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小兵：军队干部子女寄宿制学校的建与撤

yangharrylg

看过《毛泽东文集》第六卷的人，可能会记得其中有《干部子弟学校应逐步废除》一文，这是毛泽东在北京市委 1952年6月11日一份报告上的批语，内容是：“干部子弟学校，第一步应统一待遇，不得再分等级，第二步，废除这种贵族学校，与人民子弟合一。”
为什么毛泽东作过批示，把这类学校定性为“贵族学校”要逐步废除，以后这类学校却纷纷建立起来,直到“文革”初期又被撤消呢？不是毛泽东的话说出来一言九鼎吗？在我们的母校——十一学校迎来建校60周年的时候，回忆这段历史很有意思。
  这要回到当时的历史环境。1949年全国解放以后，国家转入国民经济恢复和发展时期，经济建设成为当时一切工作的中心。但是在东南沿海、西南、西北地区的局部战事并没有平息，一部分部队还在进行解放台湾的各项准备，紧接着1950年6月朝鲜战争突然爆发，我军组成志愿军，先后有240万军队入朝参战和参加战后重建工作，实际上军队始终处在战争状态之中。此时，军队中大批抗美援朝部队干部子女、烈士子女和出国、外地工作人员子女陆续达到上学受教育的年龄，面临着入学及照管等方面的实际问题，针对这种情况，经中央军委批准同意，全军陆续组建了一批军队干部子女集中寄宿制学校，如北京市的五一小学、七一小学、十一小学、育鸿小学等，只有八一小学例外，是解放战争中由晋察冀军区创办，解放后迁入北京由华北军区（后改为北京军区）管理的。
  这些学校一个特殊之处，就是学生几乎都是军队高中级干部的子女，而且基本是按照父母工作单位系统隶属的学校上学，象五一小学隶属总后勤部，七一小学隶属于海军，育鸿小学隶属于空军，本人曾经就读的十一小学，（后增加初中部、改称十一学校）当时就是经中央军委决定，在朱德副主席、周恩来总理亲自过问下，经聂荣臻代总参谋长批准成立，由总政治部管理的。学校始建时称“军委十一小学”，入校学生父母涵盖了驻京军队各大单位。除北京外，各省、直辖市也建有这类学校，我在“文革”中接待外地来京串联师生时，就接待过广州市、武汉市、沈阳市八一学校的中学生，都是当地军区一些高中级干部的孩子。
    这些军队干部子女集中寄宿制学校，继承了以前好的传统。学生入学后，学习和生活管理很严格，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一次。1955年以前全军实行供给制，在校学生着装都是一致的。军队实行薪金制以后学生穿戴多样化了，但也很朴素。学校对烈士子女和出国、外地工作人员子女有特殊照顾，其他同学也不攀比。我们甲6班43名同学中，就有烈士子女10人，恐怕是学校烈士子女最集中的一个班。
    1964年，军队干部子女集中寄宿制学校统一交给地方，由当地文教部门管理，从而打破了之前军队干部子女清一色的状况。1967年，在“文革”砸烂“修正主义温床”、取消干部子女集中寄宿制学校的一片呼声中，军队干部子女集中寄宿制学校彻底解散了，学生转到离家最近的普通学校上学。一年后“复课闹革命”，在原址使用原名恢复的学校取消了寄宿制，实行学生就近上学。
全国解放以后十几年里，针对军队干部子女集中寄宿制学校的问题争论不断、褒贬不一，印象里反对的多，赞成的少。借助已有的舆论基础，“文革”一起，造反派以扫除“联动据点”之名，一夜之间清除干净。
今天回过头去看，除“文革”派性之争不算以外，有关争论中包含着一个近忧与远虑的矛盾心理。此事的决策者适应了当时的客观需要，急于解决军队指挥员的后顾之忧，放下包袱轻装奔上战场。毛泽东则着眼长远，十分警惕我党执政后容易出现的脱离人民群众的倾向，不仅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而且就一些诸如此类的具体问题，早早敲响了警钟。当然，党内有此警觉者不止毛泽东一人，张爱萍副总参谋长就曾经和儿子说过：“我就不赞成搞子弟学校，风气不好！”“记住，你和普通老百姓的孩子是一样的。将来长大了，要靠你自己！”（见张胜著《从战争中走来》）
我觉得从这个历史角度去看，才能够认识毛泽东当年不随潮流的卓识远见，才能体会到他“两步走”的良苦用心。不过今天建国已经63年了，客观现实与思想认识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对此类事情已经看的很淡了，要不然社会上出现了一所所货真价实的贵族学校时，也没有多少人去评头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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