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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绥远韩氏 “牛棚”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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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21 14: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牛棚”回忆录


文化大革命时期,有很多老干部、知识分子以及无辜的人民群众遭到迫害,被强加上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反革命分子、叛徒、特务等莫须有罪名,这些人被统称为“牛鬼蛇神”。


各个基层单位常常私设监狱,不经任何法律程序便剥夺“牛鬼蛇神”们的人身自由,不允许他们回家,关押在单位里,接受批斗,强制进行劳动改造。


一般单位都把揪出来的人关押在汽车库,仓库等地方。因为这些地方不是公检法管的而且条件恶劣。是关“牛鬼蛇神”的地方,大家顺嘴称之为“牛棚”。文革中各单位可以自己设监狱关人,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不会相信。


内蒙古电力建设公司的牛棚设在406工地的一排废旧的汽车库里。那里本是工地堆放材料的仓库。这一排简陋的车库因年久失修,早已破旧不堪,根本不适合住人。群众专政指挥部认为把它用来关“牛鬼蛇神”最合适,于是就改造成了“牛棚”。


我那时还在土建工地木工班劳动,一天下午,工地通知我们班出几个人去汽车库钉制床铺,我们拉了一大车木料赶往汽车库,按群专头头的授意,我们先用木头方子搭建框架,然后在车库里顺东西方向用木板钉了一大溜通铺。通铺很低,几乎是贴着地面的。我们开始时并不知道这里是要住人的,直以为上面要摆放货物。


我由此深刻地理解了唐朝酷吏来俊臣“请君入瓮”的故事,因为第二天,群专的头头就让我搬着行李来此居住了。


牛棚里没有窗户,一但把门关上里面就漆黑一团。因为见不到阳光,自然就阴暗潮湿,被子潮的可以挤出水来,却又不让们晾晒,我的关节炎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牛棚里白天苍蝇成群,夜里蚊子成堆。每个人都被咬得遗体鳞伤,奇痒难忍。


每天早晨我们早早就起床了,洗漱、叠被。监管我们的是几个刚退伍的小兵,要求我们要把行李叠的像豆腐块一样齐整,有几位老同志怎么也叠不方正,遭到了士兵的痛殴,后来这几位老同志每天天不亮就开始起床,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摆弄自己的被子。


黑监狱每天都有人按时分配饭食,但毫无营养,难以下咽。每天有早、中、晚三顿饭,早上是稀饭,中午和晚上都是窝头和咸菜。


每天我们抓紧时间吃完早饭,就开始朗读《毛主席语录》,唱红歌。我现在不能听红歌,一听红歌就浑身哆嗦,就是那时留下的毛病。


背语录、唱红歌大约半个多小时,然后就开时下工地劳动了,我们干的是工地上最苦最累的活,比如用排子车往工地上送料,拉的多半是金属材料,工地上又没有好路,牛鬼蛇神又大多年老力衰,累的汗流浃背。夏天,稍稍在阴凉处躲一会,监管人员就会骂骂咧咧,要不就把土坷垃甩过来了。有一次一个留美的老专家说:我们都比你们的父母都要大,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就在那一年,锅炉房的一台设备基础在浇筑过程中跑浆了,模板拆除后发现了蜂窝与孔洞,质检员判定不合格,需要破坏后重新浇筑,这样又苦又累的活儿自然落到了我们的身上,记得我们用铁钎和大锤往下凿混凝土时,虎口都被震得流血。


有一天,我扶着铁钎,由一个士兵抡来铁锤,突然士兵的铁锤打偏了,一下打到我的手上。我感到钻心的疼痛,手一松铁钎就砸入我的小腿,伤口的血顿时往外喷射。我痛得卧地不起。由难友扶我去工地医务室急救。医生检查后说幸好没打断腿骨。医生把我的伤口用消炎粉简单包扎一下,既不打破伤风针,也不给止痛药就让我返回“牛棚”。我伤口整整痛了一个星期,晚上躺在稻草铺的地铺上,痛得无法合眼。第二天一早我一圈一拐地照常出工,不得休息。在“牛棚”里,监管人员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待的,至今我的左边小腿上还留下一个深凹的疤痕。这是终身无法磨灭的印记。


在监管人员的面前,我们没有丝毫的做人的尊严,在走到他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必须要喊报告,说话时必须先要加上:牛鬼×××向您报告……!他们训斥我们时,不许我们抬头,这已经是金科玉律。但是对方一张口,就先要来一句“国骂”,除了说“他妈的”以外,还说“你这混蛋!”、“你这王八蛋!”等等,用词丰富多彩。如果哪天哪个监管人员不张嘴骂人,我们反而觉得非常不适应,感觉非常不舒服了。


凡是“罪恶深重”的“牛鬼蛇神”,只有白天劳动时才准许他摘下牌子,但劳动一结束,十几公斤重的牌子必须重新挂回脖子上。时时等着接受批斗。由于体力耗费太大,这些人每晚躺在床上,连身都不能翻,痛得无法入睡。


天天晚上入睡前都要点名,我至今难以忘记的是邱书记,邱莱,一个1938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每次点名,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名字。此时就从屋中木板上传出来一声:“到!”声音微弱、颤抖、苍老、凄凉。我每次都想哭上一场。这声音震动了我的灵魂!


记得邱书记又一次病了,好几天没吃饭,家里给送来半饭盒饺子,监管人员说怕里面夹着情报,把饺子都用筷子捅了个稀巴烂。后来他用开水把饺子泡着吃了。


那时,“牛鬼”们最害怕的是审讯,因为许多事情,即便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有一个“牛鬼”在审讯时,被打的无奈,胡乱交代说,发报机就藏在家里的炕沿底下,群专人员派人去他家收藏,好多人拿着大洋镐,把屋里砖地、门外的台阶连屋顶全刨了。还拿刀把沙发全捅破,说找武器。不幸,就在他家的当地,并排挖出了两口棺材。因为包头干燥,死者面部竟栩栩如生。家属院过去是一片坟地,你说今后这家如何住人?


王总家里床板上有两个洞,是家里的旧床,从来没想过这两个洞哪来的,群专的人硬说是子弹打的枪眼儿,向他要枪,要子弹,把王总吓得半死。


还有个李总喜欢鼓捣无线电,自己装过电子管收音机,群专的人非要让他交出发报机,为此他没有吃苦头,家里的火炕都被刨了,也没有找到发报机。


赵工的母亲是民国初年人,家里还保留出嫁时的满族衣服,群专说他时时在准备封建主义复辟,赵工冤枉地说:即便复辟了,满清女人的衣服还能穿吗?


犯了错误,跪在毛主席像前请罪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请罪请的不好,管教干部就要把你带到旁边的小屋去“上小课”,“吃小灶”。“吃小灶”就是几个监管人员围着你打,我亲眼见一名“牛鬼”反抗管理,被打得满身、满脸是血。常常半夜里能听到旁边小屋里传出的凄惨的叫声,但是更多的人选择沉默。


我们经常偷偷地观察监管人员穿的鞋子,如果穿的是翻毛皮鞋,和他说话一定要小心翼翼,我见过一个不听话的牛鬼被监管踢得遍体鳞伤。


文革中每个单位都有牛棚。几乎每个单位都死人,上吊的、割腕的、喝药的、投水的,五花八门。不信回家问问你家里的长辈,问问左邻右舍的老人。


内蒙古电力建设公司焊接队的小伙子刘光明就被逼“自绝于人民”。死时才刚满20岁。


牛棚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沉重得每次回忆都撕心裂肺般疼痛。年轻人,你们是幸福的,你们的青春成长在政治开明的胡温新政时代,你们可以任意挥霍你们的自由,甚至可以开口骂邓小平等坚持改革的领导人,当年我们对毛泽东“三忠于”“四无限”稍不到位,那可是要付出家破人亡的代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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