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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难和——丁盛、武光和"文革第一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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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28 14:44: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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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fyjs.cn/bbs/htm_data/158/1003/23968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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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将相难和一一丁盛、武光和"文革第一枪"事件

文革初期,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六日,在新疆石河子兵团农八师的夺权中,两派发生激烈冲突,掌握武装的一派开了枪,打死二十七人,伤七十八人,自伤自亡20人,事后逮捕所谓幕后筹划者、凶手四十九人,被株连一千余人,被逼死六人⑴。官方称此事件为石河子“一 ‘ 二六”事件,坊间称为"文革第一枪"。

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校教授朱培民曾查阅大量案卷资料,会同中央党校教师余习广在博客中国发表《新疆石河子“一‘二六”血案》,对这一事件件作了深入描述。关于"文革第一枪"事件的性质,前后发生几次反复:开始中央称是"人民内部的武装冲突”,待中央派人调查处理⑵。实际从未'派人调査处理"⑶。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二日,裴周玉为主任,丁盛为第二主任的兵团临时文化革命委员会给中央发电报说:"一“二六事件是武光、张仲瀚等勾结坚持反动立场的国民竟旧军官、旧军人和社会上的牛鬼蛇神一手策划的反夺权、夺军权的反革命事件“⑴。一九六八年五月,丁盛、裴玉周向中央报告⑷,"石河子“一 “二六”事件,是国民竟反动派阴谋复辞和共产党反复辟的一场流血的政治战争,张仲瀚、武光血腥镇压无产阶级革命派,实行反夺权的反革命事件“⑶,中央军委、文革于一九六八年九月十三日复电,同意这一说法。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新疆自治区党委向中央报告事件"完全是丁盛阴谋篡党夺权,调动兵团值班部队血腥镇压革命群众的反革命事件",与张仲翰、武光都没有关系:一九七九年一月十二日,中共中央复电新疆自区党委,同意自治区对一九六七年石河子“一 ‘ 二六"事件的处理意见,并同意撤销一九六八年九月十三日中央军委、文革的批复电㈦。
武光和丁盛都先后分别被指为"文革第一枪"事件的责任人,他们在文革期间是什么身份?

武光:
河北深泽人,一九三一年参加革命,南下前长期在北方局领导下的北平、晋察冀地方竟组织中担任领导职务,南下后
在湖广任地方军政领导职务,一九五四年起任北京航空学院竟委书记、院长,一九六三年起至文革任中共新疆区竟委书记
处书记,区政府第一副主席- 一九六七年八月,中共中央批准在报刊上按走资派点名,十一月被关押:一九七五年五月释
放。一九七九年三月平反⑴。
丁盛.
江西雩都人,一九三零年加入红军,参加过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西蔵平叛,中印边
界自卫反击战,官至军长,授少将军衔。一九六四年起,任新疆军区副司令员、军区党委常委,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副
司令员、第二司令员。一九六八年起,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广州军区司令员,南京军区司令员⑶。一九七七年十一月
起,被指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骨干分子而阶段性关押,一九八二年按从犯免予起诉,开除竟籍、退出现役⑴。
一将,一相;一文,一武。你方唱罢我登场。文的在文革中"被打翻在地,还被踏上一只脚“;武的在文革前期飞黄腾
达,是少有的在文革中升至大军区司令员的少将。听说两人都写了回忆录,回忆录内容都涉及"文革第一枪"事件,让我们
看看,他们是怎样回过头来看"文革第一枪"事件的。
武光的回忆录:《不是梦一一对“文革”年代的回忆》,中共竟史出版社,2000年10月
丁盛的回忆录:《落难英雄一一丁盛将军回忆录》,星克尔出版(香港〗有限公司,2009年6月
武光在他的回忆录里,用了大量的篇幅(近四千字I几乎是一小时一小时地,将他在"文革第一枪"事件发生前,到石
河子去处理八一糖厂工人绝食问题的经过,一一交待了一逅:这是他出于"单纯的革命责任感",到石河子去过问了一下本
不该自己过问,又没有一个领导愿意出面过问,却涉及几百名工人生命的一件"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情,没想到这一行动却
导致他被指为"文革第一枪"事件的责任人,惹来了几乎是杀身之祸。最后他说:"我去石河子接触了许多人,而且有秘
书,司机,糖厂工人代表,清华大学及八一农学院的学生陪间,我的每时每刻的每一言行都在他们的眼中。我在石河子主
要是在座谈会上讲了一些话,这次讲话是公开的,不仅有听者为证,且有录音为证。我与石河子流血事件有什么关系,我
想是容易弄清楚的。"武光认为中央调査组“对事件发生前后的每一细节都一一勘实了,获得充分证据证明箏件与我无
关〃。⑶
关于"文革第一枪"事件,对于武光来说,"这事至今对我仍是一个迷"。"何以发展至动用枪支武器,这些枪支武器又
是从何而来的?那些人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向普通的工人,学生和老人,孩子们开枪呢?“脚这些疑问武光至今没有得到
解答。武光本是局外人,脏水泼到他头上,完全是冤枉的。他不知所以,情理中辜。
武光在回忆录中谈及"文革第一枪"辜件,说错了三件辜:
第一件,"在两派组织的双方冲突中,动用了枪支。在冲突中伤亡的不仅有工人及学生,也有老人和儿重:一个七八
岁的男孩倒在井边,身边的一桶水汩汩地流了一片结成了冰。“
说的是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十三分,农八师二十三团副营长李可志率部,鸣枪冲出农八师办公楼西门,乱枪中首先
被打死的名叫马路的十二岁学生。他家就在大院内,小小的年纪,已经知道帮妈妈干活了。马路被打死时,正担水走在回
家的路上。孩子小,担不动一满挑水,每只桶里只有小半桶水。孩子死后,两只硕大的水桶,一左一右立在尸体的两边,
桶里的水已经冻得硬硬实实的了,而那条扁担,则横在尸体的下面。武光说错了孩子的年龄。我们无法责怪武光。实在是
因为事后各地公布的马路死亡照片中,孩子弱小的身影与水桶形成的反差,让人很容易将孩子的年龄判断错:
第二件,"这是新疆发生的第一次大规摸的武斗,在全国可能也是最早的群众性的武斗之一。“
武斗没有明确的定义,通常认为有两种:
1、对批判对象动武,多发生在文革初期的批斗会上。
2、群众组织之间或群众组织与军队之间的对打〖包括徒手的和持械的广多发生在文革夺权阶段及以后。
而"文革第一枪"辜件根本不是武斗辜件,无论是值班部队和群众之间,还是群众和群众之间,双方始终没有出现对打
的局面。对事件持异议的双方也都认为是"镇压",而不是"武斗"。
第三件,武光认为中央调査组"对事件发生前后的每一细节都一一勘实了,获得充分证据证明辜件与我无关"。
中央没有调査组"对専件发生前后的每一细节一一勘实",是事过十一年后,由武光原任书记处书记的中共新疆维吾尔
自治区党委安排的调査组,"对事件发生前后的每一细节一一勘实,获得充分证据证明事件与武光无关"。
至于说武光是"文革第一枪"的"策划者,黑后台,罪魁祸首",武光表现的非常坦然:”“文化大革命”后期,谣言逐
渐销声匿迹。这大约与当吋中央专案组组织的调査有关。""我自己无法知道调査祥情,不过从当吋中央专案组对我的上百
次审讯看.就石河子辜件从未编造出我的什么罪证,直到专案组给我所做的害人的结论中,也没有提到过石河子辜件
00。"尽管外面吵吵得很凶,但武光的被关押,不是因为"文革第一枪",康生领导的中央专案组真正办案的时候,压根儿
就没有把"文革第一枪"的罪责定到武光个人头上,所以他坦然。
既然中央从未"派人调査处理",中央专案组也压根儿就没有把"文革第一枪"的罪责定到武光个人头上。罪魁祸首是谁
呢?
我们再来看看丁盛:
对于"文革第一枪"事件,看起来丁盛比武光要清楚些,在丁盛的回忆录里,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这是一个谜,而认为是
一个"阴谋"。丁盛在他的回忆录里说:"我住在京西宾馆:造反派找我,要谈,要见我。……谈了几天,谈不出什么东
西,那些人又策划一个阴谋。在石河子有两派,造反派和保守派。他们策划什么呢?在石河子抢枪。石河子有个独立团,
有枪。造反派他们也有枪,这样一抢枪,就要打起来,一打起来,就要出事:所以全国打的第一枪就是新疆,第一个绝食
也是新疆,有名啊,很历害的叻。“
心里清楚和说清楚是两回箏。丁盛只说了这是一个抢枪的阴谋.具体这个阴谋是怎么么个来龙去脉?就又不済楚了。
只能从上下文看.好像丁盛说的是到京西宾馆找他谈不出什么东西的那些造反派,策划了一个抢枪的阴谋。因果关系是:
双方有枪一抢枪一打起来一出箏。通过抢枪,激发打枪,造成事端。意思是:抢枪是事先策划好的。就这么点儿,整本回
忆录里涉及这一事件的不到二百个字,没了。
至于说是丁盛一手策划"文革第一枪"的说法,丁盛本人未置可否。
丁盛就只知道这么多吗?不会呀。一九六七年二月一日,事发第六日,丁盛就向中央就"文革第一枪"事件上过报告,
诬告说是被镇压的群众夺枪而发生流血事件;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二日,裴周玉为主任,丁盛为第二主任的兵团临时文化
革命委员会给中央发电报说:"一 "二六事件是武光、张仲瀚等勾结坚持反动立场的国民竟旧军官、旧军人和社会上的牛
鬼蛇神一手策划的反夺权、夺军权的反革命事件“⑴。一九六八年五月,丁盛第三次大言不惭地向中央报告说这是"张仲
瀚、武光血瞎镇压无产阶级革命派,实行反夺权的反革命事件“⑶,还长期关押了大批所谓幕后筹划者、凶手,这些被关
押人员中,包括老革命干部、老劳模、支边音年、转业军人。对于事发五个月后就升任兵团第二司令员(第一司令员陶峙
岳系起义干部,当时靠边站〉,后来又不断晋升的丁盛来说,这三个报告可实实在在是他在动乱中升迁的资本啊―.他为什
么对此避而不谈,躲躲闪闪,蔵蔵掖掖的呢?
可能是余汝信先生也感到仅用两百个字来交待这样一个重大历史辜件实在有点对不起读者,特意在这两百个字后面加
上了注解―~
整理编注者余汝信先生注:
石河子抢枪
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五、二十六日,石河子地区连续发生武装冲突事件:二十五日下午,毛纺厂等单位造
反派約二千人冲入汽车二团,配合该团造反派夺权。汽车二团掌权一派请求独立团支援:当独立团几十名干部
战士赶至吋,被造反派抢去枪弹一批。当日傍晚,造反派增至四千余人。二十六日零时,在夺枪与反夺枪中,
双方开枪造成多人伤亡。当日,农八师武装处将部分值班部队调进师部,对师机关进行保护,与要进入师部的
造反派发生武装冲突,造成多人死伤。在公共汽车站等处,双方又再进行枪战。当日,共打死二十七人,伤七
十八人:关於石河子事件的性质,新疆军区箏后给军委的报告称:辜件"是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镇压了歹
徒”,毛泽东支持了军区的意见。文革结束后的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中共新疆区委却又称其“完全是丁
盛阴谋篡党夺权,调动兵团值班部队血腥镇压革命群众的反革命事件。"其实,石河子武装冲突是一次不可预知
的突发事件,与远在北京的丁盛完全无关。
贺教授引用丁盛会一律中的这段文字与史实⒀相去甚远。对于治学严谨的余汝信先生,我们只能相信它是丁盛提供的。它映射了丁盛一九六七年二月一日向中央就" 文革第一枪"事件所上报告中,有关事件经过的那一部分内容。
  
  首先,对这一事件冠以"石河子抢枪"的标题就是错误的,最多只能说是"石河子流血事件中的抢枪"。这一事件是值班部队单方开火,在多达七个现场射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血腥流血事件,以及随后关押无辜群众的大规模冤假错案,夺枪取证只是这一事件中的一个环节。把这样一个死伤超过百人,涉案超过千人的事件简单称之为"抢枪"事件,显然是受了丁盛的误导。
  
  其次,开枪杀人只发生在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六日,硬要把一月二十五日也说成是"发生武装冲突"是另有意图的,它是在为出兵合理寻找借口,我们在下面予以说明。
  
  第三,一月二十五日下午,汽车二团根本没有发生夺权⒀,可丁盛在各种上报材料中却反复强调汽车二团的夺权,谎言其实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一月二十三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布了《关于人民解放军坚决支持革命左派群众的决定》,共五条,核心的一条是:"积极支持广大革命左派群众的夺权斗争。凡是真正的无产阶级左派要求军队去援助他们,军队都应当派出部队积极支持他们。"出兵的合理理由应该是支持左派夺权。已经打死了无辜的百姓,出兵又没有正当理由,怎么办,捏造一个吧。于是,关键的汽车二团夺权就这样在事发之后凭空炮制出来了,出兵的合理理由也就不在话下了。
  
  第四,夺枪是为了取证。在今天看来,这些愚蠢的取证动作只需几张数码照片就足以代替。所夺步枪19支,冲锋枪7支,手榴弹 64枚,子弹1307发,二十六日凌晨就上缴到新疆军区,并打有收条。这只是物证,证明有人持枪介入群众运动。丁盛在各种上报材料中始终不愿提到的是,随枪同行的还有人证,那就是被群众扣押的这次军事行动的现场指挥官,独立团三营营长李树春和两名战士,行程四小时,人枪同行,完全可以证明枪的行踪。押送枪支和人员的毛纺厂工人王克明,上缴枪支后亲自向新疆军区副政委左齐,副司令员徐国贤,参谋长何家产汇报了夺枪经过。因为人证的证词对丁盛不利。否则丁盛早就会拿"绑架军官和士兵"来大作文章了。还有一件丁盛应该做而始终不愿做的事,那就是公布这些被抢枪支的验枪报告。因为验枪报告可以清楚地证明,这些被抢枪支没有击发过,没有参与行凶。枪支离开石河子到达乌鲁木齐,送交军区前,石河子并未出现枪声,也证明这些枪未参与行凶。被抢枪支没有参与行凶,丁盛所说"造反派他们也有枪","一抢枪,就要打起来",显然不能成立。
  
  第五,"(值班部队)与要进入师部的造反派发生武装冲突,造成多人死伤"这句话,与事实对照,是个满拧。农八师师部大院,本来就是一个办公区和生活区混在同一个围墙中的大院。头晚参与农八师夺权的上万群众和住在院子里的老百姓一直就在院子里,忽然来了那么多荷枪实弹的军人,哪还有什么人想进入这个大院,倒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出于安全考虑,想离开这个大院。真正导致双方对峙的原因,是群众担心凶手逃逸。大院从上午九点起,就被成千上万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为的是要求部队交出凶手,即,先前在东南角院外马路上率先开枪打死正在高呼"要文斗…"的十三岁学生王万东的凶手,基建处九连指导员高砥平。直到下午三点,事态一直是对峙但受控的,没有发生什么"武装冲突"。正确的描述应该是:"值班部队从包围农八师师部大院,索要杀死小马路的凶手的层层人群中,火力杀出一条血路,撤出部队,造成多人死伤。"
  
  第六,"文革第一枪"事件是值班部队单方开火,在毛纺厂、农八师东南角院墙外、木工厂附近大路上、由于群众索要杀死小马路的凶手,部队被长时间包围而从农八师大院向外撤离过程中、长途公共汽车站、乌伊公路上和石总场等七个枪击现场,最后核查落实都是值班部队单方开火。而丁盛在各种上报材料中硬要说成是" 双方开枪","枪战","战争",并以此为据,长期关押四十九名所谓幕后筹划者、凶手。谎言之大,可以弥天。这些所谓幕后筹划者、凶手被查了六年,全是冤案,查不下去,只好放了。没有了交火的对方,开火只能是单方的了。一九七八年十二月,新疆自治区党委向中央报告事件"完全是丁盛阴谋篡党夺权,调动兵团值班部队血腥镇压革命群众的反革命事件",与张仲翰、武光都没有关系⑹。丁盛在回忆录中竟然不肯就此再说点什么,看来丁盛对这一结论的感受与听到徐景贤、王秀珍的供词时的感受不一样,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用不着叫嚷"怎么就咬着我呢","完全是歪曲","造谣","强加于我"⒁。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死赖着说"双方开枪"呢?
  
  第七,在长途公共汽车站等处,发生的是屠杀。这些地方与上述流血现场不一样,没有出现值班部队与群众的对峙局面,打死进出站的旅客,少数民族红卫兵长征演出队的旗手,路边等车的农工,是疯狂的屠杀。把屠杀说成是"双方又再进行枪战",就完全是颠倒黑白了。
  
  现在明白了,丁盛据以认定是"阴谋"的,是一段纯属捏造的谎言。谎言的核心是"汽二团夺权"和"双方开枪",事实是,汽二团没有发生夺权,值班部队是单方开火。只是这一谎言流传得太久,散布的面太广,人们又没有认真对待而已。我们倒也不得不佩服丁盛,竟能把这一谎言捂得这样久,至死要把它带进自己的回忆录里。
  
  不清楚的是,明明丁盛已经说了,有人策划了这一阴谋,而余汝信先生仍然要坚持说这是"一次不可预知的突发事件"。或许在公众心中,阴谋总是不可预知的;然而在阴谋策划者心中,就完全是两回事了,经过策划的,怎么可能是突发的呢?只是我们应该明白,到底谁是阴谋策划者。虽然余汝信先生有言在先,"疏漏之处,在所难免"⒂。可如此颠倒黑白的"疏漏",我们还是希望余汝信先生有机会予以澄清。
  
  余汝信先生根据上面的那一段谎言,认定所发生的"文革第一枪"事件,"与远在北京的丁盛完全无关"。
  
  事发当天,张仲瀚在乌鲁木齐被看押监管中,怎么丁盛又那么肯定地说,与张仲瀚却有关呢?事发当天,武光也同样是不在现场的,丁盛也认定与武光有关。看来,有关无关,与距离现场的远近没有必然的联系。
  
  从这一注解里,我们看到,丁盛对"文革第一枪"事件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的不肯说罢了。
  
  我们来看看丁盛自己是怎么说的吧。
  丁盛说:"叫我到兵团来带武装",(对周恩来)"我在兵团就不会搞生产"⒃。
  这里面与丁盛到底有没有关系,就不用多说了吧。
  
  丁盛的军功早已是被认可过了,毛主席曾称丁盛是"丁大胆",只差政治上的认可,升官那是笃定无疑了。"文革第一枪"给了丁盛政治上被认可的极好的机会。我们来看一下丁盛世怎样来利用这一机会的。
  
  与丁盛直接有关的,还有下面四件事情:
  
  一、朱培民教授在《新疆"文化大革命"史研究的几个问题》一文中提到:"当时的兵团领导人丁盛等人谎报情况说是“武装冲突”","但是,不久丁盛等人就放弃了"武装冲突"的说法,一是这种说法有明显的破绽,另一派群众组织手中没有武装,"武装冲突"从何谈起?二更重要的是,"人民内部武装冲突"的说法,不符合丁盛等人政治斗争的需要,丁盛等人想利用这一事件嫁祸于兵团原来的领导人张仲瀚,陈实,刘一村等,以便置这些人于死地,进一步夺取兵团、师、团场各级领导权。因此,丁盛等人又对石河子"一•二六"事件作了如下定性:石河子"一•二六"事件是武光、张仲瀚等勾结社会上的牛鬼蛇神,制造的一次有组织、有计划、预谋已久的反革命事件,是他们妄图在新疆实行篡党、篡军、篡政、复辟资本主义的一个严重步骤。⑵"
  原来"文革第一枪"事件发生后,丁盛第一时间向中央所提交的报告,谎说是“武装冲突”。
  中央随后于一九六七年一月三十一日来电称:"立即劝阻人民内部的武装冲突","石河子地区的武装冲突问题,待中央派人调查处理"⑵。周总理在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七日接见新疆群众组织代表时提到:"关于石河子死伤人的问题,即使是反动的群众组织,也不能开枪,只能揪住头头,我立即起草电报,给区党委和兵团党委,命令停止撤出部队,立即派调查组去那里调查,新疆那位大学生死了,成了无头案,这次石河子事件不能搞个无头案,一定要调查清楚。⒄"上述电文中"立即劝阻人民内部的武装冲突"一句是周总理亲自审改的⒅,只不过部队在造成大量伤亡后,已实际撤出,无法"停止"了。
  在北京的丁盛发现周总理的这一部署对自己非常不利,赶忙于于二月一日再次以个人名义向中央文革小组写报告⑴,抛出了"汽二团夺权"和"双方开枪"的谎言。
  丁盛挖空心思地宣称,"早在一九六六年的十一月间,驻石河子的工交部汽二团的领导(八个领导,七名是国民党旧[起义]军官)就被该团的群众组织拉下了马","被赶下台的当权派,不甘心失败","展开了反夺权",并于"于二十五日再次进行了反夺权"。
  同时,丁盛凭空捏造了"毛纺厂七号楼第一单元二,三楼"等十二个所谓的向值班部队疯狂发射的"火力点"⒆。林彪的秘书张云长回忆这一报告中说,"是一小撮国民党残渣余孽和对党、对社会主义制度不满的坏分子,开枪打死打伤部队一些干部、战士。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对这一小撮歹徒进行了武装镇压⒇。"
  很快,在周总理的调查部署尚未到位前,毛主席就认可了这一报告,并指示:"新疆问题应当快点解决。(21)"
  周总理不得不做出声明:"处理石河子事件,不是我的意见,完全是主席的。(22)"他十分为难:"你们对石河子汽二团夺权问题也要推翻,那一下子全要推翻,让我站在中央地位怎么讲话,那就要进行全面重新调查。⒄"
  
  二、依据上面捏造的情节,丁盛逮捕关押了四十九名所谓的幕后筹划者、凶手(奇怪的是,当时并未对"首犯"武光采取监管措施,只是被乌鲁木齐地区各单位轮流揪斗)。
  
  三、一九六七年四月十一日,中央军委发布了十条命令:
  ㈠对群众组织,无论革命的、或者被反动分子所控制的,或者情况不清楚的,都不准开枪,只能进行政治工作。
  ㈡不准随意捕人,更不准大批捕人。对于确实查明的反革命分子要逮捕。但必须证据确凿,经过批准手续。(23)
  根据这一命令,丁盛应该将"文革第一枪"事件中没有丝毫证据错捕的四十九名人员立即释放,丁盛没有这样做。
  
  四、在"文革第一枪"事件中,参与枪击的值班部队出动四百七十四人,自伤自亡(也称非战斗伤亡)达二十人⒀。射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会打死打伤这么多的自己人,史所罕见。丁盛对这一情节长期隐瞒,至死不报。反过来栽赃陷害给那被关押的四十九人。
  
  看来丁盛不止战场上有两手,官场上倒也扎扎实实更有两手,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盛深谙官场升迁之道,你好哪一口,我就给你哪一口。你好麦片,我就动用情报舰,闯海关我也给运进来(24)。你好阶级斗争,我就给你一个"汽二团夺权"。你怕提到"起义军官"会和解放大军中那些千千万万的军官和士兵等同起来,我就给你来"七个国民党旧军官"。你希望夺走资派的权,我就向你报告我十一月份就夺了汽二团的权,这可比上海公社夺权还早了两个月。早在半年前我夺了"公、检、法"的权,那不是您老人家的统一部署,我就不说了。我做了这些,您老人家不用说,我也知道您是如何赏识我的,我就只等着命令一下来,走马上任了。
  果不其然,二月一日提交的谎言报告,六月二十二日,丁盛升为兵团第二司令员的命令就下来了。又过了八个月,升至广州军区副司令员的命令也下来了。又过了五个月,升至广州军区司令员的命令也下来了。没听说过文革中还有第二个升迁这样快的人。
  
  我们也不得不佩服丁盛高妙的咸鱼翻身术。"文革第一枪"事件发生前,已经有人错误地散布了打击一大片的“复转军人掌大权,九、六、八靠边站”,这是和当时毛主席"打倒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完全对立的口号。丁盛对此任其扩散,不加制止。"文革第一枪"事件发生后,一下子死伤那么多人,在全国也是震撼力极大的。对于常人说来,丁盛担的风险可是无法规避的。然而丁盛稳坐北京,一纸谎言,免去了让人担惊受怕的调查,不只翻掉了满身的污泥浊水,还倒挣回了"党委领导下进行"文化革命,对领导"有批评、建议权,没有监督权" (25),加上官升三级。如此否极泰来,真是翻遍史书,千寻难觅。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丁盛那样面对"文革第一枪"事件呢?我们来看看其他角色的态度。
  
  与丁盛官阶同位的,是丁盛调职后接替他兵团司令员职务的39军军长张竭诚。张竭诚司令员很快就从先期到达兵团的杜海林将军、孔瑞云将军、曾如清将军、朱铁谷师长处,了解到了"文革第一枪"事件的原委。不久,张便提出给这一大冤案平反。由于裴周玉等竭力阻挠,只争取到了释放关押人员,反被裴周玉等人诬陷为"克己复礼","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26)。直到兵团解散,给"文革第一枪"事件平反仍是张竭诚司令员的一块心病。
  
  结束本文之前,再讲一个小故事,来看一下文革中新到兵团任职的军队干部是怎样看待"文革第一枪"事件的。
  一九六八年十月,张竭诚司令员到任后不久,中央军委从总参、总后、海军、空军、炮兵、装甲兵和通信兵等兵种中,陆续抽调了六百四十名师团级干部到兵团工作,当地称他们为"带衔干部"。其中海后宣传部张伟被分配到离石河子四公里的一四五团任团政委。张政委发现该团看守所的犯人出工时,团机关的一些人会自动停下来向行进中的犯人队伍行注目礼。一打听才知道,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全国机务标兵、全国劳动模范侯正元,他是作为"文革第一枪"事件的"幕后策划者"被关押的,同案被关押的还有本团另外六个人,他们的身份分别是援外机务专家、北京支边青年、空军转业战士、团保卫科长、团机务科长。进一步了解,这六个人在"文革第一枪"事件发生时,都不在响枪现场,平时工作表现也非常好。张政委知道他们是冤枉的,但自己的权限还无法直接解救这六个人。于是他向看守所所长提出,自己要种小麦丰产实验田,需要六名劳动力,要不用看管,不会跑的。看守所百多名在押犯,只有这六个人是政治犯,不会跑。看守所所长只好将这六名犯人交给张政委。就这样,这六名"文革第一枪"事件的要犯,保留囚犯身份,不住监号,不吃囚粮,光明正大地"越狱",还连续两年创造了当时在新疆首创的亩产小麦千斤丰产纪录。直到他们被正式释放。这与丁盛对待"文革第一枪"事件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展史》,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82页⑵朱培民:《20世纪新疆史研究》,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7第312 页)
  ⒀朱培民,余习广:《“文革”第一枪:新疆石河子“一•二六”血案》(“文革”真迹:“红色武装割据”战(40)),这篇文章是1979 年经中央统一安排,查阅了不同时期不同观点的专案材料整理上报的。正文中所涉及史实部分,均出自此文
  ⒁丁盛:《落难英雄——丁盛将军回忆录》,星克尔出版(香港)有限公司2009年6月,第257~275页
  ⒂同⒁,第399页
  ⒄周恩来接见新疆革命造反派代表讲话纪要(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七日)
  ⒆王冈龙、王鲁:“历史的震颤—‘文革’时期石河子"1•26"流血事件的前前后后”《新编新疆文史资料》第二集p123~126乌鲁木齐新协印务有限公司2005年5月
  23)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军旗飘飘编写组:《军旗飘飘:新中国50年军事大事述实》,解放军出版社,1999,第507页
  24)同⒁,第222页
  25)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关于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文化大革命的规定载廖盖隆:《中国共产党历史大辞典第3卷》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第317页
  26)同⑴,第3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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