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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6 21:5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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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外国人:解放全人类的宏愿与坐井之蛙的视界
3 D: s- H7 j$ y5 s* B U ——我的文革经历(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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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 x: J" ?7 z那是1966年一个秋日的下午,我和邻居华华一起去南京路游逛,刚走出大光明电影院,就见对面人民公园门口簇拥着一大群人。猴子般灵活的华华爬上栏杆引颈一望,兴奋地叫起来:“外国人!外国人!一共有三个!快,咱们去瞧瞧!”说着,他跳下栏杆,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向马路对面跑。# f6 Q/ N* N$ _: n
外国人!来到人世间整整九年了,只听人说他们个个高鼻子蓝眼睛皮肤白得像石灰粉,我可是从来没亲眼目睹过啊。虽说电影《铁道游击队》里有,可那是东洋的日本鬼子,和咱长得一模一样,一点不稀奇;电影《上甘岭》里也有猫着腰成百上千地往志愿军阵地上冲的美国鬼子,可老师说那全是中国人演的,假洋鬼子!今天,货真价实的“高鼻子”到了你眼皮底下,能不开开眼界吗?+ n" S# g R% m
我身不由己地跟着华华窜过马路,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围观队伍,不紧不慢地尾随着。那队伍不下五十人,除了一小半中老年人外,主要由中小学生组成,人数时多时少,人员像流水一样有进有出,队形也适时变化着:外国人停下时,大致是个圆形;外国人走动时,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但这三个主角始终是圆心。因为眼前一直晃动着奔来跑去的和我差不多高的毛孩,视线被遮,我索性凑近圆心,这下看得真真切切了。两男一女,都在三四十岁左右。鼻子果真又高又尖,突起的眉脊,深陷的眼窝。男的都在一米八以上,脸上刮得铁青,手臂上的汗毛延伸到了差不多整个手背上;那女的一米六五左右,瀑布似的金黄卷发直泻肩头,活像个女妖精,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浓重的香水气,对我们这些习惯于雪花膏(凡士林)、爽身粉的国人的鼻腔来说实在是苦不堪言。老外们的皮肤也了得,粗糙得像沙地,像高粱米面做成的馒头皮,鼻子两边好像还点缀着雀斑。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色彩斑斓的“奇装异服”——那女妖精粉色的短袖连衣裙,加一条腰带什么的东西,映出她那高突的乳峰和细腰,妩媚动人;两个男的一个短袖横条T恤配一条直筒长裤,一个似乎是一套嵌条运动服,双肩还搭着个背包,潇洒极了。可不是?瞧瞧我,上穿一个星期前刚买的长袖横条海魂汗衫,下穿一条藏青色长裤,一双洗得发毛的白色田径鞋,原本很是趾高气扬的。这会儿走在外国人边上,真成了一个土疙瘩。再看周围那些同胞们,老的不是灰不溜秋的中山装,就是一色白的棉布衬衫;小孩子呢,男的大多是或蓝或白色的汗衫,最亮眼的是一套半新不旧的童式水兵服,女孩偶有穿花衣服的,最出挑的也只是那个穿泡泡衫的……
6 p/ I7 m/ P& m! P% i" I那三个老外面对着异国他乡一大批陌生然而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此刻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指手画脚泰然自若地交谈着,全然忘记了正身处大上海闹市中心,感受不到身前身后抛投过来的刺人的探询目光和或高或低的议论。突然间,那个栗色头发的中年外国佬转过身和颜悦色地伸出毛茸茸的右手去抚摸一个正模仿着他的走路姿态的小男孩的头时,后者头一偏机灵地躲开了,边上两个男孩猝不及防,一怔,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老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要去扶,两个男孩一骨碌爬起身,向后转身退后几步。老外鞭长莫及,歉意地笑笑,又昂首挺胸地与同伴前行。6 ]' e! k# u! V0 j' _# Y
几分钟后,老外走进了市百一店,华华与我也随波逐流地跟进。原本就熙熙攘攘的商场顿时挤得水泄不通,老外们走上楼梯来到二楼服装商场,盯着几件中式绸缎女上衣欣赏端详起来,“这几个外国人真莫名其妙,穿的够挺刮了,还嫌不够漂亮?”“这女的穿得妖气十足,不要脸。”……几个女营业员一边议论一边上前招待,足足七八分钟后,不知谁召来了了七八个红卫兵,他们扯开嗓门劝阻着:“大家注意了,外国来宾来中国参观学习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我们要有礼貌,尊重他们,欢迎他们,不要围观。” “我们是毛泽东思想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中国人民,我们要坚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要坚定地支持世界革命,要解放全人类,实现共产主义伟大理想,我们就一定要把一个崭新的面貌呈现给外宾……”在红卫兵小将们声嘶力竭的反复劝导下,原先冰冻三尺般坚固的人海有所松动膨化,使我得以从令人窒息的人群中突围而出,在底楼大门口与华华重逢时,才发现自己已是一身臭汗,鞋带也松开了。
# P, y. B' N! a* A这天晚上吃饭时,父亲疑惑不解地告诉我,抗战时他在重庆谋生时还不时可以看见外国人,解放后再也没见过。“他们怎么都穿得那么漂亮?都是奇装异服,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穷人。大概都是资本家吧?”……我把一大堆问号抛了出来。大姐不假思索地回答:“穷人不会那么穿的,肯定是地主资本家的孩子。”“那地主资本家的孩子怎么会来中国学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呢?什么阶级说什么话呀!”话音刚落,聪慧的大姐脱口而出:“毛泽东周恩来并不是工人贫农出身呀,背叛无产阶级的赫鲁晓夫不就是工人出身吗?”“可也不该穿奇装异服呀,哪有这样搞革命的?”一向寡言少语的母亲突如其来的一句反问,让大姐张口结舌……7 K( A. u# t2 e
5 f1 ^: o$ R+ {: l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五六年过去了。这些年里,我好几次去故乡宁波。每当我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时,总会引起长时间的注目,“上海人来了,是不?”“啊,这不是上海人吗?”年长的乡亲们如此向我们打招呼;箭一般从屋里窜出的那些半大不小的毛孩们则围着我前呼后拥着寸步不离地紧跟着我们来到祖父家。这时身边的母亲总会笑吟吟地从旅行袋中掏出上海特产“大白兔奶糖”一粒粒地分给孩子们吃,几个本家的近亲还会得到母亲赠给的一块半块上海产的毛巾或者“固本肥皂”等。此情此景每每使我想起上海南京路上国人围观老外们的那一幕,而曾是围观者一员的我置身于故乡老家的村落中不啻就是一个稀罕尊贵的“天外来客”。此刻的我举手投足间的那种顾盼自雄洋洋自得的神情往往招来母亲兜头泼下的一盆冷水:“别瞧不起人啊,我是在乡下生下你的,六个月后才带你到上海的。看你爸是个老上海了,其实当年要是爷爷让你爸留在乡下让你叔叔去城里谋生,今天你不就是种地的命吗?待人接物要注意,不要低声下气,也不要目中无人”……: B2 O1 L% [: b' d" g' Q* M
" P; q6 w' x9 _9 o) d母亲的言语就如她的为人一样,一以贯之地不亢不卑,然而她却在45岁的盛年之时离开人世。仅仅一月之后,即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来上海访问,市政府通过机关学校工厂商店等下达通知,规定街面上不准晾晒衣被、街道必须保持整洁干净,不许摆摊,尤其强调要求全市人民在与外国人打交道时坚持“不亢不卑”的原则,不准“围追、围观、围堵”外国人。然而,国人对老外的好奇还是藏头露尾、依稀可见:不多不少七八个人在老外身后三四十米之外不紧不慢地跟着,不得已而要走上岔路时则恋恋不舍地再望上深情的一眼。
! f9 o6 O; h+ M. B. `等到尼克松走后,围观外国人的旧病则在春暖花开之时再度复发。那时我在读初二,还是红卫兵团的一个委员。那天上午,我带着一群红卫兵去区少年宫执勤,任务是外宾来参观时维持秩序。那是一批加拿大青年,参观活动完毕后,出了大门去上车。凑巧的是,车门故障,一时半会儿打不开。老外们在门外等着,几分钟的功夫就围上了五六十人,我和几个同伴们,费尽口舌地劝说,还动手动脚地拦阻,情势就是不见好转。车门终于打开了,马达轰响之际,一个老外叽里呱啦地嚷着,原来他的一个钱包丢了。无疑这是个重大事件,将严重影响社会主义中国的美好声誉。派出所就在不远处,警察赶来了,当然破不了案的,小偷不会呆在原地任你擒拿。一位警察在翻译的帮助下向外宾解释:“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但阶级斗争天天存在,阶级敌人不甘心于失败,还要捣乱破坏,发生这样的事实在遗憾。我代表警方向你道歉了。”令人喜出望外的是,老外的钱包找到了,就在座位底下的缝隙里。这当儿,倒是那位多事的老外连连道歉了:“中国人多,中国人好,中国人真热情,文化大革命一定胜利!”峰回路转,坏事变成了好事,这群加拿大朋友成了文化大革命的义务宣传员!在车上车下来来回回不住的招手之际,车子轰隆隆地开走了。我终于定下心来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人群,不下三百人。有惊无险的一天!3 S6 E; _5 t2 i0 g# f. S( J
- O% \4 ~; z# rhttp://blog.sina.com.cn/s/blog_6a33ad900100kfzx.html [7 r1 I) Y. B1 P/ k
- Y% X2 F( i& W3 v8 Z% ]八亿人民八部戏:“文化大革命”,还是“大革文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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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976年进行的十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从文化领域首先展开的,因为剥削阶级的反动统治被推翻以后,他们“总是利用”过去几千年来占统治地位的剥削阶级的思想,“为资本主义在政治上、经济上的复辟进行舆论准备。”文化大革命“是完全彻底破除几千年来一切剥削阶级造成的毒害人民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这场革命的胜利必将“保证我们将由社会主义胜利地过渡到伟大的共产主义!”(以上引语摘自1966年6月1日《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p2 @, D+ g1 |# E& B4 h+ N文革初期,在毛泽东的号召下,北京及各地上百万红卫兵满怀着早日实现共产主义的美好愿望,掀起了“破四旧、立四新”的革命高潮。他们改路名店名,砸佛像捣孔庙,命令和尚道士还俗成家,批斗“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抄家收缴毁坏乃至焚烧书籍名画、“奇装异服”,禁演一切带有“封、资、修”色彩和情调的电影、戏剧、歌舞等,一时间,“文化大革命”演变成了“大革文化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红色中国成了清一色的文化沙漠,八亿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从此便是反反复复地高唱《毛主席语录歌》,扭扭摆摆地学跳“忠”字舞,一遍又一遍地观看“文化革命的旗手”江青亲手培植的八部革命样板戏……与今日塔利班统治下的阿富汗一模一样:( }9 g. L, K0 |2 k
* 大唱语录歌 把人手一本,发行量超过圣经的《毛主席语录》谱成歌曲让八亿人民天天唱时时唱,堪称人类史上的一大发明和壮举,同时也是行之极为有效的妙计:通过有意识的学唱,把毛泽东要求于人民的行为规则潜移默化地转化为无意识的自然的机械性的行动,从而用毛泽东思想占领每个人的头脑,彻底摈除一切邪念和私欲。有史料为证:1966年12月26日毛泽东诞辰这一天,青岛市就有四万余名少年儿童参加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在公共场所背诵《毛主席语录》、大唱语录歌。1967年1月11日,青岛市广播电台被红卫兵造了反,从此,该市电台除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第一套节目和播送天气预报、播放《东方红》外,只播送《毛主席语录》歌。
. F; s/ f1 \& n: G8 J) g与此同时,在上海读小学三年级的我,和其他同学一起,三天两头免费乘坐公共汽车,大唱语录歌,宣传毛泽东思想。8 `& f$ i D( h7 g$ c
给语录谱曲不是简单的事,语录没有韵律,需要曲子去迎合歌词。遇上“因为”、“所以”、“虽然”、“但是”等关联词,更是难上加难,因为最高指示不能删改一字一词。有一回,一个乐团来我校演唱《毛主席语录》歌,一个女演员唱了一首最短的语录歌——只有五个字的“要斗私批修”。她足足唱了三十几遍,为时三分多钟,尽管经过精湛的艺术处理和加工,仍听得我们昏昏欲睡;一曲刚落,另一位男演员又表演了一口绝活:他请我们把《毛主席语录》翻到211页,然后,他足足花了五分多钟把长达五百多字的一大段语录一气呵成,听得我们莫名其妙、目瞪口呆:“自由主义有各种表现。因为是熟人、同乡……有害于团体,也有害于个人。这是第一种。不负责任的背后批评,……这是第二种。……这是第十一种”( M( e7 c. u2 c8 C; T
* 全民学唱样板戏 以六部京剧(《红灯记》、《奇袭白虎团》、《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海港》、《龙江颂》)和两部芭蕾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构成的八部革命样板戏集中代表了文革时期整个文艺创作的风貌,被人们戏称为“八亿人民看八部样板戏”。为了解决群众看戏难,又拍了舞台艺术片到工厂农村放映,由此促成了样板戏的普及。工农兵学商、男女老少、从七旬老翁到牙牙学语的幼儿,只要有舌头有手脚的,没有不会唱不会演的。那年我所在的初中搞纪念活动,十九个节目里竟有八个是样板戏表演片段,我们班级上报的节目是《红灯记》中李铁梅的一个唱段,全班二十九个女生除了五人(其中一个腿有残疾不便演女英雄李铁梅,另一个喉咙发炎忍痛弃权)都争先恐后地报名要上台演唱。李英梅长得亮丽清秀又天生拥有一副好嗓音,加之姓名也恰好仅与李铁梅一字之差,理所当然被班主任选上。不料,校革委会主任不同意选她,据说因为她家出身小业主而非工人或贫农。结果她被别人取代,当众大哭……说起样板戏的普及,不能不提及至今人们还津津乐说、脱口而出的佳言妙语,诸如“鸟枪换炮了”、“八年了,别提它了”、“老九不能走”等皆出之于样板戏中的人物对话。
6 N1 _4 q- Y0 q$ |/ p这些作品严格遵循“三突出”原则——“在所有人物里面突出正面人物,在所有正面人物里面突出英雄人物,在所有英雄人物里面,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因而作品中的主角都是“高”、“大”、“全”式的无所不能、毫无瑕疵、没有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演唱样板戏时谁把英雄人物演砸了可算犯了政治错误的,严重一点要关进大牢里去。上海郊区就有那么一个人,平时油嘴滑舌,上台演《智取威虎山》中英雄人物杨子荣时油腔滑调,添油加醋,动作又下流,严重破坏了革命样板戏破坏了英雄人物的高大形象,结果被以现行反革命罪判处死刑。7 I/ c! R. Z6 a9 J
体育比赛不伦不类 作为文化生活中的一部分,体育活动也受到了“文革”极左路线的严重冲击。破纪录夺奖牌被攻击为“锦标主义”,许多曾经叱咤国际赛场为国争光的尖子运动员和教练受到迫害,最突出的例子就是中国首位乒乓球世界冠军容国团上吊自尽。运动队被解散,运动员停止训练,整天开会学习写大字报,批判修正主义体育路线。及至几年后想到需要收拾局面重新开放一些比赛项目时,又打着“突出无产阶级政治”的旗号,强调“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结果比赛显得不伦不类,场上气氛一片“和”气。有一次,为纪念毛泽东“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题词发表周年举行的田径运动会上,参加男子八百米决赛的选手正向终点冲刺,骤然间一位选手摔倒在地,身旁两位选手见状急忙刹车回身去扶,离终点咫尺之距的那位遥遥领先者也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回去伸出援手,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那时国际乒联受中国控制,而中国乒乓球运动水平又是世界一流,所以中国接二连三地主办亚乒赛、亚非乒乓球邀请赛、亚非拉乒乓球友好邀请赛,为了笼络亚非拉被压迫人民,争取他们的支持,中国运动员常常在比赛中故意让球。然而这种做派和精神有时竟发扬到欧洲运动员身上,自然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心,引起了抗议。
+ K& c" u& S9 X }- v我爱好长跑和游泳这种计时性比赛项目,有“数字”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各个比赛项目的世界纪录、亚洲纪录、全国纪录。一有比赛消息,就打听破了纪录没有,新的纪录是多少。然而,那时的《体育报》改名为《新体育报》,每周二、五出版,那回好容易等来了报纸,打开一看,90%的版面是群众体育和体育战线“批邓””“批修”的内容,终于找到了有关全国中学生运动会的赛事报道,看到打破了七八项全国纪录的消息,可就是不见具体成绩。几天下来,我气得吹胡子瞪眼,写信给编辑部责问为何不报道具体成绩。回信说:“我们《新体育报》必须突出无产阶级政治,优先满足广大工农兵读者的政治需要……希望你能牢牢把握正确的政治方向,带着阶级斗争的眼光去观看体育比赛,不要忘了苏联‘卫星上天,红旗落地’的教训……”看了此信,我真是哭笑不得。2 C, b7 L/ e( m8 `# K1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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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5 X( `* l& t! E: X/ U7 _在毛泽东及其帮凶江青为首的“中央文革”大肆推行法西斯文化专制主义,大革文化命的异常年代,中国人民的文化生活、精神享受几乎被压抑到了冰点。然而人类对精神文化生活的追求作为与生俱来的本能是难以长期抗拒的,在大城市尤其是首都北京,早在文革初期,就有一小部分头脑中仍然燃烧着思想之火的青年学生依然(尽管是在偷偷地)品味着文化大餐,他们大部分来自于高知或高干家庭,免于或者说遭受的冲击不多,靠着家庭背景和幸存下来的文化资源,频频聚会,观赏国内稀有的国际一流的美术作品,创作诗歌,弹琴吟唱……还有一部分缺少此类资源、背景却富有享受欲望的普通家庭的青年,则更多地是传阅禁书,其中个别胆大妄为者甚至“窃书”。67年秋天,我大姐班里的一个男同学来我家借给大姐两本禁书----《青春之歌》《林海雪原》,大姐如获至宝,感激涕零。那男同学得意洋洋地描绘着他们几个红卫兵窃书的神奇故事:白天他们巡逻时发现学校图书馆后门锁栓的螺丝已经生锈松动,于是乘着夜晚摸进图书馆,打开手电,哇,成千上万的禁书,看得他们眼花缭乱,禁不住在书“山”上狂跳不止,激起的灰尘满屋子飞扬,把人呛得咳嗽喷嚏连连,却又不得不赶紧捂住口鼻。整整偷出两麻袋“珍品”,有《红楼梦》、《三言两拍》、《红与黑》,还有《西方美术史》、《列宾画作选》……不过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仅仅两周后,几个作案者悉数落网。我读初二那年,《水浒传》还是禁书,那天政治课上,绰号“白面书生”的陶国临捧着本用《毛选》做封皮的《水浒传》看得津津有味,被老师抓了个现行,“上我的课看《水浒》,你吃了豹子胆!今天你不把一百零八将滚瓜烂熟地背出来,我就把这书交到工宣队去!”让老师大跌眼镜的是,“白面书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一百零八将挨个儿全背了出来……
% z1 c: \6 \8 _; Q, k' s% G+ C1971年,毛泽东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林副主席出逃苏联后,毛泽东受到了巨大打击,文革声势有所减退,文艺创作的萧条局面有了些许改观。因为毛泽东说了:“希望有更多的好作品问世。”新的小说出版了,国产电影也开始拍摄了,不过全是描写阶级斗争的,第一批上映的是四部片子----《艳阳天》、《青松岭》、《战洪图》、《火红的年代》,一时间,电影院里人满为患。在此之前已有朝鲜故事片大量引进,而后有阿尔巴尼亚、越南、罗马尼亚等友好国家的故事片,当时的一句顺口溜是这么说的:“朝鲜电影又哭又笑,越南电影开枪开炮,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中国电影新闻简报”。当然,如果你想看到艺术性强一点的经典影片,完全可以去诸如福州路上的市政府礼堂等处看“内部电影”大饱眼福,如《啊,海军》、《三本五十六》等,我们学校初四一班的一个美术高手异想天开地想到给电影票“造假”,找来一张“内部电影”票依样画葫芦,几可乱真,也真给他混进去几次,然而终有一次露出了马脚,被送进“文攻武卫”指挥部关了一星期。7 ^3 |& P9 I, G9 S) F
文革后期,文化生活方面的禁锢放松了。群众性文艺活动多了,爱情歌曲偷偷地传唱起来,乐器店里也有吉他一类西洋乐器买了,1974年我上初四时,学校拥有一台12英寸黑白电视机,全校四十几个班级,每晚总能安排两个班级的学生观看以样板戏和新拍摄的电影为主的电视节目。1975年3月我去市郊农场的一个农业连队“修地球”,几乎整天拿着锄头、铁锹、镰刀和扁担一天八小时甚至十六小时地干活,筋疲力尽。唯有摘棉花的时候,大伙儿轻轻松松地随着田头广播喇叭里传出的歌曲一起跟着哼唱,七高八低地汇成多声部的群众大合唱,对唱歌素来陌生的我就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与歌曲结下了不解之缘。业余生活总体说来还是非常枯燥的,大多数职工除了打牌就是聊天。幸好和我同室居住的生产队长弹得一手好吉它,又有一腔厚实、低沉的男中音。晚饭后,我们十几个室友常常围在他的身边听他自弹自唱。朝鲜影片《金姬和银姬的命运》中的插曲《爸爸的祝福》这一曲他唱得最爽。凝重的目光伴着那富有磁性的音色,手中的吉它仿佛就是他怀抱着的孩子。可以说,我对朝鲜歌曲的喜爱完全是他抚在吉它弦上的手指弹激出来的。场部放映队每月来我们连放一次电影,每次连放两部故事片。这一个晚上就像过节一样,职工们早早吃好晚饭,三三两两地结伴带着凳子聚集在破旧不堪的食堂大厅里。全连360多人守着一台黑白电视机。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挤在前头,后面的人很难看清屏幕上晃动着什么玩艺儿,常常为此闹出纠纷甚至打起架来……
: u2 F/ X6 V/ N1976年9月,毛泽东驾崩,“四人帮”倒台,两年以后,“文革”被正式宣布终止。随着改革开放的展开,中国人的文化生活有了质的变化,中国百姓走出了“文化沙漠”,汇入了世界潮流。
* ^2 n3 _" J, |0 R; g" M# B: |站在2009年的高度,回望三四十年前的“文革”,往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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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旗帜飘拂下的性禁锢:人性的升华还是蹂躏?/ w: K; _. P0 a4 t5 h1 P/ g
——我的文革经历(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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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4 ?1 ^. Y( t 一、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缺失性权利 G y7 v% o m" q% k
7 _3 X$ z% V) W! s/ A# X! l“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中国古代先哲早在两千多年前就确立了性作为人的自然属性的地位。然而,这种自然属性仅仅被与续后、养生这两种天然的最基本的生命需求缚系在一起。在儒家思想道德两千年来的权威统治下,“性”始终没有作为人的一种天然的权利被申张过。因而,就性权利的缺失来看,人被置于和没有意识引领的动物相同的地位:动物在发情期之外,几乎没有性活动;而除了生育繁衍后代之外,人的其他性功能及其意识也被社会道德唾弃。唯其权利的缺失,数千年来,性,自始至终在法律与道德的双重圈管下呻吟着,在偶尔短暂的宽松与长期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吞吐着生命的游丝。烈女凭着无限的痛苦攀上了贞节牌坊,荡妇缘于一时的畅快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相映成趣而又耐人寻味的是,奉天承运的天子搂拥着一茬又一茬千娇百媚、飘发着国色天香的妻妾嫔妃,享用着永不枯竭的性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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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6 J' u# r7 U0 z4 V 二、 文革前红色中国的“无性时代”& a8 m7 b! p3 f4 Q4 W( l
' i& ]! E/ _+ x5 H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短短两三年间,封闭了妓院,根绝了性病。在亿万民众轰雷般的欢呼声和助威声中,红色中国“荡涤”了中华民国留下的“污泥浊水”,同时也以“革命”的名义对全体国民施行了红色的割礼,拉开了“无性时代”的序幕。源于革命战争年代的“政治婚姻”、“无性恋爱”之花在灿烂的阳光下继续生长,蓬勃发展的红色文学和电影事业在反“资产阶级人性论”的口号下为中国百姓装裱出一位又一位经典完美的革命者形象:他(她)全心全意地为着全人类的解放无私奋斗的同时,其中的几个也拥有一份难得的具有无产阶级特质的崇高爱情。只要革命需要,这种爱情就是随时随地可以抛弃的废纸和破烂的抹布。作为人的生存繁衍本能难以彻底剥离的“性”知识唯有等到洞房花烛之夜得以开始悄悄的扫盲和探究。在这个无性时代里,为无数青少年“性盲”当仁不让地履行“发蒙”义务的不是应有而无、渎职缺位的性教育书籍和课程,也不是如今出没于夜幕之下出售黄片和情趣用品的小贩,恰是红色电影作品中的一个个妖艳妩媚、风情万种,作为反动阶级腐朽文化载体的“女特务”们。她们作为负面价值展现出的“性感”,或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或搔首弄姿、打情骂俏,或一颦一笑乃至燕语莺声都能勾魂摄魄,即使半老徐娘仍然丰神绰约,散发出撩人的“女人味”。真是弄巧成拙,正打歪着,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少男少女们饥不择食,直把“敌人”做“情人”,拿“毒药”当补品拿来滋养自己的心身了。时至今日,不少“五十后”们仍然津津乐道于“女特务”阿兰、柳尼娜、假古兰丹姆那燕妒莺惭、看上去美艳却绝不露骨的表演。' N% N, l2 u3 D( D" E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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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禁欲主义”统治下的文革时代# B" Z- p$ G' R7 [ l
0 }: r# b# V. a% T3 v, x 1. 绝性时代的红色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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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e8 E$ F. \. @* O+ ^如果说“文革”前十多年里红色文学与电影里女特务们并非袒胸露脯的那一点点戏份装点着那个“无性时代”萧瑟零落的情色花园,那么以“彻底破除几千年来一切剥削阶级造成的毒害人民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从而迅速实现共产主义为当前目标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顺理成章地将中国社会带入了一个几乎没有男女之别的“绝性时代”。 K% r' S" c1 A1 \
在“打倒一切”“怀疑一切”,要“把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进行到底”的疯狂口号下,“革命”的触角无处不在,“革命”的大棒横扫一切,先前那个“无性时代”都成了“继续革命”的对象,被造了一个彻底的反, “女特务”们的表演平台——昔日的“红色小说和电影”被当做“大毒草”禁止出版和上映,当年那部《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的女特务柳尼娜的扮演者陆丽珠被押上批斗台的理由就是因为把女特务演得太逼真。与此相应的是,“文化革命”的巨大成果——占据着城乡各地影剧院舞台的八部革命样板戏,作品中的成年男女主人公要么未婚,要么就是寡妇鳏夫,唯一例外的《沙家浜》中的女革命者阿庆嫂虽说已婚,其丈夫却没在剧中露过脸。在被准许出版的新小说中,男女之间干瘪疲软的情爱不是消失了就是“升华”为纯粹的阶级感情。6 x- f7 h; G+ B& ?1 D, u.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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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革命与性的对立:性禁锢的第一产儿性无知+ Q( d# ]4 W$ @9 Y a
# o9 p1 a' s' u' U: U% o文艺作品中的性与情荡然无存,百姓的日常生活也被红色“禁欲主义”无情的筛网严格地过滤了一遍,有史以来就没有获得过性权利的国人再一次经历了“继续革命”的洗礼,不知不觉服服帖帖地接过“性禁锢”的头罩将自己的脑袋套了进去:" d& m8 c6 o) l& ]7 L
我刚进中学时,学校“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要到我们班招收新队员,我们这个班文艺人才众多,有七八个人通过了初选。潘君笛子吹得一流,缓则绵婉悠悠,猛则穿云裂石;刘姑娘会拉二胡,尤其是《二泉映月》,如泣如诉,催人泪下;黄姑娘则出身于舞蹈世家,靠着母亲一手调教,小学时就是宣传队的台柱子。每每上台,身子一动,便是舞态生风,飘忽如仙,舞台形象没的说了。难能可贵的是,她的语音字正腔圆,还是一块报幕的好料。此刻,十三四岁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曲线毕露,然而,让人大惑不解的是,复选时她却落选了。极度伤心的她声泪俱下,楚楚可怜之状由不得你不黯然唏嘘。三天之后,峰回路转,佳音传来:她起死回生,如愿以偿。见我惊诧不已,有消息灵通者嘲我道:“你个木瓜,没见她束胸了吗?你再瞧瞧,咱班被选上的另三个女生哪个像她原先那样胸脯那么突啊?不像农妇也像个村姑吧。”我一听,恍然大悟:对啊,那样……嗨,成何体统?细细一想,再一看周围那些女孩,但凡发育得早发育得充分的,似乎都像低人一等似的,或多或少缩着脖子低着头,而那些平胸的女孩,似乎天生就是革命派,昂首挺“身”(不是“胸”),得意得不得了!% q% {0 k! ?7 o5 Q v: D! X
那个年代,别说天性较为腼腆害羞的女孩大多束胸以遮盖自己的性征,连男孩都有好多以性为耻而遮掩自己的性征。好像念初二的时候,发下一本《生理卫生》课本,里面附有男女人体插图各一幅。有一天,邻班几个女同学的窃窃私语被女班主任发现了,一问,原来她们《生理卫生》课本里的男人体图都被撕掉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作案者不是女孩而是一个红卫兵男干部。记得1974年暑假后,我们惊异地发现教政治的女老师挺着大肚子走进了教室。哇!全班同学一起失声惊呼起来,弄得这位美女老师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才收回了脸上的红晕。老师的身影远去了,我心中的疑惑泛起了:老师能结婚吗?能做那样下流的事?还好意思给我们上政治课呢!没羞……这些天方夜谭般的故事今天听来荒唐而又神奇,然而在“禁欲主义”大行其道的文革时期,与生俱来的性征都与原罪关联着,何况性活动呢?: L+ D+ _0 i% {( T+ ?2 ^' m
性禁锢氛围下的性无知是不足为奇的,这样的事例比比皆是:其实,作为学校红卫兵团的大掌门-------总干事,我都不懂得什么叫“房事”,那回在一本破除迷信宣传科学的书里见到了这个词儿后,竟傻傻地去问班里一个女干部。而那位女老师生育休产假时,男同学们又悄声议论起来:这孩子从啥地方钻出来啊?我班红卫兵排的副排长王君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废话!这还用说?当然是屁股啦,屁股最大。比这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1976年4月下旬,那会儿我在市郊农场的一个连队当团支书。那天晚上我正带着几个民兵在巡逻,忽听得一阵凄厉的求救声从远离连队生活区的一片芦苇丛中传来:“抓流氓啊!快来抓流氓啊!……我们闻声赶去,抓住那流氓,一瞪眼,都傻了:这不是打算几天后的“五一节”就要结婚的一对老知青吗?上回老知青“批邓(小平)反右座谈会”后连队干部了解他俩婚事筹办情况时,女的还一叠声地赞扬男的肯干累活脏活、朴实正派,还把一套《毛选》、一本《毛主席语录》当彩礼的一部分送给她……“他这个流氓,没结婚就把我骗到海边,对我动手动脚……呜——呜——我不和这个老流氓结婚了,你们把他送到场部派出所去。”不满二十周岁的我不谙也不屑男女之事,只得请出党支书费了好大的周折使出浑身解数才使女的答应完婚圆房。5 u$ V4 H. U1 E5 z0 p6 e# l9 X
文革时期疯狂极端的性压制性禁锢,不可避免地使自身这个母体产下一个绝对正宗百分百嫡出的后代:性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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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 k% d3 F 3. 性好奇:性禁锢氛围中的你、我、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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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需求伴随着生命而产生,是人生命中最基本的内在需求,是人的生命活力的体现,犹如吃饭睡觉一样是不可或缺的。文革的大棒以其强大的压制力和严密的封闭网创作出上述令人叹为观止的“性无知”、“性愚昧”的现代神话,但是根本无法铲除由天然滋生的荷尔蒙导致的性发育造就的“性好奇”的温床。
) l% A' x8 p4 @" Q |少男少女进入发育期后,生理的成熟不可抑制,伴随而起的是性心理的萌发。于是,“性好奇”就自然而然“破土而出”,此所谓“异性相吸”。本文的每位读者应该都能忆及那段时期自己对生理现象的手足无措和能得到了解的愿望,对异性朦朦胧胧的好感和接近对方的渴望……小学四年级时,鲍姑娘转入我班。甜美的圆脸、清脆动人的嗓音,又写得一手好作文,这一切恰如一块磁铁很快把我的心理指针牵引到她的身上。她家离我家不远,课余时常到我家楼下玩。每当她那银铃般的嬉笑声传来,我总会搁下笔,趴在楼上的窗台上忘情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新学期开始了,又该换座位了。美中不足的是,她和我前后相隔两排。要是能和她同桌,每日里耳鬓厮磨、卿卿我我,那多美!小脑筋一动,我便借口视力下降向班主任请求把我的座位前移两排。不知老师故意作梗还是不解人意,竟把我调到教室另一侧,虽然纵向前移了,横着却和坐在另一侧的她“天各一方”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几年前老同学相聚时,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你知道我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暗恋着你吗?”天哪!我差点晕过去。“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要我来开口?你不可以先说吗?”她振振有词,嗓门狠狠地压过了我,惹得众人笑声震天。)话说当时对鲍姑娘的初恋还未结出正果,隔壁班级的林姑娘又让我心摇如旌,魂不守舍了。可不是?真个是《红楼梦》里的林姑娘再世,瓜子脸,尖下巴,绯红的脸颊,雪白的脖颈,还有一头齐耳的短发;凭着天生丽质,以及刚念小学五年级已有一米六五的个头,被班主任选上每天上学放学时手捧着毛泽东画像走在队伍的前头。虽说腰身纤巧窄细,弱不胜衣,头也似乎因为害羞永远是那么稍稍的低着点儿,但袅袅婷婷的步态,怎么看都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廊中一朵吸饱了露水的鲜花。下课铃一响,没有要事在身,我总会急切却又装作不紧不慢地去她们教室门口溜达,放学后必定悠悠地拖着脚步从她家门口恋恋不舍地走过,一边稍转着脸却把眼珠歪调到最大限度朝她通常只开着一半的家门里勾索着她的倩影。有一回,正逢邮递员来她家送信,我疾步抢上前去,“我家的信,我家的信!”可令我扫兴的是,出门接信的不是“林姑娘”,是步履蹒跚、一摇三摆的老外婆。“你是**的同学吧?”“是的是的。”“进来坐会儿,**还没回家呢。”嗨,怎么事先没把情报摸清楚?!要能搬到她家隔壁和她做邻居就一了百了了!正想着,她外婆张口了,“瞧,她来了。”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远远地出现了“林姑娘”的轮廓。至今仍让我莫名其妙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是,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我竟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转身就跑,让她的外婆木木然地干瞪着眼。如今,昔日的“林姑娘”年过五十,依旧是那么的苗条,像细脚伶仃的西施,一举手一投足仍有着当年弱柳迎风的神韵,虽说红颜薄运,已有十五年的离异史了。见着我,她免不了笑侃一番我当年落魄而逃的惊人速度……. o; s- R8 c5 p( x$ S7 J+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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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那个年代的少男少女一定记得自己曾经如何度过这一漫长、无助而又备受煎熬的特殊生长期的:一遍又一遍地偷偷翻阅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描写情窦初开的保尔和冬妮娅的河边邂逅、随之而来的分分合合、成年后在大雪漫天的铁路建设工地上的不期而遇以及无可挽回的最终分离的章节;一次次地沉浸在《林海雪原》一书中英俊睿智的青年军官少剑波与随队卫生员、清纯漂亮的白茹雪夜独处时激动人心的爱情描写之中;也许当前苏联故事片《列宁在1918》上映时,你曾一次次地购票进入电影院就是为了欣赏为时仅仅两分钟的“四小天鹅”身着性感的芭蕾舞衣翩翩起舞的“下流情节”并因两分钟过后早早退场而被纠察人员截住受到严厉的呵斥;而更为可能的是,在夜晚的被窝里或其他隐蔽场合,心理欲求驱使下的你忍耐不住悄悄自慰,一边幻想着心仪的异性,事后又自责连连,还山盟海誓:下不为例。可几天之后又旧病重犯……- T) p! J# e& D& f6 [0 z) H$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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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性无知的孪生兄弟:数目巨大的性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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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j, k" h* B" L" t! z如果说当年的你我他(她)那种性萌动、性好奇和一次次的尝试仅是一幕幕逢场做戏的青春剧,身心发育产生的过多的荷尔蒙得以发泄而顺流入海化险为夷的话,那么另有一些同龄人则颤颤巍巍地走着钢丝,为满足极度的好奇心走火入魔难以自拔酿成悲剧和罪错。毫不奇怪,极端的性压制性禁锢,其结果必定是欲盖弥彰,使常人的性欲望以各种方式和形态、借助各种渠道和途径旁逸斜出,在以暴烈的形式顽强地表现出来的同时,也为性禁锢这个母体诞生的“性无知”培育出一个孪生兄弟:性罪错!而这对互相依存的孪生儿的表现力与其母体(性禁锢)施加的压力成正比。7 s9 b1 p; N7 T
一位五十年代出生的北京学者曾经说起过这么一回事儿:1976年他上小学四年级时班里三个男同学和另一班的一个疯丫头在公园的野地里花了三分钟时间脱下裤子互相观赏异性的身体,而后急匆匆地逃离。东窗事发后,几位当事人的家长在一起研讨了对策:绝对不能外传,尤其不让学校知道。1 |8 e3 I# F( @$ t1 h
如果说上述事件中那几个小学生让人可气又不失可笑,那么十六七岁的中学生就不可原谅了。1971年春,结束了六年半的小学生活,我跨进了中学大门。开学第二天下午第一节课铃声刚响,令我瞠目结舌的事儿发生了:七八个高年级学生被红卫兵扳着双手押进一个个班级游斗。据介绍,其中两个男生聚众殴斗,另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则是乱搞男女关系的“流氓”,游斗结束后,工宣队宣布:五个男生送“文攻武卫”指挥部关押,两个女生留校继续读书一边接受教育管制。
( h( `& a9 Q! e6 | c: S由于性禁锢的氛围,性教育难以开展,大约1974年起在民间传看(或传播)的黄色手抄本《少女之心》(又名《曼娜回忆录》)成了当时“有幸”得以目睹的一小部分青少年的性启蒙教材。许多读者因为传抄该书受到批斗甚至被以“流氓罪”处以“劳动教养”,但此书仍久禁不绝。多年后,我的一位老同学告诉我,当时他从外校一个大龄学生那儿借到这本书,当天晚上就躲在阁楼里一直抄到天亮。我曾听一位朱姓专家说起,他的一个同学看了此书后,追求起自己的亲姐姐来。姐姐哭着把他送进派出所,被暴打一顿后放了出来。当晚他就把刀子捅进了姐姐的肚子,枪毙前还在学校操场开了公审大会。9 f2 d6 l- Y4 O; g+ Q- b6 y1 T
如果说性禁锢酿成了无数的性罪错案例,上述几个中学生是受害者但也咎由自取,那么我初中的三个同班同学因失恋而被送进精神病院丢失了美好的青春年华就真是莫大的悲剧了。王君毕业后和我分在市郊农场的同一个连队,恋上一个姑娘被严词拒绝后闷闷不乐,两个月后病发,送回上海。出院后又受刺激,还在外滩市革委会门前大闹,出动了一个警卫班的兵员才把人高马大又使着蛮劲的王君制服。B姑娘天生是个演员的好料,会唱会跳,毕业后分在外贸公司,日子蛮滋润的了。爱上了一个心中的白马王子,而王子对她毫无感觉,美好的人生刚开始就被打入了地狱。一个班级就摊上了三个,虽说现在照样有人因感情原因的精神病,但文革时期严酷的性禁锢、一片空白的性教育罪责难逃。呜呼!" @ T) \! V `9 ^" Q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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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文革结束,中国一跃而入“滥性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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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的伟大创立者和实践者毛泽东驾崩归西。不久,史无前例的“文革”被邓小平终止。对内改革、对外搞活后,国人的衣食生活渐渐改善。随着“文革”极左路线被初步清算,以及西方文化的入侵和影响,中国人的传统信仰和道德价值观迅速弱化,先前被压抑千年的对物质生活享受的愿望和追求被激发出来。较之于“金钱至上”、拜金主义狂潮的喧嚣,国人性观念的革新一日千里,不仅迎头赶上了西方发达国家,而且由于几千年来中华文化不重法治、依赖道德教化,而今道德崩溃法制疲弱,缺乏管束的民众一飞冲天,由文革时的“绝性时代”直接跃入“滥性时代”的大海中畅游。以往根本不可言传,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性”话题,登堂入室,冠冕堂皇地飞扬于民众的日常话语、手机短信、当红的影视剧中。倘若今日的国人跨越时空与“文革”时期的同胞相互观望,前者必定视后者为清教徒、苦行僧,而后者则会视前者为千足金的西门庆和潘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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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当今中国的现实:人性与权力之争
8 H T8 h7 X' ]3 F短短三十年,国人的性意识和行为方式发生的巨变,充分地证明:性是人的一种天然本性,性欲望和食欲一样,是人生命中最基本的创造力和破坏力都很强的内在欲求。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在享有了美貌与睿智的妻子燕妮的忠贞爱情之余,依然和管家海伦-德穆特留下了一个私生子;列宁与他的情人伊沙娜的来往信件七十多年后终于解密;中共早期领袖、金童玉女蔡和森与向警予之间的婚姻及其各自的出轨之举早已不是新闻;至于一直高高站在神坛上的“中国几千年、世界几百年才出一位的”伟大领袖毛泽东的私生活则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小节”而已,完全可以“糜烂荒淫”来形容。
8 p: B, ?) I# C6 @, e# `' i这些名人的轶闻足以证明“性”与“情”如同吃饭睡觉,实在是平常不过的事,每个人都有权利吃饭。谁都想吃得好一些,谁都想让自己的情欲发泄得舒畅些,。然而,客观物质条件有限。不允许人人尽情地享有这些权利。于是,只能依照权力的大小来分配。历来的专zhi帝王无不如此,而对民众则以严酷的清规戒律束缚之。毛泽东出身于农耕文明统治下的中国,拥有无限权力,又以“共产主义”为终极目标,因而不可避免地对百姓实行性禁锢,对自己则恣意放纵,无所不为,几乎成为“洪秀全第二”。+ }- T2 T+ c0 W; U! z
今天的中国,性禁锢已然成为历史,形形色色的“性时尚”泛滥之下,实际上“性权利”并没有作为一种意识在百姓头脑中产生过。相互勾结的官和商不受法律的管束,有二奶、能泡妓,普通的百姓,包括大量处于“性饥饿”中的农民工则常常缺乏护身符,成为“扫黄”的打击对象。人性与权力之争,就是我们这个社会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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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洞、演习和拉练:人民战争PK核武器 * U- |( m7 ^4 Z
——我的文革经历(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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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7 e+ s3 y7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外交政策上对苏联的“一边倒”,造成了美国为首的“自由世界”对中国大陆的严密封锁、包围和战争威胁,而后,随着毛泽东极左路线与苏共“修正主义”路线之间的分歧不断扩大,中苏两党之间的政治矛盾在“文革”期间演变为国家之间的边境冲突,要不是美国出于其自身利益的考虑而牵制苏联,后者完全可能依仗其遥遥领先的军事优势对我国发动先发制人的核打击。那样的话,最近四十年的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就会面目全非……
( r' u1 V" B- r) x# N; J% n& P6 A然而,正在国内导演“文革”大戏,已届垂暮之年而又大权独揽的毛泽东面对着边境线上陈兵百万的苏军及其核威胁毫无惧色,凭借其在朝鲜半岛上的中美常规战争中以牺牲几十万军人取得的“惨胜”战绩,祭出其建国以前对付蒋介石军队的“人民战争”战略,不惜放弃半壁江山,“诱敌深入”,牺牲数千万人,赢得反苏联侵略的核战争的胜利,以废墟一片的中华大地为核心建起一个红彤彤的共产主义世界。# V" W) T( W$ O3 l. y3 _
由此,在毛泽东思想教育下,以“生为毛主席战斗,死为毛主席献身”为座右铭的中国人民,尤其是从未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亿万青少年们在毛泽东掀起的一波波备战高潮中得以见识一幕幕令人心动难以忘怀的虚拟的战争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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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 u) `* K2 S2 V1969年3月初,正为“文化大革命取得了伟大胜利”的天大喜讯所深深陶醉的中国人民被苏军在边境线上小小的珍宝岛上打响的枪声惊醒。八亿人民同仇敌忾,义愤填膺,示威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不见头尾,“打倒苏联社会帝国主义!”“打倒苏修叛徒集团!”“打倒新沙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当时我还在小学上五年级,那段时间,形势非常紧张,空气中甚至都嗅得出战争的硝烟味。人们相互间传递着各种各样令人不安的消息,“要打仗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爆发了。”“看看地图!从新疆到黑龙江,都是苏联军队。” “要是美国再配合苏联,我们就两面受敌没有退路了。”……有好几个夜晚,我从恶梦中惊醒,汗湿一身。
# R* I8 ~0 b. n1 u; F八月的一天下午,住在街对面的阿毛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他家,随手便关上门,拉上窗帘。我知道,一定有高度机密的内部消息等着我了。他有个叔叔是造反派头头,本区“革命委员会”的委员,近水楼台先得月,阿毛也成了消息灵通人士;虽说他大我四五年,可我们俩都是“关心国家大事”者,他与我无话不谈,俨然一对准“忘年交”,我自然也成了个消息灵通者。“苏联可能对我国发动外科手术式的突然袭击,我叔叔昨天刚透露的。”他叔叔说的!这消息的可靠性不容置疑。我顿时不寒而栗,全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么叫外科手术?”“譬如你身上长了瘤,医生用把刀把它彻底割了。”“那我们中国的瘤是什么?”“核基地呀!”见我心怯,阿毛又安慰我,“我们有毛主席,全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才出一个的天才。他率领解放军仅用小米加步枪就打败了800万美式装备的蒋介石军队,连美国人也在朝鲜吃了他的亏。”“可苏联有原子弹呀!”我忧心忡忡地说。“我们也有!我叔叔告诉我,毛主席讲了,如果发生战争,北面、首都都给他们占领好了。我们诱敌深入,后发制人!”“对!”我随声附和道。“关键是做好备战工作。打败了苏联,美国人肯定向我们投降,全世界就都是我们的了,只不过死几千万人上亿人而已,中国有的是人,毛主席就是这么说的……”记忆犹新的是,这一天夜晚,我高枕无忧,睡得特别香。4 o/ ?) q! E% }4 E* m
然而阿毛不像我,他没法高枕无忧,因为他说漏了嘴,一位听客揭发了他,专政机关加了他个“造谣”“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罪,结果他在冰冷的派出所地铺上睡了两个月,直到中央文件传达了有关精神后才被放出来。
. G& {5 g- K* v( M6 c! X" k毛泽东有关备战的指示下达时,我已升上六年级,在军训中,我们每人被要求做一杆红缨枪。我找了根竹竿,一米五左右长,螺旋式向上红白相间地缠上纸条,用锯子、小刀做了个银色的枪头,杆颈上扎上细细的流苏,扛在肩上出操、游行、练刺杀,那阵子学校操场上不时可以听到响亮的“杀!杀!”声。我二姐读中学,每人要做一把木头步枪。父亲是个油漆高手,可木工活实在糟糕,花了整整一个星期天刨、削、劈……再用铁钉敲,终于做成了一把更像是拐杖的“步枪”。那天我偷偷地把“步枪”拿到学校去炫耀,引得一大簇人围着我。下课时几个同学争先恐后地抢着玩,只听“啪嗒”一声,“步枪”被“腰斩”了。父亲臭骂了我一顿后,又费了半天钉啊箍啊,才勉强可以再把“步枪”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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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F! w; q% d. y" p' q9 Z当然,就备战而言,军训只是小菜一碟。随后各机关、单位、学校、工厂等都开始挖防空壕。一米左右宽,挖出来的土再堆压在两边,深度就有一米五六了。为了阻隔和躲避原子弹爆炸后产生的核辐射,挖出来的战壕每隔几米就得拐个弯。学校的操场原本就小,四周沿边挖一圈后,小得就像一个院子,布满战壕的操场活像一个战场。下课时,那些调皮的学生在壕沟里躲猫猫,或者跳上窜下,事故不断。; m) G8 Z Y* D. @, y; ]" G# ?" h
壕沟挖了不是用来玩的,也不是摆设品,倒的确发挥过作用,那是在隔三岔五地举行防空演习时。好几次,我们好好地在上课,突然,广播里传来紧急命令:敌机来袭,迅速隐蔽!于是分布在各教室里的学生悄无声息地排好队伍,蹑手蹑脚地下楼进入连绵蜿蜒的壕沟,挤坐在沟底。逢上下雨就倒霉了,沟里有积水,也照样得踩进去,屁股不着地,但却得蹲着。“不要皱眉头,越是下雨天越要演练。难道下雨天敌人就不来了?”老师常常如此训导那些怕脏怕苦的学生。王晓齐是个皮大王,三天两头闯祸,但因为在一个下雨天,滑了一跤跌坐在积水里却纹丝不动地隐蔽着,被校革委会主任看见后表彰了一番,第二天就担任了红小兵排副排长。7 T+ B c! |& I1 o
战壕并不是唯一的演习场所,演习指挥者们更青睐的地点是马路上。那天我们学校五六年级学生去市郊某军营接受防空防核知识教育,回来时同学们个个扛着红缨枪,精神抖擞地走在人烟稀少的沪太路上。突然间,“瞿——”哨声大作,只两三秒种功夫,全体师生个个本能地卧倒在地,“啪”一声响,我身边伙伴的红缨枪斜搁在一块石头上,她扑上去的身子将枪杆压成两段;向着正前方卧倒的我一头压在前面同学翘起的脚后跟上,眉心隐隐作痛,似乎还有黏糊糊的东西渗出,等到又一阵哨声响起,空袭警报解除了,我爬起身手一摸,周围同学都尖叫起来:“血!”“血!”卫生老师赶来替我做了简易包扎,回家后母亲送我去医院缝了三针。比我倒霉的大有人在,邻班一个男同学卧倒时与一口痰打了个“kiss”,据说此后三天吃不下饭;一个女同学则因为卧倒时胸前戴着的毛泽东像章被一块石头重重地擦着了,不偏不倚地让毛泽东的“鼻尖”磕掉了,尽管她先发制人,在别人发现后“伤心”地哭起来,可再也没法呆在“毛泽东思想宣传小分队”里了。
0 I/ A. v; r' {3 c+ E中苏边界谈判开始后,两国关系有所缓和,立即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减少了,于是,全国性的备战活动渐渐停止。0 i3 {% U0 G) w6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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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11月,毛泽东在北京卫戍区的一份报告上批示,建议除了军队之外,大中学生、小学生(高年级)和工人进行野营练习。1971年2月,读完了六年半的小学后,我升入了初中。粉红色的学生证到手仅仅两个星期,野营拉练就开始了。那阵子,母亲的肝病复发了,不得不停工休息。父亲希望我向学校请假以便呆在家里陪伴母亲。然而班主任老师恰恰也因肝病住院,作为班里的主要学生干部,红卫兵团负责老师要求我“公而忘私”,因而我毅然决然背起行军包在母亲万分留恋的目光下走向学校。
9 s8 j* z+ J/ M; v: n- A有生以来从未有机会离开父母单独在外生活两个星期,我们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条被子用三横两竖的带子紧紧扎好,插入一双黑底绿色的军鞋,肩上斜挎着一个装着茶杯牙膏牙刷钢笔和笔记本当然还有《毛主席语录》的军用书包,唱着歌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市郊公路上,别说有多神气了!. e8 t. J, i W% v) [# o
可这种神气劲儿当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开始几公里路还是有说有笑,七八公里跑下来,小腿吃不消了,八九斤重的背包也像一座小山,背包带勒得肩膀疼痛难忍,路边树荫下,学校文艺小分队队员们敲着快板:“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或者领呼着口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在鼓励着大伙。然而,中途休息了一阵后,心里就一直盼着目的地快点到来。“过了金水桥就到。”全校师生的最高指挥官——“团长”徐老师摸透了我们的心思,给交了底。于是大伙儿又打起精神,不住引颈张望着前方,捕捉大桥的踪影。上海地处江南水乡,出了城区五六百米就有一座小桥,可是过了这座又过那座偏偏就不见“金水”桥。我们的班花曹姑娘脸色发白,坐在地上起不来了。“营长”李老师示意我替她带背包,我这个三代贫农的后代对她这么个娇生惯养的资产阶级小姐内心极为蔑视,为了不因她一人掉队而败坏全班名声,还是勉强地从她背上扯下背包抱在胸前咬着牙赶上队伍。看着前方千余米的视线内见不着隆起的桥身,同学们个个垂头丧气,俨然一具具行尸走肉。不料,一阵轰雷般的欢呼声滚滚耳边:“金水桥到了!金水桥到了!”果然,路边一块临时竖起的木牌上写着三个价值连城的大字:“金水桥”。天哪,这哪是一座桥?纯属游戏!这也难怪,野营训练嘛,随意设个地名而已,岂可当真!要紧的是,“金水桥”边的小路很快就把我们这支溃不成军的队伍导入“宿营地”——农民们腾出来的一间间空房。卸下背包,脱去外衣,袒露肩头一瞧,妈呀,又红又肿,像熟透的桃子;脱下鞋子再一看,脚上一个个血泡。匆匆咽下午饭,昏昏然一个午觉。* z" Q; U! A0 ^8 o
在“金水桥”休息了两天,听了一场忆苦思甜报告,参加了半天学农劳动,第三天半夜突然来了个紧急集合,说是“苏联侵略军的机械化部队从三百公里之外赶来,要侵占前方十五公里之外的**村,我们必须在三小时之内抢在他们之前赶到**村。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我们中国人民一定要用我们的两条腿战胜他们的四条腿!”记忆犹新的是,那天夜里我衣服穿得少,突起大风,冷得我瑟瑟发抖,实在受不了。好容易挨到中途休息,我赶紧打开背包,手忙脚乱地找出裹在里面的一件绒线衫,急匆匆穿上,因为担心队伍随时随地会出发,心里真是急!队伍又出发后才感到脖子不对劲,一摸,绒线衫穿反了!夜里公路上没有路灯,仅靠着半明半昧的月光引路。不时有人摔跤,发出惨叫声,随即响起带队老师或随队的工宣队师傅低沉而严厉的呵斥:“叫什么叫?要把敌人引来?”“想做叛徒吗?”当东方露出第一丝鱼肚白时,我们终于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儿赶到了**村。“毛主席万岁!”“人民战争胜利万岁!”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引得村里的狗儿窜前窜后,狂吠不止。
$ V! t" B* k8 {4 j Y8 \0 M* j, K两周以后,我结束拉练回到家里,看着我晒得又红又黑、蜕去了一层皮的脸颊,病中的母亲心疼地嗔怪我:“下回不让你去了。”+ H3 p7 U% Q2 ]" [& E% y! s
母亲的愿望没能实现,年底她就病逝早早离开了亲人。次年,我又参加了第二次野营拉练。那年年底,毛泽东又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指示,挖防空洞成了各单位最重要的政治任务,学生不需挖洞,但每家每户都要交出二十几块筑洞所需的砖头,于是放学后,家前院后的空地上学生们挖土、夯泥,热火朝天,不亦乐乎。边上,一个个“黑帮”分子(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更是干得汗如雨下,一声不吭。不时地还能听到有人在训斥:“苏修、美帝、各国反动派想发动突然袭击,你们欣喜若狂是不是?别高兴得太早!”“想勾结帝修反搞复辟?哼,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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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X- Y' x' K# H光阴荏苒,物换星移。三四十年过去了,那个备战年代开挖的防空壕已几无踪迹可寻,地下防空洞仍依稀可见,不少被改换成地下旅馆或仓库,初始功能丧失殆尽,野营拉练也成了遥远的回忆,而今中俄(苏)双方化敌为友,中美两国也不再恶斗死拼;信息化时代,高科技战争手段早已成为主流,常规战争也已脱胎换骨,“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人民战争理论成为历史。然而,谁能想到,当年中国人民的领袖曾经妄想着以亿万人的生命为代价去赢得一场核战争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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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思想改造”的伟大创举!
3 b& f% _# \6 J z. B I3 K ——我的文革经历(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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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毛泽东利用亿万单纯无知,狂热追求与向往着共产主义美好理想,对祖国的命运与前途无比关切的青年学生充当“急先锋”,点起了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之火。这些“敢想敢说敢做”的“革命小将”——“红卫兵”破“四旧”、立“四新”,以横扫一切的革命精神,批判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打倒了刘少奇、邓小平为首的党内“走资派”,为“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毛泽东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伟大理论”的实践赴汤蹈火、浴血奋战……然而,红卫兵运动渐渐失控,脱离了毛泽东的战略部署,无学可上、无业可就的大量初高中毕业生让社会动荡不安,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毛泽东的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无限崇敬着“伟大领袖”毛泽东的广大青年闻风而动,立即投入了上山下乡运动,奔赴农村、边疆、山区、生产建设兵团和农场……为建设社会主义的新农村,把一腔热血洒在了祖国的“广阔天地”里,而红卫兵运动则消解于无形之中。2 C/ y9 }) t: {; n9 ]! T, u. R
在延续了十多年的这场青春悲剧中,整整一代有为的中国青年被剥夺了升学的机会,失去了最为宝贵的青春年华,无数年轻的生命被埋葬在北国南疆、白山黑水、黄土雪原……0 x) ^4 B6 K( w. M. p" p: R$ e2 @8 \" B
今天,当曾经用自己炽热的血汗浇灌过稻秧、棉苗的那一代人掀开尘封的记忆,回首无情地逝去的年华时,我们必须记住:没有科学与民主,单凭冲动与理想是不能填平三大差别的鸿沟,把美好的生活蓝图转化成活生生的现实的!% C1 }& }3 b( N& D& k6 j# g+ B9 u
$ j$ m' P" J6 ?+ {* h 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家,做千秋雄鬼死不回城。
: [. |6 k+ K5 u+ F" j) S8 K3 j ——当年赴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知青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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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N4 T5 c/ J) r- S+ a- ^# K0 W 扬 帆 出 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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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E. y: h d* \" f这是1975年3月18日的早晨,吴淞码头锣鼓喧天,红旗招展,高音喇叭里正在播放知青歌曲《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农垦战士胸有朝阳》,写着“广阔天地炼红心 建设美好新农村”字样的横幅标语在猎猎春风中摇曳飘荡。
a5 ^3 C) f" I5 `. P: A上千名奔赴市郊宝山县长兴岛前卫农场的本市74届初中毕业生告别亲友,扛着背包,提着箱子、网篮在夹道欢送的人群注视下,陆续登上轮船……) @' {1 p7 t" u
七点一刻,随着一阵“呜——”的汽笛声,轮船缓缓起动。顿时,码头上送行的队伍里爆发出撕人心肺的哭声,有人沿着码头奔跑着企图跟上轮船;与此同时,船舱里,先是四五个、而后是几十个最后是上百个女孩一起或高或低地哭起来。9 `0 A( S* L y& [! H4 M. W
终于成了一个农场新职工!几乎在船身蠕动的一瞬间,这样的一个念头就在我的心中“嗖”地一下升腾而起。自从毛泽东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以来,我曾一次又一次和同学们一起被组织起来,到天目路、共和新路上去夹道欢送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目睹这些在“教育革命”中冲杀出来的学哥学姐们胸佩大红花,坐在汽车上探出身子,挥手向欢送的学弟学妹们告别时的那副神气劲,我每每激动得不能自已,一次次发誓:我终有一天会加入你们的队伍中的!然而,让人扫兴的是,上山下乡的洪流奔腾到七十年代中期时已趋于平静,翻不出大浪了。我们这一届毕业生已经不能去外省农村插队落户,更谈不上奔赴军垦农场守边戍疆了。最光荣的也只能去近在咫尺的江苏沿海的大丰农场或安徽黄山的茶林场了。而我因母亲病逝、二姐已在农场,充其量只能去市郊农场“干革命”。虽然锻炼吃苦的含金量大打折扣,但只要和“农”字搭上界,好歹也能去广阔天地修地球了!% d) e/ Z" V) C [7 B( u
“团长,你好!”打断我的思绪的是与我同校的毕业生、三班的沙宝亮。“抽一支,给!”他当着我的面抽起了烟,还恬不知耻地向我敬烟,我义无反顾地拒绝了。瞧他那么熟练地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儿,烟龄不短啊。要在平时他是不敢如此放肆的。两年前他在厕所蹲坑吸烟时被我抓住,我曾告知他要么立即戒掉,要么被清除出红卫兵组织,当时他痛哭流涕,表示永不再犯。今天,嗨,县官不如现管!我已不是他的团长了。可不是?听,“团长,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你也别一本正经了,吸烟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瞧,人家小俩口多潇洒!”
+ g/ z( `1 {, E4 D) A我转过脸去,对面靠着客轮进口处的栅栏,不知什么时候起已依偎上了一对男女。一条坚实的臂膀兜着的是一张标标准准的瓜子脸,胡子拉喳的下巴抵着女孩那柔顺的秀发。细细打量,原来是五班的许荣平和张幸囡。曾经听人说他俩在偷偷恋爱,苦于没有真凭实据,要不我也不会在临毕业前的最后一刻让张幸囡的名字列入最后一批入团名单的。那天夜晚,我路过张幸囡家,听见她卧病在床的老子正声嘶力竭地在指斥她:“他老子诬陷我是现行反革命,他这小子也批斗过我,他家和咱家决不能成为亲家!你要是跟着这个兔崽子走,我就打断你的腿!”这个“他”,不是眼前的许荣平又会是谁呢?她一定骗过了父亲,因为她的腿并没断。" B C6 L( I% _+ a& u
现在想来,十七八岁,正是多情的时令啊,哪个少男不思恋,哪个少女不怀春?环顾船舱上下四周,一男一女两张脸,或近或远凑在一起的还真不少呢。前脚刚出家门、校门,后脚还没迈进农场的连队,在这漂浮于茫茫江面的船舱里,难道还有“文攻武卫”(一种类似于现在联防队的组织)的人在监管?
$ i2 [7 ], B8 y$ G扪心自问,我这个身处多情时令又兢兢业业地监管其他学生的青年领导者自身又有多少“纯洁度”可言呢?此时此刻,鲍芳的倩影在我的眼前浮现:一张圆脸,杏眼、小嘴,刘海挂在柳眉上,耳边是两条垂胸的长辫。自打小学三年级时从外校转入我班后,我的目光就很少从她的身上移离过。精致美妙的五官、灵巧的辫子、一手漂亮的作文……无不散发出难以抵挡的诱惑力。她家离我家不远,星期天她来我家楼下玩耍,银铃般的嗓音响起,我总会情不自禁地丢下笔,趴在窗口,忘情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弄堂拐角。五年级时,班主任把她的座位调到了我的前面,我曾激动得几天没睡好觉。有一次上课时,我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辫子,还好只差两三厘米就止住了罪恶的黑手,要不后果不堪设想!进了中学,我们又是同班,虽然男女同学间越来越羞于接触,下课铃一响,男同学全涌出教室到走廊上玩闹,留在教室里的清一色是女生,但她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得更清晰了。毕业分配时,我既希望她能与我分到一个农场、一个连队,内心又莫名其妙地对此感到不安。五天前,她的好朋友柯惠英来我家,拿着一本《牛牤》,说是鲍芳借给我的。我压根儿想不起何时向鲍芳借过此书。我拿着书奔出门要去追问柯惠英时,一张靓照由书中掉了出来,我似有所悟,然而又后悔不已:校党支部书记当天上午刚来我家,当面通知我已将我作为干部培养对象从东风农场紧急调往长兴岛前卫农场,这意味着我和她将天各一方,而她又浑然不知。那天晚上我一口气看完《牛牤》,第二天又不敢去还给她,当然更不敢把我被调离的消息告知她以免她伤心。出发这天,我又把这书放入随身带着的军用书包里。此刻我一边揣度着她这几天的心情和对我的失望,一边又翻出了这本书,该不该和她通个信建立联系?今后……最后我一狠心,打定主意:等她的来信,如果她先来信向我示意,我就和她相伴一生!& K% D, J1 L0 L7 W1 _# p$ J/ f6 P/ O. I
“打!打!”“你敢动!谁敢动!”“别打了!别打了!”底舱传出一阵阵叫嚷声。我条件反射似的窜下楼梯来到底舱。原来是我们学校的胡晓敏见自己的校友被别校同学欺负挥拳相助惹起了事端。我忙着上前和其他几个勇者一起把双方劝开,陪着胡晓敏来到上舱。这个家伙好打抱不平,但常惹祸上身。上个月,仅仅因为班主任去他的一个好友家告了一状,就怒发冲冠,一巴掌打在班主任脸上,也把他自己打进了“文攻武卫”指挥部的拘留室。我知道他喜欢打牌,便邀了几个牌友陪他一起打。
9 m" f% m( w0 |2 [6 d浑黄的江面上刮起了五六级大风,轮船颠簸在波浪上,不时地摇晃着,一个女孩忍不住呕吐了。斜对面一个小伙子弹起吉它,放肆地唱起《南京知识青年之歌》这首令人心酸的怀乡曲。这在当时可是一首禁歌呀!+ i5 O0 {% G5 j&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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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已有一小时,透过舱门前的栅栏间隙可以看见前方马家港码头那若隐若现的影子,长长的江堤一直向前绵延到远方的天际,不见头尾的一大片芦苇在风中摇荡不已。3 T3 B" p* u8 z& w; |. l
八点半,轮船缓缓靠上码头。震天动地的锣鼓声响了起来,一辆辆插满红旗的拖拉机、大卡车排列在通往码头的道路上。
' o/ C7 A. _0 l在前后左右的同学们的裹拥之中,我慢慢地挪动脚步踏上了长兴岛的土地,江面上吹来一阵海风,我贪婪地张嘴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k N* n. ~: @
前方,一位二十五六岁、中等身材、戴着眼镜、上穿淡黄色中山装下着藏青色长裤的干部手握喇叭筒在致欢迎词:“我代表场党委、场革委会对响应毛主席号召来到前卫农场炼红心干革命的广大知识青年致以最热烈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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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后的一天,在同班同学的国庆聚会活动中,我和鲍芳相遇了,脸还是那么圆,微笑时还会露出那迷人的酒靥,但浓黑的染发剂下隐隐可见丝丝白发。她热情地邀我坐在她身边,两人间距二十厘米。我把《牛牤》带来了,“照片我留下了,做个纪念。”我对她说。“下辈子我决不会让你溜走。”听了她的话,我拉起她的手,当中吻了一下。
5 @2 f' W7 c- G那天致欢迎词的干部就是当时的场党委委员兼基建连指导员、现任国务委员兼公安部部长孟建柱;沙宝亮83年考入政法学院,后在法院经济庭工作;许荣平在“三抢”大战中左手卷入脱粒机致残,张幸囡入党提干,两人于82、83年先后顶替父母回城并于85年顺利完婚,因为张幸囡的父亲已死于82年的一次车祸;柯惠英81年顶替回城后,85年考入大学,现在新西兰定居;胡晓敏回城下岗后自建了一个建材店,目前已拥有七家连锁店;弹吉它的小伙子现在某高级中学当音乐教师。)/ F) c4 E/ _# |5 O2 T9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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