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铿 李志绥医生谈他的回忆录

Gowest

从中国十二亿人民的德考虑~}
~{　　　　　　　　　　　——李志绥医生谈他的回忆录~}

~{　　　　　　　　　　　　　　　·陆铿·~}

~{　　以写《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而世界闻名的李志绥医生，一月二十日应南加~}
~{州华人写作协会之请，在洛杉矶出席了以他回忆录为主题的新书座谈会。我承协会~}
~{正副主席杨华沙、郝亦尘的好意，专程自旧金山飞洛杉矶参加这一座谈，会后并在~}
~{郝府共进午点，还陪郝亦尘兄驾车送这位被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黎安友（~}
Andrew~{　~}Nathan~{）教授称赞为超越历史上所有撰写专制暴君生活的作者到国际~}
~{机场，飞返他在芝加哥的家。~}

~{　　“李志绥医生的这本回忆录显得格外独特。既提供第一手观察记录，又呈现知~}
~{人论事的洞见。”黎安友的评断绝非过誉。就我本人说，最受感动的是该书的真实~}
~{。不但不像其他写毛泽东的东西加了水分，相反是有所保留。通过与李医生三个小~}
~{时的聚谈，我证实了这一点，就拿毛的性生活来说，李可以说是点到为止，有些具~}
~{体的人和事，他就从略了。~}

~{　　　　　　　　　　　　　　不满ＢＢＣ制毛片~}

~{　　李医生最不满的是ＢＢＣ制作的关于毛的新闻片。他说：“ＢＢＣ访问了我四~}
~{个小时，结果采用了三分钟的谈话。而且把性作为重点，实在荒唐！毛泽东不但是~}
~{个暴君，也是中国历史上罕见之人。他的性格极为复杂，外人难以捉摸，正如江青~}
~{说的：‘在政治上，不论苏联和中国党的领导人，没有那一个能斗过他的纵横捭阖~}
~{的手段。在生活问题上，也没有谁能斗得过他，管得住他。’”~}

~{　　我告诉李医生，现在传播媒介商业化的趋势愈来愈严重，谈“性”似乎是有效~}
~{的媚俗手段。不过，对毛泽东和共产党来说，他们在中国大陆推行禁欲主义，而他~}
~{们的最高领导人却是极为荒淫的纵欲者，这是一个深刻的讽刺。~}

~{　　　　　　　　　　　　　女伴口中得知林彪叛变~}

~{　　李医生指出，毛泽东善于利用性来为政治服务。比如关于林彪和林立果策划叛~}
~{变并拟加害于毛，他就是从一个女伴口中得知的。这个女伴的丈夫正是林立果的部~}
~{属（李医生在和我单独对谈时告诉了我此姝的真实姓名，原来也是一度叱吒风云的~}
~{人物，姓名遵嘱不宣）。~}

~{　　从李医生的书和他的谈话，使我认识到毛泽东是一个衷心奉行“阶级斗争为纲~}
~{”并极度狂妄自大的人。在毛看来，什么人都可以死，只有他不能死。他自认天纵~}
~{英明，所以受到个人崇拜是当然的，毛后来所以患有“被迫害幻想症”，经常变更~}
~{驻地，怕人加害于他，据李医生近身观察，起于一九五六年的赫鲁晓夫反斯大林的~}
~{秘密报告。当时朱德率代表团参加苏共二十次党代表大会，听了赫的报告，打电报~}
~{回北京请示，表示要支持反斯大林，结果被毛批评“糊涂”而且说：“朱德和赫鲁~}
~{晓夫都靠不住。”~}

~{　　很明显毛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认为苏联既可批死去的斯大林，中共亦可~}
~{能反活着的毛泽东，中共八大制定的路线，更加深他的疑惑。因此他自一九五六年~}
~{起就开始策划整肃党内的政治斗争。~}

~{　　　　　　　　　　　　　　毛一直一意孤行~}

~{　　李医生的话提醒我捕捉到一条线索，一九五七年的“反右”，一九五八年的“~}
~{大跃进”，一九五九年的“卢山会议”斗彭，直到一九六六年的“文化大革命”，~}
~{一根左棍插到底，是针对大气候和小气候的结合所采取的对策。国际共产主义运动~}
~{中的反个人崇拜，与中国共产党中央以发展社会生产力为中心，使毛感到他的领袖~}
~{地位受到威胁，于是奋力反击。由于此人的任性加上自以为是，几乎把整个民族拖~}
~{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最可悲的是正如李医生指出的，毛对国家领袖的角色持着秘密~}
~{主义式的信念。毛从不会怀疑他自身的领导能力。一意孤行。~}

~{　　我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在庐山会议时，刘少奇、周恩来等联合起来站在彭德~}
~{怀一边，是否可以扭转乾坤？”李医生的看法是：“不可能，他们也不敢。”我认~}
~{为，这就奠定了刘少奇文革中的惨死悲剧。话说回来，如果刘少奇不在中共七大时~}
~{提出“毛泽东思想”为中共全党的指导思想，又何至于惨死于文革的腥风血雨中呢~}
~{。~}

~{　　　　　　　　　　　　　　李谈邓小平周恩来~}

~{　　李医生告诉我一个插曲，一九五九年邓小平因玩打子弹游戏不慎造成右腿骨折~}
~{，因而未参加庐山会议，避免了是非。当时还找了李医生为他处理。~}

~{　　至于一九七六年天安门事件，毛为什么处分了邓小平仍保留他的党籍？在李医~}
~{生看来，邓自江西苏维埃时代起就是跟毛走的，邓为支持毛还与毛的弟弟毛泽覃一~}
~{起遭到整肃；其次，邓确实是个人才。我向李医生提了一个意见，他对周恩来似乎~}
~{苛刻一点，在他的笔下周恩来变成了一个奴仆，特别是在人民大会堂跪在一张大地~}
~{图前，向毛介绍游行路线，说是“毛的专制极权在与周的君臣关系上表露无遗”。~}
~{我说，也许周是从共产党的角度认为中共需要毛的领导，所以表现忠诚。而且他深~}
~{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小心翼翼。甚至死后都不敢把骨灰存放八宝山。李~}
~{承认“毛不认为周有攫取权力的野心，所以周能够被打而不倒。”我从重庆和南京~}
~{时代与周的接触中，留下了较好印象。建议李看看罗孚写的“北京十年”，里面对~}
~{周有比较全面的评价。~}

~{　　我向李表示，从他的书里，我改变了对汪东兴的印象。我原来认为汪是一个佞~}
~{臣，在毛面前打小报告整人的人。读了李的回忆录，发现汪还是有一定的人情味，~}
~{对一班警卫人员，特别是对李，有相当的担待。~}

~{　　　　　　　　　　　　　　江青似乎神女有心~}

~{　　另外，我提出读了李的回忆录后得到一个不成熟的印象，就是江青对李医生多~}
~{少有点脉脉含情，并希望与李接近；李却自始至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后来江青一~}
~{变而为恨李，甚至要置之死地。李承认江青曾对他表示亲切与关怀。他为什么敬而~}
~{远之呢？“主要是就在担任毛的专任医生以前，接受了任弼时夫人陈琮英女士善意~}
~{的警告，她告诉我说，这个工作要千万谨慎小心，毛老头脾气大得很，而且翻脸不~}
~{认人；江青是出名的骚贱货，千万别上当。因此，每逢江青叫我去给她看病或送我~}
~{东西，我都向毛报告。”~}

~{　　在公开举行的新书座谈会中，有读者提问：“江青是否红杏出墙？”李医生说~}
~{：“绝对没有，因为江青是靠从灵魂到肉体都献给毛泽东而维持她自己的地位的，~}
~{毛泽东可以随时弄倒她，江青了解这一点。过去有关庄则栋等人的传闻，是不确实~}
~{的。”另一读者问外传的周恩来干女儿孙维世被毛奸污的事，李医生也说没有这回~}
~{事。~}

~{　　　　　　　　　　　　　　听话是生存的诀窍~}

~{　　读者问李医生在毛泽东这个暴君身旁能生存下来，有什么诀窍，他答：“诀窍~}
~{就是听话。”引起哄堂大笑。他并补充说；“在毛身旁，他说东，你就东；他说西~}
~{，你就西；不要别出心裁，自耍花招。”李医生还引用了初到毛处毛说的话：他（~}
~{毛）如果有什么病，要向他解释清楚；他了解，同意治，治不好，他们（医生）没~}
~{有罪，如没有向他讲清楚，自己去治，治好了，也有罪。所以弄得医护人员都战战~}
~{兢兢。~}

~{　　李医生也提到了毛有风趣的一面，一九五五年李替毛检查身体，发现六十二岁~}
~{的毛已丧失生育能力，毛的反应是∶“那我不成了太监”。李医生当即向他解释了~}
~{性能力与生育能力是两回事。李还曾见到毛为警卫员代写情书。~}

~{　　另一个事例，反映了毛的拗脾气而且善于诡辩，比如李和其他医师针对毛从不~}
~{刷牙这一点劝毛刷牙，毛反问他们∶“（老）虎刷牙吗？”又如彭德怀在庐山给毛~}
~{上万言书，毛以之印发给会议出席者，彭问毛为什么要把给他的私函公之于众，毛~}
~{的答复却是∶“你没有在信上说其他人不能看。”~}

~{　　　　　　　　　　　　　　　如何看李回忆录~}

~{　　有人向李医生提出医德的问题，也就是说，作为医师暴露病人的病情，是有亏~}
~{医德的。李医生的答复是∶“为毛保守秘密是对毛一个人的德；但从十二亿人的德~}
~{考虑，从中国的前途考虑，为历史留下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　　我和李医生在洛杉矶国际机场谈了我读他的回忆录的感想。我说，他的回忆录~}
~{为“绝对权力，绝对腐化”提供了一个现代的例证，毛泽东的意识和作为，凸显了~}
~{无产阶级专政的中国特色。十二亿人只准一个脑袋自由思考，结果造成了几千万人~}
~{死亡，整个民族遭受精神奴役的创伤，西方有一句带有宗教色彩的话∶“所有人都~}
~{活在上帝的思考里。”而过去几十年，中国人从总体来说，也是生活在共产党制造~}
~{的上帝毛泽东荒诞的梦想中备受煎熬。“你的回忆录，既反映了暴君的残酷成性，~}
~{又反映了百姓的良知未灭，中国人认识了共产主义制度是死路一条，最终会摒弃这~}
~{个该死的制度。根据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传统，大家终归能找到一条自由的民主~}
~{的光明大道。”~}

~{　　　　　　　　　　　　　　　　　一九九五年一月二十三日于加州~}

~{□　原载《新闻自由导报》一七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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