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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夫:大跃进时期新式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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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5 14: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个迷信扫荡科学的时代

作者|东夫   
来源:振鹭于飞(ID:zhenluyufei64)

“科学”这个20 世纪初流入中国的“和式汉语”,直到那时,在一般老百姓中还是个陌生而令人敬畏的字眼。

正如胡适所言:“这三十年来,有一个名词在中国几乎做到了无上尊严的地位;无论懂与不懂的人,无论守旧和维新的人,都不敢公然对它表示轻视或戏辱的态度,那就是‘科学’。”

自从毛泽东在“八大”二次会议上大讲破除迷信,又写下“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的批语后,“卑贱者”们在辅天盖地的宣传声浪中恍然大悟,原来“科学”不过如此。“历史证明”,科学发明大部分是没有文化、没受过多少教育的人,或者是外行所为。飞机的发明者莱特兄弟只读过高小;电机的发明者法拉弟是报童;爱迪生只读过三个月书;轮船的发明者富尔顿是个首饰匠;发明蒸气机的瓦特的父亲是破产的小商人,本人是学徒……知识、学历、专家被嗤之以鼻。名声显赫的科技界名人纷纷表示自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绣花枕头。深受鼓舞的“卑贱者”们乱想乱干,创造出无数令人眼花嘹乱、头晕目眩的奇迹。要把这些“奇迹”罗列出来,需要一部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式的巨著。

为“解决全面丰收与劳动力不足的尖锐矛盾”,1958 年7 月,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发出迅速在农村开展农具改良运动的指示,要求全民动手,“人人当工匠,户户是工厂”。农业部农具改良办公室声称,到9 月份全国已创造改良农具54 万余种,推广2.5 亿件。

北京开办农具革新展览,展出数以千计的“新式农具”,它们大部分为木制手动,有一人操作的“手动式联合收割机”,有数十人才能启动的巨型人力提灌装置,还有类似永动机一类的玩意儿,整个露天展场尤如中世纪博物馆,一批一又一批的各级官员和各地代表在这里汲取斗志和灵感。

36 名“最聪明的”文盲、半文盲被吸收为中国农业机械学会会员,据说他们创造的各种人力机械,可提高工效几十倍到上百倍,甚至“比畜力高几十倍”。

名气最大的新式农具,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双铧犁。这种带轮子,有前后两个铧刀的全金属结构的家伙祖籍东欧,其重型的有3 百多斤,最轻型的也有180 多斤,1953年作为新式农具引进。

这个傻大粗笨的家伙在北方平原旱地上勉强可用,在南方山区和水田里完全是个劳民伤财的废物,名声奇臭。

1956 年强行推广160 万部,农民大呼上当,纷纷要求“退犁”。农业部尴尬万分,要科研单位加以改进以适用南方水田。

1958 年1 月,毛泽东在杭州会议期间到浙江省农科所视察,在试验大楼的走廊里见到一部双铧犁,问起双铧犁的改进工作,所长楼宇立即安排人表演双铧犁犁田,毛泽东亲自扶着犁走了几十米。伟大领袖亲自用双铧犁耕地!浙江立即召开全省农业机械化会议,重申推广双铧犁,针对“说双铧犁太笨重,山区不能耕,缺牛地区根本没条件推广,还不如木犁好”等思想进行“辩论”,要大家承认不是犁不好,而是思想问题没有解决,决定当年推广3 万台。

为“恢复双轮双铧犁的名誉”,尤其是在南方水田里的名誉,农业部长廖鲁言二月下旬招集南方13 省,在浙江召开“南方双轮双铧犁改装评比和推广使用经验交流会”,参观了推广双铧犁取得“伟大胜利”的黄岩县焦坑乡。

这次会议上,一批坚持在水田中使用双铧犁的县受到表彰,其中有川西坝子上的双流县。廖鲁言在会上总结说:“过去双铧犁的名誉为什么一度很‘臭’,甚至‘退犁’?……主要是右倾保守思想作怪。”他接着说:“我们也应该作自我批评,农业部就要进行自我检查和批评。”

人民日报的应景“民歌”为双铧犁正名:“两牛拉犁急如风,双铧翻土快如龙,谁说新式农具重,姑娘扶起脸不红”。在上面的催逼下,农民又把锈迹斑斑的双铧犁抬到田里,买下强行摊派的新犁。大大小小的工厂昼夜赶制,甚至东欧的社会主义国家也帮忙造,结果还是废铁一堆。四川前后推广双铧犁4 万件,郫县红光社就有30 多部,除了偶尔表演给上面的人看外,没有一个犁手愿意用。

“我们要增产,要跃进,可是打下的粮食运不出去怎么办呢?”记者笔下的农民问。急于向全国调运粮食的四川省委要求交通运输实现“七化”:农村运输车子化;水上运输机械化,汽车运输列车化,车子胶带化,转动轴承化;山区运输驮运化和轨道化,渡口桥梁化、搬运机械化。

川西坝子的40 万部鸡公车,要求将轮子加大,轮上加胶带,轮轴上装弹子盘(轴承化),还制造出载重一吨的“三轮机公车”。

7 月12 日,刘少奇从天津坐火车下济南,在车上和到北京参观农具展览会返回的江西都昌县的代表交谈。一个代表说,现在农村搞车子化,就是买不到轮子上用的弹子。“没有就靠自己做呀!”“要象安徽省阜阳专区那样,工厂买不到弹子,就用铁丝拧成小股包在轮轴里,效果很好,你们也这样试试看。”(见人民日报1958 年7 月30 日第6 版《幸福的夜晚,难忘的接见——记刘少奇同志在列车上和我们开座谈会》)

7 月26 日,人民日报就发表社论说:“在一切运转工具中实现滚珠轴承化,是当前农具改革中的主要环节。”社论断言:什么是半机械化呢?“就是把一切以人力、畜力为动力的农业生产工具都安上滚珠轴承,轴承是机械的灵魂。滚珠轴承发展的高度和使用的广泛程度,从来是衡量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重要标志,畜力农具加轴承,就是我国农业的半机械化。”

事情原来就这么简单:只要安上滚珠轴承,半机械化就实现了。这对苦于何时才能实现机械化的人们真是天大喜讯。而且“滚珠轴承倒是相当容易制造的”。

社论举例说,安徽阜阳专区只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建立了793 个制造滚珠轴承的工厂,并且制造出15 万套轴承,下个月就可以在全专区实现运输工具轴承化。

几天以后,河南吹嘘说,全省七个专区108 个县,“基本上做到了县县区区办轴承工业”。浙江发誓在10 月底之前,把一切改良农具装上轴承。北京又办起滚珠轴承展览会,“按现代化滚动轴承分类,几乎应有尽有”,它们“多半是手工制成的”,质量和上海大厂里生产的差不多。

各省争先恐后要实现这个捡便宜的半机械化,四川自然不甘落后。

四川日报宣称,泸州专区土法制造滚珠,全区10 多万部水车已装上了滚珠,各地党委都把制造滚珠轴承作为农具改革运动的中心,采用多种土办法制造滚珠。报纸上介绍的制滚珠的土办法工艺如下:一、用钢锯把圆铁棍锯成“小节节”。二、将截下的料放在类似乡下捣蒜的一付模子里,用锤子砸成“圆蛋蛋”。三、用耐火土调上破碗破缸片做成罐罐,把圆蛋蛋放在里边,架上柴火烧红,往凉水里一蘸,“即成了质料坚硬的滚珠”。四、用木料做个带摇把的圆筒,里面装一些玻璃碴子,把滚珠倒进去摇,就可以把滚珠磨得“光圆净亮”。

四川日报图文并茂的报道,遂宁县用木料制成滚球轴承。奇怪的是,遍地都在造滚珠,却没见做轴套的,实际上许多情况下是在转动部分掏个槽子把铁蛋子放进去了事。

“汽车运输到列车化”是川西平原上又一道景观。8 月7 日,成灌公路上出现一列拖了20 辆挂车的汽车列车。列车的车头,是成都几个修汽车的老工人用报废的外国车七拼八凑起来的,取名“万国”式,挂车为竹木结构。这列汽车“共载粮食,百货和食盐84 吨”,车头披红挂绿,红旗飞舞,一队男女敲锣打鼓,一路上浩浩荡荡,直抵灌县城关。和它比起来,拖三挂五挂的就司空见惯了。

更有驾汽车列车闯二郎山、翻折多山的英雄。和汽车列车化毗美的一绝是“铁路木轨化”。

大邑安仁区雄心勃发,动手修木轨土火车“区环线”,修出一段后,温江地委就去开现场会,在地委新创办的《都江报》上报道,于是砍树子方便的地方纷纷效法。

邓小平的故乡、穷得要命的广安县胃口更大,7 月份,他们已动工修建“全川第一条县办铁路”,新华社的报道说:“目前修路的人们正在山岭中架云梯、搭天桥、修路基、架桥涵。他们用矿山的轻便铁轨辅上线路,铁轨不够就用木轨包铁皮的办法架设铁道复线。”成都市的环城小铁路也动工了。

挖坟是全国性的,祖先崇拜鬼神崇拜都在破除之列!一声跃进,立即“退位”。

为了平整土地、改造土壤、扩大耕地面积,全国到处在“动手把祖先的坟墓翻掘起来”。“先进”的农民们豪迈的说:“让祖先也来和我们一起来建设吧”,因为那些棺木和石碑,可以“用来筑桥、铺路、搭瓜棚、修猪圈,稍微坚固一点的棺木,更是造车轮子的好材料。”

集体坟园的牌坊两侧写着“全社齐心搞生产,异姓一堂奉祖先”。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对此攻击:“祖先的神圣的坟墓正在到处受到亵渎”,被骄傲的人们作为笑谈。

土葬时代川西坝子随处可见坟园。大户、大姓有私家坟园,小户、小姓有公共坟园,大大小小的寺庙里有坟园。

坟园有占地之弊,也有护林之利,每处坟园都是一个林盘,里边的树木(许多是年生已久的大树)是不许乱砍的,枯枝败叶则是上好的燃料。

洗劫坟园最彻底的是郫县,毛泽东视查红光公社看见的那个手上有伤的女孩,就是挖坟时震伤的。到公社化以后,林盘里的树木和棺材就几乎全进了小高炉和公共食的大柴灶。

所有的“迷信”扫荡一空,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创奇迹的竞赛一浪高过一浪。

农业展览会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王”:树一般的油菜王、棉花王,一窝结几斤谷子的水稻王,桂五六个包包的玉米王,头上分叉的麦子王,南瓜般的红苕王,两人抬的南瓜王,半人高的冬瓜王,扁担长的丝瓜王,河马似的肥猪王,硕大无朋的鸡王、鸭王、兔王……

新华社报道:66 岁老农把棉花嫁接在椿树上,“有4 株已经开始长芽”;割去公鸡的生殖器,用酒灌醉,让公鸡孵小鸡,好处是“不影响母鸡下蛋”,如果少数公鸡酒醒后不愿孵蛋,就“再灌上两杯酒”;有人通过小麦和玉米杂交的办法,已培育出在当地一年两熟的小麦,目前正在试验的项目有:棉花和葡萄嫁接,豌豆和扁豆杂交、红薯和洋芋杂交等等”。流行的观点是,用不同的物种杂交产生的新物种,就会具备双方或多方的优势:蕃茄和红薯杂交的品种就会上边接番茄下边长红薯,羊和牛杂交羊就会长得和牛一样大,猪和大象杂交就会长得和象一样大。如此等等。却没有人想过、或者想过也不敢说因此牛是否会变得羊一样大、象会变得和猪一样大。

郫县郫筒镇70 多岁的老农魏述之想,如果嫁接成一个顶上结高梁、中间结玉麦,或顶上结谷子,下面结玉麦的新品种,“就能解决全县、全国以至全世界人民的吃饭问题。”

有了这种雄心大志,他先后用谷子和高梁、玉麦、芭茅、芭蕉嫁接;用海椒和洋姜、抱格枣树嫁接;用高梁和玉麦,蕃茄和洋芋嫁结,“并且都活了”,“省、县党政领导都非常重视支持他的研究工作。”

四川日报报道,广安县大良乡齐行一社等4 个农业社,鼓足干劲发展生猪,“短短十天中生猪由6 百多只增加到6 千多只,户平达30 只”,方法是“大批繁殖小猪”。又载,洪雅县将平乡春光三社一只母猪20 天内连续产仔两窝,头窝8 只,每头重8.6 斤,2 窝8 头,每头重2.4 斤。造成这一奇迹的原因是,这只母猪发情期长,头次交配后“情欲未止”,又连配一次,“第一次受精形成一胎盘,第二次受精又形成一胎盘”。可见只要掌握好母猪的排卵期,就可以大大缩短产仔周期,“目前正在推广这种办法。”

高潮迭起、万箭齐发,样样都跟不上一天等于20 年的需要,样样都必须大跃进,畜力不够就来个配种大跃进。

仁寿县委书记杨汝岱,副县长熊俊超在四川日报上介绍《仁寿怎样实现耕牛“全配县”》的经验。

县委的口号是:“政治挂帅,书记上阵,搞运动、抓突击、常年配、月月配、叫就配、多次配、人工授精配、改造漂沙牛。”“母牛不配完,运动永不休,全配要全孕,争取上北京。”5 月到6 月,全县已配1 万多头,占应配母牛的99.9%。

人民日报介绍,陕西省井泉县出了两个配种女英雄,一个20 左右,一个年方25,她们昂首阔步拉着公畜,在县城的集日上,找个宽敞的地方一站,严肃大方,认真地从事着配种工作“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骄傲的光芒,有时挑战性的环顾一下四周,好象是在探询,倒要听听谁敢说什么。”男人们“惭愧地底下了头”,老封建们吓得吐舌头说:“这两位姑奶奶胆可真不小了”。

作者赞扬说:“两位姑奶奶”的胆量确比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还大,在她们的鼓舞下,“陕西省赵寿山省长也亲自拉种畜配种了。”

四川仁寿县的妇女也不是好惹的,康乐社女社长周文彬为首的7 个女青年组织了全县第一个“妇女授精点”(原文如此),不顾旁人出耻笑和家庭责难,搬到牛房住,采取打针、吃药,“公牛诱情”等办法使11 头漂沙牛全部发情配上了种。

沙牛即母牛,漂沙牛就是无生育能力的母牛,只用来出力。要漂沙牛怀孕,如同要骡子下崽。

但跃进中仁寿人不信这个邪,在“改造漂沙牛,实现全配县”的呼叫声中,采用“综合性催情、人工授精、早期配、热窝配、多次配和月月配的办法,破除了漂沙牛不能生育的迷信。”

富加区劳动社办的“催情院”,5 天内改造了29头漂沙牛,“其中一头21 岁的老母牛也发情配了种”。仁寿的怪招惊动省上,7 月上旬在仁寿召开了全省的“耕牛全配现场会”,要求全省母牛怀孕。

安岳县农民发牢骚:“啥子工作都能大跃进,唯有母牛怀儿不能大跃进”,“未必要估倒老牛生个儿啊?”县上就发动“配种能不能大跃进?”的大辩论,和认为牛不能全部怀孕的右倾思想和“封建残余”思想作斗争。

于是,“一个闪电般的耕牛全配运动轰轰烈烈在全县展开了。”安岳县的母牛十有八九是漂沙牛,农民过去也无繁殖耕牛习惯,都是到外地购买。为了让漂沙牛发情,全县办起“催情院”798 个,喂“催情药”、打“催情针”、用公母牛混牧等办法“诱情”,县上五天一检查,区乡天天检查,每头母牛落实专人负责配种,签订合同,怀上奖5 元,怀不上“照数赔偿”。县上还介绍说:“由于种水牛不足,我们打破迷信,大胆用黄公牛与水母牛交配,已配上了22 头。”(中共安岳县委:《二十天实现“全配县”的经验》,四川日报1958 年8 月23 日2 版)

在牛身上打的主意还多,“要耕牛既耕田又产奶”也是其中之一。

提出这个宏伟构想的人算计:到1957 年底全国有各种母牛(包括奶牛、黄牛、水牛)2100 多万头,如果让它们全部又耕田又产奶,既弥补了畜力不足,还能把我国的奶产品生产水平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8 月1 4 日至20 日,全国利用耕牛挤奶现场会在浙江瑞安召开,各地代表参观了对母牛的“使役、挤奶、繁殖综合利用的成就”,据称这里的牛们白天干活,晚上挤奶,肚里还怀着牛崽。通过参观,代表们打破了“认为牛耕了田就不能挤奶,挤了奶就不能耕田和养活小牛的保守思想;还打破了没有洋种乳牛就不能发展奶类食品工业的迷信思想。”(新华社杭州消息,见《四川农民报》1958 年8 月24 日头版)

被奉为粮食生产至宝的深耕、足肥、密植三大措施,搞到骇人听闻的程度。当科学被作为迷信扫荡以后,真正的迷信便横行无忌。一个简单的思维模式是:什么东西好,那就是越多越好。肥料是庄稼的养料,那么肥料施得越多越好;密植可以提高单位面积产量,那么就越密越好;深耕有利于改良土壤,那么就越深越好。账是这么算的;如果增产一百斤稻谷需要1 千斤肥料,施两千斤肥便可增产200 斤稻谷,施1 万斤肥自然会增产1 千斤稻谷;如果1窝稻子长100 粒谷子,多栽一窝便多一倍产量,密植10 倍就增加10 倍的产量;深耕一寸增加10%的产量,深耕1 尺就增加100%的产量,深耕两尺、三尺、四尺,……统统以此类推。

农业部有抓紧积肥的“紧急通知”,人民日报的社论在呼吁“鼓起劲来,大量积肥”,各省、地、市、县有天文数字般的计划指标。牲畜粪、人粪、一粒不撒,大大小小的河沟水塘的沟泥“塘泥”挑干了,稻杆麦杆玉米高梁杆子烧成了草灰,杂草铲来沤做堆肥,还嫌不够,绞尽脑汁“广开肥源”。埋死人的坟头是肥,小路、院坝、屋里屋外经常有人走动的地面刮起一层“千脚泥”,土墙也打倒做了肥料。

人民日报告诉人民;农村的土墙经长期风吹日晒雨淋后,在墙根常发现许多象碱一样的白霜,这就是硝酸盐类的物质,用老土墙做肥料,比河泥肥效高两三倍;每天煮饭所烧的柴草中的植物蛋白燃烧后放出氮气,被灶土吸收,所以灶土也是好肥料。于是到处都在挖土墙打灶台。化肥也没有什么神秘之处,温江专区一夜之间就办起几千个土化肥厂。土专家们只须一把铲子、一张筛子,一只铁锅就制造出种种高效化肥。土化肥厂运动作战,见老墙就挖。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四川日报报道,新繁一块一亩二分的“卫星田”施老墙泥40 万斤,堆肥5 万斤,以及人粪、水粪、草木灰、鸡鸭粪数百挑。这还不算,有的蔬菜试验田“每亩施碴肥170万斤”(见四川日报1958 年8 月24 日2 版:《一亩菜地供2000 人吃》)。不知当时报纸编辑算过没有,这相当于每平方米堆1.28 吨肥料。

“一亩田能插多少秧?”人民日报介绍广东英德县的经验说,一亩田插二百万到三百万苗是不成问题的,插到1200 万苗也不能说不行。而常规每亩至多50 万苗左右。川西坝子传统水稻栽植密度为窝距1×1 尺,这时按省里的规定,普遍推广3×7 寸、2×5 寸、2×3 寸,称之为“双龙出海”——宽窄行条栽;“蚂蚁出洞”——单行条栽;“密密杵”——密不透风。

只要上面提倡什么,下面就力争上游把它搞到极端,上面再加以表场推广,又引来新一轮的奇迹竞赛。以深翻土地闻名的河南长葛县吹嘘,他们连续三年深翻土地一尺到二尺,产量因此增加一至数倍,7 月全国深耕农具和改良土壤现场会在长葛召开,要求把全国16 亿多亩耕地普遍深耕改良一遍,一般深度达到一尺五上下,丰产田二、三尺以上。一般牲畜犁田不过5 寸左右,如何才能犁到几尺深呢?办法多种多样;诸如“前犁后镢法”——前面犁,后面挖;“鹞子大翻身法”——和挖塘差不多,只不过挖起的土还要重新填回去;“沟翻条插法”——和挖战壕一样,在地里挖出条条深沟,然后将土填回,庄稼条播在挖过的土里。

上面一声号令,全国“土地大翻身”运动如火如荼,土地一尺又一尺的深挖下去,“深翻卫星”一个又一个冒出来,二尺三尺已不稀罕,四尺五尺不算冒尖,川西蒲江县东北公社玉红大队挖到7 尺,超过蓝球巨人的身高。

著名作家李准在人民日报上感慨万端地写道,“当你看到一块红薯地里堆满10万斤粪,又深翻一丈深的时候,你就会感到之所以能获得这些丰产,主要是人民树立了共产主义的风格——毛泽东的风格。”(见李准:《大好事情大好景象》人民日报958年10 月4 日第8 版)

如此艰巨的深耕任务,畜力望尘莫及,连拖拉机也无能为力。土专家们敢想敢做,各种深耕工具应运而生。温江专区普及最广的是所谓“绳索牵引犁”,而绳索靠什么牵引呢?人!数人、数十人拉着犁头深耕;或者在田头支上绞盘,由人推磨似地转动绞盘,带动绳索,其场面恍若奴隶时代。

原载于:https://freewechat.com/a/MzI0OTgyNDU0Mw==/1000003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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