至5月底的统计，共发生罢工、请愿、哄闹等事件18起，参加的群众约5400人。”而这些群众闹事中，又以仙居县最为严重和典型。
仙居地处浙东南山区，1957年7月前属宁波地委管辖，之后归属台州地委。1957年4月中旬至5月下旬，全县33个乡镇中，有29个乡镇的234家农业社2.1万多人先后闹退社，全县302个农业社中，完全解体的116个，部分解体的55个，入社农户由95%降至16%，至6月下旬，发生大小闹事279起。
面对复杂的群众闹事事件，5月12日，中共宁波地委常委张兆万带领工作组到仙居协助县委处理，于25日向地委作了《关于仙居群众闹事情况的报告》。省委也派杨心培带领工作组到达仙居，指导处理仙居群众闹事事件。工作组于6月向省委作了《关于仙居县群众闹事问题的报告》。省委将工作组的报告转报中央，中央十分重视，于8月13日将报告转发给各省、市委、自治区党委，并作出专门批示，要求各地认真重视。为了加强对仙居工作的领导，江华于7月9日主持省委常委会，讨论了台州地委干部问题，决定台州地委秘书长毕向荣兼任仙居县委书记。毕向荣此前已经在仙居县田市一社处理群众闹事，并取得了较好的经验。不久，省委又将当时在省监察厅工作的田允尚调任仙居县县长。为妥善处理仙居群众闹事事件，江华决定亲自赴仙居县蹲点调查。
江华是8月中旬到达仙居的。到仙居的第二天，他就在仙居县党员骨干分子会议上作报告。在报告中，他首先作了自我批评：“合作社的巩固是一个长期的艰苦的复杂的斗争过程。我们很多同志看不到这一点就犯错误。我看仙居县委在这一点上就犯了错误，就是认为合作化搞起来了，就可以掌起扇子在外边乘凉了。地委、省委也有人有这样的错误认识，我也在内。”江华指出，党内意志要统一，行动要统一，特别是各级党委的意志要统一；要批判党内的机会主义和个人主义思想；要在农民群众中批判资本主义思想；要打击不法地主、富农和反革命分子的破坏活动。他在报告中特别强调了发展生产的问题，指出，前面讲的那些工作，没有物质基础那是空话。
江华在仙居蹲点的20天左右时间里，找了不少人谈话，并通过召开包括区委书记、乡镇书记、村书记和县里干部等在内的各种形式的座谈会，传达中央对仙居工作的指示，组织干部学习，帮助县委常委总结闹退社的经验教训，分清是与非、正确与错误，统一思想认识，帮助他们研究如何开展社会主义教育和恢复合作化措施。他还亲自到仙居县船山乡、岭下乡农村调查研究，听取农民和乡村干部的意见。
在船山，江华请来生产组长、党员和普通社员十几个人开座谈会。江华人胖，村里为他准备的藤椅坐不进，他就坐在农家的竹椅上。他主要问闹事的原因，叫大家实事求是地说，社员有什么反映，参加会议的人有什么想法等等。大家反映的主要问题是：合作化以后土地荒掉，产量上不去，老百姓生活较困难。开会时，大家还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走后才知道。
船山座谈会的第二天，江华又在县里召开了有县委书记、县长、两办主任、部分县、乡干部和贫下中农代表参加的座谈会。开会时，他首先提出三个问题：一是为什么要退社？二是哪些人要退社？三是退社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让大家讨论。当时，江华身上备有两种烟，自己抽略差一点的，把稍好一些的烟让给大家抽。会上，他见大家有些紧张，不敢抽他的烟，就亲自走到会抽烟的人面前，为他们点烟。讨论中，江华问得很细，如记工员有没有为自己多记工分、闹事哪些人最积极等等。大家反映：社员与干部有矛盾的要退社；坏人要退社、最积极等。县里的座谈会开了两天，接着，江华又到岭下乡调查。
到岭下乡，因为路小无法开车，江华是步行去的。他在岭下乡杜婆桥村也召开了社员座谈会，他就坐在树墩上，参加会议的有村里的主要干部。江华问了大家许多问题，如合作社好不好？还征求大家的意见：仙居经济落后，修条公路好不好？大家都说好。开完座谈会，江华又去看了稻田。
江华当时住在县民政科办公楼的二楼，每天早出晚归。吃饭由炊事员送来，用的碗、盆是当地土窑烧出来的，没有碟子，就用钵头。江华吃饭很简单，没啥要求，吃饱就行，不让陪餐。炊事员送去的菜起初比较多，一盆菜、一个汤加馒头米饭。江华认为菜太多，就很风趣地说：“你给我盛这么多，我成了猪了！”
在仙居，社员们向江华反映最多的是干部的官僚主义作风：“合作化以后，县委工作极不深入。干部下去一般只到区到乡，很少到社，即使到社也很少与群众接触。领导活动限于开会布置，缺少研究情况、解决实际问题。”“吊打群众的乡干部占全县乡干部的30%以上，甚至少数县委委员也打人、吊人，严重地脱离了群众。”其次是领导上的右倾：“闹事之前，合作社中问题成堆。群众曾经再三向领导上发出警号，要求清算账目、干部参加劳动、改选作风不好的干部，有的要求退社、分社。而领导上不敢放手发动群众，采取民主办社的方法认真解决合作社中的问题，又不加强对社员的社会主义教育，批判错误言论。闹事已经发生，又不去发动群众，做好工作，使大部分社员稳定下来，允许少数坚持退社的社员退出，而采取压制、拖延以致放任自流的办法。对未发生闹事的地区，县委也未主动做好工作。”再次是党的队伍中资本主义思想上升，组织纪律松懈，缺乏战斗力：“领导上长期放松对基层干部的政治思想教育。党的组织生活极为松懈，区乡干部较为普遍地不学政治、不学文化、不看报纸。”
由于县委没有做好工作，因此群众失去信心，普遍反映：县委只办社，不管社。“去年县委决定改制15万亩，干部和群众都接受不下去，县委硬压的结果，荒芜了15000亩良田，很大一部分土地收成很少，加上自然灾害严重，全县粮食收入比1955年减产22%。合作社的劳动报酬很低，去年每个劳动日最高七角二分，最低五分四厘，平均只三角三分。”闹事中间，县委在惊慌失措之下，没有耐心地坚决地教育干部相信群众的多数，在群众中进行耐心的艰苦的工作，在巩固多数社员的前提下允许少数社员退社；而是片面地允许退社，并由县人民委员会出通告说明“入社自愿，退社自由”，想以此来缓和矛盾。结果起了很坏的作用。出通告前全县入社农户尚占46%，而这以后继续退到只占16%。
江华根据调查的事实，举出东岭乡后丁村一个47户的合作社为例，说明该社开始因为账目不清、干部作风不民主和经营管理等问题，有9户闹退社，并打了干部。当地的干部领先发动贫农和下中农，把问题交给全体社员讨论，进行社会主义教育，接受社员合理的意见，在多数社员思想上划清界线后，允许坚持退社户退社，结果只有两户退社，整个合作社因之巩固下来。因此，他认为，“运用这一经验，在未闹事的地方，主动做好工作，也是完全可能防止闹事的。”
8月30日，江华在仙居向台州地委并报省委作了《关于仙居县群众闹事问题的报告》。江华在仙居蹲点处理群众闹事的实践活动，对全省其他地方处理好人民内部矛盾的实践起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当年9月14日，省委同意这个报告，并将报告上报中央和上海局，同时转发各地、市、县委。
这次到仙居前，江华还去了天台、临海。离开仙居后，又去了黄岩。此后，江华还一直关心着仙居群众闹事事件，不时提及。这年的12月9日，在中共浙江省二届二次会议上，江华在讲到“对于闹事，有些同志只看到它是坏事的一面，而没有看到，经过主观上的努力，坏事可以变成好事”时，他列举了仙居的事例。
江华的亲临指导，帮助仙居县委提高了认识。县委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及时纠正干部右倾思想和官僚主义、命令主义作风；在农村普遍开展社会主义教育，提出恢复合作化，在组织人事方面也作了初步调整。到年底，入社农户恢复到占全县总农户的90.4%。当年的粮食产量和生猪的饲养量分别比上年增长了5%和31.8%。在江华的关心和支持下，仙居动工兴建总库容645立方的西岙水库，并将仙（居）缙（云）公路列入省交通厅的计划，于当年11月动工，次年4月建成通车。
（节选自《江华传》）

原文地址： http://www.tzjgdj.gov.cn/InfoPub/InfoView.aspx?ID=1900&CurrentPageIndex=8

附《江华文集》中收录的《关于仙居县群众闹事问题报告》在线阅读网址： http://book.xuexi365.com/ebook/detail.jhtml?id=11191719&page=151
另附一个仙居论坛上对此文章的讨论：http://www.tz94.com/thread-68835-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