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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宜记忆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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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5 22: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分宜记忆的碎片》为系列文章,将分几部分贴出。
转自分宜行 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fenyi40

《分宜行》是文革期间曾经在分宜生活、工作、学习过的朋友们的集体博客

一、我怎么去了分宜
1969年的时候,我在112读书。那时,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早已开始。我们学校的一些学长有去内蒙古的,有去山西、陕西的。当时已经明确,69年的毕业生大拨轰到东北兵团。
此前一年,我父亲病故。二轻部已决定在江西分宜建立五七干校,我母亲也在下放之列。母亲身体不好,又不放心我一人留在北京或不知去什么地方。于是,好像通过二轻部的军代表与学校工宣队的头头打了招呼,把我的关系转了出来,作为二轻部的家属随同下放。我记得当时去学校办理相关手续时,学校工宣队师傅的一句话印象很深。那师傅说:户口一定要转走,不要搞什么名堂。到了农村,认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其实,何止是转户口?我们家整个是连锅端--公家的家具只留下两张床和两把椅子,其余上交;自家的家伙什带上了一个新煤炉(这东西后来让老表们羡慕的要命,离开分宜时到底送给他们了),带上了必要的行李、衣物、锅碗瓢盆,新买了一盏马灯(去年右安门28号院拆迁,我那马灯被收旧货的收了,说是卖给影视公司当道具用,付我大洋10元,我当时直他妈骂自己是败家的玩意儿),新买了雨伞、雨鞋,新买了手电筒和若干电池,等等,等等。其他的东西,送亲戚了,卖废品了,不少好东西干脆扔了。别的好东西想不起来了,最可惜的是我家的一些藏书和我自己积攒多年的小人书、洋画、烟盒、弹球。。。全没了,造孽呀。
走的那天好像是1969627日,是个晚上。几个亲戚到北京站送行,哭的一塌糊涂。那意思,我们这一家人从此就算是农民了,回不了京城了。天南地北的,何时能相见?
因为包的专车,一路走走停停。那年湘赣发洪水,车过了株洲,放眼望车外,一片泽国。看看那些下放干部,一个个面色凝重。我们还不大懂事,只是觉得这下游泳方便了,不用跑八一湖、什刹海了。但听听大人们小声嘀咕什么血吸虫,什么水稻减产之类的话,隐隐约约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196971日,那谁的生日那天,我们的车终于到了分宜。大人孩子们你搀我扶的下了车,事后多年看电影《辛德勒的名单》犹太人下车去集中营那段,感觉着就有点似曾相识。当然,1969不是1943,分宜是革命的地方,车站内外标语横幅是有的,喇叭里播放的革命歌曲是有的。记忆中,好像军代表讲了话,我们按事先分好的各个连排队,然后爬上大卡车,一路颠簸着走了十几里路,我们到了。
这是我到分宜的第一个住处,地方叫小钢厂。
小钢厂据说是58年大炼钢铁时的产物,当年炼了多少钢铁不得而知。留下来的是一些旧厂房,旧办公室和宿舍。我们家被分配了一间旧办公室,邻居中有宋钢、宋勇兄弟,有罗左岭。同在一个连队的,我记得有郭小丹,李湘生,有姚辉兄弟(与我们隔河相望),有黄小峰(即黄小红之弟,亚波之内弟),杨大毛,等等。当然,还有一些很漂亮的女孩,是谁呢?当年还不敢马上认识,如今已不敢使劲回忆了。
到小钢厂第一顿饭是在一个打谷场上吃的,饭是从校部那边做好运过来的。因为各家的托运行李还来不及打开,每人发了一幅碗筷。大家或蹲或坐,围着几只饭桶菜盆,吃了到干校的第一顿饭。
我就这么到了分宜了。
欲知后事,慢慢道来。
二、开始的一段生活

刚到小钢厂的那几个月,也许是我在分宜4年中的一段最为轻松的时期。为什么说轻松呢?因为我们从城里乍到农村,看什么都新鲜。特别是那段时间没人管我们,远离了什么工宣队、军代表,家长们也忙(似乎也觉得把我们带到农村有些愧欠),我们除了跟着连队下地干活,有充足的时间疯玩。
在分宜,我第一次见到水牛,第一次见到鹭鸶等等水鸟,第一次见到草丛里的活蛇,第一次被马鳖咬。。。
小钢厂水库那时水面宽阔,水里鱼虾很多。连里有几只小舢板,一有时间我们就偷偷划着舢板到水库中,游泳,摸鱼虾,摸蛤蜊。当时,打鱼队有刘小华、小小,他们俨然以正式职工的身份管我们,不许我们随便动船。我们只能趁午休没人时悄悄去。江西7月中午的太阳毒啊,有一次我和宋钢、宋勇去游泳,游完之后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痛,竟然是三度灼伤,几天后煺了一层皮。
比较溴的一件事是有一次我们摸了一堆蛤蜊(是一种大蚌),当时就犯馋,悄悄拿回家,支起锅灶,忘了是宋钢还是左岭从家里偷出北京带来的香油,整整一瓶,全倒锅里了---我们炸蛤蜊。列位看官,那玩意儿能炸吗?我们最后吃的时候,除了香油味,口感和吃鞋底差不多。
更溴的事情是,当时的口号是备战备荒,准备打仗,全国各地据说都在深挖洞,我们这些革命青年当然不能落后。于是我们小哥儿几个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下,开始挖防空洞。经过几天奋战,洞挖了有几米深。那时雨多,为防止雨水灌进防空洞,我们从山坡边找到一堆堆不知谁晾晒的秸秆,盖在我们的洞口。一场雨后,我们正庆幸措施及时,不料一个老表大吵大闹找来,说我们毁了他的芝麻。我们到洞口一看,果不其然,洞里一层芝麻。可怜我们那时哪认得什么是芝麻?
这事的结局绝对是那个时代的一出悲喜剧:我和另两位当事人(忘记是谁了)去老表家道歉,本来还怕人家要赔偿。但进了人家,我们一眼看到他家摆着个旧脸盆,上面印有讲卫生拥护新生活的字样。看到那斑驳的字迹,我们的阶级斗争那根弦顿时绷紧,质问道:这是什么?哪来的?你什么成分?等等。老表吓坏了,连忙解释这是当年土改时分的,没来得及处理,请原谅。。。芝麻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事隔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当年蒋经国在江西推广新生活运动,跟现在建设和谐社会似的,据说搞得有声有色。赣南以及宜春这一带是新生活模范区”,老百姓家里置办不起新用品,留下一些当年的旧物实在正常。可笑我们这样的城里人,毁了人家的芝麻还跟人家闹阶级斗争,这不是混账吗?
换点话题。
记得那时介桥有集市。第一次去赶集,有三件是值得一记:其一,当地管鸡蛋叫嘎嘎19697月的价格是5分钱一枚;(据说干校人没去时是3分钱一枚)其二,我们口渴了到老表家讨水,才学会吃水“qia;其三,在集上买了一只小狗,两毛钱,此狗后来起名白脖白脖伴随我们度过几年时光,给我们一家,给我们的邻居们带来无尽的欢乐。(如有可能,我会单独写一段它的故事)。
分宜有老虎吗?这是存在我心中的一个谜团。记得一次我们一帮人(还是想不起都有谁,大家可自动报名)去小钢厂西面的山里。那山并不很高,也没有什么密林,只是十分荒凉人迹罕到。我们一帮人边走边说笑,正欲翻过一处山岗,只觉一阵风起,耳边的一声似是野兽吼叫。吓的我们连滚带爬往回就跑。当时有人坚持说看到一只大老虎,有人说是豹子,也有人说什么都没看到。但当时所有人一致承认,都听到了吼声。现在我回想,那至少是一种大型动物。这或许证明,当时人对环境的破坏还不严重。这一经历,不知对动物研究者有无帮助。
到了干校,哪能只玩不干活?在小钢厂仅仅开始几天收拾家务,然后就该干活了。我们的稻田在联盟,从小钢厂出发要走个把小时。七月流火,正是最热的时候,我们每天凌晨3点多起床,梳洗一下就出发。打着手电、提着马灯,到了地头约莫4点左右。此时,晨曦初露,天色微亮,晓风清凉,正适合干活。大约到8点多,送饭的来了,大家休息吃饭。饭后,再干一会,10点多时,天大热起来,我们就收工往回走了。
关于那一段的劳动,有几个事印象较深。
[1]我曾跟着徐运北徐部长拉车运秧苗,他驾辕,我拉套。印象中老头极谦和,总是提醒我注意田埂滑窄,当心摔跤。而且他身体真是好,有时我这样的年轻人已经浑身大汗气喘吁吁了,他老人家仍是浑若无事步履轻松。
[2]那时我十五六岁,正是能干能吃的岁数。说能干,我们曾比着扛麻包。一包湿稻谷怎么也有100来斤,一哈腰扛上就走(如今老子腰椎尖盘突出,大概拜那麻包所赐)。说能吃,那时我们从早上4点来钟干到8点,早已饥肠辘辘。饭送来时,第一个馒头根本就不是吃进去的,是喉咙里伸出一只小手把馒头抓进去的。尽管那时的早饭不过就是馒头、稀饭、咸菜(偶尔有过咸鸭蛋),吃起来那叫一个香!我自己的纪录是一顿早饭干掉六个馒头、两大碗稀饭、半块咸菜,而比我能吃的绝非一两位。
[3]当时据说血吸虫已经灭绝,所以不很担心。可怕的是蚂蟥,那东西不知不觉就爬上来,你还没感觉,稻田里已是鲜血染红。开始时,常常听到这里那里有人惊叫(主要是女士),后来大家有了经验,也皮实了,稻田里听到的就是啪啪的拍打声。
[4]北方人怕热,分宜夏天稻田里那种头上如火烤,脚下似锅蒸的滋味,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为防中暑,连队一般10点左右收工(现在想来还是蛮人性化的)。但顶着太阳走回小钢厂,有的人已经不行了。记得有个阿姨,很胖,每回收工都提前走一会,却最后走到。到了家,不进屋,一头扑进水库边,先泡起再说。如今,那阿姨泡在水里的样子,依稀在目。
我们在小钢厂住的时间不长,不久就搬到新丰了。那以后的事,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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