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毛文化”收藏第一人
──刘宗秀故事
刘宗秀,男,1932生于吉林;194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4年考入辽宁大学外语俄罗斯语言文学系,毕业后历任黑龙江省大学工作部宣传处长,团省委宣传部长,省卫生厅副厅长,黑龙江管理干部学院党委书记,1985年调任教育部深圳教育集团公司总经理。1992年以深圳市委宣传部局级研究员退休。1993年被评为深圳八大藏书家之首。
十年前,刘宗秀从哈尔滨来深圳,大家都以为他是为了升官发财。他守口如瓶,连老伴也不知他是想找个环境宽松的地方,放胆收藏“毛文化”。
“毛文化”一词是刘宗秀的发明。其定义有三:一是各种版本的《毛泽东选集》(名括单篇毛泽东文章)和毛思想研究(以及涉及到毛的各种社科、文学书籍);二是“文革”物品(他认为“文革”中的一切物品从像章、雕像到服装鞋帽等皆是毛文化的产物);三是有关毛(或宣传毛思想)的音乐,绘画等艺术品。刘宗秀认为,要想全面准确的理解毛泽东,必须从文化的角度切入。“毛泽东文化现象”是中国文化五千年历史的延续,是儒释道三种文化在20世纪的新交汇。要研究“毛文化”,首先要从全面地收集整理“毛文化”入手。由于种种原因,“毛文化”的收集目前处在被忽视怠慢的地位。相信在下个世纪,一个全面地研究“毛文化”的热潮会来到。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给未来的研究者搜集留下第一手的“毛文化”资料,未来的“毛文化”研究就会出现许多遗憾。
刘宗秀这番见解来之不易。
早年他只是以祟拜毛泽东的角度收集“毛选”。1948年11月8日,当他在松花江畔迎着朝阳宣誓加入中国共产党时,他就爱上了“中共晋冀鲁豫中央局编印”的《毛泽东选集》(上下册)。那时他收集了各个解放区编选的“毛选”,其主要目的是向党表示自己敬爱领袖,热爱学习,追求进步。果然,1954年他22岁时,党就给了他“正处”级的重任。1955年又推荐他考入了辽宁大学俄语系。初步的成功,更激发了他收藏“毛选”的积极性,毕业后走进省委机关管理高等院校师生思想工作的岗位,更方便了他的收藏。从五十年代中期起,他已利用出访苏联的机会,收集俄语版“毛选”。
然而“文革”来到,他的收藏却引起了种种非议。他收藏的四八年版“中共晋冀鲁豫中央局编印”“毛选”,其中有几篇文章是以后任何“毛选”版都不收的文章(有篇致林彪的信,目录虽有,而正文却被抽去,以致页码错乱),这意味着毛泽东后来不喜欢那几篇文章,把毛不喜欢的文章永远留存,不是给伟大领袖出丑么?而且,建国前出版的“毛选”,在建国后变成“四卷雄文”时,许多文章大都改得面目全非,与“文革版”简直有尖锐冲突。保存收藏这种冲突,岂不罪该万死么?“造反派”联想到他早就在团刊上发表“关心人,了解人,尊重人”的人性论,联想到他为高校一批黑五类子女自杀受迫害案件鸣不平的“阶级斗争新动向”,马上将他定罪为“三反份子”,“走资派”,“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正是在那个戴高帽子挂黑牌游行时候,他真的生出了一些大不敬的念头:要从另外一个角度──为什么毛泽东思想会带来“文革”这样的灾难──来收藏“毛选”及有关物品。他开始秘密收藏各种红卫兵小报,各种红卫兵袖章,各种“战斗队”、“兵团”的徽章,各种外调介绍信(有的介绍信上有几十个革委会的公章)。
从祟拜性收藏到怀疑性收藏他走了18年,从怀疑性收藏到研究性收藏,他又进行了19年。1985年的春天,听到巴金倡导筹建“文革博物馆”,他突然想到,毛泽东本人及其“毛选”,乃至他所谛造的党、军队,乃至他建立的国家,领导的“文革”,整个来讲,本质上是一种文化现象,它是中国儒家文化在道教、佛教的催化下,走向现代科学文化的一种过渡文化,它是中国封建文化向现代民主文化蜕变的一种转型期文化。“文革”与“改革”,有一个内在的文化契合,毛泽东和邓小平,有一个内在的文化衔接,研究好“文革”,才能进行改革。正如邓小平所说:“我们改革的内容为什么那么广泛深刻呢?因为我们有‘文革’的教训。”(《邓小平文选》第三卷264页)。刘宗秀注意到,邓小平文第三卷中,仅直接论及“文革”与改革之处,就达40多处。可见“文革”对于理解改革、研究毛泽东之重要。
然而,在北国内地,人们的观念,改革的氛围,总是和南国有“慢半拍”的差距。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想到了深圳,想到在一个改革开放的试验地里,在一个毗邻香港,随时可以到国际市场收集“毛文化”的前哨城市,一定可以更自由地全面地收藏“毛文化”。就这样,乘教育部正好要派一个干部到深圳任教育公司总经理的机遇,他一步跨三千公里,飞越黄河长江来到深圳,白天当总经理,晚上收藏“毛文化”。 1989年,他干脆辞去总经理,到市委宣传部担任“深圳社科联”筹备组组长。在这个岗位上,他一干四年,“社科联”筹备的种种便利,使他的“毛文化”收藏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他和费孝通、于光远等文化大师深入探讨,他和京津沪各地各级收藏家、旧书店主广泛切磋,终于将“毛文化”收藏分为了三十多个专题:《文化研究中的毛泽东》。《文学艺术中的毛泽东》,《戏曲中的毛泽东》,《音乐中的毛泽东》、《绘画中的毛泽东》、《医学中的毛泽东》......而今,这三十多个专题收藏使他有了二万多册“毛文化”书(或资料),分别保存在哈尔滨和深圳的三个书库之中;此外他还收藏有400多个毛泽东签名笔迹(真迹),上千种《文革小报》,800多种“毛选”版本,包括法、英、汉、俄等多种译本。不久前,北京琉璃厂旧书拍卖,有一部48年版的《毛选》被一个日本人以3800元人民币买走,舆论惊呼:这样的错版绝本让日本人买走,太有损中国日后的毛泽东研究了。他看了报道,笑了,说,用不着那么惊慌,这版本,他就珍藏着两套呢。
1993年12月25日,为纪念毛泽东诞辰一百周年,他在《深圳商报》发表了一篇文章,指出“探索中国文化始终是全球文化热中的一个热项,然而只有解读毛泽东才是理解和解读当代中国文化之迷的钥匙。......解读毛泽东,首先要从收藏毛泽东开始。在这个地球上,中国人,特别是从50年代,60年代,70年代生活过来的中国人,才最有资格、最有条件、最有可能原汁原味完整地收藏毛泽东。”
海内专家都叹服,就收藏“毛文化”而言,国内目前似无人能比得上刘宗秀;海外如果有人在收藏上超越他,那么在理解感受上也不可能胜过他。刘宗秀自信地说,他是和晚年毛泽东一起生活过来的人,毛的伟大,毛的失足,他一一亲历。从1955年起,因工作关系,他先后三次受到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胡耀邦等中央领导人的接见,并一起合影留念。五十年代以来的中央政治局领导人,他基本上都有合影,这些照片而今挂在他深圳的收藏室里,每天给予他无数灵感。
1993年,刘宗秀以深圳市委宣传部正局级调研员退休。退休当天,他上交了一份建议──《深圳首建文革博物馆的必要性与可能性──特区上新台阶与开放“文革”研究的相关性》。这份建议是他几年来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已经意识到,只有筹建“文革博物馆”,才能真正把“毛文化”的收藏研究推向新阶段。只有筹建“文革博物馆”,深圳的改革乃至中国的改革,才能动力无穷更一上层楼。小平同志说“文化大革命变成了我们的财富”(《邓小平文选》第三卷272页),我们怎么能不好好研究“文革”,让子孙万代记住“文革”呢?
刘宗秀的“毛文化”收藏已经引起了海内外极大关注。香港一家出版社,已和他签定合同,将他的收藏品彩印成书。内地一资深出版社也和他订立合同,将他收集的中国28省市的“黑五类”子弟“文革”悲惨史编印成4卷巨制。海外一些研究机构,纷纷邀请他去开“毛文化”专展。
刘宗秀而今有一妻二子一女,但他与他们天各一方,一个人摇着花白须发成年钻在“乱哄哄”的收藏室里,一箱一箱的方便面是他永远的佳肴。夏天他去哈尔滨收藏室,冬天他来深圳收藏室。他的退休费,孩子们的敬老费,全用于购买收藏品。知音一个电话,他就飞过万水千山,喜颠颠地买回一张“文革”小报、一本香港版《毛泽东语录》、一块玻璃油画《毛主席去安源》......为收藏“毛文化”,他跑遍了长城内外,寻觅了英、美、法、日等十多个文化大国。每天读三万字,写三千字,就这样,日复一日,他在“毛文化收藏”的美梦中渡过。对于“毛文化”收藏,他有信心“但开风气不为师”,对于“毛文化”研究,他则只能作为铺路石了。他坚信,下个世纪的头二十年,将是全面研究“毛文化”的大好时机。那时候什么禁忌也没有。人们需要的,只是先人留下的珍贵收藏。
为了亲爱的子孙,收藏“毛文化”!为了亲爱的祖国,收藏“毛文化”!为了亲爱的人类,收藏“毛文化”!为了这个跨世纪的研究,他有什么可怕,有什么舍不得呢?
他已经63岁。他还只有63岁。
1995年11月19日于深圳早叫庐
(注:网上对刘宗秀近况的报道有:2005年8月8日,“深圳热线”新闻纵横栏目报道了刘宗秀想以个人的名义创办“文革博物馆”的新闻;同年9月11日,雅虎新闻也对此给予报道;2007年1月,深圳文化网发表题为《红色收藏见证峥嵘历史》的文章,报道的刘宗秀的红色收藏;据2009年10月26日南方网讯:深圳老收藏家刘宗秀用185天收藏了《南方都市报》184天刊发的全部《港闻中国》版。看来,他的“文革博物馆”仍然没有问世,什么原因呢?)
http://bbs.oeeee.com/thread-6917390-1-1.htm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