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5-12-14 06:2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文笔塔下
第六章 文笔塔下4 F5 @# X2 m+ K& m d4 E& y# H
一九五九年八月三十日,星期天,我到江苏省常州高级中学报到,我上高中了。- e# G; }) N: x- i( P
我到乡政府迁了户口,乡政府在新桥镇上。我的户口是农村户口,我要将户口迁到常州去,常州的户口是城市户口。5 b. b+ q% Q7 ^& Y8 x' P' U
父亲和我一同去常州。父亲在常州工作,平时回家不多。知道我考上了省常中,父亲特地回家,接我去常州。
`/ `: u6 I4 S& V$ M9 E 我们从家里出发。母亲把我和父亲送出冷家大院的西腰门,送到冷家村村前的大路上。我背着书包,父亲手里提着一只旧皮箱,那里装着我平时穿的衣服。 `1 m) _( O2 y% j$ k% l3 V: b% U
住在冷家大院西南角的婶子,正端着碗,站在门外吃早饭。见我们走了过来,便问:“拿了这么多行李到哪里去啊?”
! d: G- Q. ~, n# E+ G x) D% k “华华去常州上高中。”妈妈说。8 F/ x* l9 a+ c8 h
“好啊!建华到常州上高中了,恭喜你们啊!”婶婶说。她看到我父亲手里提着箱子,就对我父亲说:“你上岁数了,箱子得让建华拿着,小伙子比你有力气。”
) Z& }; W% ?4 v8 o4 r- ] 父亲对婶子说:“还是我拿着吧。”他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对婶子说:“家父作马,望子成龙!”# i% w/ {$ V' [7 b
“望子成龙!”这是父亲对我的期望,也是母亲对我的期望!0 ^/ r/ J7 t* C2 D$ k8 p5 ~/ p
我没有做声,也没有从父亲那里把箱子接过来。我知道,父亲拿着箱子,心甘情愿地为儿负重,为儿作马,那里承载着父母对我的期望。
3 R( x, l8 A; P 我和父亲走到孟城汽车站,买了两张汽车票,坐上了去常州的公共汽车。
! e x" O* z u% C% j 冷家村到常州八十多里,汽车开了一个半小时。常州是江苏省南部的一个中等城市,大运河从城市的南面流过。作为一个农村子弟,能到江苏省常州高级中学上学得益于当时的中考制度。省常中是江苏省的省管中学。在江苏省,这样的省管中学每个县市都有一所,如苏州市的省苏中,丹阳县的省丹中等等。省常中在常州,但它对全江苏省招生,择优录取。
- W9 z5 C: m0 {8 n 一个多月前,我在孟城附近的小河镇参加了初中升高中的中考。那天天气十分炎热,考场里没有电扇,一天考下来,汗透了衣衫。从考场走出来,见近处有一个小水塘,我就跳了下去。水很热,我游了一会儿,然后站在岸边的水里,用水冲洗着,多少凉快了些。
" H; V A" v+ K0 o 回到家里,突然肚子剧烈地痛了起来。我到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要了些药,回家和水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多少感觉好了一些。
2 b9 [3 L- I4 d; {* m0 \+ m 我到省常中报了到,学校给我发了学生证,我是省常中的学生了。初中的同班同学陆家林也考上了省常中,我们二人还是在同一班,省常中的高一(一)班。陆家林的家在新桥镇附边的二圩埭村,离冷家村不远。
6 \7 O3 @ K0 ^ 考上了省常中,我们都非常高兴。省常中是江苏省有名的中学,它创建于二十世纪初期,是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的恽代英的祖父所建。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的瞿秋白和张太雷都曾经是省常中的学生。现在,在省常中校门里边的一个小广场上,在绿树和鲜花丛中,高高地摆放着瞿秋白和张太雷的半身塑像。7 g& `* i6 x* b% f+ e: n
省常中的西面是常州市的和平路,南面是罗汉路。罗汉路是一条很短的马路,它西端通向常州市的工人文化宫,东端直达常州最大的寺庙——天宁寺。省常中的东面和天宁寺的北面,是常州市一个很大的公园——红梅公园。在省常中上高中,离家远了,一个学期吃住完全在学校。在星期天,红梅公园是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红梅公园里有一座高高的宝塔。宝塔有一个很雅的名字,叫文笔塔,它在红梅公园的东南面。( b+ f; N" z0 c% K
孟城中学是初级中学,我们没有外语课。到常州上高中,我开始学外语了。省常中的高一学生有十个班,一班到七班的同学学俄语,八班、九班、十班学英语。当时是革命的年代,社会主义的苏联是中国的榜样,是中国的老大哥。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中国进行严厉的封锁,中国的革命和建设都要以俄为师,所以多数同学学的是俄语。学俄语的同学都是兴高采烈的,而学英语的同学则有点垂头丧气。/ S9 Y3 B, G5 T& q7 x# E2 P9 i( C
“我们学的是列宁的语言!”学俄语的同学骄傲地说。! o4 k3 U9 z5 U! a
可是一开始学,学俄语的同学都傻眼了。俄语中有一个卷舌音“勒”,我们怎么练习舌头也不打卷。3 r2 c% m5 ]$ `% T+ j; h7 x3 Y
“嗨!列宁的语言不好学吧!”学英语的同学高兴了。& y# D9 x2 g8 l- e+ w( U
“你以为革命那么容易呀!学革命的语言就是要有革命精神才行。那像你们,学些美帝国主义的语言!”学英语的同学语塞,不啃气了。
+ m& ^3 {, ?) Q" @. J 为了发好俄语的卷舌音“勒”,大家一面刻苦练习,一面想各种办法。有的同学说,要发好这个卷舌音“勒”,口里要含半口自来水,这样一发音,水出现震动,舌头就会打卷了。大家忙着照办,果然有效,一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叠连声地喊“哈得拉素(好)”。& o) W4 ?2 V9 L }/ H
突破了卷舌音“勒”的发音,俄语学习上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俄语名词,有阳性、阴性、中性之分,还有单数和复数。一个俄语名词有六种变化,这在俄语的语法上叫变格。俄语名词的六个格分别是主格、所属格、给与格、客体格、工具格和前置格。# Y& o! z4 c; s: O3 s, }# l
三性、两数和六格交织在一起,一下子就把我们这些学习俄语的同学扔到了五里雾中。这下学习美帝国主义语言的同学又高兴了。
! |4 E9 O. Y. M* y: ]5 i4 D “嗨!列宁的语言不好学吧!”他们又开始打趣。3 z8 \: B5 T- R+ @5 T9 V
“达繁列希(同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们的嘴还挺硬。
1 w! m- \7 Z6 t 每天早晨,六点钟起床,在省常中的大操场跑了几圈后,其它的时间我都给了俄语。阅读单词,背诵课文,分析语法,高中的清晨我全部献给了列宁的语言。
% l+ i* x6 s, c 后来,由于中苏交恶,由于改革开放向西方学习,我在高中和大学所努力学习的俄语,我付出了无数个清晨的俄语,我为之倾注了大量心血的俄语,始终没有发挥效用。可是,俄语的学习,对我世界观的形成,作用巨大,对我一生的工作和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 P' g' ~' B: f/ z9 ]& F8 G 我爱听也爱唱俄语歌曲,尤其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优美的旋律,那温情的意境使我陶醉。我也爱唱俄语的《共青团员之歌》:
$ E' r) V- {+ l/ q3 L% j “……。我们再见了,亲爱的妈妈!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7 c7 \2 G& R& G* S 每唱起这支歌,我似乎看到了一队一队的共青团员,一队一队的红军战士,告别母亲走向卫国战争的战场。同时,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母亲每次送我离家的情景。
* I4 \. v r f2 b 常州位于京杭大运河的旁边,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从常州的南面流过。在孟城中学的地理课上,老师给我们讲了京杭大运河。这条运河是一千多年前隋朝的隋炀帝修建的,它从杭州一直通到北京。京杭大运河和长城一样,是我国古代伟大的奇迹。
7 d9 X5 H( J$ d5 o: E2 _$ S 大运河一直吸引着我。星期天,我邀了陆家林一起去游览京杭大运河。我们从省常中出发,沿和平路南行,穿过东大街,穿过青果巷,一条宽阔的大河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g4 o9 O ~! A/ E
大运河上东来西往的木船,挤挤挨挨的,遮住了大部分的水面。一艘小火轮,喷着白烟,突突地叫着。在它的后面连着十几只木船,像一个水上的火车。
+ i/ O! C3 [' H6 h 我们沿着运河西行。运河的北面,是常州的古城墙。城墙非常破旧,许多地方墙砖散落,露出了黄色的夯土。我们从城墙一个个的缺口穿来穿去,走过了南大街,来到了西城门。
8 Z& w k* {+ o7 g6 m3 [8 \ 西城门外的护城河上,有一座高高的石拱桥。我们登上拱桥,一条古巷展现在我们的面前,这是常州有名的梳篦巷。
& a5 y( s, L5 _+ w 我们走下了石拱桥,沿着古色古香的梳篦巷前行。前面的左边,一个小亭子伫立在运河的旁边。小亭子里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毗陵驿”三个大字。
& M$ H( r1 D1 F, b8 D4 b “毗陵驿!”陆家林念出了声:“红楼梦上就有个毗陵驿,那是贾宝玉离家出走最后拜别他父亲贾政的地方。”# ~" _! m: K* l3 W! c, ]5 ]
“是在这里么?”我有些疑惑。
2 s( i+ x1 o, ~- i1 S0 X9 a; p) H$ ` “红楼梦上写着的是在运河边的毗陵驿,应该就是这里了。” 陆家林很肯定地说。他停顿了一下,随后补充说:“要么为什么在这里立了一个碑,还专门为它建了一个亭子。”
: Q" q7 V+ Z6 G a$ z7 Q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O, ]; I, q- |( {1 T0 ~$ M
我的高中岁月,正是国家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在社会上,吃不饱饭是到处的现象。但是,国家对中学生还是特别眷顾的,给我们一个月32斤的口粮。须知,当时普通市民的口粮仅仅只有26斤。
+ H, E3 ], q5 U 当时的肉食和蔬菜更加匮乏,省常中组织同学们养猪种菜,自力更生。我们高一(一)班被分配去种菜,菜地在省常中内的东北角。我们平整土地,将地整理成南北方向一条条的土垄,在土垄上种黄瓜、种豆角、种茄子。( T! d4 E- J9 m1 C! [$ v
一天下午,我和陆家林、丁伯南、刘苟大四个人到菜园里去给蔬菜浇水。五月的天气,不太热。菜园里,黄瓜刚刚出苗,豆角秧长出了半尺高,只有茄子,已经开出了小小的花。+ c; l/ ]. V$ {9 W2 q; C
我们从学校东南角的一个小门走出去,走过一条马路,马路的东面是一条小河沟。我们用木桶在小河里装满了水,两个人一桶地抬着,回到菜园里。
4 O; C4 a& b. e. L* \4 E/ c6 e 我用长木勺在木桶里舀了一勺水,送到黄瓜苗旁。由于黄瓜苗刚出土,我小心翼翼地把水浇在苗圃里。水往前流着,慢慢地渗透到了瓜苗的根部。. l8 z# E$ d6 B. `; z, o4 ]3 m6 T; i
陆家林在给豆角秧浇水。豆角秧长得很旺盛,从根部伸出的主干上,叉出了许多枝条。枝条上乌油滴黑的叶子,迎风摇曳着。他把木勺举起来,用力一挥,一面水扇向着豆角园挥洒过去。就像眼前下了一场细雨,纷纷扬扬,水珠洒落了下来。西斜的太阳照在水珠上,犹如彩虹,七彩缤纷,美丽极了。
* {' s d; r4 r# s" ~ “好!”丁伯南和刘苟大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j- I6 y5 T8 V Y+ W
陆家林被喊声吓了一跳,他问:“怎么啦?”! X; c. i3 }9 A" F3 ?
“一条彩虹!”丁伯南和刘苟大同时说。
/ e, o, P/ P' B z: @9 n) N% }) Z% K 我走了过去,用木勺舀了水,用力地挥了一下,一条美丽的彩虹出现在眼前。丁伯南和刘苟大也都挥勺泼水。一时间,在西斜阳光的照耀下,在我们的眼前,几条彩虹,竟相飞舞,绚丽异常!
' |. O+ Y# O0 N% c9 I' K$ c 突然,从北面传过来了一阵阵臭味。我转头一看,是高一(四)班的杨欣元和几个同学正在他们的菜园里施肥。
- c9 v5 Z6 Y6 s3 s( w “杨欣元!你们怎么搞的?弄得这样臭气熏天!”我说。
6 g$ @! i M- j! y( } “嗨!没有大粪臭,那来饭菜香!” 杨欣元说。
+ Q8 q, X/ v+ \) j “我们的这些蔬菜是否也要施肥了?” 丁伯南问。
7 E, f7 A$ A4 h “我们种菜前在地里下了许多猪粪做底肥,现在还不用施肥。” 刘苟大说。
. {) \0 R! q/ D2 f “是的。” 陆家林说:“你们看我们的菜长得多么好,我们只要多浇水就行了。” O+ [5 T! _# U, \2 ^0 e
& d1 B" [, y$ o# [3 S3 B
高一的暑假,同学们都回家了。我也收拾起衣物,准备回去。; a3 ^) ]2 S2 a2 u. s( K
“收拾东西呐!”有人走进宿舍,和我打招呼。
2 K" ~ J1 E* e3 E. v+ v, a8 F 我抬头一看,是马敖良,一位家住在常州的同学。
. i) R1 M# Z- x o, I( Z 我点了点头说:“放暑假了,不回去,在这里干什么?”
6 [& I3 u' y8 M o' w8 B/ H# \ “打工!暑假找个地方去打工!” 马敖良说。4 ~$ r+ c1 h+ U& {
“去哪里打工?你有地方么?”我问。
; W8 p1 K3 ^4 I H- D! P" S' k8 Q “到建筑工地打工去。” 马敖良说:“化龙巷旁边有一个建筑工地缺人手,我们去他们那里打工。”
+ I+ q" ]" Z% ~ 我一听很高兴,连忙说:“我去我去!我家在乡下,回去也是在人民公社的地里干活,挣工分。”5 E' D$ ^* u; G9 h
第二天,我和马敖良,还有几个农村的同学一起到了化龙巷旁边的建筑工地。工地正在建造一栋三层的楼房,说是区里新建的办公楼。楼房不高,地基也不深,我们的工作是用大板车给工地运沙子、水泥和石块。
, V8 c0 J% r& x7 E 夏天的太阳像着了火一样。我戴着一顶旧草帽,光着膀子,背上搭着一条湿毛巾。我从常州北郊的一个沙场拉着满满的一板车沙子往工地走,马敖良在后面推。
& a- t$ s. ^- o( R& P “你这个城里人怎么想起打工了?”一边走,我一边问马敖良。" D! |: A( c( d9 L9 t2 e
“城里有富人,也有穷人。常州城里还是穷人多,我家就是穷人。” 马敖良说。
; |. a1 [: C3 | 我额头上的汗直往下滴。有几滴汗珠流进眼眶里,含盐的汗珠腌得我睁不开眼,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我停下了车,拿起背上搭着的湿毛巾擦汗。2 C7 D2 L3 |$ e0 T4 t, ^
“我来拉一段!” 马敖良走到前面,用手扶住车把说。8 _/ \8 p* p* e
“好!”我把车让给他。他走到两个车把之间,将车带架在肩上,向前拉去。
) }5 `: r1 S. ^9 ? 几朵乌云遮住了太阳,刮起了大风。不一会儿,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我们把板车放在马路边,躲在路旁边一家小商店的屋檐下避雨。7 ^& _0 O+ {. E5 N9 {- @ e
凉凉的雨点打在身上,马敖良的衣服淋湿了,他打了一个寒战。6 k( D6 c* o1 w
“到里面来吧!衣服湿透会感冒的。”小店的女主人说。
5 ]' L! {; X6 w1 l 我们走进小店。这是一家卖烟酒的小商店,一间不大的门面,店里只有一位中年的女士在张罗着。
7 v7 h- g4 A1 [- I6 s- h) H “看你们都像是中学生,怎么拉起板车来了?” 小店的女主人问。0 N3 m& X+ L& ]$ o0 N2 k" A( ?' r1 @
“我们都是省常中高一的学生,放暑假了,到工地来打工。” 马敖良说。5 U7 ?6 O; y% g% a L. w; _3 o6 \
“省常中的学生!” 小店的女主人有些惊讶:“省常中的学生可都是高材生哟!”
+ u; H, y3 Z+ {7 C! N$ c. ^" j 我们笑了笑,没有说话。0 G7 o5 D8 @$ U' l
小店的女主人继续说:“今年我邻居家的小孩考高中,想考省常中没有考上,考上常州二中了。”( {1 _* K! s: y, e4 K
“常州二中也是好学校!”我说。! r% K% j1 U: u0 T' t7 j4 I. U
“是的,二中也是好学校,只是没法和省常中比。”她说。停了一会儿,她突然对我说:“听口音你不是常州人!”
% \5 l4 V# G7 w& t6 ?9 @ “是的,他不是常州市人,他家住在孟城那边。” 马敖良说。
6 ^6 y* s) k2 c/ R “孟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孟城旁边是不是有个村子叫‘万岁’?”
7 ~: B; P6 v+ V: }: @ 我听了一愣,想不起来冷家村旁边有一个叫“万岁”的村庄。! V. _+ c7 I* ]3 H
“前几天,有几个人到店里来买香烟。说起话来,他们说他们从孟城来,他们的村子叫‘万岁’。” 小店的女主人说。; x/ v X1 F0 b/ O* z. G, B' E
我猛然醒悟,连忙对她说:“是有这个村子,但是这个村子不叫‘万岁’,叫‘万绥’。”
, j, E* S( m2 m9 r+ d “我听了是‘万岁’。他们说他们的村子里以前出了好几个皇帝。” 小店的女主人说。 A* B/ B- n5 y( ?0 e# t
“是的,万绥村在南北朝时出了好几个皇帝。南北朝时南朝的齐朝和梁朝,他们的皇帝都出在万绥村。这个村是齐梁故里。”我说。
& Q" [! P) g: g A: M. n “你们那里还有这么一个有名的村啊!我还真不知道。” 马敖良说。3 |! |& p# @7 J8 r
雨停了,我们告别了小店的女主人,拉着板车,向工地走去。4 a0 S. [7 V2 D; G6 E
一个暑假,两个月时间,我打工挣了17元工钱。快开学了,我回到家里,把钱交给妈妈,妈妈很高兴。6 M- p. u+ v* m4 m+ I4 B
“这比在公社地里挣工分可好多了!”妈妈说。
7 j0 U6 A1 x/ b6 P. b) p( y 一九六一年,苏联的加加林乘宇宙飞船遨游太空,成了世界上的第一个太空人。消息传来,省常中的同学都激动了。苏联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是老大哥,我们为苏联取得的这一成就感到由衷的高兴。1 f1 C9 {. V4 G% u& ?+ x
夜晚,我们聚集在省常中的大操场上,等待着红色飞船飞过天空。晴朗的夜空,繁星密布。面对着满天的星斗,我感到了宇宙的浩渺和深邃。 “天上星,数不清。” 冷家村一首儿歌中的一句在我的耳边响起。夜空无数的星星,让我茫然。我只认识其中的几颗星,例如北斗星和北极星。
* r; L8 E7 D% Y5 p; D8 V3 M7 i: [ 那是初中的地理老师教给我们的。在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地球的自转轴指向北方,指向北极星。在夜晚,天上的星星都东升西落,但北极星的位置不变。% ~( H% C" j6 h; ]
在夜空中,首先要找到北斗星。北斗星有七颗,连成一个勺子的形状。将勺子边上的两颗星连接起来,向北延伸,在五倍距离处就是北极星。
- J: X; a- v5 E5 l* L5 P 我很快地找到了北斗星,又找到了北极星,并指给同学们看。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我抬头一看,在头顶偏北,一颗红色的亮点从西南向着东北方向快速地移动。8 _" C8 i3 k( j( s0 V* k
“太空飞船!太空飞船!”大家指着天空,纷纷地喊着。
. B. Z" K6 m. e" l: `4 ` 一种对天文的爱好在我的心头油然而生。人类已经向着太空前进,太空应当是我的职场,我将来应该从事天文专业!
& U" a+ W3 C# ]& \, }6 h 天文从此成了我另外的一个大的爱好。可是,我一生并没有从事天文专业。青年时期的我,曾想当地质队员,曾想从事天文专业。然而,这些理想都没有实现!$ H* C! p( L8 E; n. X. J' m. r
一九六一年六月,老师带领我们到常州市南面前黄公社的一个村子里帮助老乡割小麦。
8 q' |/ i* h' Q% U* {0 l8 d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金黄色的小麦随风摇摆着,一波又一波的麦浪滚向远方。* m3 ?5 [: u: e% I) y$ \, ]) s. x4 x
我走进麦田里,弯下腰,左手搂过一束麦杆,右手握着镰刀,用力地在根部一拉,小麦齐齐整整地被割了下来。我埋着头,向前割着。天气炎热,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掉进了麦田里。 P( \# d3 d: W* n
约摸割了20多分钟,我已经前进了30多米。我直了直腰,回头一看,几个常州城里的同学还在地头。他们手里拿着镰刀,不知道如何下镰。
4 `+ ~7 P& B3 n& U! J5 Z+ J- T5 Y 我走了过去问:“怎么啦?”
: N* H" B! I2 d) ?" t! J0 k9 o 马敖良右手拿着镰刀,用左手捻着几根麦杆,比划了一下说:“这一根一根的小麦,铺天盖地的,几时才能割完呀?”
' v, H% W O9 Z+ C “你不能一根一根地割,要弯下腰,一次搂住一大把,用镰刀在麦杆的根下一拉。”我一边说,一边给他们做示范。
4 M! B( h9 i5 W- C! h6 _ “你们这些农村来的同学在地里干过活,都是老把式了。”一位城里的同学说:“你看刘苟大,割起麦子来嗖嗖的,一垄麦子都快要割到头了。”8 W, c( {0 r& d, i
“其实割麦子没有什么诀窍,用手这么一捞,用镰刀这么一拉,一大把麦子就割下来了。”我说。
/ p6 Y' S7 k" }( K6 g! O& b" ] 大家听了,按照我的架势割起来,果然效果好多了。
# l$ ]' U8 i! S' n$ w 一块地里的小麦割完了,又一块地里的小麦割完了。大家高兴起来,不知哪位同学背起了白居易的诗《观刈麦》:
# [1 M W" R9 n2 ?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 p# W; l# j, L' i+ {- N, Y
大家一起吟和起来:8 J6 |: k, e2 o, d2 E) H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桨。相随飨田去,丁壮在南冈。……”
& `5 t4 J( Q) n# ~# n1 R 省常中的同学,不愧都是好学生。背起诗来,流利熟练,比割麦子的水平高多了!: F! c+ ~! X( @5 y/ x5 E% u
一位老农走了过来,他看着我们割了一会儿说:“同学们,麦茬还要割低一些。”他指着刘苟大的后面说:“这位同学就割得很好!”+ r1 _9 [) _4 _, ^5 c/ b
我们一看,在刘苟大的身后,麦茬紧贴着垄面,割下的小麦一堆一堆地摆放得整整齐齐。
! L. D, `0 ]& O5 A 刘苟大听到老农夸他,直起了腰说:“要想麦茬低,就得低弯腰,镰刀要紧贴地皮。”& D' T5 F0 E$ V# q
大家照着刘苟大的架势,果然,小麦割得又快又好。& E& p, @ K: R* [/ R2 L
一块地割完了,大家转到了另一块地。丁伯南先走了下去,他用左手扒拉了一下麦杆。突然,一个满身黄棕色的小动物受到了惊吓,猛地从密密的麦杆下窜了出来。丁伯南吓了一跳,一个箭步蹦到了田埂上。: T5 u! c& Y5 h3 q' A i! q
“黄鼠狼!”一个同学喊了一声。
# H9 G; o+ \8 @" V “黄鼠狼!”许多同学跟着喊。; ~. w Y; ]3 g8 i+ x5 h
有的人开始往前跑,大家也跟着沿着田埂往前跑。黄鼠狼在麦田里向前跑着,一路撞击着小麦,在麦田里给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轨迹。
8 a# M* }3 P! Y 突然,黄鼠狼从麦田里跑了出来,一尺多,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 N. r4 \) X3 } K" s$ r “跑出来了!黄鼠狼跑出来了!”一些同学喊。
2 M" b9 H0 y2 D( ?; r- i, _ 近处的同学加快了脚步,向着黄鼠狼扑了过去。
9 A9 [) z! {4 A1 m# ~3 ? 说时迟,那时快!黄鼠狼一下子蹦了起来,跳过了一个干沟,消失在沟对面的草丛中。; V% Q' F7 n2 i. M- `0 |5 m; h
大家失去了目标,愣愣地站着,向前张望。
' y9 f0 |& N9 S {! ]2 C: l. v “干活了!”班主任老师喊。3 z" ^5 Y T1 ~/ W! Q! ~0 H/ U& B& }! b
我们返回到了麦田里,继续地割着小麦。
5 T: n1 }5 q* q “黄鼠狼跑得真快!”一个同学说。
- S E" }. {$ \; u8 p “它可把我吓了一大跳!”丁伯南说。0 L8 d% I D; g6 K4 q( a' q5 J9 v( U
7 ^0 [5 E& ^( O+ t常州市的工人文化宫就在省常中的旁边,中间隔了一条马路。在常州上高中,每到星期天,工人文化宫是我爱去的地方。/ v1 ^) W2 S; g6 M/ S1 y
工人文化宫面南背北,进门是一个小园。小园里,鲜花盛开,绿树成荫。我从省常中的大门口走了出来,穿过校门前面的和平路,南行十几步,向右拐上了罗汉路。工人文化宫的正门就在罗汉路的北面。
# d/ p5 Z: @& T4 D 我在文化宫的小园里站了一会儿。小园的广玉兰开着淡黄色的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然后,我走了进去。面里有一个很大的电影放映厅,电影厅的两边,分列着乒乓球室、棋牌室、阅览室等等。电影放映厅里正在放电影,看电影是要买票的。
& V- x/ I8 D% T, A 在省常中,我得到了国家的助学金。我一个月的助学金是七元,我把它交给了学校的膳食科。那时候省常中寄宿生(住校生)一个月的伙食费就是七元,我的助学金刚刚够一个月的饭钱。* X6 o/ z: N1 h8 o. k6 ~ E
除了交书本费,父亲一个月给我3角钱作零用,用来买墨水、买牙膏等。没有钱买电影票,我从放映厅的门前走过,走到旁边的阅览室里。阅览室里有很多报纸和杂志,这是我喜欢待的地方。尤其是科学杂志《知识就是力量》,内容丰富,生动有趣,引人入胜,是我最爱看的读物。% V. x* a! O5 @$ N( Y/ N
看过报纸和杂志,我走进了阅览室旁边的棋牌室里。棋牌室里有许多人在打扑克,也有人在下象棋和下围棋。我走到一张象棋桌边,有两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在对弈,旁边围了两三个人。
6 v! h. w" R" I! d0 T1 b0 S; h 不像通常的象棋摊,有人下棋,有人支招,吵吵嚷嚷的。这里的棋下得很安静,就像在比赛。我站在旁边看着,红子蓝子,跳马飞象,双方鏖战得很激烈。
5 N$ L0 Q* ?9 h3 Z! t6 a# L 这是一盘高水平的竞技,大家都看得呆了。“怪不得没有人支招!”我心里说:“如此高水平的博弈,一般的人是难以发声了!”# {- N3 S6 P2 d2 H
渐渐地,棋枰上的形势发生了变化,胜负之势已现。红方一个卧槽马,让蓝方措手不及,只得推枰认负。+ C/ A* N6 T* i/ N% E) N" Y6 T; s" r
我走出了棋牌室,回到了省常中。由于离得近,常州工人文化宫是我星期天常去的地方。除了看报纸和杂志外,有时我也和他人下棋,我感觉自己的棋艺渐渐地在提高。
! b: c' u( I v7 n+ A) c' N 象棋是我的一个大爱好,我下了一辈子的象棋。在将近花甲,临近退休之前,我写了一首《水调歌头.象棋》:
4 Z; Q7 V0 R) P- a* U “棋乐天天有,运筹车马炮。儿时将军梦灭,且在棋枰找。只见长车过河,哪管士象拱卫,禁宫径直掏。老帅萎顿时,将军马横刀!( v2 T& j) U) U% ^5 E [
世间事,乱纷纷,易烦恼。不应有恨,何如风卷楚河桥。白昼秋阳似金,夜阑华灯闪耀,观着欢如潮。君见烂柯山,神仙皆逍遥!”
( D! E. y" D" T- R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的一个下午,高三(一)班的团支部开会,讨论我加入共青团的问题。在时代小学,我是最早的少先队员。在孟城中学,也有一些少先队的活动。可是,到省常中,上高中了,学校和班里建立了共青团组织,而我一直都不是共青团员。
i3 K. T' I" K: b! H 陆家林找到了我,他已经入团了。
) B. n; t: `# }! h; P& q$ k “你应该申请入团!”他说。3 V3 j! n8 f. A" a2 o3 l- T# h$ \
“怎么申请?”我问。
6 y) T+ u. B/ B4 w# N$ y: @ “上星期班里的团支部开了一个会,我们班里的多数同学都入团了,你是班里少数几个还没有入团的同学之一。”陆家林说。: ~3 T% r4 Y$ r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入团?也没有人找我,我也不知找谁!”我说。
* W( Z5 q+ a8 F L “你找谈杏元,他是我们班里团支部的组织委员。” 陆家林说。
% W& L7 T! Z- @ 我找到了谈杏元,对他说:“我想加入共青团!”7 J% M; j1 T5 W- j# c. w' y
“欢迎欢迎!”谈杏元高兴地说:“共青团的大门是敞开着的。我们一直很纳闷,学习拔尖的冷建华为什么不申请加入共青团?”, F* g* K* W0 J$ K
“没有人找我,我也不知怎么入。”我说。
* R% U1 e" \ ~% ~ “你就是光知道学习!”他说。他递给我一张入团申请表说:“你把这张表填好了给我。入团需要有两个介绍人,我和陆家林做你的入团介绍人。”) J# x0 \9 Q( h# f, p
我拿着入团申请表,找到了陆家林。在他的帮助下,将申请表填好,然后交给了谈杏元。, D( O0 ?6 u: V* ]7 j
我第一次参加了班里的团支部大会,讨论的是我加入共青团的问题。我看了看,班里的同学大多数都已经是团员了。说是开团支部的大会,其实跟开班会差不多。. c8 Y. k p2 S( {5 x' i
大会开始,组织委员谈杏元主持会议。团支部书记说:“今天我们开团支部的大会,会议讨论的是发展冷建华同学入团的问题,请大家积极发言!”
, r! U. V \7 f' z h 大家发言踊跃,大多是些表扬的话,如学习努力,成绩优良,能积极参加班里的活动等等。也提了一些缺点,如不关心政治,遇事爱钻牛角尖等等。
. A+ h) i% q+ ~2 h; O 大家发言后,组织委员谈杏元宣读了我填写的入团申请表。大家举手表决,一致同意我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
+ l2 ?2 z m. M! s2 K6 z 最后,谈杏元要我做表态发言。第一次参加班里的团支部大会,讨论的是我加入共青团的问题,我的心里一直很忐忑。大家一致通过我加入共青团,又使我很激动。我站了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家都望着我。我镇静了一下,然后说:“感谢大家一致同意我加入共青团!我是一个新团员,希望大家多帮助。”1 B8 R. G! \- E( o) V
我似乎想不出更多的词,头脑里空空的。陆家林坐在我的旁边,轻声地提醒我:“为实现共产主义……”( @9 A: N# G+ |( {2 e- T8 c
我急急忙忙地说:“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
8 z$ P/ n* Z& u3 D6 B; c 大家轰地笑了,热烈地鼓起掌来。+ F" B' u+ B6 u/ Z
团支部的会议结束了,我加入了共青团!
( R" b r( [7 _ 加入共青团,是我一生中的一个特大型事件。从此,我确立了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目标。尽管什么是共产主义,如何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我还是很不清楚的。
, a& m$ Y) l! i% R9 y( p+ S
& Z4 ?) H, @" l+ k) N一九六二年,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主要的学习是复习功课,准备考大学。我和陆家林、丁伯南、刘苟大等报考哈军工的同学经常在一起复习。我们拿着书和笔记本走出校门,向着红梅公园走去。
6 n: x; c7 w. d9 B& U; o* F 省常中的东面就是红梅公园。那时的红梅公园很破败,公园里有很多树,枯枝残叶落了一地。一片片的草地,杂草丛生,不时有鸟儿从草丛中飞出,吱吱地叫着,向着文笔塔的尖顶飞去。
2 Y+ d) q2 c M0 a 文笔塔在红梅公园的东南面,我们走到文笔塔下,走进塔里。塔里很脏,满地的鸟粪。我抬头一看,塔顶是空空的,可以径直地看到蓝天。塔四周的墙上,积了厚厚的灰,蜘蛛网横七竖八地挂在宝塔的墙角上。
8 w; Q: H4 o4 Z1 l8 B8 t 我们走到塔外,在台阶上掸了掸灰,就地坐下。8 B" J- L% o }. l2 s
“哈军工在哈尔滨,都说哈尔滨的冬天是很冷的!” 陆家林说。
8 Q$ H: G5 ?3 _- @ “应该是吧!”我说:“我查过地图,哈尔滨在中国地图的鸡头上,是很东很北的地方了。”/ W+ F D/ j* j* k0 Z# i. i' \& F
“我们是不是要带厚棉袄和棉大衣到哈尔滨去?” 丁伯南问。6 Q' h+ S! t9 q5 R9 X, b7 q( N' S; O
“我们到哈军工是参军,军队会发厚棉袄和棉大衣。” 刘苟大说。他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到了哈军工,你们想学什么样的专业?”8 P" u$ v; X/ ^4 s B' v
“自然要学造原子弹的专业!” 丁伯南说:“那位脸黑黑的军官说,哈军工的专业都是军队急需的尖端专业,如造飞机、造军舰、造火箭、造原子弹。其它的专业我都不感兴趣,我要学造原子弹的专业。”5 e6 V& X5 H3 [2 G' \
“嗯!是的。”我说:“他说哈军工,‘既管吃,又管穿,攻尖端,当军官’,我也想学造原子弹的专业。”
! ?0 s3 K9 ^. Y# w% \( f5 V( W* u0 h “你们都去造原子弹了,我去造导弹。” 陆家林说。( D% y2 N# j) F/ I9 h1 w6 T) D
“看来陆家林不跟你们凑热闹,我也不凑你们的热闹,只是我还没有想好学什么专业。好专业都让你们挑走了,看来我是没有好的专业了!” 刘苟大笑着说。
# v! Y% `2 X2 U! k1 w( c “上哈军工还是要考的。” 陆家林说:“看你们乐观的样子,要是我们考不上怎么办?”) X1 `- b" y% b" T2 c w
“我们不会考不上!” 丁伯南充满了信心。
- s I: G9 d0 {3 ?9 L) C Y* d “这很难说哟!” 刘苟大说:“我们要做考不上哈军工的准备。除了哈军工,你们还想报考什么学校?”
' y, d6 d4 m" u “我报考清华大学。”丁伯南说:“原来我打算考的就是清华大学。后来学校要求报考哈军工,我就改成考哈军工了。”' M8 b6 _' x1 t; E
“哈军工是军校,是提前录取。”陆家林说:“我在哈军工后也打算填清华大学,考不上哈军工就去上清华!”7 ]1 E) E1 z" ^% N, Q
“好好!”我连声赞同:“我们都这样填志愿,考不上哈军工就去上清华!”; c: {7 f! ]- S' N
“你们都是好大的口气,好像考清华大学很容易似的。”刘苟大说。3 ` F$ g7 \, w1 p7 w/ K$ F" I& ~
“那你说我们考哪?”丁伯南问。
, n$ e& q* X6 S( N6 H+ _! Z$ { “我说考哪?既然你们都说‘考不上哈军工就去上清华!’,我也去考清华大学。” 刘苟大说。
3 l9 t& P8 T/ }7 p3 d 我们一起都大笑起来。# h6 g+ v' G4 B
开始复习功课,我们先看了一回儿书,物理、化学、立体几何、……。我们一面看,一面默记。快要高考了,具体做某个题已没有多大的意义。/ c! U+ k& N* l
“高考会是什么样的题型呢?”丁伯南问。
( K' i0 x: A9 @7 s “学校都模拟考过好多次了,模拟试卷上的题型应该和高考的差不多吧!”刘苟大说。
2 b6 g( h$ Q! e “勾股定理的证明历来是会考的。”我说。
# T, M: @4 j$ A2 K' D- q “勾股定理的证明早就滚瓜烂熟了,不怕考!”陆家林很有信心。$ D, X9 N) i# A) E
“有机化学会考些什么?我对有机化学还不大有把握。”我说。
T2 L- ?& Q- `1 ~0 z7 h “也就是烷、烯、炔一类题。”丁伯南说:“历年的考题还没有出过苯酚、硬脂酸钠之类的题。”& `/ O9 O5 B+ o
“也许这一次就给你来一个硬脂酸钠!”刘苟大说。
) e4 P( \, a2 l1 ? s “我就不怕硬脂酸钠!”陆家林说:“我一洗衣服就碰到它,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s& Q" }, g6 _8 ?+ t
“考题可跟洗衣服不一样噢!”丁伯南说。+ A/ K* A% V. A/ o( b
学习了一回儿,又议论了一回儿。我们站了起来,向着红梅阁走去。红梅阁的四周长满了梅树,早春时节,红梅盛开,就像漂浮着的片片云霞。现在已入初夏,梅子都已摘尽,只剩下了浓密的绿叶,青翠欲滴。, \1 x3 e( K2 ?! z
红梅阁的大门关着,我们绕了一周,向着天宁寺走去。7 b& A% w) S" o, N) p; h0 J8 Q
天宁寺是常州最大的寺庙,据说在江南也是特大的,号称东南第一丛林。在那个革命的年代,在那个破除迷信的年代,天宁寺十分萧条。我们绕到寺前,见大门紧闭,就绕了回来。& E& F/ P' w% x
红梅公园,文笔塔下,是我们在星期天散步的地方,是我们高考复习的地方。那一丛丛的梅树,那一片片的小花,见证了我们的努力,目睹着我们的成长。
) T/ l8 m) B* X: H$ @ 学校里组织了毕业考试,给我们发了高中毕业证,然后参加高考。省常中是考场,我们就在自己的学校里参加高考。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语文考卷中作文的题目是《雨后》和《说不怕鬼》,要求选择其中的一个题目作文,我选择了《说不怕鬼》。
) c Q8 j7 y9 @4 }: b, B 在现在看来,这是一个怪怪的题目。可是在当时,在一九六二年,那是一个反帝反修的年代。“说不怕鬼”就是说不怕帝国主义,不怕修正主义。这是一篇政论文,对我来说是非常熟悉的题目,我几乎没有做更多的思考,径直地往下写去……
4 K, ?- C. C7 a* P. T8 p/ }) q J9 C 三天的高考,遇到的考试内容都在复习的范围之内,我的自我感觉好极了!最后考俄语。在所有的课程中,俄语是我最有把握的,我满怀信心地走进了考场。% b$ b2 `2 E; N; h+ U
将近两个小时,试卷前面的题都已答完,我开始写俄语作文。2 \0 M) h" z+ Y0 m1 ?) t
突然,我打了一个寒战。“疟疾!”一个魔影在我的头脑里闪过。疟疾是江南地区的常见病,它由蚊子传播。江南地区是水网地带,蚊子很多。1 E+ u P c, A9 [5 O
由于经常受蚊子叮咬,我得过多次疟疾。最近的一次是在高中毕业考试的教室里。当时也是最后的一场考试,也是考俄语。
8 g9 |% L# ] Q( r 我感受到了威胁,我感到了某种不妙,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我急急地往下写着。头脑里的思路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不断有字母写错。我将写错了的字母划了一下,坚持着往下写俄语作文。
: `& H$ V8 I! U. \ 俄语作文写完了,试卷已经全部答完。我感到身上愈来愈冷,我坚持着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错误。# U9 b- u8 `( Y5 \& _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我紧咬着开始打战的牙齿,交了考卷。9 O- A" {) O) v& r: C, ` e) M& M
我回到了宿舍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同宿舍的同学给我盖上了被子。七月初的大热天,我盖着被子,还感到寒冷。有同学从校医务室拿来了几片奎宁片,我吃了下去。
0 s9 Z1 {: p- C/ h$ ^; ^ 毕业考试和高考,都是最后的一场考试,都是考的俄语,在最后的时刻都遇到了疟疾。这种奇特的经历,让我终身难忘!
. t7 J j) G+ w 高中毕业了,高考也考完了。吃了几片奎宁,疟疾也过去了。我收拾了行李,从学校里迁出户口,回到了冷家村。
+ b& f9 I! f. w' f% {0 p6 E 回到熟悉的冷家大院,我放下行李,到公社里上了户口。冷家村外,绿油油的稻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走进地里。三年常州市的高中生活过去了,我回到了田野!8 K, ~4 l# [2 _2 U, H" T
: H4 i& p8 x4 h& s p" I) E/ J
http://bbs.tianya.cn/post-culture-942338-1.shtm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