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莉莉：“政策修改”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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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莉莉    “政策修改”如是说  

8 e& S1 g2 G# _/ x读书 , 编辑部邮箱 2007 年 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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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王凌所著《人民公社时期中国农民“反行为”调查》（中共党史出
+ F  e! ~% x: s! ?2 S版社二○○六年版）一书在深入调查和采访的基础上，通过大量访谈笔
0 g* e2 M2 o2 D+ o# K6 J记，再现了人民公社时期中国农民中普遍存在的“瞒产私分”、“偷窃”、
. w/ _4 {4 {* n1 \( ?8 a! |" |+ q& Y“出工不出力”等自发的对现行政策的修正改变行为，指出农民“并非
制度的被动接受者”，而正是这种“政策修改”行为对我国农业政策的
! f5 |. F- M/ V( ~- x修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读后思绪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政策的
7 L2 ]: i/ W$ {9 E制定如果脱离人民的实际需要，其功效必然会大打折扣。农民们无声
无息心照不宣的“政策修改”行为，包含着丰富的内涵，只有善于洞
悉和挖掘，才能透彻其中的玄妙。
在各种不同的利益中，经济利益具有根本的性质。追求利益是人类
历史活动的基本动力，推动着民族生活。马克思曾指出，“人们奋斗所争取
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毛泽东在延安时期也一再强调要给人民群
众“看得见的物质利益”。农民是最讲究经济实效的，故有“一分钱的资本
$ U0 r  P4 x* J- A! m' q. D家”之称谓。为了在极有限的生产资料上产生出足够的生活资料，他们必
须精打细算，维持他们的“小本经营”。当这种小本买卖汇合到大集体
/ M1 [$ l9 h5 t中来共同运作的时候，他们出于对党的政策的信任，出于对一种不同以
往的新的生活方式的试试看的态度加入进来。但很快，农民们就从懵懵
懂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讲求实际追求实效的本能使他们面对政策，产
& Z+ g; P7 a, p6 ]  A生了自己的“对策”，目的还是他们世世代代一直追求的温饱。他们也
大概知道国家和政党有他们的一盘大棋要走，要做好几亿人口的管家并
& ?* a4 o/ S8 |+ B; L非易事，但那毕竟是宏观方面大范围的东西，从自身的角度看，还是自
己的小算盘来得经济实惠。国家制定政策具有很大的主动性，农民接受
政策则多少是被动的行为。但政策要想真正落到实处，对接受政策一方的
) T9 d) {/ j7 Z  M6 C考虑恐怕也是重要的方面，也就是说，在双赢的基础上才能实现二者的良
性互动，一头重一头轻必定是跛子走路，既不美观亦难协调，那么，当政策
畸重畸轻时，农民无声无息的政策修改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
4 t6 h/ g8 v( n7 V我们不得不反思理论的反作用和调查的益处。理论的完整不及实践
: _* s8 H5 C% i的圆满，无法饯行的理论必定只是空洞的和无益的修辞。离开实实在在
* A% d7 z  x9 A的生活空谈发挥优越性、积极性没有长久的吸引力，因为人总是生活在
0 e. r1 K' m: ^0 T7 n8 @2 }地上，理论高得“可遇而不可求”时，最后连欲望都会丧失殆尽。人民
" _0 M) w* r$ I2 A: _3 }4 N公社时期农民的“瞒产私分”、“偷窃”、“借”等自发行为不是反党反社
会主义，不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不是所有曾经通用的吓人的政治名词，这
些行为没有深刻的理论准备和严重性质，有的只是对全家老小顿顿有饭
吃的忧虑，对最基本的物质生活条件的奢求。带着固有的思维套路和生
4 a- E2 T3 W. }4 a4 v! F硬的理论框架去套丰富多彩的物质世界，仍然是从理论到理论的循环，
理论未因实践而提高，实践却因理论而停滞。理论来源于实际，并在现
/ |+ k" [% g9 Q: A0 J实的实践中不断完善。不论是土生土长的理论还是进口的洋理论都必须
经过这一环节，“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永远不会过时。因此，在重大
政策和理论指导用于实践落实之前，深入的调查研究就显得尤为重要。
' z  f" C7 s- U& q* n2 U0 K当然，这种调查绝非蜻蜓点水、流于形式，而是真正地深入实际、深入
基层、深入更广泛的领域。正所谓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没有正确的调
: j4 I) x! y& p5 s6 d查同样没有发言权。没有实事求是的调查研究，没有正常畅通的意见反
$ C" X. s$ ]$ S  S0 E. p1 P馈机制，理论和政策的制定者就永远是在独舞，旁边站着沉默的大多数。
8 t' h  J0 i* c6 n! |待曲终人散之后，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我们很难说人民公社时期各地农民中普遍存在的所谓政策修改行为
就是农民小生产局限性的体现，或者是历史惯性使然，恐怕更多还要从
) I( P! q) X) f+ y5 H6 a人性的角度来进行分析。的确，在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个体生产，有对传
- i) Z! [, A9 j; A7 v$ u统的依赖和历史惯性，但新政策的制定本身就应该充分考虑到这种因素
的存在，而不应该割裂历史，就像撕掉日历一切重来那么简单。我们的
% ]3 u9 G+ r5 Z$ o制度建设和理论创新的出发点是人民群众的利益，是所有制为人民服务
' q% I, H( H% q6 t) w而非人民为所有制让道，或搞单纯为了所有制而所有制。从维持人的基
: F: e1 P( c6 M# e/ D2 N7 |本生存权的角度说，人民没有先进与落后，积极与消极之分，并非先进
9 n: ~$ _% p' F分子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觉悟是精神层面的概念，而吃饭首先是物质
层面的范畴。要生存，就要为生存想办法，这是人性使然，跟思想觉悟
0 Y. B7 m/ u5 z! w5 q0 @或是否有局限性无关。
人民中蕴藏着伟大的智慧和力量。因此，倾听他们的声音，关注他
; v/ e: s/ G" I们的行为，探询他们的想法，这远比个别理论家在深宅之中的华美辞藻
要深刻得多。它们也许不成系统，没有章法，不讲修饰，但却绝对真实、
1 s. K. W( `; ~$ u( O8 C. `1 O可靠、深刻，它们才是制定政策的丰富的思想宝库和高级智囊。善于从
) K/ j1 s2 K: P* w农民们不同的行为和话语中读出真实的信息，才能实现决策与贯彻的良
性运转，才能算我们真正懂得了辩证法和两点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