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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林:华北解放区参军动员中的村干部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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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28 15: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职责与顾虑:华北解放区参军动员中的村干部心态# r6 f7 n: ?* G) M

/ W% J8 i/ x6 Q" X' l8 d' W- S' c作者:齐小林      时间:2015-12-28   来源:《河北学刊》2015年7月0 ^1 }$ M6 H2 H# e$ p& a

! u6 w" `; V) L0 Z  解放战争期间,在华北革命根据地,动员农民参军是村干部的一项重要职责。其职责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按照中共规定的合法程序组织、动员农民参军; 二是为完成上级交办任务,必要时带头参军。1948 年9 月,中共渤海一地委宣传部编写的初级干部教材明确指出: “我们党员干部和村干部的责任,在于把( 参军) 这件工作做好,把各个组织、各种积极分子和人才动员起来,完成这个( 参军) 任务,干部是要起一个干部的作用,应当考虑的是整个任务的问题。没有个把干部群众不起来时,个别的干部可以参军带头。”由此可见,村干部这两方面的职责是联系在一起的,后者是前者必要的步骤和方法。然而,两者之间又有着显著差别,前者要求村干部通过各种方法动员其他农民参军,后者则要求村干部为完成参军任务而带头参军。这种明显差别,使得村干部在动员农民参军时其心态异常复杂。- b$ U2 u8 O, G, |* ~8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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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r6 ~( i, z. }9 x  一、政治动员的困惑: 政治说服怎么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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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J$ r& J1 @  作为一个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的政党,中共坚信自己政策的正义性,认为只要实施满足农民利益的社会改革,对农民进行政治动员,培养其民族和阶级意识,农民参军意愿必然会提高。在推行社会改革的背景下,中共要求村干部对农民进行耐心细致的政治动员,并相信农民会因此自觉自愿地加入中共军队: “所谓政治动员,就是既相信群众能够参军,而又要领导群众,提高群众,自愿参军。要教育群众提高群众,启发群众的这种自觉性,就是说要用政治动员的方式,向群众说明这个战争的性质、目的、前途,与群众自己的关系等等,这就说启发与引导群众,从不自觉到自觉,依靠人民,群众的这种自觉、这种饱满的政治情绪,去踊跃的报名参军。凡是这样做了的,就能够完成任务。”: I$ x! X# }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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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大多数村干部对农民参军意愿的估计并不乐观。1945 年8 月,阜平县扩军,有些村干部说,“动员什么也可以,要钱不成问题,要人就无法收拾”。 1946 年8 月,唐县动员新兵产生了不少问题,“大家都认为动员活物难,动员死物易”。1948 年 4 月,涞源扩军,不少代表说: “这得要大活人哪,可真难办,这是要大老粗儿们的命呢! ”1948 年 12 月,北岳区扩军, “怕( 青年) 跑是扩军中干部( 尤其是村干部) 的普遍顾虑,虽然强调提出不要怕跑,但有些干部( 主要是某些村干部) 总是怕跑”。因此,在大多数村干部看来,什么工作都好做,唯独扩兵实在太难。$ _8 @/ T7 n. h% C/ V: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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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9 ]3 d4 i  很多村干部还认为,依靠政治动员难以完成扩军任务。1946年8月,冀南扩军,有些干部对政治动员无信心: “好好的人家谁去当兵啊,这么招呼一气行吗?”1948 年 4 月,河间扩军,有干部说: “光讲说服,这任务怎么完成呢; 政治说服怎么说呀; 动员时人家要说不去,你怎么着?”在易县,有些区村干部,“不相信政治动员说服教育的威力,对政治动员缺乏信心,更有的认为是根本不可能。”还有村干部说: “扩他他还不去呢,自动报名他更不要啦,自动报名那是假的,谁也不肯报名呢,这个光凭民主自报,他如不去,你有什么办法?”1949 年1 月,建屏县扩军,有的干部说: “这次扩军即不许捆又不许打,人家给你个死不去,实在没办法! ”由此可见,尽管中共强调政治动员对于农民参军的积极作用,然而某些村干部却对此明显缺乏信心。) B6 N# ~7 L) ^: \3 W7 D- u) q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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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0 [( W, Q3 }  政治动员是一项技巧性很强的工作。有效的政治动员,须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很多村干部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故往往感觉无从下手。做大形势报告,群众普遍不感兴趣,“搬上级说的一套是失败的”,笼统讲 “你翻身了,应该保卫斗争果实”这样千篇一律的话,根本解决不了思想问题。“思想动员的技术上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宣传时应根据对象和实际问题相联系,如内容只讲一套教条的大道理,是不行的。”而有些村干部“知道政治动员好,但缺具体办法,遇着难动员的对象,就对政治动员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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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3 U+ A5 S8 @: Q+ U5 Z, N  因此,很多村干部倾向于用行政命令,甚至以收买、强迫等办法来完成动员农民参军任务。1947 年,冀中扩军,有村干部过低估计群众的政治觉悟,以为非强迫命令不行。直至1948 年,冀中大城组干部依然强调,“什么工作不强迫命令我也能接受,要说扩兵出勤,多会不强迫命令也不行”; 建国亦有干部说,“每次扩兵开头都说政治动员,到末了完不成就得加个强迫”; “政治动员自报公议我都知道,可是时间来不及就得强迫”。1948 年 8 月,渤海区扩军,有干部认为, “要参军就必须强迫命令,老百姓那有自愿的”。 1948 年12 月,北岳区扩军,“党员干部普遍感到扩军工作走群众路线不成,非强迫命令才能完成任务”; 晋冀一分区有干部对公开说服动员没信心,说“自愿! 非制住他不愿”,“公开动员对,但不等你公开动员跑了怎办”,“公议这家,这家不去怎办”,“动员工作不强迫完成不了”,有的还提出“允许打就有办法”。1949 年,藁城扩军,有干部说,“净说服动员,谁愿意去呢? 非强迫命令不行”; 容城扩军,东张村支书说: “咱们就打开窗子说亮的,今天也没外人( 指都是党员) ,不强迫不行,不花钱不行,动员说服是解决不了问题的。”5 m. Y+ c: e, v2 E2 Q5 B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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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带头参军的怨气: 当兵不能起模范作用) X, j* E, d1 O, J2 [9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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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中共的政治理念而言,中共党员应是无产阶级先锋队成员,具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和崇高品质,以党员为主体的基层干部为了完成党赋予的任务,应积极带头、以身作则,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家庭与生命,对于参军动员工作更应如此。1947 年 11 月,中共冀南区党委在参军通报中谈到: “中共党员干部带头是公平合理的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党员干部带头在各种工作 ( 中) 都重要,而在扩军中尤为重要。因为,每件工作,群众眼睛是看着我们的党员和干部,尤其是参军,如果我们只讲群众如何应该参军,而自己不以身作则,这是很大的不公平合理,群众会看不起我们,是损害党在群众中的政治威信的。因此党员干部带头也是形成群众性参军运动的重要条件。”, A% e8 A" \3 x(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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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中共根据地内基层政权和干部体系值得称道,然而正如有学者所言,对于一个高度强调理想和献身精神的政党而言,农村党员干部有很多方面与中共的政治理想还有差距。在参军问题上,很多村干部和党员的表现与中共的要求存在明显差距。1945 年12 月,唐县扩军,部分党员干部只知道动员群众或别人,自己却没有参军的勇气。在定北县,“虽上级再三提出干部的模范作用,但一般来说在干部参军的思想上还未完全搞通,在动员观点上不够正确,动员时眼只向别人,有的只向群众来讲光荣、模范,而却自己不以身作则,多是在精神上而未准备参加”。盂县东园村干部说: “谁家的娃娃养活大叫当兵哩,给我十石米我也不愿我的儿子去。”1947 年 8 月,中共冀中十一地委扩军总结写道: 村干部仍然存在着不愿参军的思想,“只是动员别人去参加”,“这是我这次归扩当中受到影响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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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D7 |' S% Z0 Z. H# [8 z  中共反复强调,在参军动员中,“干部带头率领参军,是扩兵工作的中心环节”。从理论上讲,大多数村干部并不反对带头参军,但却表现出犹豫和纠结。例如,1948 年 4 月,河间扩军,有村干部觉得“带头吧,又不愿离家; 不带头吧,又怕完不成任务”。有的代表出来进去反复说: “要让儿子去了谁种地呀! 要是不去,咱们怎么向别人张嘴呀。”又如,段庄有青年党员说: “不去自己是青年,又是党员,去吧心里又不愿离家。”小店有党员说: “自己这么年轻要不去谁去呀! 要是去又快娶媳妇了。”有的党员说: “我有两难呀,一是不去完不成任务,一是去了家里又没人做活。”他一连反复了两三次报了名不算了,再报名又不算了,最后才坚决说了“去”。段庄村有代表经过了一天多思想斗争说,“行了,我也通了,回去保证动员我的儿子,非动了自己的人,才有向别人下嘴的地方”。5 Z# c* f0 V- W1 X6 R#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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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也有部分村干部不愿参军,害怕参军,所以对上级要求干部带头参军表示不满,甚至消极抵抗。 1946 年,平定扩军,某村有党员说,“早知道叫我当兵,我就不入党,革命革到我自己头上来了( 意思是说叫他当兵就是革他的命) ”[27]; 定北县辛庄有党员说,“我入党时没有说叫我出去,我后悔了”; 建屏县扩军,有人动员北坪村农会主任( 党员) 入伍,该主任说,被“开除了也不入伍”。1947 年,清苑县扩军,北辛力农会主任说: “上级叫干部起带头作用,什么带头哪,简直是逼着干部当兵呢,我就是不去。”在冀南,有村干扩军时 “工作消沉、装病、装串亲戚、装拾柴火,总想法逃避”。1948 年,河间扩军,宣布任务后,区村干部“够参军年龄的怕让自己带头”,上年纪的怕让自己子弟参军,“有低头不发言的,有吃不下饭的,有睡不着觉的,有牙疼的,有装聋的,还有的私自回了家的”; 在晋冀一分区,区村干部对于扩军较普遍的思想情况是: 区干 “多是听了形势,情绪很高,讲到任务就思想波动,又怕调动又怕参军,而调动和参军比起来则又南调北调都可以”; 村干部主要是怕带头,“应县大五口三个支委四个干部逃跑”,“有的村干叫老年或妇女代替,即是来了青壮年也是不发言吃不下饭去”,有的( 如大同) 甚至 “装病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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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根据地的兵役动员结构中,区村干部是参军动员的具体组织者,不仅需要动员组织其他农民参军,必要时还须亲自或动员自己家人参军以带动他人,普通农民多以党员干部带头为自己参军的前提条件。有些干部因为怕参军,还产生了怕群众攀比自己的顾虑。 1945 年8 月,曲阳扩军,有些“干部未搞通思想,只号召人家去自己不去,因此对扩军工作表示气弱,如北流营村抗联主任在群众大会上号召青壮年从军时,一青年跳出来说: ‘你别讲了,我们什么也知道,你去我们就去。’该干部哑口无言,其他村也有这样事实。”[31]1947 年8 月,冀中某县丁家庄村治安主任去动员一个人参军,“当时人家问他去否,治安员不敢答应去,人家则说你不去给你家门上挂一个贪生怕死的牌子,什么时候你参了军,再摘下来,不然你以后少说为人民服务的话,村治安主任被质问的哑口不言”。! H4 V) z8 x' c+ u/ p0 v* N8 W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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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 T3 m1 _  由此可见,基层干部党员在参军动员中面临着来自农民的巨大压力。如在清苑,有的干部还因害怕带头或群众咬兑自己而“躲避起来”,“或逃跑”。* }4 _  l3 X0 i&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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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g5 c9 F  A2 o  三、害怕报复的担忧: 得罪谁总是要报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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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_. S' I4 t  j9 X" W+ g  在传统乡村里,邻里之间存在互助修睦的社会关系。正如费孝通在《乡土中国 生育制度》一书中所说: “每一家以自己的地位为中心,周围划出一个圈子,这个圈子是‘街坊’。有喜事要请酒,生了孩子要送红蛋,有丧事要出来助殓,抬棺材,是生活上的互助机构。”对于传统乡村社会这一特点,刘伟亦在《难以产出的村落政治———对村民群体性活动的中观透视》一书中总结到: “在中国传统村落,大都存在各种形式的民间互助帮扶网络。这主要有基于邻里熟人关系而结成的换工网络,基于血缘人伦的帮扶网络,基于宗族责任的对弱势村民的救助体系。村庄内部的人要生存就必须结成各种紧密的关系。这其中既有利益互惠的原因,更有人伦情谊的纽带。”由此可见,在血缘地缘网络中建立与保持良好的社会关系,是村民维持正常生产生活的必要条件。因此,对大多数农民而言,互助修睦与其说是理想道德标准,毋宁说是生存准则。李怀印认为: “就一个农民的日常生活领域而言,真正对他有意义的,是其所置身的一个特定的社群。”值得注意的是,村民互惠关系的另一面是彼此间的睚眦必报,多数农民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得罪他人,以免引起他人报复,给自己造成不便。因此,某些领导者认为,扩军任务的完成需要区村干部“肃清单纯慈善的人道主义,打破农民思想上的街邻街坊的旧情面”。2 G* X; o8 f) p7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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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s( |) v$ S* K0 B6 [1 p9 p  然而,很多村干部对此深感忧虑。1945 年 8 月,井陉县扩军,有些村干部“只靠区干部去动员,自己认为动员人家当兵不对,怕落意然”。1946 年 11 月,冀中参军,有的村干部认为: “动员谁当兵是送人家到死地,怕得罪人,不积极号召与推动这一工作。”在邯郸,“有卅多村群众军属与村干经过扩军后对立起来,村干觉着很伤心,对上级没落了人,在村得罪了乡亲,叫村干群众评功也不评,群众村干都不愿接近我们。军属有的结伙给村干找蹩扭,村干怕受打击,要求辞职。有的村干说,过去把地主得罪了,今年也把群众得罪了,感觉四面楚歌,走头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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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干部怕得罪人、怕报复的担忧,绝非言过其实,在接下来的整党中不少村干部受到一定冲击,村民的报复不期而至。正如有些干部事后所说: “作工作总有得罪人的地方,得罪谁一定要报复。”当然,整党中村民报复干部的原因异常复杂,黄道炫对土改中干部整改卓有成效的研究表明: “整党过程中,农村长期积累的一些复杂的宗族、私仇及干群矛盾在群众运动中显得错综复杂。”但由扩军引发的村民与村干之间的矛盾是不能忽视的。1947 年3 月,清苑县扩军,北辛力村干部动员刘士隐参军,刘士隐在家庭会议上说: “这次扩兵是刘士荣逼我的,我要是死了,你们要给我报仇。”保德三区东庄一干部因扩兵的强迫行为,“被和他有私仇的妇女拿着木棍,只打三下,把下腿打断了。四区也曾发生过同样一件事”。% P( s: z( e4 o7 N%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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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整党中,被撤职或受到报复的村干部纷纷表示不满,工作消极,对扩军态度冷漠。在冀中,有干部反映: “早先区里豁出死的挤,这时又闹这个。”有的说: “咱这是擦屎棍,用着拿起来,不用就扔下。”有的说: “八路军就是拉屎叫狗。”也有的说: “这回长短不干了,到时种上点地,该出夫就出夫,该站岗就站岗,比什么不强啊。”据冀中八地委统计: “参加新组织的党员中,怕第二次搬石头不敢迈步的占 43. 2%; 未参加新组织的党员,群众吸收高低不参加的占 22. 4%,群众未吸收自己也不要参加的占 35. 5%。”在平山,有干部说, “做工作什么结果也没有,做的工作是公家的,错处是自家的”,“得罪人是自家的”。在这种思想状态下,平山县九个村支部党员中,“工作但不积极的占 22. 2%,旁观态度占 22. 7%,根本不动的占 18. 1%,对新干部不满有报复思想的占 6. 4%”。1948 年 4 月,饶阳扩军,邹村旧支书说: “叫他们( 贫农团新农会) 搞吧,用不着就搬石头。”在无极,有的干部说: “过去给俺扣上石头的帽子又不给摘,没有威信了不能做扩兵。”在易县,有干部表示: “过去干部因扩军为了完成上级给的任务,使群众给自己提了不少意见,当成石头,这次扩军非变石头不可。”1948 年 9 月,渤海一地委指出有些村干部不愿扩军的原因: “怕犯错误,怕得罪群众,怕因参军而得罪了落后的群众时,上级不给他撑腰,而再遭受撤职扣押或交群众处理的处分。”1949 年3 月,清苑县扩军,“部分村干部在平分时曾因为扩了贫雇农的兵而受到打击,他们认为扩一个兵多一个仇人,对扩兵不起劲”。4 y" h# M) l( z4 E& ^# f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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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些在土改整党中涌现出来的新干部,亲眼目睹了旧干部的遭遇,也对动员农民参军踌躇不前。1948 年3 月,易县新干部“因见到旧干部有很多因扩军引起群众的不满,被搬石头的,提出许多意见,搬了他,因此看到扩军任务困难,自己缺乏办法,不敢强迫命令,他们的思想上不敢大胆负责,完不成任务,怕当石头”。在冀中,“贫农团和新农会的干部也有怕搬石头的顾虑,有的认为过去旧干部扩兵强迫命令搬了石头。现在自己扩人家,也怕搬。肃宁某村代表和区干部说: ‘叫我们扩兵,俺们无法,要不就抓阄,要不就青壮年叫到区里你们挑。’”在平山,“新干部怕报复、怕得罪人,因为去年搬石头的时候,有些落后群众混水摸鱼,提了报复性意见,现在新干部也怕照那样搬石头。”代表们在大会上诉苦: “要不管吧,完不成任务; 管吧,又怕成立强迫命令。以后要搬我们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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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生活中的报复或许可见,来世未知的报应更令人不寒而栗,关于扩军损阴德的传闻亦成为新旧干部共同的心病。在信奉因果报应的传统乡村社会里,这种说法带给扩军干部的恐慌和不安是可想而知的。 1947 年,邯郸县流传着“临洺关有鬼兵,光打扩军干部” 的谣言。1948 年,渤海区则有“扩人家的军是缺阴” 的说法。“鬼兵”、“缺阴”的说法,虽为无稽之谈,却反映了民众的某种心态。总之,由于频繁的运动和动员,村干部处在各种矛盾的漩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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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f6 j) c1 `+ C, w  区村干部与农民利益矛盾的地方太多了: 斗争了富农、地主,富农、地主不满; 要粮、要款、要差、动员兵,惹起各阶层落后农民的不满; 分配斗争果实,谁不如意他也不满; 对抗属照顾不周,他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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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4 F6 x/ G2 _$ q0 Z0 |  由此可见,村干部生活在固有的血缘、地缘网络中,保持良好的社会关系,是其日常生产、生活得以顺利进行的基本条件。由于村民对动员其参军常表示不满,扩军在村干部眼里成为得罪人的事情。整党中某些农民对村干部的借机报复,强化了村干部怕扩军得罪人的意识,对扩军消极; 贫农团干部与新农会代表目睹旧干部的遭遇,害怕重蹈旧干部的覆辙,对动员农民参军也踌躇不前。诸如此类等等均给参军动员工作造成诸多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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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N; ?4 e: Q" F  四、优待抗属的烦难: 多一个香炉多一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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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待军人家属,是根据地兵役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物质、劳力与精神优待,主要由每个村庄独立完成。短期内,每个村庄青壮年劳动力的数量是固定的,因此,参军者愈众,则生之者愈寡,意味着村庄必须以更少的劳动力负担更多地优待任务。在这种情况下,担负着分配优待任务、保障参军者家属生活职责的村干部有很多不愿意自己的村庄多出兵,以免优待任务之繁难。1945 年 8 月,曲阳扩军,“有的干部怕负担重将来代耕麻烦,发生不敢大胆动员的现像”。在冀鲁豫,1945 年10 月扩军中,“进步村参军多,负担重,自找麻烦; 落后村参军少,甚至没有一个参军的,负担轻,自觉便宜,闲事少,这样促使其进步村落后”。1946 年7 月,晋冀一分区扩军,地委担心“区村干部怕村中动员的兵多,怕增加人民负担,优抗麻烦”,动员工作不积极。在建屏,六故园干部说: “入伍一个多点麻烦,支应过去就算了。”1946 年 8 月,冀南扩军,有的村干认为,“扩的多,麻烦多,负担多”,因而有顾虑。 1946 年11 月,灵丘县扩军,平型关支部“怕自己村抗属多了优待也就多了,将逃亡了的归队战士改换了名字送去顶新兵”。在交河,“本村抗属多了负担重”亦成为有些村干部扩军中的思想障碍。1947 年 4 月,清苑县扩军,寺上农会主任说: “青壮年都参军了,代耕怎么办呀?”羊庄村长说: “扩兵干什么呀,多一个爷多一个香炉。”1949 年 4 月,邱县某些村群众“认为谁村军属多了村负担重,故有的村庄不愿叫军属多,干部南下时,二区南辛店村有位同志南下,村干及群众说咱村又多一个军属,但是这位同志没有南下走了,群众就说不去也好,去了村里还得代耕哩( 按规定南下干部家属视作军属优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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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 n6 P) x: S2 Y  五、结语& u" \+ P# \  C5 K9 z5 Q4 H) A2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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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华北解放区,村干部角色的多重性导致了他们在动员农民参军时心态的复杂。作为中共基层政权系统的成员,村干部需要考虑如何完成扩军任务,如果认为通过政治动员不能达到促使农民参军的目的,便希望利用其他办法来达成,这是其职责所在。作为乡村社会的成员,村干部又不得不考虑动员农民参军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既不希望为动员别人而自己参军,也不希望因为动员参军的人多而加重村庄优待负担,更不希望因动员别人参军而引起他人对自己的报复。由此可见,革命意识形态对村干部行为有所约束,他们力图在不违背自身利益的前提下竭力完成动员农民参军的任务; 另一方面,传统的血缘、地缘网络是大多数村干部顺利进行生产生活的必要条件,原有的社会关系、准则和价值观念依然形塑着根据地新生的基层领导者,他们的思想意识与中共的理想尚有较大差距。于是,“要粮要款不发愁,提起参军低了头,政治说服不愿去,行政命令不允许”,成为大多数村干部在动员农民参军中的心境。所以,绝不能单纯地认为村干部代表中共或村庄的利益,也不能简单地说两者兼而有之,比较可能的情况是,大多数村干部以自身利益为中心,根据中共政权的不同要求和村民各自状况,采取不同的办法和措施来想方设法动员农民参军。关于这一点,必须从当时当地的社会环境、人的思想意识、经济发展水平、政治建设和政权建设状况来考量。乡村政权的运行复杂性如此,乡村政权的政治动员力特殊性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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