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祥：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团”赴京告状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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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团”赴京告状侧记

曾庆祥

~{〔１９６６年１１月，“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团”挟持中共四川省委第一书记~}
~{廖志高赴京告状，周恩来总理从头到尾亲自处理了这一事件。作者作为廖志高的秘~}
~{书，亲历了事件的全过程。详细地回顾了这段历史。〕~}

~{１９６６年８月，北京学生陆续南下来川串连，省内的造反组织也相继出现，~}
~{四川局势开始动荡。到１１月，全省特别是成都市越来越混乱，一再遭冲击的西南~}
~{局和省市委几近瘫痪，领导干部被围攻批斗甚至被扣留不放。当时中共四川省委向~}
~{中央报告：“省委机关被学生进驻，其中办公厅已被全部占用”，“１１月２６日~}
~{，廖志高、李大章、廖井丹等省市委负责人被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学生抓走，~}
~{至今未放回。”当时，廖志高被北京学生控制在陕西街省高教局机关，他们同刚成~}
~{立不久的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团（以下简称“兵团”）共谋策划，决定挟持廖志高~}
~{到北京告状。~}

~{◇　阻拦、抢占火车的“革命行动”~}

~{１１月２７日凌晨，“兵团”总部的一些人挟持廖志高到了成都火车北站，随~}
~{行的工作人员除了我和警卫员刘寿祥外，还有中共四川省委办公厅秘书处副处长裘~}
~{尧鉴。当时天还没亮，一些厂矿单位和街道的队伍，打着“兵团××分团”的旗帜~}
~{，敲着锣鼓，从城里不断赶来，车站内外人头拥挤，秩序异常混乱。一列从成都开~}
~{往北京的火车被阻拦抢占，车上已经挤满了人。廖志高被带上其中一节硬卧车厢，~}
~{车站站长也被抓了来。他们逼廖志高给站长下命令立即发车去京，廖志高以地方党~}
~{委无权干预铁路系统的工作为由婉言拒绝，站长也表示需请示铁道部才能决定。临~}
~{近中午，站上的喇叭开始反复广播：“周总理指示，有问题就地解决，不要来京，~}
~{更不能阻拦和抢占火车”。此时，有的“兵团”组织偃旗息鼓准备撤离，有的则进~}
~{行干预阻止，人群中出现争吵甚至相互漫骂和抓扯的混乱情况。后来在北京周总理~}
~{接见的一次会上，“兵团”总部一位负责人讲到当时出现混乱的原因时说：“开始~}
~{是站长办公室的人答复我们，铁道部请示了‘中央文革小组’，说只要有车票就可~}
~{以去京，不久又突然反复广播周总理不让去的指示。我们当时认为这是成都铁路局~}
~{和车站搞的鬼，蓄意制造矛盾和混乱，从而导致各个分团甚至‘兵团’总部领导人~}
~{之间的严重分歧。有的主张先撤回去再说；有的则认为‘中央文革小组’支持我们~}
~{，坚决反对撤离。经过激烈争吵辩论，直到傍晚才最后决定仍然去京，不让坐火车~}
~{就抓住廖志高徒步前往。当时还准备再抓上成都市委分管工业的副书记冯焕武一道~}
~{前往，后来没有找到”。~}

~{就在车站广播周总理指示后不久，一伙自称是“红卫兵成都部队川医支队”的~}
~{人，来车厢里对廖志高围攻漫骂一阵后，说他们坚决支持“兵团”上京告状，不得~}
~{已才阻拦抢占火车，这是针对省市委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所采取的“革命行动”~}
~{，由此带来的后果应由省市委负责。并且拿出他们事先拟好的《声明》，逼迫廖志~}
~{高签字，否则他们将采取更大的“革命行动”，卧轨阻拦成都所有发往各地的火车~}
~{。最后，廖志高被迫在《声明》上签了字。~}

~{当晚，“兵团”总部主要负责人李长友（第五冶金建筑公司驾驶员）来车厢上~}
~{宣布徒步赴京告状的决定，并指派“兵团”总部成员林云钦（成都无缝钢管厂工人~}
~{）带领徐尚林（成都电线厂）、侯在均（西南电力修造厂）两名青年工人，把廖志~}
~{高挟持到车站附近的四川省手工业管理厅机关会议室暂住一宿，准备次日（２８日~}
~{）动身上路。此后，即由林云钦等三人监控廖志高一直到后来返回成都。在京期间~}
~{，他们都参加了总理的几次接见。我们同这三个人相处近一个月，尽管他们都是造~}
~{反派，又负有监控廖志高的任务，但除了平时对我们有所戒备外，从来没有对廖志~}
~{高提出过任何无理要求，他们都是工人队伍中正派、直爽和比较通情达理的好同志~}
~{。~}

~{２８日从手管厅出发前曾出现过一个小插曲。两位机关食堂炊事员吵闹着要面~}
~{见廖志高，他们是老工人，林云钦等人不便阻拦，见面后两位老炊事员对廖志高问~}
~{寒问暖，态度十分亲切友好，临别时还将一大堆煮熟的鸡蛋硬往我和警卫员小刘的~}
~{口袋里塞，边哭泣边嘱咐：“一定要注意廖书记的健康和安全”，情绪非常激动，~}
~{小刘要给付钱他们坚决拒收，小刘也被感动得流下了泪，在一旁看管廖志高的徐尚~}
~{林等两位小青年工人也不好说什么。“文化大革命”以后，１９８２年廖志高来川~}
~{治病休养，才得知当年这两位“炊事员”实际上是手工业管理厅的老红军干部，其~}
~{中一位叫杨宗清的还到金牛宾馆来看望廖志高，他回忆说：“当时到处都乱轰轰的~}
~{，很多事情我们都看不惯、想不通，那天听说要拉你上北京，我们既焦急耽心，又~}
~{爱莫能助，只好冒充炊事员来看看你，否则人家不会让我们进去，回想起来真是啼~}
~{笑皆非。”这些是后话，但可以看出“文化大革命”中这些老干部忧国忧民和关心~}
~{爱护同志的精神。~}

~{◇　总理和廖志高通电话~}

~{２８日上午，在林云钦等人的监控下，廖志高和我们分乘“兵团”弄来的两辆~}
~{小车出发，沿途看到零零落落的步行队伍中还有一些老年人和个别儿童。进入新都~}
~{县境，早已在公路旁等候的县委副书记罗世发（全国劳模）拦住我们说：“周总理~}
~{要找廖书记通电话，请立即去县委同北京联系。”到县委后，罗世发安排林云钦等~}
~{人在会议室等候，只带领廖志高和我到他的办公室，很快同总理通上了话。总理首~}
~{先问廖志高：“你身体怎么样？能吃得消吗？”廖志高回答：“十月中央工作会议~}
~{回来后，受到的冲击越来越大，劳累一些，但身体还可以，请总理放心。”总理又~}
~{问：“他们来京到底要告什么状？”廖志高说：“我也不清楚，从这一两天的接触~}
~{看，大多是涉及一些厂矿单位领导人压制群众、转移‘黑’材料和工作、生活作风~}
~{方面的一些具体问题。”总理说：“这些问题只有在本地本单位才能解决嘛！能不~}
~{能劝阻他们就地解决，不要来京？”廖志高说：“下面劝阻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
~{前一两个月，我们按照中央、国务院的要求，对发生的几起集体进京上访的人进行~}
~{劝阻，多数人还听招呼，仍有少数不听劝阻的到了北京，‘中央文革小组’既是接~}
~{见又是慰问，有的人（实指陈伯达）还鼓动说：‘你们冲破走资派的重重障碍，来~}
~{到伟大领袖毛主席身边，我代表中央文革对你们的革命行动表示支持和欢迎’，载~}
~{有这些消息的传单和大字报不断传回来到处张贴，使我们常被动，而且使上访甚至~}
~{抓干部上京告状之风越刮越大，连我们省委组织部长安法孝最近也被控制到北京去~}
~{了。因此，目前要劝阻确实难度极大。”总理沉默了一阵又问：“你身边还带有什~}
~{么人？”廖志高回答：“除秘书、警卫员外，还有办公厅一位副处长。”最后，总~}
~{理嘱咐：“你要注意保重身体；目前情况复杂，还要注意安全。”我当场只记下了~}
~{廖志高的谈话，通完电话后，他当即给我复述了总理的讲话内容，还十分感慨地说~}
~{：“总理还是像过去（廖志高过去曾较长时期在总理领导下工作）那样，考虑问题~}
~{非常细致，关心干部也十分周到。”后来我们到了北京，总理办公室主任童小鹏对~}
~{廖志高谈到：“１２月２８日早上７时，总理通宵办公后刚刚准备休息，就得知你~}
~{被拉上路的消息，当即交代我们设法尽快找到你，他要和你通话。１０点钟找到你~}
~{，向他报告时他早已在办公室等候了，实际上就没有怎么休息。”~}

~{中午在新都县委吃午饭，廖志高向林云钦提出：徒步去北京，路远而且越往北~}
~{天气越冷，希望“兵团”说服老弱和儿童回去。林云钦对总理和廖志高通话时县委~}
~{把他撇在一边，早已十分不满，就气冲冲地说：“没法动员，全都得去！大不了死~}
~{他几十百把人！你们怕出事就派车送嘛！”饭后，廖志高给我交代：“为了防止可~}
~{能出现的问题，请省委考虑派几辆大客车，配上医护人员，沿途把老弱病幼尽量劝~}
~{阻回去”。我把他的意见以及同总理通话的情况，电话告诉了省委办公厅值班的同~}
~{志。~}

~{◇　总理来电，要求选派代表去京~}

~{２８日下午抵达广汉，“兵团”步行的队伍也陆续抵达。省委办公厅按总理电~}
~{话要廖志高保重身体、注意安全的精神，增派了省委门诊部医生任长方和保卫科长~}
~{廖肖一赶来随同我们去京。当晚，县委收到经总理亲自审改，以国务院名义发给“~}
~{兵团”的电报（全文详见《周恩来选集》下卷第４５８页），主要内容是：“欢迎~}
~{你们派代表（小厂一人，大厂二至三人，总数请不要超过三百人）来北京商谈。…~}
~{…请你们认真考虑：成千的工人同志来北京请愿，既不便于接待和会谈，也会影响~}
~{你们工厂的生产……来京人数确定后望告，以便通知铁道部配车，车费由所属厂矿~}
~{解决。廖志高同志也同你们的代表一道来京。”廖志高立即要县委连夜大量翻印，~}
~{同时找来“兵团”主要负责人李长友，希望他们按电报要求尽快商派代表，待电报~}
~{印好后立即组织力量散发下去做好群众工作。李长友表示同意，电报也于当晚深夜~}
~{印好并散发出去了。~}

~{２９日早饭后，北京工业大学来川串连的两名学生郝小林（女）、冯培新急急~}
~{忙忙来县委向廖志高反映：“我们为了实现同工农结合和向工人阶级学习的愿望，~}
~{这次一直跟‘兵团’从成都出发，昨天深夜又自告奋勇到工人群众中去散发和宣讲~}
~{总理的电报，却受到一些人的阻挠和围攻。他们说电报是西南局和省市委伪造的，~}
~{是廖志高搞的鬼，并且鼓励群众继续北上。目前，‘兵团’领导人之间争吵不休，~}
~{群众也出现了分裂……”话未讲完，又有自称是某街道分团的几十个人，冲进县委~}
~{气势汹汹地围攻廖志高，说电报开头对“兵团”的称呼是“成都工人造反团”，少~}
~{了“兵”字特别是没有“革命”两个字，显然是别有用心和伪造的。经廖志高耐心~}
~{说服解释，他们始终不相信，提出要立即同总理办公室通电话核实。当找到童小鹏~}
~{同志证实确给“兵团”发过这样的电报后，又进一步要童小鹏电报全文，经逐字核~}
~{对无误后，仍然在电话上纠缠和质问童小鹏，为什么要取消“革命”二字，并在电~}
~{话上破口大骂：“到北京后要找你们算账！”在场的北工大学生郝小林，出生于外~}
~{交部干部家庭，对总理十分崇敬，目睹这一情况，愤慨地说：“真没想到工人阶级~}
~{队伍这样复杂，竟然对总理的指示抱这种态度。”说到伤心之处，不禁失声痛哭起~}
~{来。~}

~{当天深夜，李长友带上郝小林、冯培新急急忙忙来到县委，说现在情况越来越~}
~{复杂，局面已难以控制。“兵团”决定林云钦带上廖志高尽快离开队伍，先设法乘~}
~{火车去京，当面要求总理允许已经上路的工人全部去京，他们留在后面继续做工作~}
~{。同时提出要郝小林和冯培新连夜赶回成都转乘飞机回京向总理详细汇报。廖志高~}
~{听后表示：在目前情况下，只好这样办。并要我立即电话通知省委办公厅接待两个~}
~{学生并为他们购买机票，同时对我们乘火车去京一事向总理汇报后尽快作出安排。~}

~{３０日凌晨，林云钦和我们提前从广汉乘车赶到绵阳，中午接到省委办公厅电~}
~{话：已安排，请于今晚十二点前赶到江油车站，乘由成都开往北京的特快，到时由~}
~{列车长接待。当晚，绵阳地委派车将廖志高和随行五名工作人员，加上林云钦等三~}
~{人，一行共九人送到江油，１２月１日凌晨一时登上火车，１２月２日深夜抵京，~}
~{中央办公厅安排我们九人全部住中直招待所。刚到招待所就接到通知：总理准备立~}
~{即接见。~}

~{◇　阻拦、抢占火车是错误行动，来京只能派代表~}

~{我们稍事休息后赶到中南海国务院会议室，已是１２月３日凌晨。周总理因处~}
~{理其它公务还没有来，趁等待的时机，我随廖志高就近去总理办公室看望童小鹏。~}
~{抗战时期，童在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廖在地下党川东特委，都分别在总理直接领导~}
~{下工作了较长一段时期，见面后很自然地谈起总理的近况。童小鹏说：“‘文革’~}
~{以来，总理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国际国内、大事小事都得管，头绪多，矛盾大，经~}
~{常通宵达旦工作，很难安安稳稳地睡上两三个小时。他要办公室几个秘书轮流值班~}
~{休息，自己却一直顶着干，经常搞得精疲力竭，看到他这样毫不考虑自己地拼老命~}
~{，大家既着急又担心，真令人心痛。２８日那天早晨，他通宵办公后正准备休息，~}
~{得到你被抓上路的消息，就一直坐在办公室等着同你通电话，根本没有休息。即使~}
~{让他去睡他也睡不着，真拿他没办法！”廖志高听后心情十分沉痛地说：“我们工~}
~{作没有做好，这次又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感到内疚！”~}

~{我们回到会议室，先期回京已向总理汇报过“兵团”情况的郝小林和冯培新也~}
~{在座。大约凌晨一时，总理来了，他刚一坐下就首先表明：“从１１月２７日知道~}
~{你们在成都火车站的情况后，就一直关心和跟着你们，到广汉时发去的电报上称呼~}
~{‘造反团’，没有‘革命’两个字，这只是个简称，没有轻视你们或其它的意思。~}
~{”接着，他对在成都火车站发生的拦车、抢车行为提出批评：“这次文化大革命是~}
~{毛主席领导和发动的，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下进行的，这同我们过去革剥削阶级的命~}
~{是两回事。你们有权利批评西南局和四川省委，但不能拦车、抢车，把交通运输搞~}
~{断。你们的革命行动我们支持，但不是每一项具体行动，特别是错误行动也都要支~}
~{持。拦车抢车、影响交通不仅不是革命行动，而且是错误行动。你们的组织名称是~}
~{‘工人造反兵团’，这样乱干，还像个工人阶级的组织吗？像个‘兵团’这样的军~}
~{事组织嘛？造反，也要看造什么反，造谁的反嘛！”接着又批评廖志高：“听说你~}
~{签字承认他们是革命行动？这不对嘛！你承认我们不能承认。”~}

~{林云钦在汇报中说，目前已经上路的人动员不回去，代表也难推选，他代表“~}
~{兵团”要求总理允许他们全部来京。周总理坚持原则明确表示不能同意，同时又耐~}
~{心说服：“中央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能同意全部都来，只能派代表，这一点我们~}
~{决不松口。步行来京我们也不赞成，你们不怕苦的精神无可非议，但这会花很长时~}
~{间，必然影响生产，这样的行动我们决不支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仅不应当影~}
~{响、破坏生产，还应当促进和发展生产嘛！你们是工人阶级，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最近中央刚刚把红卫兵串连暂时停下来，准备加强交通运输，抓紧在冬季抢运~}
~{生产上急需的原、燃材料和物资，这是当前十分急迫的大事，你们也替中央想想，~}
~{能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周总理苦苦婆心一再说服，但林云钦仍然固执坚持他的~}
~{要求，而且态度急噪，语气也较生硬。这时周总理生气了，他说：“那好！林云钦~}
~{同志，我们两个人换个位置，你来当总理。如果全国都像你们那样，把交通搞断，~}
~{影响了生产，你怎么办！？你们一两千人的队伍都要步行来京，走三千多华里，而~}
~{且越往后天气越冷，遇到这种情况，你说说该怎么办！？”一阵沉默之后，他又批~}
~{评廖志高：“听说你同意派汽车运工人？”“我在这里公开宣布：这是错误的！”~}
~{这时，林云钦才没有再吭气。后来在第二次接见会上，林云钦主动向总理承认错误~}
~{，诚恳地作了检讨，总理说：“有错误，认识了就好！”~}

~{回到招待所，我带着埋怨情绪给廖志高说：“下面干部的处境那样困难，签字~}
~{、表态、派车都是迫不得已的事，今天还遭总理批评，特别是当着‘兵团’那些人~}
~{的面来批评，我硬是想不通！”这时，廖志高给我讲述了一段他亲身经历的一段往~}
~{事：“延安整风抢救运动中，一些在四川地下党工作过的同志被错误审查，为了弄~}
~{清和解决这些同志的问题，１９４３年春，中央把我从重庆调回延安。先让我在中~}
~{央党校学习，接受组织对我个人的审查，由于有的同志不了解地下工作，给我提出~}
~{：‘重庆是国民党最高领导机关所在地，特务横行，你在那里呆了六、七年之久，~}
~{又是地下党的头头，为什么没有被捕过？’等无法回答和解释不清的问题，而且一~}
~{直纠缠不让我过关。我想不通，去总理那里倾诉自己的委屈情绪和困难处境。不久~}
~{，总理来到审查小组，首先向大家介绍白区地下工作的特殊性、危险性和所处的复~}
~{杂环境，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批评我的委屈情绪和态度，要我正确对待组织的审查，~}
~{对大家提出的问题，要采取欢迎和实事求是的态度。不是事实的可以申辩，但不能~}
~{同大家顶撞争吵；当然也不能什么都包揽下来，更不能投入所好，随便乱说，这不~}
~{仅给自己同时也会给组织上带来更多的麻烦。总理对我的批评，实际上也是讲给大~}
~{家听的，这以后就再没有人纠缠，我也很快顺利地过了关。”他接着又说：“总理~}
~{今天对我的批评本来就是正确的，我丝毫没有感到委屈，特别是当着大家的面来批~}
~{评，实际上也是讲给大家听的，是对我今后工作的支持，是对我们的困境解围。”~}
~{事实证明，以后“兵团”的人来逼廖志高签字态的情况，确实大为减少。现在回想~}
~{起来，周总理在文化大革命中，关心爱护老干部，千方百计为他们解脱困境，确实~}
~{是竭尽全力和费尽心机的。~}

~{１２月４日凌晨一时，总理第二次接见我们和刚抵京的成都磷肥厂和人造纤维~}
~{厂的五位代表。会议一开始，总理就拿出一份材料给大家听：截止当晚止，已经到~}
~{了绵阳、梓潼、剑阁和广元各有多少人，抢登火车的多少人，说服回去了多少人，~}
~{哪些厂已经选出了代表，以及遇到些什么问题，都讲得非常详细具体。可以看出，~}
~{总理对“兵团”步行北上队伍沿途和抵京的情况了若指掌。他到磷肥和人造纤维两~}
~{个厂已分四批共计１１４人抵京时，他对这两个厂在座的五位代表严厉地说：“光~}
~{你们两个厂就来了一百多人，有的还是拿着学生串连免费票，冒充学生抢上火车来~}
~{的。你们都是工人阶级，我倒要请教请教，如果全国都这样搞，行不行！？这种搞~}
~{法我不能同意，不是代表的人到了北京我也不接见。你们五位代表要给其余１０９~}
~{人讲清楚，不能再乱来！”接着又对廖志高说：“听说学生免费票是你们的省长同~}
~{意给的，省长不执行国务院的指示，慷国家之慨，这哪能行呢？”~}

~{◇　问题只有回本地本单位才能解决~}

~{１２月４日以后，又有几批工人陆续抵京，总理于６日凌晨一时，又一次接见~}
~{我们和新到的工人代表。总理首先用重庆“二七”造反团等其它工人造反组织来京~}
~{后闹事的事例告诫他们：“工人阶级组织中也有不受纪律约束的，可能还有个别搞~}
~{破坏的人，对这样的人不能放纵，一放纵就会乱来。你们要各自管好自己的队伍，~}
~{特别是来京以后，要加强管理教育和纪律约束。如果有闹事的，是哪个厂的就由哪~}
~{个厂的代表负责。”接着，总理要他们谈谈这次来京要求解决什么问题。归纳起来~}
~{，大都是反映本厂本单位领导压制群众，以党团藉威胁造反派，隐藏、转移整群众~}
~{的“黑”材料，以及要求罢某些领导人的官等具体问题。总理一直耐心听完汇报后~}
~{说：“要解决你们提出的问题并不难嘛，但只有回去在本地本单位才能解决。”“~}
~{不准以党团藉威胁群众，不准压制和打击报复，我们发的电报中已明确讲了嘛！”~}
~{“隐藏、转移整群众的材料，如果知道具体地点就派人同主管领导去查；如果没有~}
~{就给他们讲清楚，今后一旦查出要加倍处罚。”“这些都是容易解决但又必须回本~}
~{单位才能解决的问题，罢某些领导的官就不是那样简单，首先要调查清楚问题并且~}
~{研究如何处理，还有个组织审批程序，总要有一个过程这个问题也必须回本地本单~}
~{位才能解决，哪能今天只听了你们汇报就解决了呢？”最后他对廖志高说：“趁‘~}
~{兵团’的人还没到齐之前，你抽些时间先找来了的工厂谈谈，同他们认真接触，搞~}
~{搞工人运动嘛！”“谈的时候，大家摆事实、讲道理，究竟还有些什么问题，回去~}
~{后如何解决，可以先交换交换意见。”这次会后，廖志高先后找了“兵团”联合指~}
~{挥部、“兵团青白区支队”所属几个工厂的入座谈，按照总理关于回本地本单位解~}
~{决的指示精神做了一些工作，再没有发生围攻和强迫廖志高签字的情况。~}

~{这次会上，总理还给廖志高交办了两年事：一是汇报中一位代表反映，来京途~}
~{中接到成都的电话，西南局、省市委有人谋杀了一位解放军干部，是用绳子勒死的~}
~{，要求总理严惩凶手。总理当场交代廖志高尽快查明情况向他汇报。回到招待所，~}
~{我立即电话告省委办公厅值班同志尽快办理，接电话的同志当即回答：“此事已完~}
~{全弄清，死者是成都军区所属崇庆步校的一位领导干部，该校学生起来造反，揭露~}
~{了他工作、生活作风方面的一些问题，受到批判和冲击想不通自缢而死。外界有的~}
~{造反组织闻讯后去殡仪馆抢走尸体，硬说颈上的自缢痕迹是被人谋害勒死的证据，~}
~{曾来省委哄闹过，后来又在市体育场开了追掉大会，控诉西南局、省市委迫害谋杀~}
~{军队干部的‘滔天罪行’，完全是无中生有和夸大渲染的事。”第二天，我向总理~}
~{的秘书周家鼎电话报告，请他转报总理，他说：“我也通过军队系统查了，确系自~}
~{杀身亡，已经报告了总理，请转告志高同志，此事就此了结，不用再管了。”二是~}
~{另一位代表反映：最近发现“产业军”总部（设在红照璧省政协大礼堂院内）挖有~}
~{一条大地道，里面存有大量枪枝弹药和棉被等物资，还有一些尸体，说明“产业军~}
~{”开始对革命派动手了，要求总理过问此事。总理听后说：“如果真有武器当然不~}
~{好，但你们要冷静，不要轻信谣言”，同时交代廖志高回去后同“兵团”、“产业~}
~{军”双方代表共同到现场查清此事后向他汇报。１２月１８日我们回到成都后，李~}
~{长友等人仍把廖志高控制在“兵团”总部（设在成都无缝管厂），不让出去。后经~}
~{我多方联系，直到１２月２０日，才由当时尚未被造反派抓走的省委副书记杨万选~}
~{到场主持，“兵团”、“产业军”各派三名代表，同时找来听说提供这一消息来源~}
~{的４２０厂工人赵勤纲，一起到红照壁大院认真查看，除了一个旧防空洞（长１０~}
~{米、宽２米）内堆有一些杂物外，根本没有什么地道，更谈不上枪枝弹药和尸体了~}
~{。当场由我草拟了调查报告，结论是：“未发现地道和任何武器，也未发现有地道~}
~{痕迹及其他可疑之处”，经共同确认并签名后，由杨万选带回省委向总理作了报告~}
~{，实际上又是一件无中生有、耸人听闻的事。对这两件具体事的处理，都体现了总~}
~{理关于有问题必须由本地本单位解决的精神。~}

~{◇　“解放大西南”的口号是错误的，对西南局和省、市委要一分为二，不要说“~}
~{产业军”是保皇派~}

~{“兵团”沿途不听劝阻的工人和他们选出的代表已大部到京，都集中住在由全~}
~{国总工会负责的白石桥接待站。总理又于１２月１１日凌晨接见我们和后来的代表~}
~{，他耐心听取他们的汇报，并在讲话和插话中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观点，有针对~}
~{性地对他们进行教育。~}

~{总理一开始就说：“从你们要求来京的第一天起，就给你们和各级有关部门打~}
~{过六次电话，发过四次电报，说明中央处理这件事的原则和态度是明确的，同时也~}
~{是做给志高同志看的。”~}

~{在听取汇报过程中，总理针对有些人的偏激言论，在插话中旗帜鲜明地表明了~}
~{他的观点。他说：“你们提出要‘解放大西南’，这个口号是错误的！大西南是中~}
~{国共产党１９４９年早就解放了的嘛！现在还提这样的口号，针对谁呢！？”“对~}
~{西南局和省、市委，要一分为二。毛主席、党中央的指示精神要靠各级地方党委来~}
~{贯彻，都整垮了，谁来贯彻？”“罢西南局、省市委的官，要报经中央批准；中央~}
~{还要调查和讨论。如果罢你们组织成员的官，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至少也要民~}
~{主讨论讨论吧！？哪能那么简单呢？”“不把李井泉拉下马死不瞑目，这样的话太~}
~{绝对，最好不要讲。”“对干部要分析，不是人人都犯了错误；就是犯了错误也有~}
~{轻有重，是犯什么性质的错误，不能一概不信任，都要打倒。”“对犯错误的干部~}
~{，要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干部犯错误不要紧，只要检讨了就好。”“你们把省~}
~{委书记带到北京来就不妥当，全省其它组织和广大干部群众就听不到他的检查了嘛~}
~{！”~}

~{汇报中有人反映：现在成都有另一个工人组织“产业军”，是西南局和省市委~}
~{搞起来的，有几十万人，专同“兵团”作对，是典型的保皇派。总理说：“不要说~}
~{他们是保皇派，可能思想保守一些，要团结争取他们。不管他二十万、三十万，你~}
~{们团结争取不过来，说明你们还不算真正的革命派。大方向对了，少数可以变成多~}
~{数，否则多数也会成为少数。”~}

~{有人谈到“兵团”领导人之一的“杨大胡子”（杨中书），拉帮结派，处处同~}
~{主要领导人李长友对立，致使“兵团”内部不团结，濒于分裂。总理说：“工人阶~}
~{级要讲团结嘛！他到了以后，如有可能我可以找他谈一次，李长友也来，要他们搞~}
~{好团结。但这是‘兵团’内部的事，靠你们自己去解决，我的意见也不强加于你们~}
~{。”~}

~{“兵团”陆续到京的工人全部到齐后，总理于１２月１３日上午来到白石桥接~}
~{待站“兵团”工人驻地，他始终坚持只接见接国务院电报要求选出的全体代表。这~}
~{是正式接见，也是最后一次接见，他的讲话内容与前几次大体相同，最后他强调：~}
~{工人阶级要顾全大局，应当尽快回去抓革命、促生产；有问题回本地本单位解决。~}

~{◇　总理单独约见廖志高~}

~{在京期间，总理还找廖志高单独谈了一次话。１２月９日晚，中央办公厅机关~}
~{事务管理局的李伟信同志来中直招待所，当着“兵团”林云钦等人的面说：“中央~}
~{领导同志找廖志高现在去开会”，从而摆脱了他们的监控，把廖志高以及我和警卫~}
~{员小刘送到北京饭店安排住下后才说：“总理要我们找个好点的地方让志高同志好~}
~{好休息一下，我们考虑这里既安静又安全，生活也可以改善”。我们在这里休息了~}
~{两天，１１日才回到中直招待所。~}

~{就在北京饭店的第二天（１２月１０日）下午，李伟信来通知廖志高立刻去总~}
~{理那里。廖志高回来后给我讲了总理找去谈话的内容：除了询问廖志高近来工作和~}
~{身体状况外，还谈到“文化大革命”发展成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有想到，但是现在~}
~{不能停下来，就像火车进行当中急刹车就会出轨，只能慢慢地收，估计明年内可以~}
~{告一段落（前不久的十月中央工作会议期间，我也曾听说过毛主席打算运动再搞半~}
~{年或稍长一些），要廖志高面对现实，正确对待，坚持下去。总理还要廖志高转告~}
~{当时已向中央请假外出治病的李井泉抓紧写出检查，否则越拖越被动；如果有病就~}
~{“以口代笔”，自己口述由秘书整理。我当即电话告省委办公厅值班同志，要他们~}
~{设法尽快找到李井泉后转告。以后，我听李井泉秘书黎本初讲，他们当时正在云南~}
~{昆明，总理秘书周家鼎已将上述内容直接告诉了他们，不久到了上海，又得到省委~}
~{办公厅请华东局办公厅转告的这一内容，李井泉抓紧搞好检查后，即由黎本初专程~}
~{回川交西南局转报了中央。从总理这次对廖志高的安排和谈话以及给李井泉的口信~}
~{，可以看出，无论从生活上和政治上，他对干部的关怀、爱护，都是无微不至的。~}

~{近４０年过去了，回顾这段历史，“兵团”赶京告状，只不过是“文革”初期~}
~{发生在四川的一件具体历史事件，但它并不是孤立的。从横的方面看，它折射出当~}
~{时全国普遍出现的混乱情况。从纵的方面看，十年浩劫给党和国家带来的严重灾难~}
~{已经初见端倪。把它整理出来，希望能对进一步了解研究和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
~{”有所裨益。~}

~{□　原载《当代四川要事实录》第一辑，当代口述史丛书编委会编，四川出版集团~}
~{四川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５年１１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