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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2月生于中国广西南宁。父亲为国军军医,1949年去台湾。雷锐被留于大陆,为姑姑抚养长大。1957-1960年读初中,1960-1963年读高中。1965-1970年下乡插队。1970-1979年侥幸抽上工厂职工子弟学校当教师,从小学教到高中。1979年以同等学力考取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研究生。1982年毕业,获硕士学位。后又获南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一直在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出版过文学研究专著多部,论文数十篇。2007年退休。2009年开始来美国探亲。
( |! |# z# ~2 T/ M7 r( R/ L [size=;font-size: 20pt,20pt]《生活啊生活》徵文專欄- w: H& R: i4 @0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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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 I4 ]$ _: F7 e我自己生命印象中最早的痕印很难清楚,似乎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风声水光,间或是一些俯下身来的蒙胧山影:我坐在奶奶怀里,奶奶坐在一条木船上,木船吃力地行走在一条河中,我们乘船溯西江而上。- Y( M: j% t) U; o- m
那时我才两岁,根本没有记忆。这些影象多是长大些后奶奶的叙述激发起来的。
4 m) U' G/ a# p; u6 q 时为1949年夏初,华夏大地上正隆隆行进着改朝换代的巨轮。飓风横扫大半个中国。华南一带风声鹤唳。其时我们一家正在广州黄埔。% i3 j- ~4 n& y _" j6 l( b
身为国军军医的父亲急于逃回老家广西,不等带女儿返娘家告别的母亲回来聚齐,便将我和奶奶交给一位南宁同乡,乘便船先行,约下他们伺后再赶来。0 L& {5 s" ~* q1 o
于是,尚在孩提的我便随着大字不识一个的奶奶,踏上回乡的路程。当时并不知道这是长达几十年的云山相隔,长风猎猎,沧海茫茫,直到40年后我和父母才重新见面!时代根本无视尘埃小民的命运,完全将之视作蝼蚁啊!
: w, Q( C2 R) T+ b0 R 木船沿珠江进入西江,两岸的山影多了起来,江风更凉,白色的水鸟时时在水面上飞掠而过:航船已进入广西境内。而土匪也多了起来,不过到底是土匪还是溃兵也说不清。- L0 v2 `7 h- o: U9 `
不时有“啾啾”的子弹啸叫着划过木船上空,留下阵阵痉孪的余音。奶奶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仿佛是我的坚强堡垒,但我自幼就贫血体弱,又离开父母,周围的一切分外冷凛肃怖。直到上到贵县,被当时在卫生院当护士的姑姑接下船,我都浑浑沌沌,记忆中只留下一片雾霭沉沉。+ x6 q; x( S; l- ~( g
幼小的心灵中,唯有一种讲不出的痛苦不时热辣辣地烧: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 R9 @/ ?+ w9 y( _% r1 `8 V 我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怎么会不要呢?但是时代的罡风吹得那样凛冽,人的命运之线又那么细弱,不经意间,我就象一只断线的风筝,吹离了父母双手的牵引……5 e0 p9 o% i( K ?' w
贵县的日子没有一点印象,到记忆中有图象显影时,我们已随姑姑工作调动来到宾阳,大约五岁多就送上小学了。; T8 s! T1 U, N: i+ `# C
学校门口挺立着一株大树,护卫着教室传来我们稚声奶气的朗读:“又黑又瘦的蚕姑娘,吃饱了桑叶,就睡在蚕床上,一动也不动,变了变了,变得白白胖胖。”
2 ?3 L0 _7 j: L% Q/ T6 k% J% |& j 蚕姑娘变了又变,吐出亮闪闪的丝,变成肥嘟嘟的茧,最后化为蛾,咬破蚕茧飞出来。这种语文课很有意思,难怪今天我还记得。3 I6 I7 l0 |7 S9 ^& o. l, r" F8 t
还有:“我把地图画,画好墙上挂。一只小蚂蚁,沿图慢慢爬。”
+ ]0 p4 A7 }: ]. E0 u' h/ H1 h 这只小蚂蚁从亚细亚,爬到欧罗巴,又爬到阿非利加,爬到亚美利加……“爬遍五洲四大洋,终于走完回家啦。”2 @2 _2 C# m+ G* Y/ z% u) @$ u
那时的教科书可能还沿用着民国时的课本,很多适合小孩趣味,绝少大道理教训。半个世纪前新宾小学啊,在我记忆中总是绿荫浓罩,孩子们的喧闹声将天上地下的绿溅出水花般的影。6 ?7 q2 ]3 V8 Z# r8 K2 i' z- n
忽然“叮铃叮铃”的校工摇铃上课声响起,不一会,学校就沉浸在一片宁静中,而知了的叫声就“枝,喳”得意洋洋地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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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2 Y/ o! E& |* I4 f ? 大约是1954年春,我们从宾阳迁到南宁,我也转学到离地医院最近的秀田小学。學校前身大概是万秀乡某家族的祠堂,因为有一个四角飞檐翘起的戏台,建在一棵大榕树侧面,对着一大片空地,这当然就是学校的操场了。
( R* `/ \- q, T1 w& A( Y 进秀田小学第二年,戏台拆了,却在台基下挖出一个铁盒。几个小朋友争相打开盒盖,“忽”地飞起:一堆废纸,后来听说是几张地契房证之类的东西。: r/ i: N3 ^- K( K
那时毫无“阶级斗争”意识,否则定然发现是某地主家的“变天账”无疑了,却被我们乱搅一通,随风飞散。6 {: x" o' V$ l3 B N( y
我们在操场做操、跑步、集队,在榕树下打闹,做游戏。常见的是“拍公仔”,还有“掷揽核”、“打玻珠”。6 S- p) A6 `1 s; |
这些玩意凡男孩子都试过的,也因此弄得手上时时脏污土灰,一听到上课钟响,便往衣服上擦擦,一身污糟一头汗腥地冲回教室。“红花长在绿草地,草原显得更美丽。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光荣,和伟大领袖毛主席坐在一起。”课文里的诗歌不再是“蚕姑娘”、“小蚂蚁”,而多和共产党、毛主席连在一起。儿歌自然多了起来,唱的几乎全是儿时的快乐幸福:“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着我们。我们象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 y i3 V% j; I* q2 Z4 \
风吹拂着我们过节日,绕了一圈还是吹回毛主席身上:“敬爱的父亲毛泽东,和我们一起,过呀过着快乐的节日。”
/ I" O! A2 ]/ f- l 五十多年后的不久前,我在电视上又听到孩子们唱这首歌,不过歌词变成:“敬爱的叔叔阿姨”,叫人失去了好些“父亲”什么什么的“怪异”!9 B- Z4 c% v9 h) G' ?3 [. _
最将人吹得舒畅的风当然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J- w/ [# f7 q# R9 ?: w
那时我们只有“拍公仔”、“打玻珠”的闹耍,全是野孩子的玩儿,哪有湖上荡舟歌唱的高雅?但看到电影上的小朋友一个个穿得整整齐齐, 红领巾在白衬衫上随风轻飘,真是羡慕得不得了,心中突然很想要一条红领巾。
- @* c* Z" ^8 \9 f7 S 可红领巾是少先队员的标志,只有各方面表现好的小学生才能当选,有资格戴上这“由烈土鲜血染红,象征着红旗一角”的圣物。8 ?+ v! F. O: N) t
象我这样的学生,虽不调皮惹事,却也参与过爬上天花板上掏鸟窝、用棍子戳伤食堂养的猪眼睛等坏事,因此直到小学五年级都没能戴上红领巾,只能眼馋。
& l! Y2 ~2 R# E4 S# G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到了,这年的“六一”,学校举行“小学生作文比赛”。忽然之间我不知脑子里哪一点开了窍,摸仿着“红花长在绿草地”,无师自通地诌出一首叫作“诗”的东西,题为《老师,你辛苦了》。; e3 z( S* j0 B$ _ h
这篇参赛作文写什么,今天已全记不得,但从题目可知绝对是讨老师喜欢的。有十几句,其中某句可能是什么“老师啊,星星都困得睡去了,你窗前的灯光还没有熄”,颇能显示出不到十岁时的我,居然有着许多同龄儿童未有的浪漫和聪明,或者狡黠。6 S- f! k. v( D( Q5 k* ?: @
语文老师“发现”了我“神童”的天份,建议授予“优秀作文”二等奖。
( @1 W) @* _ X" t) Z 好事接踵而来,我不仅获得一张奖状,一本儿童读物奖品,还突然地入了队,成了一名光荣的少先队员!
L! B; d A" ^/ `+ x, C( [ 我终于带上红领巾了。虽然这块三角形的红布带上脖子热,夏天易长痱子,但也不错。对着班上一半多光脖子的同学,感觉自己颈窝很充实。0 j) v5 i( G) s" [# y
尤其是此后老师不时拿我的作文在堂上读,我的耳轮背、后脑勺常常微风似地接收到一些女生温热的视线,令人十分舒服。9 q; z. N: b! D; ]7 t5 g
有一个北方转来的女同学,家住地委大院,说着一口脆生生的京腔,经常穿着其他女生没有的花裙子;每到老师表扬我的作文时,总爱扒着课桌,侧着脸望我,叫我不得不强作矜持,正襟危坐地十分难受。0 D K4 b+ n) Y
几十年过去了,小学同学的名字都被岁月的潮水抹得一干二净了,唯独这位女同学的芳姓,还深深印在我脑海中,她姓裴,一个十分稀少的姓。
/ @0 n6 ~ ], C. x# y 我对文学作品的兴趣大概就在这个时期开始了。好象是一股生命中冥冥的风,推着我如饥似渴地找书看,当然是有故事的书。我八、九岁时,连《三国演义》、《西游记》也从一位张姓伯伯家借来,硬着头皮囫囵吞枣地读完,甚至再读第二遍。, { _- m) p, m* U* ^( u2 u
虽然半懂不懂,却知道了人和人之间要讲计策互相暗斗;诸葛亮多智,关云长重义,尤其常山赵子龙,武艺高强一身是胆。. l& d% g' }0 q( W
而孙悟空七十二变让人羡慕死了,只消拔根毫毛,放到口边一吹,什么都可以变出来。- d8 [5 V, G2 m6 F1 G- C; w. k
我常常冥想,捡到齐天大圣几根猴毛就好了,可以变出一支漂亮的钢笔、一块鸡蛋糕或鹅油酥饼,那实在是比“红花长在绿草里”似的“和伟大领袖坐在一起”还幸福几分!' q3 K8 X, v; H/ q: ?2 \
猪八戒不成,他虽然也有三十六变,但身上的毛多是硬矗矗的,大概变不出糕点之类油软的食物,难怪小说里也从不见他拔毛变东西。" ]& N9 V- y4 q# I, l4 ?: `
六年级下学期,突然从学校图书室里借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是我接触到的第一本外国文学作品,全新的、另一种情调的“革命”,象疾风一样横扫过我的感受:保尔戴着一顶尖顶护耳、红星贴额的军帽,肩挎钢枪,手执一把马刀,用力向下斜劈,掠出一股骠悍的风声!
4 O1 X" j9 V2 i这就是十月革命的风啊,红色的风,将我的少年时代深深地卷进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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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x/ B& Z6 R8 a0 n/ D3 [“一日东风风三日雨”* P' T+ T! F! A; B, A5 `! V1 \( p+ q
带着少年时代的迷懵,我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秀田小学,怯怯地走进了南宁第一初中(后改为南宁九中)。
: ?( b' T$ Y: I 第一初中学校大门很窄,进去之后先穿过一幢教学楼,眼前才算开阔出一间初中的校园。三栋两层楼的教室,L字形地围着几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几排平房,分别是教师宿舍、住宿生宿舍、图书馆、食堂、水池。学校后门,居然傍着和平溪(即后来的朝阳溪)边。& ~ U3 _ l7 S+ v) u- C
那时溪水还没臭到后来似的难忍,但偶尔东南风一起,送来阵阵垃圾的腥味,令人多少有点不快。2 I9 l' p A H3 W
1957年的秋初好象多雨,老话说:“一日东风三日雨”,那时似乎刮的就是东风。而旧时这句气象谚语后多数还接两句:“三日东风无米煮,五日东风卖儿女。”可见东风刮久了不是什么好事。
$ ^" c* _3 s' r3 C 果不其然,一入学校,好象就感到暗风搅起周围气漩的波动。迎接我们这批新生的校园,除了几栋教室楼外,最显眼的就是两排用竹笪拉起的新通告棚,上面贴满墨迹淋漓的大字报。
6 e3 ?$ y# q7 q' [. t: I 大家好奇地浏览,却是几个“右派”老师被“革命师生”批判的文章,看得我们心脏有点发紧。4 x& O/ b: j3 k# e1 i1 T1 ?2 |
后来听说,教我们语文的杨老师,一个国字脸、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好象以前当过报纸编辑的,就成了大字报上被点名者之一。
+ j2 S7 v% Z- I- M( \ 果然,他教不到半学期,便不知去向。问,其他老师也不知,或者知也不讲。
7 h5 K$ Y. h' L( t* F1 ^. a7 } 我们的音乐课才将五线谱教得两节,就被“右派右派,象个妖怪”的愤怒歌声和“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的激昂代替。幸而几个月后大字报棚就拆了,似乎全国的反右斗争取得全胜了吧,我们的课程算是得到一段时间的正常。
0 |! y2 B! s. a# e/ N9 ` 《对花》、《花儿与少年》之类佻荡的歌曲又唱了起来。毕竟是初中,与小学不可同一日而语。
% J% @ I4 _# d4 S0 M! B 单是语文,便分为《文学》和《汉语》,而前者的课本,足足有两寸厚!翻开来,从乐府到唐诗、宋词、元曲,都有代表作,二十好几首,绝非小学的“红花长在绿草里”可比。
7 M d z3 K4 w; T9 S; y$ k8 O 《汉语》则此较枯燥,老师讲什么,现在全忘了。! ]" N2 u' g7 N6 H6 D. f& W
小学时的《算术》,被一本厚厚的《初等函数》取代。这门课让我们都买了一块曲线板和不少图象表。2 z( @; o+ `% k- D
当曲线板在表上滑来滑去时,令人油然而生数学家的感觉。最叫我终生不忘的是《平面几何》,不仅多购置了圆规和三角板等必备工具,任课老师第一堂课就叫我们这些新生小子肃然脖硬、不敢旁视。
- c5 N, Q8 N$ n8 j! q- _ 他铁划银钩地在黑板上写出他的大名“吴乐----”,第三个字潇洒地一笔滑成,仿佛一只大头蝌蚪拖了一条长长尾巴:原来是个“亨”!
$ z8 q9 d+ \, T/ F: P 吴老师当时在学校当副校长,他教敝班《平面几何》真是我们这帮小子莫大的荣幸,讲得又清楚又简明,严厉的话语挟着一股煞气,利刃般刻到你脑中。 h2 t2 V3 g# I$ {& Q. n# Z
我从课中不仅懂得了这门学科的基本知识,而且半猜半醒地悟到逻辑证明的思维方法:逆向推导,正面论证,层层演进。吴老师今天若还在,应该有九十开外了吧?& z. _) X) Y8 _% `+ X
班主任黄老师大概刚从大学毕业,身上还带着大学生的稚气。仿佛她每天上、下午分别穿不同的衣裙,两条辫子粗长地垂到胸前背后,很领导着当时一初的审美时尚,使我们心中总有点小小的骄傲,但也招来一些“小资”的背后议论。' y+ k0 }4 m) S+ [6 H! v
好象是半个学期后,宿舍失窃,她保管的班会费被盗,哭得梨花带雨。后来破案,竟是班上一位足球踢得甚佳的同学作案,后来他被“劳教”,离开了一初。* x% h* ?, L1 k3 G
这件事让我很惊讶:人怎么这样复杂?黄老师象每个新参加工作的老师一样,很关心班上的学生。她发现我的家庭情况栏里没填父母,便好奇而热心地写信给我姑姑,问为什么不让爸妈亲自教育我:殊不知这正是我明白一些事理以来心中最大的伤痛,更是后来青年时代到处撞壁的天生软肋!黄老师的好意当然也不了了之。
+ W5 W* W l& ^, ~ 初中以后,填表渐渐多且复杂起来,我也对此越来越厌烦且害怕。每张调查表都要填“成份”,这还好:可用爷爷、奶奶的“城市贫民”搪塞,虽无工人、贫农似的“闪光”,也不算“污脏”。但要填“社会关系”就极费踌躇,我们家亲戚没两个“辉风”的。- N, j8 y- a* i
“海外关系”则令人头痛,父母亲怎样写呢?填表前老师反复强调要对“党”忠诚老实,偏偏此时我一个表姐从香港与我们联系上,来信说爸妈“现在尚好,希勿念。”
, |+ C, n+ I9 l$ H 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手中的笔真有千斤之重!填“不详”,必遭追问;填“台湾”,则形同特务,且又并不确定。最要命的还要填对种种不良关系的个人“看法”。
: E0 Z6 r3 A8 A% T9 }& M2 Z3 D3 L 我只好自以为“聪明且老实”地填:父亲1949年被征入国民党军队,任军医。他虽然不愿为反动派服务,却也为他们的军队扶死救伤,实际上充当了他们的工具,犯下了反人民的罪行。
; w- l3 \4 B$ w9 N! G% C 我姑姑读到我的“看法”,很不高兴,说你爸只是一个医生,不过是谋生而己,哪有什么“罪行”!8 X P C) X( O7 c, m
我用橡皮擦掉这几个字,问怎样写?
2 c) @$ N" p( \. `6 ? 姑姑半天也想不出。我虽然小学得过“作文比赛二等奖”,同样找不到“合适”的填法。此后,这个问题便如一条毒蛇一样纠缠着我,不时在噩梦中伸出火红的舌头,让我大汗淋漓地惊醒,直到我的成年。* o% d) S, z( k' n- W& }
% g3 \* c( D3 n( m“跃进,跃进,东风是翅膀”8 K& t c) x8 `* ~
入初中第一学期末,南国初冬,难得的暖暖温阳。全校师生突然集合起来,排队到人民公园脚下。
6 u# b6 n4 @5 W9 P8 f2 q 通往镇宁炮台的几条路都站满了神情激动兴奋的人,学生居多,不少红旗在微南风中软软地飘。过后才知道,是毛主席主持南宁会议之余,接见各界代表。但我们傻尕尕的,根本没有知觉,离会见核心公园顶又远,至少二、三千米,可说是外围的外围。我和一个同学则在地上大画什么“鬼仔”漫画。小学课本上的“红花长在绿草地,……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光荣,和伟大领袖毛主席坐在一起”,忘得一干二净。
g9 k8 n n% b- O! K 毛主席当然不知道一个初中生的忘不忘记,他在人民公园的接见,乃至在邕江冬泳,其实是为南宁会议造势,大掀跃进东风。1958年的日历刚翻过没几页,“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大旗就呼拉拉在中国大地飙卷。8 B2 N7 |1 X* l
各条战线都疯狂起来了,报纸接二连三放“卫星”。5 x+ ?) W6 E. h5 Y) a+ N
1957年苏联“老大哥”发射了世界第一颗人造卫星,刺得资本主义阵营一片“哀嚎”,中国“小老弟”暂时做不到,就放工业、农业、各行各业的“卫星”,让社会主义大家庭上空群星灿烂挂满。' ]9 `# G# {+ g8 m i- u" E
广西虽僻处南疆,却也不甘示弱,放出了那年最出风头的一个特大“卫星”: 环江县水稻亩产十三万斤!全国第一,远远把那些亩产一两万、三五万斤的小土豆“卫星”甩在后面!
9 S3 v% ^2 T) k, n1 ^ 报纸上还刊出记者“实拍”的照片:两个五、六岁的小孩,笑嘻嘻地坐在一片稻穗上向人招手,根根稻杆硬笃笃的,一点微弯都不见,让我们不禁心生上去翻两个筋斗的念头!7 J, K% E: x4 T! ]5 d* `
(本期未完,下期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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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R) X( W6 khttp://sinotimes.com/527/up_art/p21.ht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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