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时代《白毛女》的再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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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毛泽东曾在观看《白毛女》的一场早期演出时感动落泪。这部歌剧是为了响应他发扬革命文艺的呼召所创作的。而在习近平治下，此戏将获得重生，为响应一个共产党领导人的严苛意识形态品味而再一次进行改造。

王大春在山洞里找到了喜儿，从地主手里逃脱之后，喜儿一直藏在那里。 Lu Xu/Chinese Ministry of Culture
这部歌剧于1945年在共产党人的革命根据地延安首演，创作的灵感，则来自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就革命文艺发表的著名讲话。文化部表示，为了呼应去年习近平就艺术在中国扮演的角色所作的重要讲话，他们已经对作品进行了复排。在讲话中，他要求艺术作品在政治上须是健康的，避免低俗品味。
新版《白毛女》已于上周五在延安首演，文化部在一封电邮声明中表示，这部歌剧将在全国九个城市巡回演出，并于十二月中旬在北京终演。新西兰奥克兰大学(University of Auckland)教授、从事毛泽东时代中国电影与文化研究的康浩(Paul Clark)表示：“中共高层无疑视该剧为延安的经典戏码，用来提醒人们延安有过一段怎样的光荣岁月。”
康浩认为这个故事“具有符号价值，代表了共产党曾经纯粹的年代。”不过他也预测，年轻一代观众不太可能趋之若鹜。“现在有这么多互联网之类的东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他说，“这戏看起来就好像有人穿着延安时期的制服站在大街上。”

2014年十月，习近平在北京一场文艺座谈会上发表了长篇讲话，列举了数十位他喜爱的作家，并阐述了其个人艺术准则。
“这是在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工作的重要讲话与‘意见’，” 文化部表示，“在新环境下重现歌剧《白毛女》及其当年家喻户晓的盛况，具有重大的实质意义，以及深远的历史意义。”
如果这些尚不足以让习近平对复排版钟爱有加，那么还有：据文化部透露，该剧将由他的妻子彭丽媛担任艺术指导。
早在习近平当权以前，彭丽媛作为歌颂党和军队的歌手，知名度已经高于习。她也曾在1980年代身为解放军歌舞团一员时，领衔主演《白毛女》。彭丽媛现任中国人民解放军艺术学院院长。
“彭丽媛教授数度拨冗品评与指导该剧的复排工作，” 文化部表示，“她还给主要演员上课，并于排演时亲自下场示范。”
对部分中国人来说， 中共领导人与其配偶联手安排一出“样板戏”以界定艺术该有的价值，可能会使他们联想到一些令人不安的前尘往事。
毛泽东的妻子江青是一名专业演员，曾经演唱过这部歌剧的片段。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积聚起力量之后，江青曾将《白毛女》改编成一部芭蕾舞剧，是当时舞台上演出的革命“样板”之一。担任地方官员时，习近平与该剧原著故事作者李满天成为朋友。

“我同几位艺术家交谈过，问当前文艺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说了两个字：‘浮躁’，”去年习近平在和多位艺术家和作家座谈时讲道。“在有些作品中，有的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有的是非不分、善恶不辨。”
但《白毛女》也是一个经历了中国几十年政治风向变化、非常有戏剧性的故事。自第一次演出以来，它每个时期都会被改编，包括广为人知的1950年电影版和后来的样板戏。饱满、抒情的音乐吸取了一些北方传统歌谣和戏曲的元素。
“四五十岁往上的人对它的音乐都很熟悉，”康浩说。“喜儿的头发变白是一个非常生动的意象，对中国人来说尤其不寻常，他们习惯于一种颜色的头发。”
这个故事的中心人物是生活在中国北方乡村的农家女喜儿，她的家人遭到残酷的地主的迫害，喜儿被掠掳去做地主的仆人和小妾。之后，她逃到山上，在一个山洞里藏了多年，头发变成了白色，村里人由此断定她是个鬼魂。喜儿的未婚夫、参加了共产党军队的王大春，后来回到村里寻找喜儿。在山洞里找到喜儿之后，他们携手走向革命解放的未来。
“在最初的版本里，女主人公遭邪恶的地主强奸后怀了孕，”杜兰大学(Tulane University)中国历史助理教授、著有《毛泽东的文化军队：中国农村革命中的剧团》(Mao’s Cultural Army: Drama Troupes in China’s Rural Revolution)一书江旷(Brian James DeMare)说。“得知自己怀孕后，喜儿最初希望能嫁给强奸她的地主，”江旷说，“但意识到自己将会被卖掉之后，她最终逃离。”
后来的版本被删减，去掉了她怀孕的情节。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改编的样板戏《白毛女》中，这个角色的形象被完全改写，”江旷说。“在现在的版本中，地主几乎无法对强大的农民角色构成威胁，这部剧由此失去了原有的情感基调。”中国文化部表示，最近的改变融入了一些新的元素，剧本修改了不下十遍——反映出官方对这部作品的关注。这部剧将采用3D布景，官方表示这会让它看起来更加真实。目前还不清楚，习近平是否会出席这些演出活动。
江旷表示，第一次去看这部剧时，毛泽东迟到了。
“毛泽东个人并没有参与这部剧的创作，但这肯定是经他批准的，”他说。“共产党领导人给创作者们发过指示，要求剧中的地主在结尾被处决。”

原题目为《新版<白毛女>延安首演，彭丽媛任艺术指导》https://cn.nytimes.com/china/20151111/c11sino-wh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