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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记稿 史铁生逝世十周年追思会暨《铁生 铁生》首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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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21 14:28: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史铁生逝世十周年追思会暨《铁生 铁生》首发式
主题:心魂相连 铁生永在
时间:2020年12月20日下午
地点:现代文学馆多功能厅
内容:
主持人(克明):大家先请入座,咱们的追思会马上要开始了。
今天是铁生离开我们十周年的一个日子,今天的天气多么好,阳光灿烂。我从呼和浩特回来,我儿子告诉我说:爸爸,你们回来的日子这两天是北京最蓝的天,我挺高兴。今天外面虽然冷,但是铁生很多的好朋友如约来到了中国现代文学馆,我们共同来缅怀一位伟大的灵魂。
本次活动由北京作家协会、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主办,北京高高国际文化传媒、中译出版社协办。我代表史铁生的亲友、他的同学们、他一起在陕北大山深处插队的“插友”们以及所有的好朋友,向来自文学艺术界和新闻界的各位朋友,向上述单位表示深深的谢意!
下面,请各位起身,大家一起向史铁生表示我们的哀思。
(哀思)
主持人:默哀。
默哀毕,大家请落座。
突然降临的死亡带走我们共同的好友,10年了,我们似乎还没有从重创中缓过劲来,就像史铁生的好友,我们的一个老同学庞沄所言,十年的分离,不仅没有使铁生在我们心中有一丝淡忘,反而由于缺少一位勤于思考,善于解惑的智者,丢失了一处能让心灵安静的港湾,而让我们时时感到痛彻心肺。雍和宫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门牌号是大西仓2号,经常高朋满座,来自各个地方的朋友们敲开门,门上贴一张条“由于本人身体近日欠佳,谢绝会客”,但是门铃依然被按下。大家先见到的是他的妹妹史岚,走进屋后会就见到亲爱的铁生。他永远是那幅模样,再大的病痛也没有将他击垮,他在我心中那绝对是可以称之为勇士的人。
他在轮椅上思考、轮椅上写作,在轮椅上接待来自各方各界的朋友。小屋里经常是烟熏火燎,铁生也爱抽烟,但是后来挺节制,往往点上烟以后吸两口掐灭了。我们怀念着小屋,怀念着他,充满了微笑、恬静、自然。他像一个勤于思考的哲学家一样,大家来到他身边把自己心中的困惑传给他,有时候他静静坐在那里听着大家讨论争执,非常好,然而他走了。当他走了十年之后,我们今天来自各方面的朋友们聚集在一起,追忆这样一个贤者,一个智者,一个我们亲爱的朋友。
下面我们按会序要求的发言,发言的时长大家尽量控制,我也会提醒,最好五六分钟就结束一个。
第一个发言的是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阎晶明先生。
阎晶明:刘恒主席,各位朋友:
大家下午好。
我今天走进会场,因为这是我们中国作家协会的文学馆,而且我想到文学界的朋友,大家开一个追思会也开一个研讨会,今天进到现场之后我多少有点惊讶,有点意外,第一没想到如此隆重,更主要的是陌生的,我不认识的朋友可能更多。我后来向相关的朋友咨询才知道是这样一个充满亲情、友情为主的特别的聚会。
我的身份也是代表中国作家协会来参加今天下午举行的特殊的活动。所以在这里,我首先代表中国作家协会,也代表铁凝主席和党组书记对今天下午的活动追思会,对朋友们的到来表示感谢。
因为确实史铁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非常特殊的一位作家,他的特殊的标识从各个方面我们大家都知道是非常特别。对他的记忆应该也确实有很多抹不去的因素。
我作为从事文学评论工作的人,也是中国作协的工作人员,这么多年来在史铁生同志在世的时候,也有幸在中国作家协会的全委会见过他,也见过很多中国文坛的著名作家,每当会议召开、结束,进入会场和离开会场的时候,有很多人上去扶他的轮椅,帮他上台、下台等等。我觉得那个画面我至今记忆非常深刻,觉得非常亲切。
我也有幸陪同中国作协主席铁凝数次到他家里表示慰问看望,作为中国作协办公厅的工作人员,也参与了对他晚年的救助,包括一些资助活动。
我印象特别记忆深刻的是他们家的书架上一个是书多,第二是哲学书特别多。我既意外也不意外,因为他有《务虚笔记》《病隙碎笔》等这些非常特别的作品。也许是因为这个他的活动半径受限制,所以我觉得他的思想走的比一般作家还要更远,所以他思考更深的这些人生的、哲学的、甚至宇宙的问题。所以在文学家里面,这一点是非常特别的。
而且我认为他是一个抒情性的,既是一个非常有哲思的诗人,同时他又是一个充满温暖、暖意的,他的作品也是充满抒情性的这样一位文学家。所以他的散文、小说,他的小说比散文还要要有语调,充满抒情性。他的散文也是充满诗意,这些是他个人的艺术风格,同时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作家。他的作品在读者当中有着广泛和深远的影响,特别是包括青少年读者当中,尤其是他作为一个文学家,作为一个小说家,作为一个散文家,他是以精短的作品鸣世,并且成了经典。比如早期的小说这样的作品,成为他个人最具影响力的作品,也是中国新时期文学40多年来经典化的作品,这也充分体现了他作为文学家不可替代的作用和贡献。
所以,今天我置身这个现场还是非常感慨,有这么多的亲朋好友时时刻刻记着他,缅怀他,阅读他,纪念他,一起追思他,这既是他个人的价值,也体现了一个作家的分量,所以在这儿我也对今天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大家。
主持人:谢谢。下面有请北京作协主席、作家刘恒老师发言。
刘恒:谢谢晶明刚才美好的发言。
我们在这里纪念一个伟大的作家,感到非常欣慰。我作为主办方之一,对所有主办这个活动的合作者、参与者表示我的敬意和谢意,工作人员们也很辛苦,也向你们表示感谢。
我跟铁生都生活在北京市,而且是同行,但是我们交往不多。实际我上知道铁生这个人是在七十年代初期或者中期的时候,具体时间记不太清楚了,我那个时候在部队当兵,休年假的时候我认识一个人说,他到雍和宫附近的一个小院里参加文学活动,大家念诗、读小说,争论文学问题,社会问题,让我非常向往,因为我那时候也正在热爱文学,但是所写的东西拿不出手,我觉得将来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沙龙太好了。
然后,我知道这个人叫史铁生,是一个残疾人。而他在我所认识的所有认识他的文学爱好者里口碑非常之好,对他的评价就是有思想、有情怀的一个人。我后来从工厂借调到编辑部当编辑,是没有干过深的编辑,是一个小编辑。我记得有一天我在编辑部工作的时候,其他编辑都没在,好像是李驮(音)带着一个稿子说,铁生写的一个稿子,本来是想给别人看的,但是别人没在,给我了。我当时立即想到史铁生,迫不及待打开看是甘铁生,后来编辑部准备用这个稿子的时候,我觉得他对史铁生非常熟悉,我对史铁生的很多信息是从甘铁生那儿得到的。
我这个人可能有社交恐惧症,一般的算是孤家寡人,但是我对铁生的文学成就和为人非常钦佩。我跟他几乎没有两个人单独在一个空间里聊事情的机会,没有过,在我的印象当中。通常都是参加讨论会,或者参加一些朋友的聚会。包括有一次跟着王朔跑到他家里,身边都有别人。但是我印象深的有一次忘了哪个剧院看演出,我们俩坐在一起,聊起他的残疾对他的影响。我当时随口说,我说所有人都是残疾人,只不过残疾的部位不同而已。我记得他赞同我这个说法。
我说这个话并不是要安慰他,安抚他,是我真实的想法。因为我自己感觉当一个人极度自卑或者极度焦虑的时候,或者思想走极端,但是没有方法扭转的时候,我们必须确认精神是残疾的,我从这个角度说的这个事情,他同意。以后我们有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交往。
大家对铁生有好多赞美,也有好多回忆,但是我觉得他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他对局限性的突破。我相信他的身体局限性所造成的心里压力是我们常人无法想象的。恰好我有一个亲戚也是要去做透析,他就非常痛苦,身上到处是针眼打的疙瘩,我见铁生的时候,他也经常让我看他胳膊上的伤疤,笑着,非常平静,非常乐观,那也确实是人生苦难的一个纪念章,我觉得他承受的痛苦比我们都要大。
我想到他对局限性的突破的时候想到三个词:
一个是空间。当他的空间被局限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地方的时候,他用思想,用精神力量去突破像晶明刚才说的那样,他走到了很远的地方,走到非常辽阔的地方,他的思想,他的感情,以及他的文字源源不断从广大世界里奔涌而来。他对局促的空间进行了成功的突破。
再有一个是对时间的突破。我问了一下亲戚,你在那儿躺着做透析的时候觉得心情怎么样?他说时间太长了,太难熬了,也就是在空间移动当中无力的人,他的时间会由此拉长。而且因为有了无意义的空间移动的机会的丧失,他获得了思考的时间,思考的机会。所以,我觉得铁生在时间上也进行了突破。而且他所遗留的思想和文字来时间长河里还在往远方流淌现在10年,20年、30年,在中国流淌,在世界文学的大江大河里流淌,在艺术海洋里流淌,他对时间的突破是全面的。
再有一个是肉体。他对肉体困境的突破,当然肉体的困境最极端的就是死亡。我们每个人的肉体作为一种物质早晚会毁灭、会丧失。但是铁生突破死亡的一个主要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的灵魂强健起来,插上翅膀飞翔起来。铁生死了10年了,他的肉体早就不在了,但是他的灵魂还在我们周围,给我们带来美感、带来思考、带来温暖。
所以,我在这里向伟大的作家史铁生先生表示我最大的尊重,同时祝铁生的在天之灵快乐、安详,一如既往的睿智,谢谢铁生。谢谢。
主持人:谢谢刘恒老师,发言非常精彩。下面请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副主任、作家、编辑家岳建一先生讲话。
岳建一:刚才刘恒主席作了非常精彩的发言,我很受启发。
10年前的12月20日,铁生突发脑梗,在他时而半清醒,时而昏迷的时候心里讲不要走,铁生说我还好。他们先是到了朝阳医院,然后通过朋友转移到了宣武医院,最好的专家给他救治,这个时候要给他做开颅手术。立刻给他最好的朋友孙立哲,远在美国打电话请教。孙立哲是铁生的同学,插友,同一个窑洞,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孙立哲知道情况以后,马上给所有的插友,所有朋友发电,说我的终生挚友史铁生现在脑梗,我向大家求救,请你们互相转告,给铁生帮助。这个发电绕了地球半圈,到处求救。不久,铁生去世了。
铁生去世以后在文学界、思想界,在广大读者里面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应和反响。这个反映和反响,几十年我来认为在中国作家里面几乎是罕有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绝无仅有的。铁生最崇敬的一位作家,他的高中同学从美国发来文字“铁生离去,意味着我的中国离去”,我看这到一段字的时候,当时不夸张地讲,泪如雨下。我知道这几个字的分量,我也很快想起丘吉尔的一句话,我们有莎士比亚,给一个印度也不换,说我的中国,意味着我的中国离去,可见铁生在这位作家心目当中的分量。在铁生最崇敬者心目中的分量,而这个最崇敬者,我今天为他的名字保密,他在十几年前有过一篇文章,曾经说过这个人,是我们民族最优秀的灵魂。在铁生去世以后,很快各种电报、各种反映,各种感想,各种纪念会、追思会、反响在全中国乃至世界各个地区此起彼伏。
我记得很清楚,12月31日天气非常冷,在798开了铁生的。
现场观众:1月4号。
岳建一:对,1月4号,这个纪念会或者说庆生会,来自中国各地,来自世界各地一千多人,有他的同学,插友,有读者,有作家朋友,有知识界的,这么大的规模,全部都是自发的。10年以来,纪念铁生的文章大概有数千篇,光我就看过数百篇,各种各样的追悼会、追思会、研讨会,光我们写作之夜就举办过几十亿次,莫说全国各地。大家爱戴铁生。
大家何以这样爱戴铁生?我浅薄的理解是大家更珍惜的是铁生以超越他伤残之躯,拥有一颗高贵的灵魂,拥有高贵的精神人格,致使他拥有高贵的命运。
我还在想,这10年来,这么多纪念铁生的活动、文章,在今天这个会上,格外要提一提的是2018年《史铁生全集》出版,是由我们隋丽君大姐精心操办,我想此处应有掌声。《史铁生全集》的规模之大,集稿之全,甚至很多稿件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非常珍贵,为中国作家,为我们民族走向未来,为我们未来真正能拥有高贵的命运,个体和个人的,提供了最宝贵的精神之源。莫说隋丽君大姐在编辑的岗位上卓有建树,仅仅一套《史铁生全集》就居功至伟。
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这里坐的一个叫顾林的,我们叫她女孩子,他这本书的名字叫“救赎的可能——走近史铁生”,我们写作之夜编委会的全体成员,还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文学研究史的专家看了以后,我们认为代表研究史铁生的精神、文学、哲学思考最高水平。这么一本书足以和铁生的在天之灵相惋怀。
我们今天聚集一堂,实际上是再一次精神相聚、精神相通、感悟铁生。把铁生留给我们巨大的精神财富,灵魂财富,文学财富一点点转化成一种资源。时间所限,只讲这么多,谢谢大家。


主持人:谢谢建一,很精彩。今天我们荣幸邀请到了清华附中的副校长,他也来到我们的中间,我想请白雪峰老师给我们讲几句话。大家欢迎。
白雪峰:各位尊敬的前辈,各位专家学者,清华附中的很多校友:
在这样一个特别庄重隆重的纪念仪式上,附中的师生,还有我们后面的学生,能够参与其中,并代表学校,向清华附中的著名校友史铁生老师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和深深的怀念,我们深感荣幸。
我和我的学生对铁生老师的印象多数都是来自于书本,今天看到各位前辈,铁生老师的同学、朋友,听到你们诉说眼中、心中的铁生,我们感觉,我们心中的铁生老师的心想变得立体和鲜活起来。
在附中,铁生老师在我们心中非常神圣,我们通过阅读他的作品感受到他纯净吸引力的情感,通过朗诵和表演触摸他的心灵世界,跟着他一起欢笑,跟着他青春昂扬走进陕北的沟沟壑壑,陕北的清平湾,又一次次跟着他的轮椅走进古老又安静的片场。我们同学就是在他作品的品读过程中,懂得了生活的苦涩,生命的艰难,同时也引发了学生们对于生命意义的思考,寻找到面对困难的解决方法。
在附中的学生心目中,对于铁生老师后来成为作家,我想他们更愿意了解到的是他在附中学习的生活故事,他们更有好奇心。史铁生老师曾经回忆,说他后来更多的从事艺术工作,跟他的班主任老师是一位艺术家有关系,跟他的语文老师王玉田老师的夫人董玉英老师分不开。尤其是他提到自己当年双腿瘫痪之后,就会常常想起他的老师是自然对待疾病的。王玉田老师先天心脏病,医生说他活不到30岁,董玉英老师先天的小儿麻痹,就是这两位老师,在附中老师心目中是楷模,敬业奉献,爱生如子。是他们的教育情怀影响了清华附中一代又一代的老师,也成为了附中文化的核心内涵。
后来,我们也说清华附中所有的校友多数都是多才多艺,史铁生老师本人在体育、绘画、音乐、写作各方面都特别出色。清华附中特别重视体育,据说当年是每天下午四点,所有学生都必须去操场,教室里不许有人。史老师他自己在乒乓球、羽毛球、篮球、排球等方面都很在行,尤其是田径和足球方面特别喜爱。当时的校友回忆他的时候说他特别能跑,说他是80米的跨栏挂军,第一名。他的跑步姿势特别奇怪。原话是这么说的“外八字脚带着上身摇晃,两只胳膊肘横着向外摆”。最有意思的说法是说他跑起来像螃蟹。这样的说法一定是出自于他最亲密的同学和最亲近的朋友。
我们附中重视体育的传统现在保留下来了,清华附中的学生和当年你们一样,是热爱体育的。当然跑步的速度不一定能跑过铁生老师,最起码80米跨栏的项目现在没有。但是跑步的姿势一定比史铁生老师好看一些,我们学校的男篮14年拿了13个全国总冠军,我们的女篮现在已经拿到了6个全国总冠军。当然,我们现在培养起来的很多运动员,都在射击、游泳、田径各方面取得世界或者是亚运的冠军。史铁生老师特别爱画画,在座的邢仪老师也是著名的画家,附中的美育这个传统也没有丢,我们2000年成立了美术班,现在20年,每一年考上清华美院和央美的比例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
附中历来是以理科见长,但是附中的校友里面出现了史铁生、张承志、郑光照、陶正、张铁生这么多著名的作家,这是因为附中有重视阅读的传统。现在附中的学生和当年的这些前辈一样,还是热爱阅读和写作。咱们附中的图书馆特别温馨明亮座无虚席,每一年都举办青春读书季,中秋诗会,春联撰写,还有戏剧、影视创作。去年我们附中师生共同创作的话剧《史铁生》在附中上演,现在剧本正在排版准备出版。前几年获得雨果奖的郝景芳也是附中的学生。
在附中有70多个学生社团,为学生发现自我、发展自我、超越自我提供丰富的平台。特别遗憾的是,史铁生、孙立哲他们当年的无线电小组现在没有了,当然这个技术可能是过时了,现在附中特别崇尚的科学的传统并没有丢。2013年成立了第一家中学生的创客空间,2015年建起了6个高等研究实验室,现在我们带着学生玩的是人工智能,无人机摇杆测绘,虚拟现实,基因分析,我们培养出来很多创新精神的优秀的清华附中的学生。
现在,附中的老师和学生每年都会回延安,回到遥远的清平湾,回到当年插队支教和学习的地方。现在带着学生去的,做的事情也是支教和学习。现在是中学生去那儿当老师,给初中的、小学的上课。史铁生、孙立哲当年居住过的窑洞我去看了,窑洞面前已经荒草丛生了,但是清华附中的分校已经在古镇拔地而起,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面已经回荡起快乐的信天游。
有校友回忆说,年轻的史铁生落魄不羁,潇洒自如,有着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横劲,我觉得那时候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生笑意,那是你们最美丽的青春记忆。生命真的像史铁生老师说的命弱琴弦,我们一定希望附中的小学弟、小学妹们,他们能够活成你们青春的模样。
西山脚下,圆明园旁,在你们留下生命印记的热土里面我们会不断努力,让铁生老师和你们的故事以更加精彩的方式不断延续,以附中的完备向史铁生老师的最深挚的缅怀。谢谢大家。


主持人:谢谢校长。今天戏曲家协会的主席,著名的表演艺术家濮存昕先生来到我们这里,他和铁生也是好友。下面,我们有请濮存昕朗诵一篇文章,或者是发言。
濮存昕:我还是想讲两句话,然后我要念铁生的一篇诗,短短的诗。
每天晚上我都在演话剧《林则徐》,每天都是用生命在演,当我谢幕的时候我在想林则徐在天之灵可能会看到我在扮演他。我在演的时候所有的投入就像今天所有人一样,我们想让21时的今天以至于未来,让国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今天在座的和我们这本书,还有我们所有人的发言,我们聚在一起说的,想让世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史铁生,是我们身边的,是我们国人中间的一分子,他也很不必要说是最大的,也不必要说他是最棒的。但是,他应该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史,其实是很多了不起的先贤排序,一直到我们今天去讲述和记住他。
林则徐能演,有一个导演提示我记住了,他说他有寂寞。因为在那个年代,跟他能说得着的人没有,只有一个王鼎是恩施,或者是只有一个魏源,以至于后来的戊戌变法,以至后来日本的明治维信,全国参照林则徐。他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一种英雄作为不多的,所以他寂寞,他很孤独。铁生因为身体的残缺一定有这样的情怀,真正了解他病痛的只有他自己,哪怕他妻子或者他最要好的朋友。但是那个只是他自己,他只有自己生命本身的内观、反省,凝聚出来这么多的文字。铁生不仅仅属于自己,也不仅仅属于他的知青插队的队友,应该属于爱他的一些人,他应该属于所有的读者以及一些孩子,可能他们不知道他是谁,在他长到一定年纪的时候,他有愿望要知道中国还有什么的了不起的人,铁生算一个。
我跟铁生有点缘,见过一面,领导想排他的戏,说小濮你来演,那时候我就认识他,因为那时候有一个使馆搞活动,他也去。我跟他聊,我也出馆,我是一个残疾,9岁扔掉拐杖,所以寂寞我有体会。但是我今天还能挺得住,在我的血养中我读过铁生。我甚至在想我演铁生怎么演,我甚至曾经有动力想脱掉自己的裤子,让人家看到我残疾的肢体。但是这戏没能出来,因为铁生给希米拍的照片我看了,希米拄着拐杖走,铁生那个镜头就拍她。再走几步、再走几步。他手里拿着日本的小小的录像机,爱不释手拍自己的夫人。所以他写了一个关于影像的故事,找到了顾长卫,说顾长卫帮我弄影像,后来被钱程捡下来了,又找了一个郭兰导演,我参加了,结果时间错开了,按郭兰导演的时间,我是没有时间的。最后找了那样一个演员去演,演完之后大家说这是史铁生吗。我看那戏一半走了,钱程跟我说,后头好看,我说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路数了,我可以走了。
铁生在我们戏里曾经跟他交往过,所以今天愿意来他这个会。他是用生命在写作,郭沫若写的那个里面说台词里面的“大姐,你是用生命在弹奏”,铁生也一样,铁生用的是向死而生,死亡已经就在他身边的一个,他在写自己。弘一法师的价值在于他的生命样式到今天仍旧传诵于,很多弘一法师研究会,跟他一样的同代的大德高僧没人敢或者是不太敢,弘一法师的生命样式是最能被后代人有启迪的。铁生对后代,对我们今天在座的孩子,今天有清华附中的学生们,面对艰难,面对生命,人还能怎么样,我们都得面对铁生的最终的困境。
那么铁生捐献的肝脏,我特别想知道在哪个孩子身上。当然可能是要保密,但是如果我们这些哥们稍微了解了解,看一看,我觉得他的生命还在。刚才建一老师说了,他的生命还有,他把自己的肝脏捐献了。所以我觉得他的遗产当中不仅仅是文字,还有我们的印象,我见过一他面,铁生挺了不起。他对死亡的豁达,这首诗歌写的是这个内容,我给大家念一下。今天晚上我要用铁生的精神去演《林则徐》,一会儿结束之后我要先走。这首诗歌的名字叫:永在。
朗诵:
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够坦然赴死,你能够坦然送我离开。此前死与你我毫不相干,此前死不过是一个谣言,北风呼号,老树被,拦腰折断,是童话中的,情节,或永生的一个瞬间,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够,入死而观,你能够,听我在死之言,此后,死与你我毫不相干,此后,死不过是一次迁徙,永恒复返,现在被,未来替换,是度过中的,音符,或永在的一个回旋,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够,历数前生,你能够,与我一同笑看,所以,死与你我从不相干。


主持人:濮存昕今天晚上还要有戏要演,大艺术家候场非常安静,大幕拉开,他上场。祝你演出成功,此处应有掌声。
下面,我们请《铁生 铁生》主编代表、文化学者、作家王克明讲话。
王克明:各位来宾:
受《铁生 铁生》文集主编张德明、邢仪的委托,受岳建一、曾颖(音)的委托,曾颖是编辑的第一推手,受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的委托,我向各位介绍一下我们在纪念史铁生10周年时编辑出版的这部新书《铁生 铁生》。
作为编者,作为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的成员,我们谢谢中译出版公司出版这部文集,谢谢责任编辑严格仔细认真辛苦的编辑工作,保证了这部书在现在这个时候的出版。
这本书是由北京高高国际文化传媒运作的,书名、封面、板式、装针、印刷等都是他们完成的,做的很漂亮。高高国际的高欣先生是我们陕北人,对北京知青有亲近感、认同感,对史铁生非常敬重,所以他热情加入了这本书的出版工作。谢谢高欣。
《铁生 铁生》是史铁生的朋友们纪念史铁生的文章合集,共有52位作者,54篇文章,绝大部分是铁生走后10年来的回忆纪念文章。文集大体按文章作者跟铁生的关系编为亲友、学友、文友三个分卷。史铁生的最大的财富是他有很多的朋友。
第一卷亲友是唐云主编,作者都是史铁生的亲人老友,包括他太太、妹妹、弟弟,曾经治疗照顾他的医生护士,有往来的故交老友,包括同学插友,其中希米的《思辩和追问》有超越的哲理和刻骨的深情。史岚的《想念和渴望》是手足牵挂和重逢期待,铁桥的《回忆和倡导》和兄弟的亲情和别人的眷恋。它们和别的文章一起感人至深。
第二卷学友分卷是邢仪主编的。作者都有一个相同的身份是史铁生清华附中的校友,大多数人和铁生一起到陕北插队。这两卷里面有一百多幅史铁生不同时期的珍贵照片,有一些是第一次向世人展示。
岳建一:我插一句,这本书的主编也是我们这套书的封面油画的作者邢仪,她还是当年史铁生在清华附中的班长,插队的时候还在一个地区插队,补充完毕。
王克明:第三卷文友分卷是张德明、王克明主编,作者都是作家、学者、编辑。其中已故的作者有史铁生的好友甘铁生,有精神层面的惺惺相惜的邵燕祥老先生,还有文学界的前辈冯牧,他1989年曾经发表文章鼓励青年学者写作。这一卷没有照片,是20多幅精致的插图。绘画者是岳建一先生,他为这些插图可以说是殚精竭虑。为什么?因为这个年纪做这种画,眼睛负荷过度,后来养了多日才恢复,建一辛苦了!岳建一还给文友卷的组稿编辑工作提供了特别重要的帮助。
因为是大家的个人角度记忆铁生,所以我们从亲友、学友、文友三方面的作者身份来分卷编辑,有助于整合到一起的视角,清晰讲述史铁生的生活经历。从书里可以看到,他的经历分三方面,也是三阶段:上学、插队、写作,这也是三种身份转换:学生、知青、作家。
书里有关史铁生学生时代、知青时候的经历,留下的是永久的记忆。那是史铁生在民间苦难和民族传统中感知到人类经验的时期,有很多插队盟友的描述特别生动、很吸引人。编辑这本书的出版过程,使我们对记忆有所了解,哪些可以有记忆,哪些不可以有记忆,记忆可以到什么程度。出版这本铁生十年纪念文集是大家的情感支持,也是十年纪念的必要仪式,
从知青时期进入写作时期,这之间史铁生经历了他最深重的人生苦难,走过了领悟人类经验的过程,有医生、护士、家人、朋友的回忆讲述,令人感慨。后来史铁生进入写作之夜的隐居,独自进行哲学宗教思考,在躯体和苦痛中探究自己,在宗教精神中让灵魂面向可能世界,走向了超越过程。
文友卷中更多记录的是肉体到精神的点点滴滴的观察,有铁生对过程的追问,也有他对世俗的见解。世俗方面,也有不允许的内容没出现在书里,比如说史铁生观一本书的信里面表达的见解。
在史铁生逝世十年的日子我们能编辑这部《铁生 铁生》回忆文集,说明铁生并没有离开,朋友们有关史铁生的故事亲切感人,使读者看到从小到大,从少到老,立体鲜活,有粗有细,了解不同时期史铁生的心路里程,精神世界,有助于准确深刻了解他的历史。出版这部书是我们心中的一个仪式,它所典礼的对象是我们的朋友史铁生关注的灵魂。谢谢大家。


主持人:下面有请史铁生的校友、画家、《铁生 铁生》作者代表邢仪发言。
邢仪:借着发言,我想先作一个感谢,就是清华附中。清华附中是史铁生的母校,也是我的母校,今天校长带领清华附中的老师和同学来到现场,说明他们把史铁生这个校友当作自己的骄傲。在去年冬天,夏老师带领高二的学生演了一出话剧《史铁生》非常感人。我记得十年前,在这个场地,就是我们这些人做过一个史铁生纪念会。十年后的今天,还是我们这些人坐在这儿,去世了,但是我们增加了一个生力军,就是清华附中的师生。我觉得铁生的精神是靠年轻一代传承的,他们是我们传承铁生精神的希望和火种。
下面,我发言的题目是史铁生留给我们最大的遗产是什么。
在我自己个人的一生中,我有幸接触过两位著名作家,一位是路遥,一位是史铁生。路遥是我在插队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我的同学嫁给了他,还有是史铁生,他是我的同学、插友和朋友。今天我们坐在这里纪念史铁生,我想史铁生和别的作家有什么不同,他留给我们最大的遗产是什么。
史铁生的散文《我与地坛》被编进教科书,他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和《插队的故事》成为知青文学的巅峰,他的《秋天的怀念》,永远可以点燃艺术家朗诵的激情,并每每使听者泪目。虽然他的晚期作品《务虚笔记》和《病隙碎笔》被一些人认为看不懂、太悬,但是史铁生的作品却越来越吸引读者,认为似乎有一种魅力。但是我提问大家一下,那个魅力是什么?我想大多数人可能根本说不清。
多年前我自己在读到史铁生的处女作《午餐半小时》的时候,我真的像被子弹射中心脏,我当时在想,小说可以这么些吗?因为我们的教育是文学是要表现伟光正的。我后来追着读史铁生的其他作品,我的感受是史铁生对心灵,对灵魂的追问也正是我想追问的,他的追问都是人的生而为人的根本性问题。比如说我自己。我从4岁开始看世界的时候,我就想我是谁,我拿这个问题问了好多人,别人都回答我是张三,我是李四。我就想说,我不是我这个名字,我要比这个名字大得多。但是我敢说,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是谁。史铁生被命运安排一生坐在轮椅上,他的世界就是每天坐在他的小屋子,对着小窗户里。在整整40年里他熬过白天的喧嚣,来到他的写作之夜。在夜里他只需面对他的灵魂心魂,诚实的思考与写作。想想我们这些有腿的,每天都从外面去抓取,晚上则把这一个疲惫的身体扔在床上,从来没想过,还有一个灵魂在俯视着床上的你。
史铁生在每个夜晚与心灵对话,他留给我们最大的遗产是找回自己,回归内心。话说回来,内心有什么?内心有灵魂、有精神、有神。值得欣慰的是我们这一代人出现了史铁生,身残志坚。学者们在研究史铁生的文学价值,思想价值,哲学理念等,但是我以为对史铁生的认识,绝不是只停留这个层面,他走向灵魂的提升。史铁生的所有作品是一个现象,一个指引,一条道路,一种回归。在这个意义上,史铁生是独一无二的。


主持人:谢谢。下面我隆重推出中央电视台的著名朗诵艺术家董浩老师,他一会儿还要赶飞机,所以提前给大家带来他的朗诵作品。谢谢。
董浩:我和克明八十年代初就认识,当时我们都是小伙子,你现在长得比我着急,我现在也是65岁了。当然,铁生大哥我们是八十年代初期,我在朗诵《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由于这部作品我们认识。后来大家就各干各的,而且他的这个《我与地坛》系列,所以每次来朗诵他的东西的时候,感觉他就在我的身上,因为我们都是老北京,都是胡同里的孩子。我从小也是妈妈很不容易,我们都差不多。所以,我今天受主办方邀请带来,我推掉所有的活动赶来。我相信我在朗诵他的作品的时候,他会看到今天大家的此时此刻。我朗诵的是他的《秋天的怀念》,谢谢。
朗诵:
双腿瘫痪以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这时母亲就悄悄躲出去,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听着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
“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走走。”她总是这么说,母亲喜欢花。可自从我腿瘫痪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
“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怕的腿,喊着:“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儿俩在一起,好好活,好好活……”
可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后来妹妹告诉我,她常常肝痛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那天我又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树叶“刷刷拉拉”地飘落。
母亲进来了,挡住窗前:“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神色。
“什么时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说,我的回答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
“好吧,就明天。”我说。
她高兴得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那就赶紧准备准备。”
“唉呀,烦不烦?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
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跑着,一脚……”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字眼,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邻居们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我没有想到她已病成那样,看着三轮车远去,也绝没想到那竟是诀别。
邻居的小伙子背着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艰难地呼吸着,像她那一生艰苦的生活。别人告诉我,她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那个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菊花。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花开得正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们在一块儿,要好好地活……


主持人:下面有请诗人、史铁生的好朋友,写作之夜丛书的编委食指讲话。
食指:我很仔细听了大家的发言,我想说一下几点。
第一点是知识分子要静心思考,特别是对社会和热点要做到谨慎写作。铁生是在无奈的情况下写作,绝境是后现代哲学探寻的过程,绝境写作虽是无奈之举,但是他由此成功,这是值得大家思考的。
二是有必要特别宣传中华文化。
三是今天讲中国文化,面对百年之大变局,国内外不可能出现各种想得到和想不到的问题,这种情况下要强调深植中华文化的根,就是中华文化思想在今天的持续。
谢谢。


主持人:下面有请中国社会科学院文艺学博士、史铁生研究者顾林女士发言。
顾林:我站着讲,因为在座的老师和朋友都是我的长辈。
尊敬的各位老师朋友们:
大家下午好!
非常荣幸有机会参加这次史铁生十周年纪念活动。我是在2013年3月份写博士论文决定要写史铁生的。其实那时候我对史铁生还有史铁生的作品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我后来经常说,写作史铁生对我好像是一种缘分,是我的生命经历由此产生的一些困惑,让我走进了史铁生。
我记得何怀宏老师成为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史铁生让他想起十九世纪俄罗斯那些伟大的文学家,那些伟大的文学家同时也是伟大的思想家。我很认同这样的说法。史铁生确实是中国当代文学家中一位非常杰出的思想者。他所思考的都是有关人,有关社会的一些最为根本,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问题。他对人性的认识,对生命,对世界本质的认识是非常深刻。同时,他有关社会的问题,历史问题的思考也是非常具有洞察力的。
在我看来,我想在座的老师和朋友应该也会认同的,史铁生因为特殊生命的遭遇,加上他哲人的天性,广泛而深入阅读以及那种长久的悟性。应该说中后期的史铁生是一个历经了生命的坎坷和成大道的智者,是一个大觉悟者。但是可悲的是我们在史铁生身上看不到那样一种智者的骄傲,在他的作品中也看不到那样一种居高临下的说教。当然他的作品里面,和一种在激情推动下的狂热和执迷不相关。
史铁生的作品给我们最大的感受就是他的理性。他的写作是非常理性和神圣的,他的思想是有着清晰可见的理性轨迹。我想这样一种理性的写作,这样一种理性的思想的文学性的书写,在中国的语境下是非常难得的。同时,也正是因为史铁生这样一种思想的理性特质,也使得我们在阅读史铁生的时候,不是单方向的一种被动的接受。就像陆小亮老师曾经写过,史铁生喜欢在令人迷惑而令人激动的问题上抽丝剥茧,使得我们阅读史铁生的时候也经常会加入理性的思考。我认为也只有在这样一种理性的思考,在这样一种与史铁生的思想的碰撞之中,一种精神的转化才有可能发生。
在之前,我其实一直认为像史铁生这样一个思想型的写作是比较小众的。在去年我那本书出版之后,参加了一些活动,遇到了一些史铁生的读者。我才意识到,其实史铁生的读者群是非常广泛的,有七八十岁的老人,有中年人,还有年轻大学生、中学生。我特别真切感受到,这些读者对史铁生的喜爱是很不一般的,饱含着一种特别真挚,特别深厚的感情。史铁生的生命经历以及他的作品确实能给人们,尤其是给经历过生命的困境,或者正处在困境中的人们以精神的力量,精神的鼓舞和思想的启迪。
对于我们,史铁生也是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在上个月财经杂志的副刊为纪念史铁生去世十周年,给我写了一篇文章,陈老师为我写的,刚才来的时候,他刚给我看了文章。这篇文章的我取的题目叫做:预见史铁生。我想说的是幸运史铁生,对我来说预见史铁生,写作史铁生是特别幸运的事,意义不只是学术层面上说完成了这样一本书,对我更重要的是生命和精神层面的。其实我在写作史铁生这本书的时候非常辛苦,因为写作之前的两年我的身体就不是很好,所以写完之后身体更差了,尤其是心脏出了比较严重的问题。我记得那时候岳建一老师看到我说很危险,叫我在床头备好阿司匹林。尽管如此,我觉得写作史铁生的那几年,对我来说是我生命和精神成长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也像解玺璋老师曾经说的,我这样一次写作,这样一次与史铁生的对话,对我也是一种自我精神的救赎之旅,我觉得很对。尽管研究的我还是充满了困惑焦虑,精神上还是有残疾,还是有残缺,但是我想相比较相比七年前写作史铁生之前来说,我觉得现在的我应该比过去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一些了。
我说写作史铁生对我来说是很幸运的事,还在于因为写作史铁生,我认识了写作之夜编委会的老师们,还有铁桥老师,我还没有见过,在微信上交流过,他们都是特别朴实、真实、善良的人,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史铁生的影子,在和老师们交流的这几年是让我非常难忘的。我写史铁生的那本书的写作和最终能顺利出版,也和老师们一直以来的鼓励和推动是有关的。
另外我还要提到写作之夜编委会的第一本书就是《生命的意义史铁生》,这是史铁生去世之后不久编的。我写作的时候,主要是依据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一个七卷本,因为我研究的是史铁生的思想,但是因为史铁生的思想是和他的生命经历境遇相关的,但是史铁生很少在自己的作品中提到自己生命的细节,生活的细节。而生命无间史铁生这本书里,他的同学、朋友、亲人的回忆让我看到了一个真实而丰富的史铁生,对我认识史铁生,写作史铁生有着很大的帮助。
现在我觉得有了《铁生 铁生》三卷本40多万字的大书,再加上岳老师提到的隋丽君老师主编的一个更全的《史铁生全集》,这个对于我们这些热爱史铁生的读者和史铁生的研究者来说都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谢谢大家。


主持人:看到眼睛就感觉残疾已经好多了,下面我们看一个纪念片。
(播放视频)


主持人:好。咱们下面的一项是清华附中的朗诵,欢迎小朋友。
(清华附中学生朗诵)
朗诵:
转身追忆史铁生
合欢树清摇,树荫下,酣睡的孩子露出甜甜的笑,像歌谣,年轻的母亲转身望向窗外,合欢啊,你可还记得那一个青年。
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蚁依然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这园中的草木生林,你们可还记得那个青年。
那一年你从陕北的信天游里归来,眼眸中还闪着清平湾的心,哪一天你从病魔的宫殿,蓬勃的血液流淌在苍凉的身躯。你转身,看见风从树林里穿过,也看见青山在夕阳中昂扬挺胸。
人们用烟花点亮夜空,准备迎接新年的狂欢。救护车带齐了风,烟花也化作喜悦的蜡烛。你转身拼尽所有的力气,护住跳动的心脏,只为完成这生命的接力。
圣洁的钟声敲响,这一年有两行折页,不再转动的轮椅寂寞并空空,完成与新人的对话,你正式飞向阳光。
即便有人的踪迹也仍满是自然的生机,在奔忙中生命冲动,即便甘如蝉蜕,也在静逆中展现自我生命姿态。
正如合欢含羞却终成巨木,当年的瓦盆一日的叹息,饱满的土壤终归沃土,生出它繁茂的枝叶,开出它的小花。一切的悲伤自有救济,但这并不妨碍泪水中那晶莹剔透的成长。
正如你所说的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紧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颠,不散烈烈,照辉之时。


主持人:几岁了?
朗诵者女:16。
朗诵者男:17。
主持人:多好的年龄,17岁正是我们下乡的年龄,让我们一起去戈麦。不错,看到他们的朗诵,我想起了我少年时代非常仰慕的一位学校朗诵大家,下面是到了自由发言的阶段。有请格非先生发言。
格非:铁生去世的当天,清华大学中文系,清华校园里面的学生自发进行悼念活动,当天晚上和第二天晚上都具有了他的作品朗诵会,请了老师和同学们参加的作品演唱会、追思会。我的记忆中,刚才岳建一老师也说到了,这是一位朋友去世,学生自发悼念,自发举办各种追思活动,这确实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我个人的理解,不仅仅是我们是来纪念铁生,是说他在文学创作,在写作方面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当然这个成就是非常杰出的。更重要的是他的人格的完成,他的身上种种让我们今天还能感怀的众多的美德。
我是铁生的小兄弟,我跟他见面比较多的时间是在1980年代,经常到他家看他,也经常在一起聊天。九十年代以后我跟铁生见面机会不是太多,但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次是1996年前后,我忘了1996年还是1995年,我们一起去瑞典,我跟朱文两个人几乎把他背过去的,他把背上飞机,照顾他,一直到他瑞典的所有活动。我可以说说两件小事。
第一件事是我们在瑞典居住是在一个湖边,有一个比较大的足球场,到傍晚的时候大家会去踢足球,我跟铁生说,我踢会儿球有回来,你一个人待着。他说你把我弄过去吧,我看着你们踢。有一天下午我把铁生背上轮椅给他推过去了,我们玩了一下午,最后往回走的时候,铁生了说了一句话,我到今天还记得很清楚。他说“如果上帝让我在这个球场上踢几分钟,就是几分钟,我愿意舍去所有的东西,包括生命”。这句话为什么记忆特别深?我自己觉得铁生从来没有把肉体和精神割裂出来,即便是肉体这么多年的病痛中,他有非常良好的心态,我认为他是非常重要克服了他跟书里被迫的病痛,从常人的记忆当中梳理出来,但是他一直坚韧地完成了整个过程。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这两者割裂开来。
还有一个小故事,有一年我去看他,他让我给上海作家曾春带一个口信,说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千万不要结婚,我们俩都是残疾人,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害别人呢。这是八十年代的事情,过了不久,曾春结婚了,铁生本人也结婚了,这说明他的思想不断变化着。
第二件事是我们去参观瑞典文学院,我推着他参观文学院的图书馆,里面陈列着非常多的中国文学作品的瑞典语的翻译。马悦源(音)先生说这是谁的作品,因为我们都不懂瑞典语,告诉《水浒传》,《金瓶梅》的译本,铁生问了《红楼梦》的译本在哪里。他们说,《红楼梦》我们没有翻。铁生马上问为什么不翻?他们的答复在现场说,我们认为写的不好。这个时候铁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让我到今天还很难忘的话,说格非,你还想得诺贝尔奖吗?说明他对中国文化是态度的,是对所谓国际化的进程也是有思考的。
我们纪念史铁生先生,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自己感觉,铁生从我跟他交往,一直到他去世之前,我们在文学馆最后一次见面,他坐在轮椅上,我们在楼梯口抽烟,最后一次聊天,我认为他的思想在不断变化的。我不太愿意把他变成一个固化的史铁生,他的思想一成不变的史铁生,我觉得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他有一次在他的床上抽烟,跟我详细描述了这个人有没有灵魂的这件事情。他经过非常复杂的推导,最后想说服我,这个人是有灵魂的,但是我没有同意,我们两个有点争论。我看他的《务虚笔记》《病隙碎笔》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思想跟当年讲有没有灵魂的时候的思想有了非常大的拓展。
所以我认为铁生,我们今天举办这样一个纪念会特别重要。但是同样重要的是,铁生将来的地位,他对后代的影响以及在国际商的影响,他的作品能被世界上更多的人的知晓率,取决于更为重要的过程,就是怎么阐释他的作品和理解他的思想,这样的阐释和理解要随着历史变化而变化。
我有来参加活动之前也在想,万一铁生今天还在世界上,今年应该是70岁,他会怎么看待我们今天的文化社会。我很想了解,如果这个大哥还在,我们仍然可以聊一聊这个社会。所以我认为,他的思想非常复杂,并不像我们想象那么简单,他在他的人格,在他的社会生活,各个方面之间,我是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的脸色,他的笑容都变得非常轻松,都会有一种参与的概念。我觉得他有生这么几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刚刚生病的阶段写我的清平湾那个阶段,需要跟自己完成和解。接下来是关于疾病的大量的思考,他在去世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面,尤其是最后的作品,在广义的存在论的意义上非常重要的思考。但是我觉得他的晚期作品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所以,有待于刚才有年轻的作家和研究者在发言,有赖于我们将来所有人对铁生的作品进行认真解读。这是我的一点感想,谢谢大家。


主持人:接下来请北京作协名誉理事、作家刘孝存先生发言。
刘孝存:我第一次接触史铁生的作品是在1979年,我当时在北京日报文艺部,我的指导老师拿出两篇稿子给我看,一篇是仙草的眼泪,一篇是史铁生的稿子。看完以后,我觉得当时就感觉那时候还不认识他,当时看到是史铁生写的,就像其他专家发言是一样的。真正有缘和编辑他的小说是我从北京晚报出来,到了一个丑小鸭杂志,在1982年10月发表了史铁生的《在一个冬天的晚上》的短篇小说。这个小说好像不是那么起眼,大家说的比较少。我简单说一下这篇小说。
夫妻两个人,刚下完雪,整个基调前面是比较冰冷,因为他们好不容易赶到了。在路上发现一件事,女的发现一个井盖,她怕人踩到陷进去,于是她要求过去。男的拦着她,说着急接孩子,就没让她去。结尾的时候,他接到孩子回来,又想起这事,那个井盖是雪化的。这个小说一下变成了非常温暖的一种东西,冰冷的东西全没了,这是老故事,反映的一去一回来完成整个小说。这是当年。史铁生写的那个其实是1982年10月,在,丑小鸭杂志发的。
有一年我们俩参加一个婚姻家庭的研讨会。在会上有很多人发言,散会以后,后来他回家,我跟他一块儿回家。我骑着车,他坐着轮椅。有时候我推着,有时候他在那儿,一直回他的雍和宫大街26号。雍和宫大街26号是我们常聚会的时候,简称26号。一直到他家里,我们俩还在说。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说铁生,你说如果你对待爱情问题是像金子一样的心,但是没得到回报,你的内心什么感觉?他说你要认为回报是这样得到的话,那么刚一开始的金子心就不应该。我问他,铁生,生与死,找到自己真正的爱情,你选择哪个?他毫不犹豫说爱情。当时我是很吃惊的,因为我们一般人都会选择爱情,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受到伤害,身体有着疾病的状态,你可能选择的是健康。我问为什么?他说假如人生没有爱情,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价值,还有什么意思,我恍然大悟。
另外,我还说一句话,铁生说的一句话最好的话,我作为作家来讲,他说我们好几个人写东西,我们不是拳击运动员,不是要打倒对方,我们是跳高,是超越自己。


主持人:最精彩的一句话藏在最后,谢谢。下面有请北京作协理事,作家、画家徐小斌。
徐小斌:我是适合私下发言。
主持人:行。对铁生在病中一直以来照料非常多的就是李青女士,你能不能讲上几句,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李青:我本来是来听的。我退休好几年了,很少参加会议,在职的时候参加各种会,太多了,我觉得我是一个整天跑会的人,有点像过去讽刺的那种人一样,好不容易开会了,我现在基本上对很多会都是拒绝出席。但是今天不一样,而且来了以后,听到这么多精彩的有意思的发言,勾起很多网事。因为我在作家协会工作了30年,印象最深的是铁生走的时候,应该是12月31日,我们接到同志的时候赶到宣武医院,铁生已经走了。我们到了太平间,拉开那个铁抽屉看了最后一眼,这是我对铁生最后的印象,很安详,没有什么觉得遗憾、怨气或者是痛苦的什么情况。给我的感触非常深,因为我工作这么年,参与了给老作家送行的工作。铁生是我离开北京作协调走之前送走的最后一位北京作协的专业作家。
铁生这个专业作家也是非常特殊的,有一些经历可能社会上不知道。我上午查了查,网上的资讯也挺多的,关于铁生,关于他的生活经历和其他,还有文章评价。但是我发现有一点是误解的,所以我也希望有这么一个给我说明的机会,还是很感动。
因为铁生说是我们北京土生土长的,北京这一方水土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说人才可能还狭隘了一点。北京作协改革作家体制,实行新的作家制度叫签约之作家,铁生是1986年第一批和我们签约的作家。当时签约的还有不少人,后来的王朔没签上,还有北岛也没签上。当时我们的要求,可能还有一些文革带来的一些遗留的条条框框,难得是铁生第一次是全票通过了,成为了签约作家。一直签了20年,我们签约作家不像有一些作家是终生制的,觉得终生制是不太利于作家的创作,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太利于吧,有时候利大一些,有时候弊大一些。有时候作家的创作很复杂,不能用条条框架。我们就是很灵活,别的人是两年三年,两届三届,最长的有四届五届的,铁生签了一个终生的。从1986年一直签到2006年每个月发给他生活费,加上北京市的民政补贴可以维持基本生活,可以安心写作这在插队回城知青里面的待遇还算是好的,不算太好。
后来透析了以后,自己负担,那时候没有医保,老知青的福利各方面都还是比较差的。后来我们求助于北京市政府,通过中国作协,通过建一大哥帮我们写了一个信,完了北京市每年给有关单位开一个协调会,史铁生原来住的东城区政府,后来住的朝阳区政府开一个,后来残联再出一个,四家均摊他每年的透析费和其他的医药费,好多人以为是中国作协在做,实际上不是,是北京市政府在办这个事,四家分摊这笔费用,两个区政府分摊多一些,我们和残疾人联合会分摊少一些,我们大概是2万、3万是这样的,北京市残联,也不是中国残联。
到2006年,还要感谢一个上海的残疾人作家写了一封公开信发到网上,因为上海对残疾作家的照顾比北京好,像陈村等卧床不起,都被安排到了体制内,作为上海作协的正式在编人员,引起了北京市高层注意,经过中国作协的呼吁,中国作协的领导,得到了北京市高层的重视,终于重视这个问题了,把史铁生正式调进了北京市作协协会,他成了在编人员,高兴极了,说我有公职了,我跟你们一样是国家工作人员,非常兴奋。在他内心不光有一个被读者认可,被业内同行认可,被社会各个方面认可,他还有一个希望,一个真正的家,被政府部门接收他,安置他。这个调进去之后,就一路破格给他评了职称,因为他是初中学历,又没有外语考试,这都完全打破了。又把他所有的医疗费纳入到北京市财政医保,我们也非常高兴,一劳永逸解决了问题。但是遗憾的是他在这之后只活了四年,像格非原来说的,要能活到70岁,那真是。
主持人:苦难。
李青:我跟史铁生交往很多,都是琐碎的一些事物,太近因为朋友的关系,有时候想的也比较琐碎一点。我觉得一个是他的乐观、达观。有别人在场的时候,他都是笑脸,就像一个非常温厚和善的兄长,总是笑脸迎人。把他所有的苦、痛、难,心里的纠结都藏起来。所以我们看到他的时候,都是一个非常光明的史铁生。清华附中说他是一个阳光男孩,后来他年龄大了也是一个阳光大叔,也没见他怎么愁眉苦脸。
再有一个特点,我们作协因为要报名的作家比较多,每到十一国庆长假和春假休息天数放假比较多的日子,我们都挺紧张的,生怕有哪个在医院监控室抢救的,我们过节就全瞎了,就得赶紧跑医院,跑家里。但是铁生从来不让我们操这个心,有好多事都是朋友给办的,办了之后再通知我们,所以非常感谢这些朋友们。因为我们作协人太少了,所以借此机会也感谢铁生所有的朋友。谢谢大家。


主持人:你发言的时候,我一直站着,我听李青和周围的朋友对铁生的后来关照有佳,所以我一直站着。铁生在我们学校里面短短接触两三年,也是从小长大,但是他们三班挺厉害,三班出了不少人才,史铁生是一个。在当时我们上学的时候,史铁生其实也没有现在这么出名,体育还行,文化课也可以,但是才情方面有一个人是超过他的,这个人就叫章立凡,这个人今天来到我们身边,下面我想请他同班同学,非常有才情的章立凡同学说上两句话。
章立凡:今天请我来,我也很感动。我很惦念在这样的场合发言,所以商量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咱们就说点旧事吧。
我会想起铁生刚刚去世的时候,我写了一篇铁生自由飞翔的灵魂,很高兴今天很多朋友的发言提到了铁生的灵魂。我当时也是这样一个观点,他的肉体飞翔了,但是他的灵魂还在。铁生有很多哲学的思考,也是一种囚徒困境。今天大家跟我有同感,我感到很欣慰。
第二件事就是我会想起跟铁生最后一次见面,纯粹是一个写后相遇。我跟我太太在朝阳公园散步,他和他太太两个人,不期而至我们撞上了,互相聊一聊现状如何,那是在他去世前半年左右。那时候的状态还不错。我们谈到一个话题,他的出行不是很方便,虽然他比其他残疾人可能条件要好得多,但是我记得最欣慰的时候,就是北京08奥运,那个时候北京市有很多专门给残疾人使用的出租车。铁生那个时候很高兴,因为那个时候的服务也特别好,打个电话他想出门,那些残疾人出租车都是有自动能够让轮椅去进入车内的一个方法。后来车越来越少,至今没有看到有残疾人出租车出现,我们做事有时候不能光凭面子,说开一个国际性的大会才有。下面下次开冬奥会的时候再出现,也是一个期待吧,这个事不能这么办。
我把这个事还给写进去了,最后琢磨再三没交稿。为什么没交稿?我怕给出版方带来一些困扰,所以我在这儿说说也就完了,不再作为一种,当然我还是想到其他的一些事。刚才有些研究者也谈到,铁生这个人的兴趣之广泛,我记得我在铁生家看到他的书柜,其实我觉得研究铁生是需要看到他读哪些书的,铁生的书柜里面有一个小条,写的就是书不外借,但是可以隔着玻璃看。我特别仔细看,也不打破他的这个。咱们都知道现在借了书很多都不还,我注意他的阅读兴趣非常广泛,比如像时间简史一样的书,像山,一种新的世界观,有很多属于边缘或者前沿科学的这种东西,这种作品非常多。我那时候就有一种感觉,我说铁生是在思考这个世界,他的思考领域比我们平常人要广泛。他书柜里的一些书我也去买过、读过,这一点让我很受益,这是第二点。
再说一个补充。纪念铁生,我们需要纪念一个真实的铁生,现在也有一些我担心出现的商业化或者是教育产业化的现象,铁生会不会成为这些现象的一种广告,我觉得这个还是要值得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们要还原的是一个真实的铁生,而不要附加上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我就说到这儿。


主持人:下面请北京作协理事、诗人林莽先生。
林莽:今天是纪念铁生去世十周年,确实有很多想法,我想简单谈几点。
在今天的文学圈子里面都知道甘铁生和史铁生。甘铁生长我两岁,是六十年代生人,史铁生小我两岁,是我们认识于七十年代末。他们两个共同都是清华附中的,一个是老附三,一个是老附二。今天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作者,传承了很多观念,做出了很多的贡献。甘铁生在2018年夏天去世,那是一个烟雨绵绵的夏日,我住的小区外面长满了花草,当时甘铁生的去世我们都很伤心。我突然想到铁生那种爽朗的大笑,我说他用文字的技术和揭示完成了某种救赎。但是时间很快,一晃过了几十年。那种烟雨绵绵,花草丛生的时候虽然也过去了,虽然也是经常出现,但是我们心里都是很敏感的。
我在写给《务虚笔记》,那个里面写到这个内容,北京很大,我们生活了几十年,留下了很多的记忆。有时候偶尔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心里一沉,想起了某一些朋友,想起了一些人,想起了一些往事。那些往事确实让你很难忘记,有时候路过一些地方的时候经常有这种感觉。因为我的文章在《铁生 铁生》这本书里面有一篇文章,想法也都有了,有一些文章还写的不够细致,将来有机会可能还会写一写文章。来之前我写了一首小诗,我读一下。
庚子之冬,铁生十周年祭。
在我们生活了许多年的古旧而面目全非的都市,在某一些瞬间在某些岁月,在城市某些地方,有人在心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当我们偶尔从某处经过,记忆的碎片一定会唤醒生命的沉积,比如道德语录,鼓楼西大街,金台路、地坛,雍和宫大街26号,那些如同一个个黑洞,吸走了多少岁月光阴,留下了再也不能消化的心灵的柔软,酸楚的怀念让生命在街上飘,如一片纸屑。素食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我的记忆仍然十分清晰,团结湖上的擦肩的轮椅是我见到的最后一面,不久后的今天你匆匆而别,滑下了另一个未来活着要有活着的尊严,死亡是节日来临,预言诗告诉我们一切皆有可能。从没有阳光的角落到遥远的清平湾,从《务虚笔记》到《病隙碎笔》一个经历了生死和苦痛的人在反复的思索中洞悉了这个繁杂的世界。
如同下了一场小雪,抬头看见枣树的枯枝,铁生在日全食的光影中我清晰看到你那熟悉的笑容。谢谢。
主持人:到底是诗人的发言。李子浩(音)在吗?
李子浩:岳建一同志,这条围脖你是不是很熟悉。
我简单说一下,首先是我和食指对上号了,食指是大哥,当年我们插友的时候,我记得七十年的时候,我记得笔记本上抄的就是你的鱼群三部曲,你如果现在已经遗失了的话,我那儿有你完整的版本。
再一个我想借用一句话叫做伟大的人物是不需要称赞的。同时我还讲一句话,就是变。老朋友之间没有称赞,铁生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老朋友中间的一个真实体,也不是什么男神,他长的也不怎么的。他那个体育成绩也很一般,不要讲这个,更说清的是说他脾气很好,那是你们作协给了补助以后脾气才好,食不果腹,的时候谁脾气好,并且史岚可以证明,那时候她吓的不敢说话,谁能一生下来就这样,不可能。我很同意章立凡同学的观点,不要神化,千万不要神化,铁生就是一个凡人,在我们老同学看来,他就是一个凡人,你们文学家、理论家、文艺家,博士愿意说他什么都行,但是就是不要说他什么灵魂出壳,和肉体分离这些,哪儿有那么些。铁生的作品我觉得就是八个字,取法乎下,得其上,七个字。
原来讲的是取法乎上得其中,取法乎下得其善,后来有日问取法乎下怎么办?他说取法乎下得其善。实际上他就是,铁生是,某种意义上鲁迅也是,狂人日记,你说是不是取法乎下,阿Q正传,有谁给农民立传呢及但是阿Q正传到现在还有魅力,以至于毛泽东曾经讲我就是阿Q,他们就是不许我革命。铁生还是那句话,铁生的笔对情场、商场、官场没有兴趣,他的笔写的全部都是被耽误和被误解的那些人。谢谢大家。
你少说了一句,此处应该有掌声。


主持人:清华附中有一位研究铁生的专家,他的名字叫做殷罡,说起老校友,您说几句。
殷罡:上学的时候我跟他不大熟,但是我知道,那个时候给人的印象接人待物有一点,他刻各种章,别人再写上一些东西。他是一个很生动,很活泼的。我认为他一生中两次重大的挫折塑造了他。其中一次是他得病致残。史铁生的肢体残了,所以他的思维无限制的想,想的很深,超过一般人,一般人不可能那样去想。他展示了这一代人的思想。所有回忆录你们注意到一点,史铁生谈过一些事,但是从来没有人写过史铁生对一些现象的认识,一些见解,从来没有人写过。因此,我们看到的一些事情永远不是全部的真相。但是我们要尽量把真事说出来,把假的滤掉。否则的话,再过五六十年,后代人就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写出来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主持人:可别写一个假史铁生。
殷罡:最后讲一点,史铁生是很幸运的,1980年代末的一天有人来找他拿东西,他很幸运。有一些东西不太了解,我曾经问过一次希米,我说你当初到北京来,投到史铁生的门下,到底怎么想的?她笑得非常灿烂,傻呗。因为下面这些人都70来岁了,再过20年的时候可能就……,写论文的事还得重视,大家记忆是活生生的。
主持人:谢谢殷罡。陶正大哥讲两句?
陶正:不说了。


主持人:下面剩一点时间,我把我写的散文给大家朗诵一下,后面你们可以听一下吗,时间咱们抓紧一点,音乐走。
朗诵:
我与铁生是少年时代的同学,又是伙伴。他是清华附中初六四三班,我是初六四四班,两个班隔着一堵墙,一下课大家争先恐后向外奔跑,去抢阳台下的双杠。铁生是个很灵巧的人,双杠玩得很好,是他教会我双杠上的技巧。13岁正是野草一样疯长的年龄,看他在双杠上下翻飞,不由得去试一试。玩累了,两人在杆子上聊天,阳光下、操场边,很惬意。
能把我俩连在一起的就是回家的路,每个星期我们都一起放学,一起穿过清华园,路过大礼堂前面的草坪、二校门,坐上31路公共汽车到平安里,再一起换上13路汽车,一起在北新桥下车。他家在胡同,我家在雍和宫,我们一路聊着欢笑着,走过了少年。
再后来,史无前例的革命开始了。我俩的出身都不好,也就一起被打入了另一侧,再后来我去了黑龙江兵团当了一名锻工,从此天各一方再没相见。
离开清华附中后,我一直很孤独,陪伴我的只有怀里的那把小号,寂寞的时候我我我常常在车间里吹奏,只有它能消迷我的孤独,想起我的过往。后来的路是一连串的失败和人生的遭际,因为号角我的希望还不至于泯灭,终于我以圆号考上了黑龙江省艺校,坐进了乐队的排练室。学校里没有圆号教员,我只好让中央音乐学院代培,我的老师是著名的夏枝秋教授,我是他的关门弟子,要求很严格。课程很多,每星期的练习曲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北京的家很小,学院又不可能提供琴房,我只好到地坛公园的西南角找到一片松林,一块巨石,全当我的练功房,这里就回荡着圆号的乐声。按常规,每天下午五点多我的课程就结束了,为了放松一下心情,总会吹一些歌曲,一般都是苏联歌,像小鹿,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之类的,然后就回家。
那是初夏,公园里安静极了,只有阵阵鸟鸣陪伴我。一天,我发现远远的有一个人在,坐残疾车上望着我,也没有在意,收起圆号回家。第二天在同一时刻,那个坐残疾车的人又来了,不过距离又近了一点。我也没有想别的,又起身回家了。
第三天当我吹完最后一支曲子的时候,睁开眼睛,那个人又来了,而且更近了,他冲我笑了笑,点点头,练完了。这是典型的北京人在打招呼,我赶紧回应着,掏出一支香烟,几乎同一时间他也掏出烟,点上烟聊了起来。您吹的这是什么号?法国号,也叫圆号。您在哪儿工作?呼伦贝尔民族歌舞团。您是北京知青吧,我一哆嗦,烟差点掉在地上,您是清华附中吧,我极力在脑海里搜索他是谁,您是不是叫克明,我整个崩溃了,这是我的同学校友或者曾经一起演出的队友。认不出了,他摘下眼镜,这回我还是认不出,因为坐轮椅的人脸会发胖,又有双拐在手,让我想不起来了。我是铁生,铁生,你怎么这样了,你腿断了?他苦笑了一下,要是腿断了就好了,我的腰坏了,从这儿以下废了。
我心疼看着他的腿,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史铁生,难道这就是在双杠上上下翻飞的史铁生?而他却坦然笑着、说着,还是小时候憨憨地笑,平静地告诉我,他的将来要在轮椅上渡过,再也不会跑了。
两个少年的伙伴像两只淘气的小熊,相约到森林深处去采蜂蜜,迷失在浩瀚的森林里,多年后相逢已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互相讲的分别12年以来的经历,他讲他的黄土地,我讲我的蒙古草原。夜色渐渐降临,地坛里充满着古柏的清香,喜鹊嘹亮地叫着、叫着。
后来,我提议回母校看看,铁生的眼睛里放着光,1979年的春天,北京到处都在建设,路很不好走,他的残疾车是那种最原始的,车把是直的,卧在左手,右手像一个摇柄,像自行车的推轮,用链条连接起来,用力一摇,车就走了。在那个年代虽然吃力,但是强于轮椅。
1979年的时候,还没有二环路,我们得穿过护城河上破木桥,通过地坛走安德路,斜插到北太平庄,再走北医三院、航空学院、钢铁学院就到了五道口。风很大,他用左手把住方向,我在后面骑车推行,一会儿就是一身汗。一边走他一边讲陕北的故事,讲当地的风土人情,回忆着当年清华附中的血雨腥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二校门,我们停下来,望着二校门原始的毛主席塑像良久无语。走过大礼堂的时候,我说看看水木清华吧,到湖边铁生点起一支烟,静静地看着那边,荷花早没了,显得有点破。铁生熄灭烟,决绝地说:走,回学校。
清华大学和清华附中之间有一个小门,铁生把车停下,跟我报说:帮我把尿壶倒掉吧。我低头一看,他双脚间有个白色的塑料尿壶,已经快满了,提起来有点温热。一边插进尿壶口,倒完尿,我拿起导管问他,这头在壶里,那头呢?他说在膀里边。我又问,这根管子每天都用,万一不干净怎么办。铁生说,那就感染呗,先是膀胱感染,控制补不住就会感染到肾,最后就是尿毒症。我又问,尿毒症厉害不,铁生笑了,尿毒症的晚期就是死亡。没事,我都好几次了,这不都挺好的吗。
最先看到的是董玉英老师,他边笑边流着泪水上下打量着铁生,更多的老师过来,最后出现的是班主任王玉田老师,他愕然注视着自己的学生,强忍泪水用力握着手铁生的手,摇着摇着,说出一句话,只要活着就好。铁生也哭了,但只是流泪,不言语。不一会儿又开始笑,那种孩童似地笑,我远远看着他,心想真是铁打的人。
再后来,我结束了学习,又回到了草原,但这重逢的日子总在我心头掠过,在地坛里我们更多的是相对无语,他很沉静,总在默默思考,也许是在结构一篇新的小说,也许是回到遥远的陕北,回到重重叠叠的山村,因为那里有他的窑洞,有他的牛圈,有他破碎的青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看着他,也不说话,不打扰,远远的在注视着什么。
上大学的时候,我的美学老师是余秋雨,有一次讲到课程的时候说,他最喜爱的小说家有两个人,一个是美国的凯恩凯勒,一个是中国的史铁生。当我们的文学还在讲故事的时候,史铁生的小说已经进入哲理的涵养,一个残疾人有如此健康强大的心声,在文学和对生命的认知上,他的足迹比我们任何一个健康人走得都要远,我们只能望见他的背影。
我曾经问过铁生,你梦见过自己跑吗?他笑了,摇了摇头。我又问,假如你的腰没坏,跟我一样拥有健康,你还能写出这么多小说吗?他这说事不能假设,我都这样了,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坐在轮椅上想,坐在轮椅上写,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就剩下这一扇窗。
人不逼到绝处是不会逢生的,我的哥哥克光也是残疾人,但是他还能走动,所以总也经不住诱惑,铁生经受住了,他已经跌入了万丈深渊,只有一线光明在牵引他前行,要么生、要么死。他再也无法站立,他只能让文字载着思想飞翔,世俗的诱惑那么美好,令人无法抗拒。所以,我们无法像铁生那样沉静下来去考虑自己的未来。
回想起大多数人的一生,其实都很平庸,下乡、插队,拼命工作,渴望能有机会,有所转机被推荐上大学,能够参军,或者能有机会去工厂回到北京。回来以后又拼命复习上了大学,上了大学又渴望能够有好的单位,分到房子遇到心仪的美女然后成家,然后渴望挣更多的钱过上体面的日子。汽车、美女、金钱、别墅、名气,我们都在世俗的海水里起伏沉沦,我们心中的内点童心一点点消逝殆尽,偶尔停下脚步,感慨自己的蹉跎,蓦然回收,只见行走的最慢的铁生摇着他的轮椅早已经化入到天边的远山之中。
不幸,何为不幸?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不幸也就是成为铁生吧,孤身奋战,孤身面对死亡,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奉献给社会,他却让中国的文学抵达了峰顶,这难道不是人生之大幸吗,这难道不是非凡的一生吗。
又过了很多年,铁生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去地坛了,那里再见不到他的轮椅,也没了我的号声,古柏还在,巨石也许还在,但没了人也就全没了意义。
去年,我们班在陕北插队的同学和董玉英老师聚在一起聊起了陕北,聊起了插队的生活,我自然想起了史铁生,想起了孙立哲,想起了我们的青春。回到草原写下一首《原上的心声》,录音的时候,我给歌手张虎讲了北京知青的故事,讲了铁生。我这说歌是写给他们的,假如能有来世,我背也背上史铁生去原上看星星。他录到如果我再活一回,还想着原上行的时候,张虎突然蹲下嚎啕大哭,再也无法唱下去了。唢呐响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青春,看到同学们竞相迅跑在原上,跑的最快的那个人一定是铁生。
永别了铁生,永别了我的地坛!
用这篇短文寄托我的哀思,铁生在我心里是勇士,刚才很多朋友发言也非常好,不要神化,他只是一个勇士。当他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当他处于绝境的时候,他拿起了笔。我们今天在这里纪念这么一个好朋友,大家感觉到像回家一样,我相信铁生一定在我们中间。
好,我们最后要把话筒交给北京作家协会理事、另论委员会副主任,作家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副主任解玺璋老师。
解玺璋:我觉得用克明老师的散文结尾,这个会是很圆满的,我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我还沉浸在您散文创作意境里面,真是这样,我觉得不如就在这个时候给这个会划一个句号,今天就非常圆满了。
主持人:感谢大家莅临今天的现场,现在五点,朋友们谁还想说点什么没有?刚才那个片子“夭折”了,现在放吧。
(播放视频)
男:算了,别放了,声音没了。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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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21 14:3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史铁生逝世十周年追思会暨亲友回忆录《铁生,铁生》发布会

生命从来不以长度衡量,生命的分量在于宽度。每个人的一生都仿佛一本书,出生即封面,死亡即封底,而书中的故事,则只能自己书写。

到2020年12月31日,史铁生离开我们已整整10年了。他的一生虽苦痛多多,遗憾多多,却也犹如一本最深沉悲壮、最饱含营养的绝世奇书,最终把自己以阅读的方式永远留在了更多人心里。他的价值从不以他的逝去而消失,反而使越来越多的读者开始阅读并喜爱他的生命、他的作品——他的文字饱含温度,他笔下温暖而有力的话语刚好煮一剂“孤独者的良药”,给彷徨者以信心,这就是史铁生的力量。



庚子鼠年冬月,在这个想念的季节里,史铁生先生的亲朋挚爱、插友、学友、文友、校友们,不约而同再次聚到了一起,大家各尽其能、各尽其力,精心筹备了这场题为“心魂相连 铁生永在”的纪念活动,惟愿以此追思铁生,安慰当下,启迪未来。




活动主题:心魂相连 铁生永在——史铁生逝世十周年追思会暨《铁生 铁生》首发式


活动时间:2020.12.20 13:10-15:00


活动地点:中国现代文学馆


主要出席嘉宾:


阎晶明、濮存昕、刘恒、董浩、克明、孙郁、谢玺璋、徐晓、格非等


史铁生亲友、校友、插友、文友及各主流媒体


活动流程:


第一部分


放映史铁生生平片《生命的色彩》


13:30正式开始 主持人克明(史铁生发小、著名词作家)致开场辞


全场默哀


嘉宾、作者代表、史铁生研究者讲话


第二部分


濮存昕朗诵


克明朗诵


董浩朗诵


第三部分


放映纪念片《心魂相连 铁生永在》


第四部分


自由发言


第五部分


总结讲话:解玺璋(著名文艺评论家、作家)


(特别致歉:场地有限,现场仅接待受邀来宾,欢迎收看实时直播。)


《铁生 铁生》是对文坛“精神标杆”史铁生缅怀、致敬的一部大型文集,亦是史铁生生前与之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们因深深怀念他而分别创作、汇集的一套文学佳作,集阅读性、研究性、史料性于一体,情真意切,可读宜藏。


全套分“亲友篇”“学友篇”“文友篇”三册,由“写作之夜”编委会历时多年倾力完成,共收编50多篇原创文章,作者包括邵燕祥、王安忆、周国平、陈建功、邓晓芒、冯牧等文化界知名人士,更包括史铁生夫人陈希米、妹妹史岚、“发小”克明、挚友孙立哲、插友邢仪等终生亲密伙伴,维度之广、用情之深、笔触之劲可谓无所不至。


40万字沉甸甸的回忆,还原了一个立体、鲜活的铁生;有血有肉、有粗有细、有俗有雅的铁生;一个坦诚、率直、真诚可爱的铁生。




“写作之夜”编委会系由史铁生终生挚友孙立哲于2011年发起成立的一个由来自文学和思想文化界人士组成的创作团队,旨在研究、传播史铁生的独立写作和自由探索精神,成立十年来,广受社会关注和赞赏。


此番特别组写《铁生 铁生》一书,细节丰满,故事真实,文采飞扬,情感真挚。这些由感而发的第一手私人记述,以新鲜的文字再次勾勒了史铁生一生的成长轨迹及心历路程,呈现了一个历经苦难却参透生死,精神无限坚强、富有的“活着”的史铁生,为普通读者和研究者都提供了难得一见的素材。

书中还收录近百幅亲朋密友珍藏的史铁生老照片及书信手迹,许多图片系首度公开。




△作者 邢仪


“职业生病,业余写作”。史铁生的一生都在死亡边缘行走,却走出了独一无二、闪闪发光的人生。他的人生是个奇迹——文学的奇迹和生命的奇迹。他的文字是真正写在生死之界的箴言,蕴含着无限生命的硬度、爱的温度以及难以估量的人格的魅力。


愿好书如灯,冷暖常伴。愿《铁生铁生》带着你,重新再次走过他如星辰大海般永恒的生命。


愿铁生在天堂健康快乐,写作安好!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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