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文革女留学生

Gowest

按：毕汝谐这一辈子的经历，比天方夜谭还离奇呢。上世纪90年代的一个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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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汝谐 身边是一位从香港来纽约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师，

他无意间看到 毕汝谐 的掌纹，发出一声惊呼：复杂的人生！

+ x8 R% P+ i5 _6 I$ W/ K2 ~) W所谓存在即合理，毕汝谐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

8 A* ~" `4 ~# p9 e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文革女留学生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文革年代的工农兵留学生，这是一个极其特殊、无比幸运的

! B6 K' l/ b, X$ W+ l小小群体，却鲜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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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5 I: ]4 o毕汝谐不忍青史成灰，故秉笔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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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v3 P+ n; R+ I7 }: y 1972年，尼克松访华后，外交部派出10名工农兵留学生，飞赴西方接受高等教育。
/ w$ {2 \8 e: e- [* e- ]( ?. }我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我的第一位正式的女朋友即其中之一；所谓正式的女朋友，

' d3 Q7 i; e; _; X7 P+ n并不是说有什么隆重的外在的形式，而是我们之间有触及灵魂的爱情。

1972年，上山下乡运动风起云涌，即便是习帝近平，也只能夹着尾巴扛麦子走山路；这十个幸运儿个个

都有大后门，后门最大者当为陈毅的女儿，系周恩来批的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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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 s5 t' W+ c当时，外交部的军代表是国防部的，我这位女朋友家找了国防部副部长王树声批了

8 W* U! o* M( [( `2 Y' w# A条子，把她硬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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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h! M  Z3 F3 D' H6 T这10名工农兵留学生为7男3女；3女是陈毅之女陈珊珊、后来成为杨洁篪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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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爱妹以及我的这位女朋友。

+ R9 @3 T  P2 g3 V1 u0 A% U, w* V她是北京外语学院附中老初三；其父亲开国少将， 放牛娃出身 ，曾经给张国焘当过警卫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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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7 S# x6 Q/ K9 f$ w0 J文革初期，北京外语学院附中简直就是冷酷无情的北京官场的小小缩影；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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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O, }( i% v; T6 C平燕妮（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平杰三之女）最吃香，趾高气扬；而黑高干如习仲勋的女儿习安安、

毛泽东俄文翻译师哲的女儿等，统统都被看不起，饱受歧视。

1 a# G% y% H4 t; W8 X- m  ~有一个细节必须记载：当时，习安安（北京外语学院附中老初一），手头拮据却又爱占小便宜，

2 E/ U% p& U& l* X甘家口一带的地痞无赖皆以认识习安安为荣。

9 [4 i0 n- j& e0 j那时，她在北京老红卫兵圈很活跃，联动（联合行动委员会）的第一批袖章，就是她在自家的缝纫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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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出来的。

靠着将军老子，她一直过着特权阶层的优渥生活；不费吹灰之力便成为工农兵留学生，何等风光！

出国前，她说想和我保持通信联系，我舍不得7毛钱（ 国际平信的邮资；在牛奶点心店能美美地

% W+ B/ x' X. L$ e. P吃一顿呢）， 嘴巴上说出来的理由却是：我害怕人家说我里通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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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o- D) ]' y: }# L1 ?% C: [( m在日常生活中，原本应该说真话的地方， 基于私心杂念 ，说的出来的是假话。

再次见到她，是文革之后了。她留学归来分配到外交部，已经有未婚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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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未婚夫除了没有 毕汝谐 长得帅，各方面条件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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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当年的毕汝谐可真帅，蟋蟀王！ 有几年， 毕汝谐 处于美男子的巅峰状态，

- ~: a0 x* N! b* {; r' u- b3 Y就像毛泽东思想一样战无不胜，遂口吐举世无双、独一无二 毕汝谐 式的狂言：一个女人

如果一辈子不和 毕汝谐 睡一次觉，这个女人这辈子就算白活了，白当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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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汝谐习惯性地插进来一杠子，本来是闹着玩儿的，后来却产生了心心相印的爱情。

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她曾经警告说：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们都会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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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事态的发展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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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 F6 s) b5 M! \+ S# {' R- Q那个时候，文革遗风还很严重；社会依然要求作家艺术家人云亦云、

千人一面； 特立独行的毕汝谐 理所当然地被视为怪人，物议不息；而她见过

洋世面， 知道自由社会的文学家艺术家是怎么回事；她说在西方社会像

  {' e6 R1 E7 o9 _毕汝谐 这样的作家再正常不过了——敏感、有天赋、头脑独特、男女关系

& }# F& V+ [7 H7 `; @2 C# @混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3 e9 `" ~& C# k- p9 e4 I! i我视她为难得的知音；双方有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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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3 L2 _$ Q3 C的话，兼有鱼水相得的性关系；男得其女，女得其男！

  D% Y& E& N2 E+ `6 e5 X; M我去外地采访，结束工作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写信；有时候

; E+ P, j$ p! Q) `来不及写信，就打一个3个字的电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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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对未来人生的规划，仅仅限于中国大陆——

; V. S. z) [  v出国留学， 想都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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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老百姓家的姑娘联姻，想都没想过。

当时，文化革命刚刚结束，好不容易熬过了10年文革，就像好不容易熬过了8年抗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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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 L* [- l( o. B7 w我觉着要好好享福才对得起自己。文革后拨乱反正，父亲的重要性自不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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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E0 m% _! \1 U% ]8 H( P既然我未能投胎于8级以上的高干家庭，那么，就找个大官泰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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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W) A! [我的老朋友诗人食指打算把我介绍给谷牧的女儿；而周荣鑫的女儿打算把我介绍给乌兰夫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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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两大豪门得知毕汝谐这个夜猫子意欲进宅 ，严词回绝，连介绍人都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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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v0 c# M, W2 [我冷笑道：理解，理解；好孩子谁舍得往庙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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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北京有女儿的体面人家相传一句话：防火防盗防毕汝谐。北京城男有毕汝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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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有平燕妮，这两位简直成了淫荡的同义语，逆风臭出40里 ！

$ v# l2 f. \7 w6 {/ V4 A北京上层社会是这样一个所在：所有罪恶都是秘密进行的，表面上的道德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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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而堂皇。我和平燕妮成为众矢之的，就像是被诸葛亮插在船头的草人一样，承受着

四面八方的乱箭。

2 S+ y) G7 Z. S& I# e毕汝谐 和平燕妮 为少年轻狂付出了很高的人生代价：始终无法在北京上层社会觅得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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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而言，改名字治标不治本；到了关键时刻，

2 _  d/ ^8 a+ o0 B+ n6 t0 c2 O我就暴露了大烟馅儿——毕某和毕汝谐其实是同一个人！

最终，我是在美国结婚，而平燕妮则嫁给了挪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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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朋友们都说毕汝谐你改个名字吧，要不然永远你进不了首长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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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作家来说，改个名字是很简单的事情。

! T  X3 I; `. q3 t9 [# i: L家母挖苦道：门当户对已经是腐朽的观念，你却一心一意要攀高门。

) r1 ~3 r5 q6 \% h家父对我一心一意攀高门从未表态；只是，约定去周荣鑫家与乌兰夫女儿相亲的那天，

父亲悄悄地把我的皮鞋擦得锃亮。

父亲一辈子只给我擦过一次皮鞋。

+ t5 `: E1 X6 _# K. R左一个娇小姐，右一个女公子，目不暇接；我自嘲说把这些女子的老头子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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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份中国党政军高级干部的名单了。

当然，也有碰钉子的时候—— 遥想1979年冬天，我的密友李X心血来潮，

/ a" C- O' ^7 g4 E! d想把开来（当时，她在北大法律系上学；虽是谷景生之女，却不冠用父姓）与我撮合为一对；

我欣然同意。彼时也，我是北京那个社交圈的四大美男子之一，在情场上横冲直撞，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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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R. S& w5 C  U9 e. G# A李女士带着我去女生宿舍找（谷）开来，假装是一次随随便便的顺路探访；然（谷）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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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1 F9 r9 f6 ~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眼便看穿了我等的真实来意，表现出拒我于千里的决绝和冷淡，弄得我心里老大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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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谷）开来对李X解释说眼下忙于学业，无心旁鹜；这自然是言不由衷的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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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去了美国；听说这位对我说“不”的冷面女人跃过龙门，成为薄熙来夫人；恰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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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E/ R. \3 J6 ?" q我又从家书中得知家母离休时，承蒙薄一波挥笔批示，得以享受副部级待遇……二者交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止一次，改名为毕某的我骑着自行车去相亲，而大官家的娇小姐却是坐大红旗轿车驾到；不言而喻，

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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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 T. k& ~( W( n6 J家父母得知这个情况，商量后决定：你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委屈；如果你将来娶了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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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月补贴你100块钱，免得人家给你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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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年头，共产党的干部都没钱；很多大官儿家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而我们家是 小肉头户 ，

4 s( J2 C) o" m0 S$ E6 Z% }则另有其因——

有一年，党内发了一个文件，罗列党员学者的稿费版税收入；郭沫若名列第一，家母忝列第30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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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6 R+ H, I* y, b8 T7 X当年，物价工资都很低，如果每个月有这100块钱垫底，再加上我的工资和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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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A  s* ?" ]* {% G- [" b' \那真正是蜜里调油的好日子。消息传了出去，我愈益成为热门抢手人选。

就这样，我一边与她热恋，一边广泛相亲，革命生产两不误。

然而，这种畸形的多角关系是不能持久的，很快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

未婚夫及其父母催促她登记结婚，而她说她想嫁给我。

/ \( d. D+ f+ I. k但是，我却不可能娶她；这里有一个非常现实的、不可逾越的障碍，就是她的父亲。是的，

经过10年文革的折腾，他的父亲已经不再是高级将领，而是政治贱民了，处境可悲；

8 ]$ E1 r, _. U+ P1 Z" ]# v  l为个人前途计，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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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记结婚的前夜，她来我家和我共度最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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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撕心裂肺的最后一夜，就像歌曲心雨唱的那样：明天我将是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她说毕汝谐你是胆小鬼，怕（我）爸爸连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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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老老实实 地说：是，我 是胆小鬼， 我怕（你）爸爸连累我。我真是害怕呀。10年文革受够了，

. Q! m& X) j: C4 P我真的不想再受罪了。你看某某某，多好的姑娘，医科大的高材生，有才有貌；

就因为她爸爸是谋害贺龙的凶手，男孩们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一样！

当时北京人找对象有一种说法：一个人每月从父亲那儿得到10块钱，

7 ~* q& b( N2 T9 Y而另一个人每月要交给父亲10块钱；一里一外，差别可就大了。

6 L/ {  H3 s0 O  l& |10块钱尚且如此，何况是拖累你或者帮助你的岳飞大人呢？

$ J7 v3 C/ Q, B7 q4 [9 k; h3 _——我被介绍给中央军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女儿；介绍人开门见山地说：他们家和方毅副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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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V! T9 g; C6 y6 i李志民上将关系过硬，无论你是在地方还是在军队发展，都对你有帮助。我不能失去这个良机。

4 i# }+ D' Q6 O/ H" s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近乎哀求地一遍又一遍地说：我想和你 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3 U/ Z$ |5 A0 H* n8 \而我只是默默地流泪，无言以对。

最后一夜短暂而又漫长。过度的倾诉加上过度的亲吻，我们俩的的嘴唇都有点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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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U# l6 l6 _8 K; y" g清早，她含着眼泪和我父母告别说：我这辈子没有福气做你们的儿媳妇，就做你们的女儿吧。

我的父母连连叹气。

我送她去汽车站，悲悲切切，就好像送她去黄泉路一样。到了汽车站，我忽然发现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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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 y& n2 c; b原来，她躲在一棵树的后面；我问他干嘛要躲在树后面，她说你的眼睛哭肿了，我想让你笑

7 b/ Y$ i$ d% }3 C* Y0 g2 r3 K" C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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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I% j5 P  \$ C' z' q  r我泪如泉涌：你的心肠真好啊，是我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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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成了泪人儿；然而，按照既定方针办的钢铁决心，毫不动摇。

进入新世纪，我与她通过越洋电话，好几个钟头；得知她的婚姻稳定，有个儿子去了捷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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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的10名工农兵留学生，混得最好的是杨洁篪，混得最差的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翻译。

哦，这些8级以上的高干子弟对父母的依赖太深太甚，一旦父母失势，就混不出什么前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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