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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毓海:漫谈中国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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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0 17:08: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章发于:北京晨报

摘要:因为我们没搞明白哪头重哪头轻,天天和精英圈讨论,自然听到的都是7%的说法,可给他们的越多,他们抱怨越多。你看天天编段子的,要么是央视拿几十万月薪的主持人,要么是新富阶层,要么是睡到11点才上班的那些人,他们谁不是制度的受益者呢?

韩毓海: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曾任美国纽约大学东亚系访问教授、日本东京大学教育教养学部特任助教授、韩国高丽大学人文学部客座教授。他编剧的《毛岸英》荣获飞天奖一等奖。

提起韩毓海,不能不提到《五百年来谁著史》,作为一本普及型学术著作,从去年到今年,它的销售量已突破17万册,堪称是出版业的一个奇迹。

因为观点不同,大多媒体对此选择沉默,因为一道人造的立场,太多人在刻意忽视。然而,这却不能抹去《五百年来谁著史》的雄辩与理性光芒。

《五百年来谁著史》的姊妹篇《龙兴》仍在反复修改中,可韩毓海却忙里偷闲执笔了《人间正道》(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7月出版),那是胡鞍钢、王绍光、周建明等几位当代中国一流学者共同的声音。

在新中国出版史中,可能还从来没有这样一本书:几个普通人,将自己对党的理解自发地写出来,没有上级意志,没有机构指令,它的话题如此宏大,它的面貌如此“正统”,却在市场上赢得一片好评。

这是一本检讨历史经验的书,又是一本眺望未来的书。90年风风雨雨,究竟什么才是人间正道?我们该如何反思过去?

这是一个喧嚣的时代,体制、价值、观念、道路等等大词正占领着话语空间,然而,曾经的道路真的是靠图纸作业走过来的吗?那些成功真的是几个概念铸就的?如果名词可以解释一切,中国近代史为何会这般挫折、苦痛与艰难?而凭着坐而论道,就能突破这个死循环?

在不知不觉间,我们正在忘记历史,而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可究竟怎样把握人间正道?怎样才能不偏离人间正道?几位学者激烈的争论,最终凝聚成了这本厚重的书,抛开假问题,面向真问题,本书拓展了一条全新的启迪之路。

中国道路应该有个主语

北京晨报:《人间正道》的缘起是什么?

韩毓海:是一个很偶然的机缘。上海学者周建民老师为建党90周年写了一篇稿件,交给胡鞍钢、王绍光和我看,当时的感觉是,周老师满肚子是理,就是讲不出来。一是他文风太老实,不易被读者接受,二是这个题目太不讨巧。

北京晨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写成书呢?

韩毓海:因为对周老师的观点我们很认同,今天说中国道路、中国模式、中国奇迹,总要有个主语,如果不提中国共产党,就找不到解决许多现实问题的动力和抓手,所以胡鞍钢建议我执笔重写。

北京晨报:当时想写成一本书了吗?

韩毓海:没有。一方面,这种题材的书,市场风险比较大,另一方面,还有政治风险。但作为学者,我认为这是个重要课题,很愿意去做这件事。就在我拖拖拉拉时,人民大学出版社先期投入费用,组织大家开了两次研讨会,这下没退路了,只好把它写完。我入党很晚,别人开玩笑问为何入党,这本书算是我对这个问题的一个回答。

选择60%还是7%

北京晨报:对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

韩毓海:其实是整个中国社会都应回答的问题。如今整天骂制度的都是些什么人?我看主要是从制度中获得了利益的人,包括三种人,一是干部子弟,二是一部分官员,三是一些高级知识分子。总之,越是日子过得好的人,抱怨越多,骂得越凶。我有一个朋友,是高干子弟,一生靠父母的光环生活,高考分不够,他照样能上大学,现在住别墅开好车,可天天给我发短信,骂这骂那。今天手机中很多“段子”并不是老百姓编的,恰恰是一些官员编的,只有他们才最了解情况。他们为什么能骂?因为生活压力小,整天无所事事,他们形成了一个“精英”圈子,但这个圈子最多也只占人口总数的7%。

北京晨报:那么不骂的人又有多少呢?

韩毓海:我给你举个例子:当年山西举全省之力修路,太原近郊有座高架桥,直接建在居民楼上面,当时承诺经济条件好了,马上搬迁。可一等就是20年,山西GDP从200多亿到突破一万亿,可老百姓天天还得忍着噪音污染,我去了很生气,说:共产党怎么能这么干事呢?可老乡马上说:这可不能怨共产党,共产党不让外国人打进来,有错误肯纠正,这就够了。这些最普通的老百姓不骂共产党,他们占中国总人口的60%。

要认清哪头重哪头轻

北京晨报:可经常听不到这些正面的声音。

韩毓海:因为我们没搞明白哪头重哪头轻,天天和精英圈讨论,自然听到的都是7%的说法,可给他们的越多,他们抱怨越多。你看天天编段子的,要么是央视拿几十万月薪的主持人,要么是新富阶层,要么是睡到11点才上班的那些人,他们谁不是制度的受益者呢?所以我说,那些领导的孩子,是被爸妈给惯坏了;而许多中上级领导是弄臣,靠嘴上会说话会逗乐而得到提拔,是干部队伍中的赵本山,他们被领导给惯坏了;而部分知识分子,是被老百姓给惯坏了。他们骂,其实是嫌奶给得太少。那么,我们该对60%负责呢,还是该对7%负责?中国60%的人民养活着7%的精英阶层,不解决这60%的问题,任何民主都是假民主。前几天,我在香河买了套家具,送货上门的师傅已经60多岁了,非要自己扛,怎么也不让我搭把手。他说,你是教授,怎么能干这活儿?到了家里,他替我鸣不平:怎么大学教授住这么小的房子,这太不公平了。中国老百姓尊重读书人,可今天许多读书人日子过得好了,却认为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主动脱离百姓,所以我说他们被老百姓惯坏了。这些精英圈的人永远在指责别人,总觉得老百姓差、党腐败,可没有老百姓、没有党,你的好处从何而来?

怕苦是时代之癌

北京晨报:为什么从体制中获益的人,反要咒骂体制?

韩毓海:因为没搞清“我是谁”,吃苦耐劳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艰苦奋斗是共产党人的胜利基础,可今天这个精神正被淡化。很多体制受益者怕走路,怕吃苦,不愿意到那60%人当中,听不到这60%的声音,只能天天听那7%,失去了自我。我们总在讲核心价值,什么是核心价值?艰苦奋斗才是核心价值,否则就搞虚了。我最近读《蒋介石日记》,他天天抱怨人民素质太差,水平太低,发自内心地着急,整天想着怎么提高人民,可北方大片领土沦陷,他却不愿飞到北京去,天天和江浙财阀混在一起,离人民这么远,不能和他们共命运,这怎么可能成功?毛岸英刚从苏联回来时,毛泽东让他去山西搞土改,他怕干不好,问该怎么办,毛说很简单,就是一刻不能脱离群众。我对山西情况比较熟,其中石峪县地处风口,环境恶劣,新中国成立60年,18任县委书记,上任第一件事都是拿起铁锹去种树,今天它被称为代北江南。看着那些郁郁葱葱的坡地,令人心潮澎湃,这才是人间正道。过去形容湖南人有四句话,叫“吃得苦,霸得蛮,不怕死,耐得烦”,作家韩少功把自己孩子放到乡下,说不能吃苦,不会读书,这还叫湖南人?可今天湖南成什么了?成了“娱乐大本营”,许多湖南人把孩子送到外省去读书,这应该反省。

西方如何走向强大

北京晨报:您强调吃苦耐劳和艰苦奋斗,但更多学者在强调制度、文化,认为这是西方文明后来居上的根本原因。

韩毓海:西方之所以强大,关键在两点,一是它的勤奋,二是它的斗争思维,这才是根本原因,制度与文化作用远没想象得那么大。我在美国工作时,从早上7:30一直忙到晚上7:30,两节课每天要重复讲三遍,身体不行的人根本坚持不下来。在纽约,我住的房子才7平方米,头天下飞机,第二天就要去上课。在美国,教授怎么了?和苦力没什么区别,美国没有中国这样的精英阶层,整天闲着没事干,到处品头论足,靠人文精神混饭吃,日本同样没有这个阶层,在美国,所谓“独立知识分子”就是失业的代名词,不论是日本还是美国,他们年轻人的勤奋精神比我们强得多。再有就是斗争思维,美国电视上整天都是对打的节目,拳击都算温和的,自由搏击、泰拳之类,每天都是血淋淋的。勤奋与斗争思维才是西方走向强大的根本,这是我们应该学习的东西。

不要成了没有战略的民族

中国道路是走出来的

北京晨报:那么,在中国现代化的道路中,如何贯彻勤奋与斗争思维呢?

韩毓海:中国近代遇到的问题前所未有,正如李鸿章所说,是数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不仅军事、经济不行,文化也不行,是全面失败。硬实力弱,软实力也弱,国家进入死循环。传统中国轻徭薄赋,可搞现代化,就要投资,就要加大赋税,人民不干,此外屡战屡败,要割地赔款,一个屈辱条约就要赔几亿两银子,据康有为计算,当时南方最好的工匠年薪才20两白银,北方工匠才12两,背上这个包袱,怎能不涸泽而渔?面对这一困境,就要在货币政策上进行调整,魏源提出自制银元,康有为提出废两改元,孙中山提出货币革命,1935年,法币出台,因没有经济基础,只能向英国大笔借款,法币一和英镑挂钩,二和美元挂钩,日本被隔绝在外,这是它后来发动侵华战争的一个原因。然而,这些尝试都以失败告终,1945年法币取消时,通胀已10多万倍,齐白石说他请一次客要花几千万,骇人听闻。可1939年,共产党领导的冀南银行成立,发行冀南票,这是人民币前身,到后来,国民党都存人民币,因为它坚挺。为什么?因为它不再和国外货币挂钩,不再被所谓的概念所引导,而是直接与土地和农民生产挂钩,一个困扰几代人的难题,就这样找到了解决之道。抗战时,日本鬼子找冀南银行,老百姓全家被杀也不说,因为他们知道,这与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

组织是斗争的产物

北京晨报:为什么舶来理论没能解决的问题,却在实践中被解决了?

韩毓海:这个问题梁漱溟也思考过,他晚年说,最后才想明白,西方发达在于科技和组织能力,而组织的完善,必须依靠斗争。今天我们在思考西方富强时,常常简单归因为民主人权,这就忽略了根本问题。

北京晨报:中国改革开放取得成功,不是在学习西方吗?

韩毓海:但在学习的过程中,同样贯彻了斗争思维,邓小平说过,改革是要以我为主,如果以人为主,那就失败了。那一代领导人经历过战争,非常了解斗争思维。中国改革把握了一个很好的时机,即布列顿森林体系倒下,全球资本第一次自由流通,美国企业不肯投资美国,欧洲企业不肯投资欧洲,因为劳动力成本太高,所以我们把握了机会,在改革开放过程中,我们资本账户坚持不开放,外商盈利基本在本地投资和消费,有效地防止了金融危机,这正是斗争思维的体现。相比之下,苏联刚开始拒绝全球化,后来又全面倒向西方,苏联的经济根本问题在于太单一,是资源出口型经济,可政策来回翻饼,这个根本问题依然没解决,就是因为忽略了斗争思维,停留在概念争论、图纸作业的层面。就像中国宋代一样,靠价值观争论来应对实务,凭观点用人,提拔的都是司马光那样语言漂亮、永远正确却干不了实事的人。

正确认识美国

北京晨报:今天很多人似乎也走入了同样的误区,不谈实务,一切奉美国为圭臬,动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点江山,在知识阶层中,自由主义几乎成了共同的话语规范,而这种单一化的视角,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韩毓海:关键是我们7%的人对美国了解太少,应该更深入地去观察。我在纽约大学当教授,刚开始去唐人街买菜,50美元够吃三天,可同事指责我说怎能去那里,把纽约大学的脸都丢尽了。美国同样存在着等级的现象,许多人也在抱怨。纽约大学的教学楼电梯很窄,一次要等10多分钟,后来一打听,它原来是车衣厂,1931年发生火灾,电梯太窄,死了200多女工,因为地价特别便宜,被大学买了下来。这要放在中国,要算是罔顾学生生命安全了。在曼哈顿地铁里,经常能看见大老鼠,冬天时,街边躺满了流浪汉,我有一次在路上走路,后面跟的黑人突然就不见了,原来他躲进下水井去了,那里比较暖和。确实,美国很自由,但美国自由和法国自由是不同的,美国是被动自由,保护的是强者,如果你相貌好、身体壮、脑子聪明,法律就保护你,所以美国总统都是帅哥,可如果你天赋不行,你就享受不到这个自由。

奥巴马是个好人

北京晨报:但美国毕竟创造了奥巴马这样的神话。

韩毓海:对。我在美国时听过奥巴马的演讲,如果我能投票,我也会投给他,他的语言太有煽动力了。他现场带着一个叫雪莉的小女孩,来自阿肯色州,母亲得了癌症,每次问母亲想吃什么,母亲就说想吃豇豆罐头,因为怕说好的,家人就会经常买,花掉更多的钱,因为治病已经让家里变得很穷了。奥巴马问:这难道就是号称自由、民主的美国吗?这是我们的羞耻。奥巴马话音一转,说乔布斯用私人飞机带他去硅谷玩,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私人飞机,居然这么舒适,在硅谷,可以点自己想吃的菜,可在美国南方,却是工厂倒闭,全家人没有饭吃,他说美国正在被撕裂,正面临着第二次南北战争,可有人却说,要给他们机会,再给他们8年,可我们要说:够了。奥巴马每讲完一段,下面就一片山呼海啸,他不赢得选举是不可能的。他是个好人,但他许多改革计划根本推不动。确实应重视他选举获胜这个事实,但也应看到民主与基层人民越来越远,斗争思维弱化,政治家们全靠嘴上功夫,落实不了。

重拾我们的民族精神

北京晨报:今天很多国人都有一个美国梦,您怎么看?

韩毓海:其实他们真去了美国就明白了,中俄的纨绔子弟与美国人民的反差相当大,在美国,你就是当资本家也很不容易,非常辛苦。美国、日本孩子非常勤奋,可我们的孩子却丢掉了勤奋的传统,只会抱怨,把自己定位为强者,总想到了美国就好了,真正去过美国的人知道,在美国谁会这么舒服?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能想当然。

北京晨报:但现实确存在着一些问题,让人灰心,这也不能无视吧?

韩毓海:阿克顿勋爵说过,绝对权力必然导致绝对腐败。今天谁拥有绝对权力?是银行,在今天,不是国家和人民之间的问题,而是银行与人民之间的问题。现实是开发商、消费者都被银行掌控,社会出现了食利阶层,这在好的资本主义国家也不被允许,确实需要认真去解决。

勤奋才能超越历史宿命

北京晨报:那么,这些问题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呢?

韩毓海:问题的关键,还是官员不勤奋,不深入基层,不会干,不想干,所以什么事都委托给所谓的“行家”干,这就脱离了群众。今天出现的“小官大贪”现象应引起高度警惕,山西有个科级干部,贪污了几个亿,其实他给上级最多也就是两条烟,就把他们给糊弄了。这种“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的情况,许多朝代都存在,就像《水浒传》中的宋江一样,职位很低,却黑白两道通吃,左右逢源,最终搞出那么大的动荡来。今天应警惕的不是腐败,而是不作为,官越小越腐败,关键在于上级缺乏监管,可上级干什么去了?无非是忙于开会、念文件,空话传达空话,浮在上面,只听7%的意见,结果被食利阶层和空谈阶层所左右。只有官员走向基层,真正勤奋起来,我们才能超越历史宿命。

人民不是消费者

北京晨报:今天中国社会的戾气正在上升,您是否关注了这一现象?

韩毓海:是这样。就像媒体报道的那样,火车晚点了几分钟,结果顾客上去就要打乘务员。为什么?因为今天大家把人民理解为消费者,而不是劳动者,这种逻辑在美国也行不通。人民是劳动人民,因为是消费者,就可以打劳动者,这是对人民这一概念的误用。此外,今天年轻人累,大城市财富的创造者没能得到更多财富,使他们心情不好。

北京晨报:除了个体原因外,是不是也有大环境方面的问题?

韩毓海:有这个问题,长期以来我们过于关注战术,不关注战略,谁也不谈5年后、10年后怎样,每个人对明天也没有预期,这就很容易产生戾气。“三年自然灾害”时,国家承诺3年解决问题,有了预期,再困难大家也挺过来了。其实这次“十二五”规划非常好,提出了明确的战略主张,可谁在看呢?大家都不关心长远,我们成了一个没有战略的民族。

北京晨报:引入西方式的价值观,会不会解决这个战略缺失的问题?

韩毓海:这个行不通,我们要实实在在研究真问题,不能搞虚的,人民关心的是教育、养老、住房、医疗等。几乎所有发达国家都曾遭遇过戾气上升的问题,它们也不是靠制度调整来解决问题的。比如《北国之春》,当年就是日本民工的歌曲,他们在大城市受挫折,怀念故乡,后来日本推出了廉租房政策,我在日本当教授时,七八十平米的廉租房月租才2000日元,电器配备齐全,这样怎么可能还有戾气呢?戾气是经济发展中必然会出现的问题,不能迷信自由民主就可以克服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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