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普林斯顿国际节的早年照片。左二为宝拉,左三是教务长Jeremiah Ostriker。
作为“中国文化”的代表,普林斯顿中文剧社经常在这些由宝拉牵头的文化节上表演。可是,我们并不是“中国文化”在学校的唯一代表。学校里还有一个号称专跳中国舞的舞团,起名叫“三八舞团”(Triple Eight),成员是自小成长在美国的华裔,廉价的旗袍、折扇、水袖,样样齐全,但跳出来的绝非中国民族舞。还有一个舞狮团,成员多为新加坡马来西亚长大的华裔,在学校的国际节上他们总会搭台表演弄得好不热闹,不过他们的表演会更让他们怀念起东南亚的家乡而非中国。还有一个“普林斯顿中国学生会”,成员大多是美籍华裔,很多不能讲中文,也更喜欢从一些极不地道的美式中餐馆里叫外卖聚会:左宗鸡、湖南牛、蓉蛋。
刚入学的那一年,对于这些让我哭笑不得的团体,我脑中还有清晰的拒绝意识,“这些人和我不一样。”然而一年又一年的新生入学,把“中国”的定义弄得越来越朦胧宽泛。随着这些年中国大陆出国留学热的大增,更多的中国孩子还未浸淫中国本土文化就低龄留学或移民。事实上,现在每年的普林斯顿大一新生中,已经找不到全然在中国大陆读完小学初中高中的学生,大多数人已经在海外留学了几年,或者自小便在海外长大,对国际文化更熟悉,英文更流利,更容易适应这个全球化的新时代。于是,“中国”的定义在悄悄演变,“中国性”成了一种可以自由主义化的东西。似乎每一个人都只是一个特例,身份成了一种自我定义,也是宽容他人的定义。当“中国”两个字变得那么流动松弛,当一个人的身份不再由身份证和户籍规定,人会感觉孤独,像是漂流于海洋而非扎根土壤。可是人也会因此独立,想要不断离家远行,去拥抱广阔的世界。我想讲的,似乎早就被我校的校训给囊括了:为国服务,为万国服务。(In the Nation’s Service, and in the Service of All N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