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英语原文为王斑主编的Words and Their Stories里“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词条而作。译成中文时,在第一稿译文基础上,据中文语境作了一些改动。原文的题目为“Women Can Hold Up Half the Sky:A Fourth-Told Tale”。我模仿玛格里·沃尔夫(Margery Wolf)的《一个有三种说法的故事:女性主义、后现代主义与民族学的责任》(A Thrice-told Tale:Feminism,Postmodernism,and Ethnographic Responsibility,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2)取题,主要为展示中外女性主义批评家间正在展开的、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妇女解放的评价与理解上所具有的一些争议,本文的翻译和发表,感谢上海社科院陈惠芬研究员和南开大学乔以钢教授。
②在英语Hold Up Half the Sky:Chinese Women Past,Present,and Future(《顶起半边天:中国妇女的过去,现在与将来》)一书的前言中,编者之一陶洁写道:“在1958年大跃进期间,政府又一次号召妇女离开家庭参与生产性劳动。在1960年代早期,毛泽东,这个国家当时至高无上的权威,表扬妇女作为生产过程中的一支重要力量,顶起了半边天。”然而,陶洁在此并未注明在何处可以找到毛泽东这段话的出处。(Hold Up Half the Sky:Chinese Women Past,Present,and Future,eds.,Tao Jie,Zheng Bijun,and Shirley L. Mow,NY:The Feminist Press at the CUNY,2004,xxvi)。顺便提一句,在这本题为《顶起半边天》的书中,给予毛泽东时代的篇幅甚少。这是在很多有关现当代中国女性的英语论著中常见的现象(除了一些专门写毛泽东时代的书以外)。
③见中共湖南省委写作小组:《充分发挥妇女在革命与建设中的作用》,《红旗》1971年第10期。
④如果在google上搜索这句话,会找到42 000多个相关网页,大多数网页都说这句话直接源自毛泽东,但没有一个提供出处。
⑤毛泽东时代的官方出版物是一些很明显能够发现对此持正面观点的资料来源之一。另外,据一些女作家的个体经验资料显示,毛泽东时代结束后,她们与来自前“不结盟”国家的妇女精英的接触交流,似乎也证明了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在冷战时期一度被非西方国家与地区高度认可。
⑥这一时期并没有出现很多有关中国妇女的书。现存的包括Marilyn Young主编的《妇女在中国:有关社会变化与女性主义的研究》(Women in China:Studies in Social Change and Feminism,Ann Arbor:Center for Chinese Studies,University of Michigan,1973);Delia Davin所著的《妇女工作:革命中国的妇女与党》(Woman-work:Women and the Party in Revolutionary China,Oxford[Eng]:Clarendon Press,1976);Julia Kristeva所著的《有关中国女人》(Des chinoises[About Chinese Women],Paris:Editions Des Femmes,1974)等。
⑦张洁:《爱,是不能忘记的》(1979)和《方舟》(1982)、张辛欣:《我在哪里错过了你》(1981)和《在同一地平线上》(1981)是其中的几个最好的例子。
⑧这一类的评价从20世纪80年代早期开始在西方(主要是美国)出现,其中也包括一些中国女性知识分子(如李小江等)在文革后试图探讨女性问题的零星写作。前者包括玛格里·沃尔夫(Margery Wolf)的《被延迟了的革命:当代中国女性》(Revolution Postponed:Women in Contemporary China,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5);Phyllis Andors的《中国女性未完成的解放:1949-1980》(The Unfinished Liberation of Chinese Women:1949-1980,Bloomington:Indiana University Press;Brighton,Sussex:Wheaton Books,1983)等;后者包括李小江主编、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妇女研究丛书”系列。
⑨有关“妇女”与“女性”两个词之间区别的讨论,请参照Tani Bariow的《女性的理论化:妇女、家庭、国家》(“Theorizing Woman:Funü,Jiating,Guojia”)一文,引自Angela Zeto and Tani Barlow主编的《身体、对象与权力在中国》(Body,Suject,and Power in China,Chicago and London: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4,pp. 253-290)一书。
⑩李小江早在1983年就开始发表有关妇女问题的文章。她的第一本有影响的书《夏娃的探索》出版于1985年(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不久,她主编的“妇女研究丛书”出版了孟悦与戴锦华合著的《浮出历史地表》(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在这本颇具影响的书中,重新提及一些在毛泽东时代被湮灭的“五四”及后“五四”时代主要的女性作家的作品,并在最后一章里讨论毛泽东时代妇女解放运动的不足。
(11)谌容:《人到中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年。
(12)在文学领域里,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出现了注重“个人叙事”的女作家,譬如陈染、林白等,并带动了很多类似的女性写作,进一步深化了在女性问题思考和关注上的“向文化转型”。
(13)一些历史学家如Gail Hershatter,Emily Honig、人类学家如Lisa Rofel以及其他学者对改革开放时期中国女性的“个体的声音”给予了关注,并且就如何理解这些“声音”展开讨论。详见Emily Honig、Gail Hershatter的《个体的声音: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女性》(Personal Voices:Chinese Women in the 1980,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8);Lisa Rofel的《不同的现代性:社会主义之后中国的性别呐喊》(Other Modernities:Gendered Yearnings in China after Socialism,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9)。
(14)如此“消隐”的影响在中国内外的大学课堂里可以不断感觉到。比如在美国,大多数大学生觉得中国女性仍然是受压迫和保守的。如果告诉他们中国现当代历史里曾经有过“妇女解放运动”,这是一场重大的社会性别革命,对几代中国女性的意义重大,有的时候会被学生荒唐地认为是为共产主义辩护。
(15)引自林春的著作《中国社会主义的变迁》(The Transformation of Chinese Socialism,Durham and London
uke University Press,2006,113)。
(16)为了努力理解妇女解放运动的复杂性以及它对中国女性的影响,学者们在中国进行采访及田野调查。调查结果呈现出一种矛盾性,学者们在对所见所闻进行自己的理解的基础上也得出了不同的结论。
(17)有关中国女性主义者(无论她们是否认可这一标签)对西方女性主义的反应的一个最令人伤脑筋的问题是,她们坚持认为在很多方面,中国女性比她们在西方的同类都更解放以及她们不愿意全盘接受西方女性主义来进一步推动争取性别平等的事业的发展。这样的反应在中国女性知识分子中很常见。在英文资料里,可参见王政:《当代中国女性研究》("Research on Women in Contemporary China",Guide to Women's Studies in China,ed. by Gail Hershatter,Emily Honig,Susan Mann,and Lisa Rofel,Berkely:Center for Chinese Studies,Institute of East Asian Studies,University of California,1998,pp. 1-43);李小江《中国用什么样话语反映中国女性——有关跨国女性主义在中国的思考》("With What Discourse Do We Reflect on Chinese Women? Thoughts on Transnational Feminism in China", Spaces of Their Own, ed. by Mayfair Mei-Hui Yang, Minneapolis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99, pp. 261-277);Shu-mei Shih:《对话与差别:女性主义挑战全球化》(Dialogue and Difference: Feminisms Challenge Globalization, ed. by Marguerite Waller and Sylvia Marcos,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5)。中文可参阅李小江:《女人:跨文化对话》,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
(18)李小江、戴锦华、王安忆是曾经如此声明过的中国女性知识分子中的几位佼佼者。
(19)近来学术研究对中国女性文学研究以个体为中心的趋势,强调了女性参加中国革命的复杂情感,也强调了在一些文学形象中所表现出来、当女性持续遭遇男性中心主义与男权偏见时,男性与女性关系中的紧张状态。然而,这样一种研究方法给人一种“感觉”,似乎女性只是经历了一个男权从家庭式父亲形象到国家式父亲形象的转变。一些不能被女性主义理论所能单独解释的问题仍然有待讨论:中国女性是否真的是如此被动地被操控着,在妇女解放运动中对革命、民族和国家毫无兴趣,自身毫无主观能动性等等。
(20)例子包括由钟雪萍、王政、柏棣主编的《我们中的一些人:在毛泽东时代长大成人的中国女性》(Some of Us: Chinese Women Growing Up in the Mao Era, New Brunswick, NJ, and London: 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2001)中的11篇回忆录;叶伟丽与马笑冬合著的《在人民共和国长大成人》(Growing Up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5)、杨瑞的《吃蜘蛛的人》(Spider Eaters, Berkeley, C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7),以及王政2007年在美国《革命报》(Revolutionary Newspaper)上发表的访谈。
(21)这里指的是一项据说由Gail Hershatter,Emily Honig,and Lisa Rofel正在进行的研究“后1949中国的女性与工作”,见王政:《国外学者对中国妇女和社会性别研究的现状》,《山西师范大学学报》1997年第4期。
(22)最后一项评价仍然是一个有争议性的问题。很多作家、批评家、学者(包括西方研究中国的女性主义学者)认为这样一种建构对女性是小利的,因为她们因此变得认同“国家”而非“自己”。我在此对这种被普遍认可的学术观点提出质疑。问题的实质是,当很多中国女作家、评论家及学者在评价妇女解放运动的遗产时,她们的反应仍然是矛盾的。她们对西方女性主义也是矛盾的。这样的矛盾心态部分的与这一事实相关:她们似乎不完全接受这样一个观点,即认为当中国女性经历了一场由国家领导的妇女解放运动以后,她们作为“个体”仍然没有解放。例如,从李小江在过去20年的写作中可以看出,她对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遗产以及西方女性主义对这场运动的批判,一直显出看似矛盾的态度(请参阅她最新的著作《女人:跨文化对话》,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其他的知名作家和学者在批评“抹杀性别差异”的妇女解放的遗产与否定这一深刻的社会与性别革命之间都表现出同样的看似矛盾的态度。
[align=-webkit-auto](23)有关政府公告与声明的详细列表,请见中国妇联:《中国妇女运动百年大事记:1901-2000》,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2003年;臧健、董乃强编:《近百年中国妇女论著总目提要》,北京:北京妇女儿童出版社,19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