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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伟华  关于文革中的武斗(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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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 15:51: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卜伟华在香港中文大学的演讲视频

http://www.youtube.com/watch?v=NNU75mm_tMg


关于文革中的武斗(一)

作者:bwh2006

首先感谢香港科技大学文化研究中心和陈允中先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来讲一讲关于中国文化大革命中的武斗问题。我今天准备讲这样三个题目:第一,文化大革命是一场全面内战,第二,文化大革命中武斗之风为什么能够刮遍全国?第三,各地的武斗概况及特点。我在这里将我对文化大革命中的武斗问题的一些看法谈一谈,是想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所谈不当之处,希望能够得到在座的专家学者和老师同学们的指正。
一、“文化大革命”是一场全面内战
  文化大革命不仅是一场内乱,而且是一场全面内战。文化大革命给国家、民族带来深重的灾难,应该引为教训,永世不忘,并从那些的惨痛教训中总结出使我们国家民族今后免受如此浩劫的办法来。文化革命的本义应该是指发展教育和科学文化事业,扫除文盲,提高人民的科学文化水平。[2] 而从1966年开始的所谓文化大革命,与本来意义上的文化革命背道而驰。文化大革命的结果是:学校关闭破坏,教育质量下降,文盲大量增加;文艺园地荒芜,百花凋零,文艺队伍遭到残酷打击;许多科研机构被解散,科研停滞倒退,拉大了我国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知识分子受到歧视和虐待;社会道德风尚和精神文明,也遭到了严重破坏。这样的所谓文化大革命,只能是一场空前的文化大破坏。毛泽东认为中央出了修正主义,他要通过“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他号召造反,支持造反,不惜以打乱党和国家的正常秩序为代价。1966年12月26日,是毛泽东73岁生日。他和江青请了陈伯达、张春桥、王力、关锋、戚本禹、姚文元吃饭,毛泽东举杯祝酒,语出惊人:“祝展开全国全面内战!” 在1967年1月开始的夺权运动中,全国所有的省、市、区和中央国家机关几乎毫无例外地都开展了夺权运动。造反派在夺权后未能建立正常稳定的局面,而是陷入了无休止的争论和派性斗争。各群众组织之间由于观点和利益的冲突,矛盾越来越深,各地都出现了相互对立的两大派或三大派组织。群众组织之间的矛盾和斗争常常激化为大规模的武斗事件。许多地区出现了农民进城参加武斗的现象,中共中央为此明令禁止,但收效甚微。群众性的武斗由原来的棍棒、石头发展到使用枪、炮等现代化武器,死人的数目大大增加。毛泽东在1966年底所预期的“全国全面内战”,在相当一部分地区成为了现实。
武斗的两种主要形式
  文革中的武斗主要有两种:即对批斗对象的武斗和两派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十六条》)中说的武斗,是指前者,当时还没有预料到后一种武斗形式。文革中的批斗对象主要有三类:一是“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简称走资派),二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简称“反动权威”),这两类人其实是很不确定的。因为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标准,运动一起,大字报铺天盖地,群众蜂拥而上,根本无法辨别清楚哪些干部是走资派,哪些干部不是走资派。所谓“反动权威”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标准,开始被各级党委抛出来批判的“反动权威”还是个别人,后来人数越来越多,一大批专家、学者、教授都被批成“反动权威”。三是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及资本家。这一类人则相对较为确定,因为五类分子都是戴了“帽子”,写入另册的。五类分子总数在2000万人以上。资本家也都是定了成分的。1956年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后,有86万人被划为“私方人员”,按资产阶级工商业者对待。其中绝大多数其实并不能称为资本家,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小商、小贩、小手工业者。文革后为他们落实了政策。[3] 对被批斗对象实行武斗并不是文革的发明,历次运动中都有,而且随着阶级斗争的弦越绷越紧,这种现象也越来越严重。文革前的四清运动中,就普遍存在打人、刑讯逼供的现象。如北京郊区通县,去了两万多人的工作队,有110多个工作队打了人,自杀的有70多起,死了50多人。[4] 四清运动期间,在部分地区开展了夺权斗争,大搞怀疑一切,无限上纲,把任何问题都归结到阶级斗争上来认识,上升到政治问题来处理。搞人人过关,鼓动群众斗领导,认为不斗,就显不出革命的样子。于是,在运动中刮起了一股非法斗争的歪风,如抓人、打人,戴高帽子,搞逼供信等等。这些做法为文革期间的武斗提供了直接或间接的经验。文革开始后,随着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的兴起,群众中的暴力行为也同时出现。刘少奇肯定了北京大学工作组处理6月18日学生乱打乱斗现象的办法,指示“各单位如果发生这种现象,都可以参照北大的办法处理。”怎么处理?就是要有领导有步骤地斗,对乱打乱斗要有所控制。毛泽东回到北京后,指责工作组镇压学生运动,称北京大学乱打乱斗的“六一八”事件是“革命的”,要求撤销工作组。7月底,中共中央作出了撤销工作组的决定。从8月开始,武斗之风重又兴起,尤其到8月下旬“破四旧”运动开展后达到高潮。文革中“公、检、法”受到猛烈冲击,各种非法的关押、拘禁、审讯司空见惯。尤其是在诸如“清理阶级队伍”、“整党”、“清查五一六”等全国性运动中,对被审查、批斗的对象进行拷打、折磨、刑讯逼供的现象普遍存在,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文革结束。文革中武斗的另一种主要形式是不同派别的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这种武斗在全国普遍发生,造成全国社会的大动荡、大混乱,人民生命财产失去保障,成千上万的人在武斗中死于非命。文革运动初期,群众中围绕着对本单位领导人的态度和对工作组的态度形成了观点对立的两大派,部分群众将本单位领导人和工作组看成是党的代表和化身,认为反对本单位领导人和工作组就是反党。而另一部分群众根据文革以来的中央文件和中央领导人的讲话精神,认为本单位的领导人和工作组阻碍文革的开展,造反才是运动的大方向。尤其到1966年10月提出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以后,群众中的对立情绪更为尖锐,不同观点的群众逐渐集中到不同观点的群众组织中,不同观点的对立集中表现为不同派别群众组织的对立。就全国大多数地区来说,不同派别的群众组织严重对立的局面是在1967年“全面夺权”前后形成的。在1966年年底,重庆、上海等地都出现了大规模的群众组织之间发生武斗的现象。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开始仅限于拳脚,后来逐渐升级为棍棒、大刀长矛。到1967年夏季,武斗恶性发展,全国普遍出现了使用枪支进行武斗的局面。许多群众组织为了进行武斗,竟然公开抢劫解放军的武器库。武斗严重的地方,在武斗中使用了大炮、坦克等重武器。一直到1968年秋天,中共中央“七三”、“七二四”布告发布后,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大规模的制止武斗、收缴武器活动。此后,武斗有所收敛,但一直未能禁绝。
《十六条》中“要文斗,不要武斗”这一条的来历
  《十六条》的第六条是“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其中说:“在进行辩论的时候,要用文斗,不用武斗”。《十六条》中为什么要作这样的规定呢?这一条是怎么来的呢?当时任中共江苏省委第一书记的江谓清在自己的回忆录《七十年征程》中谈及此事。 1966年8月3日,江苏省教育厅厅长、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吴天石与妻子李敬仪(南京师范学院教务长兼党委副书记)被南京师范学院学生从家中拉去批斗、游街。李当场死亡,吴两天后去世。吴天石的尸检报告中说,身上骨折就有六处,还有其他各种伤。 8月初,江谓清到北京参加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大约在8月6、7日,毛泽东、周恩来找江谓清、谭启龙谈话,征求对《十六条》的意见。江谓清想,文革搞了两个来月,已经乱成这个局面。当着中央主席的面,要敢于“直谏”,便说:现在,学生群众同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人之间,等于猫吃老鼠。戴高帽子,拖上街游行,打骂侮辱,把人都搞死了。江渭清向毛、周讲了吴天石夫妇被斗死的情况。毛泽东听到这些情况后问江谓清:照你的意见,应怎么搞法?江说:对学生群众要讲清楚党的政策,要文斗,不要武斗。毛表示赞同,说:对,要文斗。江接着说:现在,学生已经把斗争目标从校党委、校长,集中到我们省委和各级党委,什么人都要揪出来打倒。我们这些当省委书记的,都是走资派。对于这个情况,要有个说法。毛说:对你们要保护。运动中要文斗,不要武斗。 8月8日,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十六条》。毛泽东在全会上说:文件里 “要文斗,不要武斗”这一条,是江谓清同志提的。江谓清当时站起来对毛泽东说:我提出您作决定,这就是您的指示。[5] 
最早的大规模武斗
  1966年12月30日,在张春桥的指使下,以王洪文为首的“工总司”制造了上海康平路事件。上海“赤卫队”因为反对“工总司”等造反派进驻解放日报社而被骂为“保皇派”。“赤卫队”万余人于12月28日开进康平路上海市委办公处静坐,要求陈丕显、曹荻秋出面承认“赤卫队”是革命群众组织,大方向是对的。张春桥密令“工总司”与以徐景贤为首的“上海机关革命造反联络站”采取行动,瓦解“赤卫队”。根据徐景贤和“工总司”头头耿金章的决定,宣传车散布“赤卫队”抄了柯庆施和张春桥的家的谣言,蛊惑群众。“工总司”于12月30日凌晨2时开始向“赤卫队”冲击,四个小时后,“赤卫队”被打垮。31日,“工总司”抓了“赤卫队”的全部负责人。过去有一种说法,认为上海康平路事件是全国最早的大规模武斗事件,实际上,这并不是全国最早的大规模武斗事件。在此之前约一个月的时间,1966年12月4日,在四川重庆大田湾体育场发生了有十多万人参与的大规模武斗事件。[6] 12月4日重庆“工人战斗军”(前身为“工人纠察队”)在大田湾重庆市体育场召开批判西南局和省市委的会。造反派说这是“假批判、真包庇的阴谋”,于是冲击会场造反,引起激烈冲突,形成群众性大规模武斗,数百人受伤。此后,重庆市内到处发生两派群众之间的武斗事件。以上两件大规模武斗事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在文革初期,观点对立的群众组织之间——保守派与造反派之间,发生的大规模武斗事件,通过武斗事件,打垮了保守派,造反派开始成为运动的主力。所不同的是,重庆的武斗事件比上海的武斗事件发生的更早,参与的人数更多。
最先使用枪支的武斗
  文化大革命中最早使用枪支的武斗事件是发生在1967年的新疆石河子流血事件。据记载:从1967年1月17日到1月27日,(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先后有7个造反团冲击了武装部门,有8个单位的造反团强行接管了武装部门管辖的通讯总机。1月25日下午,毛纺厂等8个单位的造反派约2000人进入汽车二团,配合该团造反派夺权,汽车二团掌权派请求独立团支援。当独立团的92名指战员赶到汽车二团时,造反派抢夺枪支,夺去步枪19支、冲锋枪7支、手榴弹64枚、子弹1307发。1月25日下午7时,造反派增至4000余名。1月26日零点,在夺枪与反夺枪中,双方开枪,11人伤亡(5死6伤)。当日,农八师武装处将一部分部队调进师部,对师机关进行保护。造反派要进入师部,双方发生武装冲突,死2人,伤27人。在公共汽车站等处,双方进行枪战。当天共打死27人,打伤78人。[7] 关于石河子流血事件的性质,曾有过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中央文革小组的一些人和有关的新华社记者认为这是一起镇压革命群众的严重的反革命事件。《文化革命动向》第225期(1967年1月31日)刊登了一篇《新华社记者评述石河子反革命事件》的稿件。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的负责人丁盛、裴周玉于2月1日向中央文革小组写报告称事件是因群众夺枪而发生的。[8]新疆军区给中央军委的报告认为,事件“是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镇压了歹徒”。[9] 毛泽东出于边境安全的考虑,在此事上没有支持中央文革小组的意见,而是支持了军区的意见。[10]后来将此事定为“反革命事件”,先后被逮捕的有49人,被株连1000余人,被逼死6人。[11] 文革结束以后,对“一·二六”事件性质的说法发生了根本的变化。1978年12月27日,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做出了关于原生产建设兵团几个问题的决议,其中写道:“1967年石河子‘一·二六’事件,……完全是丁盛阴谋篡党夺权,调动兵团值班部队血腥镇压革命群众的反革命事件。”[12]1979年1月,经中共中央批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宣布:“对因此事件无辜死难、受诬陷和曾被捕入狱的同志,应公开彻底平反昭雪。”[13]丁盛、裴周玉等关于群众夺枪而引发事件的说法被称为“诬告”。[14] 不管怎么说,新疆石河子事件都是文化大革命中最早使用枪支的武斗事件,事件中打死27人,也是文化大革命中死人较多的武斗事件之一。
死人最多的几起武斗事件
  “文革”中死人最多的几起武斗事件都发生在广西和四川。 1968年7月31日至8月5日,广西自治区革筹小组(简称广西革筹)和广西军区调动部队和“联指”武斗人员围攻广西“四二二”展览馆和解放路据点。广西革筹和广西军区主要负责人命令解放军部队,以及广西南宁“联指”武斗人员和周边十几个县的“联指”武斗人员大举包围广西“四二二”在南宁市展览馆和解放路的据点。解放军和“联指”的炮火将“四二二”据点所在的十几条街道轰成一片废墟。至8月5日,战斗基本结束。据《广西文革大事年表》记载,围攻展览馆和解放路的武斗中,共打死1470人。解放军和“联指”在攻打解放路时,共烧毁33条街(巷),其中烧毁机关、学校、工厂、商店和民房共2820多座(间),建筑面积46万平方米,使街道的5个公社,1万多户,5万多居民无家可归,仅国家财产损失价值6000万元以上。[15] 1967年7月初,四川泸州两大派群众组织首次在城内进行武斗。双方主要使用钢钎、大刀、长矛、棍棒等群起殴斗,持续数日,死伤多人。此后,泸州武斗不断。泸州地处宜宾地区,泸州的武斗也和整个宜宾地区的运动形势紧密相关。四川宜宾地区革筹小组组长王茂聚是一个坚决支持四川“八二六”派的派性很强的人,以他为首的宜宾地区革筹于1967年7月、9月和1968年3月,发动三次“武装支泸”,调集宜宾各县“八二六”派武装人员到泸州镇压属于四川“红成”派的另一派群众组织。据中共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所编《中国共产党四川历史大事记》记载:三次“武装支泸”,致使1500多人被打死,4000多人被打伤,经济损失6000多万元。[16] 1967年8月14日至9月27日,四川涪陵地区“忠实”派(属于重庆“反到底”派)在涪陵军分区的支持下,对“红贸”派进行围剿,由于有军分区的支持,“忠实”派很快攻占了涪陵全城,“红贸”派数万人被迫撤离。8月22日,涪陵地区各县人武部集训和武装复员退伍军人,组成所谓“围剿贸匪”武斗队。[17] 9月21日,武装围剿涪陵“红贸”派的涪陵地区武斗联队,动用迫击炮、无后座力炮、三七高炮、重机枪等,于凌晨向逃至丰都县粟子山上的“红贸”派发起总攻。9月27日,突围逃至武隆县黄沙坝一带的涪陵“红贸”派一万多人遭到涪陵地区武斗联队伏击、围歼。这场有解放军参与的大规模武斗事件,自8月14日起,历时45天,追击、围歼“红贸”派的战斗,涉及4个县、22个区、67个公社,共计打死一千多人。[18] 1968年8月10日,广西河池军分区奉广西军区之命,在东兰县人武部召开“关于用武力解决凤山‘七·二九’(广西四二二凤山县七二九革命造反大军)问题紧急会议”。军分区负责人在会上传达说,根据军区首长命令,要用解决南宁解放路的办法解决凤山“七二九”的问题。会议决定调宜山、河池、巴马、天峨、南丹、东兰、凌云、乐业、罗城等县和一些军工厂的“联指”武装人员,会同6911部队、凤山人武部中队共3000多人进驻凤山,“强行收缴”“七二九”的武器。东兰会议结束后,各县人武部坚决执行命令,组织带领各县(厂)“联指”武装人员(人数超过原来规定,达到4400多人)到凤山后,对逃散在南山和北山的“七二九”人员全面包围,抓捕了10000多人(当时全县人口共10万多人)。仅这一次“围剿”,全县枪杀、打死1016人。全县86个大队,有81个大队被“联指”枪杀了人。经过武装围歼扫荡后,凤山县革委会于8月25日宣告成立。[19]

武斗中的虐待俘虏

  “文革”中武斗盛行,对立的群众组织之间抓到对方的人员进行虐待、搞逼、供、信是一个普遍的现象。1970年底,毛泽东在和美国记者斯诺谈话时说:“文化大革命中有两个东西我很不赞成。一个是讲假话,口里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实际上下面又踢人家一脚,然后把脚收回来。人家说,你为什么踢我啊?他又说,我没有踢啊,你看,我的脚不是在这里吗?讲假话。……第二条我很不高兴的,就是捉了俘虏虐待。”[20]由此可见,文革武斗中的虐待俘虏是个很普遍的事情。从全国范围来讲,在虐待俘虏方面,最厉害的要属广西。1968年8月初,在广西南宁镇压“四二二”的武斗后,广西“四二二”全军覆没。被抓获的“四二二”俘虏共计9845人,其中有7012名俘虏交各县领回,其中的2324人被打死。[21] 1967年9月,四川省江津县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杀俘”事件。江津的两大派群众组织一个是“九七”派(与“八一五”派持同一观点),一个是“红总”派(持“反到底”派观点),在当年5月开始、延续数月的大规模武斗中,“九七”派将“红总”派打垮并赶出县城。8月底,“红总”派开始反攻,并于9月6日与“九七”派打了一场大仗。“九七”派实力强大,大获全胜。但“九七”派在战斗中被打死9人,而“红总”派仅被击毙4人。“九七”派抓住了“红总”派15名俘虏。9月7日,在“九七”派为本方死者举行的追悼会前后,将8名俘虏活活打死,并决定对剩下的7名俘虏进行“处决”。8日夜,7名俘虏被五花大绑,押上轮船,开至江中,枪杀后将尸体抛入长江。此事本来是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但其中一名被枪杀的俘虏(此人名为魏炳炎,白沙民中初中67级的学生)大难不死,逃往成都,将此血腥事件披露出来,遂轰动全国。“文革”后,在清理“三种人”时,下令处决7名俘虏的“九七”派负责人何某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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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2007年9月17日,我在香港科技大学“重读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系列讲座中所作演讲的第二讲《关于文革中的武斗问题》的提纲。
[2] 刘少奇在1958年召开的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的报告中,明确提出:为了适应技术革命的需要,必须同时进行文化革命。根据当时情况确定的文化革命内容,主要有以下五点:(一)扫除文盲,普及小学教育,逐步做到一般的乡有一个中等学校,一般的专区和许多县都有高等学校和科学研究机关。(二)完成少数民族文字的创字和改革,积极地进行汉字的改革。(三)消除四害,讲究卫生,提倡体育,消灭主要疾病,破除迷信,移风易俗,振奋人民精神。(四)开展群众的文化娱乐活动,发展社会主义的文学艺术。(五)培养新知识分子,改造旧知识分子,建设一支成千万人的工人阶级的知识分子队伍,其中包括技术干部的队伍,教授、教员、科学家、新闻记者、文学家、艺术家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队伍。1958年6月9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文化革命开始了》的社论。社论说:“文化革命是全体劳动人民的文化翻身运动”,“人们在实践中已经深刻地感觉到,要生产力进一步充分地得到发展,就要有文化,有技术。现在妨碍着生产力迅速发展的主要障碍是生产技术的落后和文化的落后。”所以,搞文化革命“其目的就是为了最迅速地发展社会生产力”。显然,当时提出的文化革命,其内容是比较符合中国实际的。
[3] 1979年11月12日,中共中央批转中央统战部等六部门提出的《关于把原工商业者中的劳动者区别出来问题的请示报告》。在这项工作结束时,有70万(占原总数的81%)小商、小贩、小手工业者被从原工商业者中区别出来,恢复了劳动者的身份。
[4] 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下卷,第1161页。
[5] 《七十年征程——江谓清回忆录》,江苏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524-529页。
[6] 见何蜀:《“文革”首例大规模武斗不在上海在重庆》。
[7]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展史》,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82页。王年一在《大动乱的年代》中引用的材料说,这一天双方共打死24人,打伤74人。(该书第212页)。
[8]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展史》1998年版,第282页。 [9] 王年一:《大动乱的年代》,河南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12页。
[10] 1968年5月4日,周恩来在接见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负责人时说:“处理石河子事件,不是我的意见,完全是主席的。王关戚几次想翻石河子的案,我告诉他们,你们不要这样干,石河子问题是主席亲自处理的。”
[11]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展史》,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82-283页。
[12]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展史》,第332页。
[13] 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党史研究室、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党校编:《中国共产党新疆历史大事记》(1966年5月至1991年12月)下册,新疆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1页。 [14]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发展史》,第282页。
[15] 《广西文革大事年表》,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15-116页。

[16] 中共四川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四川历史大事记》,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21-322页、334页。“三次武装支泸”的死伤人数一说为死亡2000多人,受伤16000多人。 [17] 当时给“红贸”派安的罪名是抢了解放军的枪,其实两派都抢了枪。

[18] 何蜀编撰:《重庆文革武斗大事记》。

[19] 《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第116-117页。

[20] 毛泽东会见斯诺的谈话纪要,1970年12月18日。

[21] 《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第115-116页。

[22] 参见罗学蓬:《震惊全国的江津杀俘事件》、《江津县志·大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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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 15:55:30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文革中的武斗(二)

作者:bwh2006


二、武斗之风为什么能够刮遍全国?
 1967年春夏之际,全国许多地区都出现了相互对立的群众组织之间矛盾激化,以至发生大规模武斗的事件,有些地区的造反派开始抢夺人民解放军的枪支弹药用以武斗。毛泽东和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小组曾多次强调要文斗、不要武斗,禁止夺枪、开枪,但收效不大,究其原因,就在于当时总的指导思想还是支持造反派在全国的夺权,对造反派在夺权过程中发生的武斗、夺枪等事件,并不予以深究,甚至有时还予以鼓励。 1967年7月22日,江青在对河南代表团讲话中说:“我记得好象就是河南一个革命组织提出这样的口号,叫作‘文攻武卫’,这个口号是对的!”次日,“文攻武卫”的口号在《文汇报》公开发表。[1] 8月10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处理江西问题的若干决定。其中第六条为:“在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的领导下,在条件成熟的地区,要把革命群众武装起来。目前首先在南昌、赣州两地,准备研究实行。革命的群众武装,是协助人民解放军保卫国家财产、维护革命秩序、制止坏人杀害左派群众的强大力量。今后,军分区、人武部,决不准以任何借口把枪支弹药发给或变相发给保守派;各派都不准以任何借口夺取解放军枪支、抢劫军火仓库和各种军用物资。”[2]这个文件明文规定要给造反派发枪,建立群众武装,同时严禁给保守派发枪。其实,武装左派的问题是毛泽东最先提出来的。据王力回忆:“主席在7月18日晚上说:‘为什么不能把工人学生武装起来?我看要把他们武装起来。’……主席还夸奖(武汉)钢工总在水院修筑工事好,还说自己要亲自去看一看。”(《王力反思录》1012页) 8月3日。毛泽东在上海听取杨成武的汇报时,表示同意湖南长沙准备武装1万工人左派的请示,并饶有兴致地介绍了上海准备武装10万工人的做法。他问道:“枪在右派手里好呢?还是左派手里好呢?他还说,正规军的枪夺了不要紧,以后再发嘛!听说47军有个团长的枪被夺走后大哭起来,就说:这是个好团长,右派抢了去哭是对的,左派抢去了就不要哭。”[3] 毛泽东以及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小组,对武斗,尤其是造反派搞的武斗,采取的纵容以至鼓励的态度,是武斗之风能够刮遍全国的主要原因。 “文攻武卫”和“武装左派”这两个口号在当时影响极大,对各地造反派争权夺利、大搞武斗是个鼓励,对全国已经非常混乱的局面起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毛泽东对待对批斗对象的武斗的态度
  很多史料表明,毛泽东对这种武斗是持否定态度的,他主持制定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十六条》)》明确规定“要用文斗,不用武斗”。

1966年12月,对北京清华大学造反派要揪王光美到学校去批判一事,毛泽东明确表态不同意。1967年7月,毛泽东外出不在北京期间,江青等人指使中南海造反派开了刘少奇的批斗会,毛泽东知道后批评了这种做法。毛泽东当然知道,这种群众性的批斗会开起来,很难保证不发生武斗现象。

  1967年1月22日,毛泽东接见军委碰头会扩大会议的高级将领,批评造反派说:“军队里对廖汉生、刘志坚、苏振华搞‘喷气式’,一斗就是四五个小时,污辱人格、体罚,这个方式不文明。造反派造反有理嘛,搞‘喷气式’干什么?[4]

同年9月16日,毛泽东在浙江谈到要正确对待干部问题时,又一次对武斗提出批评:“龙潜、阮贤榜(浙江省军区司令员、副司令员)有错误,还要帮助他们,不能一棍子打死,不能像湖南农民对待地主一样。对待干部不能像对待地主一样,罚跪、搞喷气式、抄家、戴高帽子、挂牌子,这种做法我是反对的。这种做法破坏了我们的传统,对国民党的杜聿明、黄维、王耀武还优待嘛!” [5]

  1972年12月,原铁道部副部长刘建章的妻子刘淑清写信向毛泽东反映了刘建章受迫害的情况,毛泽东在信上批道:“请总理办,这种法西斯式的审查方式,是谁人规定的?应一律废除。”表明了他反对审查干部中的刑讯逼供的做法。

但同时还有很多史料表明,毛泽东对武斗的否定并不是一贯的,有的时候他对武斗是放任或纵容的。

  7月28日,江青在北京展览馆召开的海淀区中学生代表大会上支持红卫兵造工作组的反,同时也谈到了打人问题,她说:“我们不提倡打人,但打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以后不打就是了嘛!……人的错误思想打是打不掉的,但革命风暴中出现打人的事情不是坏事。毛主席说过:‘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好人光荣。好人打好人是误会,不打不相识。今后不要再打人了。’” [6]不管现在对江青这个人的评价如何,我相信她说的这个话应该不是凭空捏造的。

  8月2日,工交政治部主任陶鲁笳在接见北京铁道学院的师生时,也谈到毛泽东对打人问题的态度。陶鲁笳说:“‘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好人光荣;好人打好人,误会。’毛主席说过,毛主席说:‘为什么不把我的话全面讲呢?我后面还有一句话,今后不许打人’。今后要宣传打人是犯法的。”尽管毛泽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后面有一句今后不许打人的话,但只要你说了“好人打坏人,活该”,就必然给人以“打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印象,后面再说多少“今后不要打人”也不会真正有什么约束力了。

  8月23日,周恩来审定李富春等拟定的国务院八个口(外交、文教、科学三个口除外)机关文化大革命的十条意见稿,题为《关于机关文化大革命的一些问题》。这十条意见的主要精神是要加强对运动的领导,提出要保护国家机密;对一部分干部“烧”到一定程度后要注意保护;既要放手让群众敢于革命,又要让群众学会善于革命、善于掌握党的政策等等。周恩来赞同并向毛泽东推荐这个文件。毛泽东于8月28日批示:“此事应当讨论一下。”但他实际上是不同意这个文件的。在8月29日的政治局常委扩大会上,毛泽东说:一条也不要。何必十条。来一个放任自流。有《十六条》嘛,都不听,让它去搞。他还说:“全国的省委、大市委、中等市委,要垮一批,垮就垮,要准备个别中央局、一部分省委、一部分市委垮台。”[7]

1967年9月4日,毛泽东与中央文革小组成员谈话,一方面批评把干部“搞得很惨”的做法,一方面又说“犯错误的干部,主要是执行了资产阶级的反动路线,另外是长期脱离群众,现在群众要报复一下,现在搞一下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又不是向敌人下跪。”毛泽东说得很轻巧,但经历过文革批斗场面的人都知道这个“搞一下”的厉害。

  在“破四旧”的高潮中,有一天毛泽东把吴德找去汇报情况。吴德在回忆这段历史时说:“我在汇报前的想法是想向毛主席反映一些真实的情况,刹一刹这股风。我汇报说市委没有力量控制局面,解决不了‘破四旧’产生的混乱局面。我的期望落空。雄才大略的毛主席,以他超乎常人的思维方式缓缓说:北京几个朝代的遗老没人动过,这次‘破四旧’动了,这样也好。”[8]“破四旧”中任意抄家、打人,甚至打死人这些严重违反法制的行为,在毛泽东看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值得大惊小怪,而且认为,对于像一些旧社会的“遗老”这样的人,“动了”“也好”。

  8月下旬,北京掀起“破四旧”高潮,在抄“地富反坏右”、资本家和各类“坏人”的家的过程中,出现了大量打死人的现象,据统计,1966年8、9月,北京市共打死1772人。[9]林彪将反映有关“破四旧”行动的《文化大革命情况简报》(解放军报总编室编)第109号送毛泽东,毛阅毕于8月20日批道:“已阅,是大好事,彻底暴露牛鬼蛇神。”“不奇怪,这样可以打出一条路来,对群众有利。”[10]这里,毛泽东明显地表现出他对打人、甚至打死人的现象的容忍以至赞赏的态度。

  8月23日,毛泽东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讲话。他说:“主要问题是各地所谓乱的问题。采取什么方针?我的意见是乱他几个月,坚决相信大多数是好的,坏的是少数。没有省委也不要紧,还有地委、县委呢!《人民日报》发表了一个社论,工农兵不要干涉学生的运动。提倡文斗,不要武斗。我看北京乱得不厉害。学生开了十万人大会,把凶手捉回来,惊惶失措。北京太文明了,发呼吁书。流氓也是少数,现在不要干涉。[11]” 毛泽东的这番话值得注意。他是在北京已经出现了大批的非法暴力行为,死人事件频频发生的情况下讲这番话的。就在毛泽东说完这些的几天以后,北京进入了打死人的高潮,8月底到9月初的几天,是北京文革初期打死人最多的时期,北京市区打死人现象集中在8月最末一周,城区共打死840人。郊区农村打死人现象集中在8月29日至9月1日,共打死684人。[12]


毛泽东对待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的态度


  “文革”中全国普遍发生武斗事件,是毛泽东原来没有料想到的。1967年12月18日,毛泽东在同阿中友好协会代表团谈话时说:“有些事情,我们事先也没有想到。每个机关、每个地方都分成两派,搞大规模武斗,也没有想到。”[13]

  毛泽东对武斗问题有他独特的看法。毛泽东认为,武斗是一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现象,对武斗要作全面分析。他说:“武斗有两个好处,第一是打了仗有作战经验,第二个好处是暴露了坏人。”毛泽东历来不主张急急忙忙解决武斗问题。

  清华大学两派武斗,动了刀枪,打死了人,毛泽东并不着急,他对清华大学武斗采取了“四不”政策,即“不怕乱,不管、不急、不压”。他在1968年7月28日的谈话中还说:“现在工人去干涉,如果不行,把工人撤出来,再斗十年,地球照样转动,天也不会掉下来。”[14]

  1967年8月4日,上海发生镇压“上柴联司”的大型武斗,毛泽东当时已从武汉来到上海,还亲眼目睹了武斗现场的记录片。毛泽东不仅没有反对,还明显透露出支持和赞赏的态度。

8月4日,毛泽东从上海给江青写了一封信,其中有两点特别值得注意:一是提出了武装左派的问题,二是提出了群众专政的问题。毛泽东认为,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部队干部是支持右派的,因此当前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武装左派。此前林彪曾给毛泽东写过一封信,说当前最严重的问题是夺枪问题,并且起草了一个制止夺枪的指示。[15]而毛泽东对此不以为然,他在信中说“夺枪问题并不严重”。毛泽东在信中还说到:另一个主要的问题是群众专政,说“北京过去大体上就是这样做的”。[16]毛泽东认为当务之急是“武装左派”和“群众专政”,称“如此左派声威大振,右派气焰就压下去了”。[17] 国内许多有关文革的著作中都强调指出:1967年7月22日,江青在接见河南代表团时公开提倡“文攻武卫”的口号,次日,“文攻武卫”的口号在《文汇报》公开发表。从此,全国武斗急剧升级。江青当时在全国的影响力、号召力确实了得,但真正对全国局势造成根本性影响的还是毛泽东。毛泽东提出的“武装左派”和“群众专政”两大口号对全国动乱局面的加剧所起到的巨大影响,现在还未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甚至还不太为人所知。

  全国到处都在抢解放军的枪,抢枪的数目惊人[18],到处都在用枪炮自相残杀,到处都在流血和牺牲,在这样严重的的局面下,毛泽东为什么还要说“夺枪问题并不严重”呢?

  毛泽东是站在造反派的立场上说话的。鉴于全国多数地区的支左部队并不真正支持造反派,尤其是最早介入各地支左工作的各省军区、军分区、人武部,更是与保守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二月镇反”中,各地驻军大多都参与了镇压造反派的行动。2月9日,毛泽东在《关于军队在支持无产阶级革命派夺权斗争中不准任意开枪的规定》文件稿上批示:“关于支持真正左派广大群众问题,现在出现许多搞错了的事,支持不是左派而是右派,陷于被动。”[19]

  5月初,山东省军区向济南军区并中央文革小组、全军文革小组发电报,反映山东省的造反派将斗争锋芒指向了解放军,省军区、军分区、县市武装部参加“三结合”的领导干部几乎都被造反派公开点名,成为打倒的对象。毛泽东对山东省军区的电报颇不以为然,他批示说:“看来山东学生、工人出事地点(就全省说,占少数),省军区、军分区、县人武部,大都可能有些问题。”意即:不是造反派冲击军队有问题,而是军队自己有问题。5月10日,毛泽东又对刘伯承转来的,署名为“济南军区机关全体革命群众、济南驻军全体支左工作人员”的来信做了批示。来信称“目前济南反对解放军的大风已经刮到十二级了”,毛泽东批道:“此件表现这一时期军队许多人的心情”,“其实不是那样严重”。5月11日,毛泽东看到《文化大革命信访简报》上登载的《济南、山东两军区在支左工作中的一些问题》材料,其中讲到济南军区政治部、山东省军区司令部两位干部来信,反映济南军区、山东省军区在支左工作中“存在许多缺点错误”,认为“济南军区和山东省军区已由过去对造反派感情不深发展到目前的公开对立”。毛泽东批示:“此件很值得一阅”,“同样情况在全军内,在许多人身上都存在,当然不是多数”。5月13日,毛泽东又对济南军区一位支左干部的来信做出批示。这封信认为:济南部队支持的不是左派,而是保守派,支持保守派打垮了革命派,解放军不是左派的后盾,而是成了保守派的后盾。部队与造反派十分对立,这种对立现已公开化,双方支持的群众组织不断游行示威,有时还发生武斗。毛泽东批示:“这位同志反映的问题,是个比较普遍的问题,很值得注意”。并指示中央文革小组将此信印在中央文革小组办事组编印的《快报》上。[20]从上述毛泽东对山东的四次批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对待此类军队与造反派矛盾问题时,倾向性是很鲜明的。

  多数地区的激进的造反派与当地驻军的关系都比较紧张,而当两大派群众组织矛盾激化发生武斗时,激进的造反派往往要吃亏。毛泽东在武汉看到驻军支持保守派,造反派力量处于劣势时,就提出要给造反派发枪,把造反派武装起来。江青7月22日讲话支持“文攻武卫”的口号,其实与毛泽东的“武装左派”的提法是一脉相承的。毛泽东的逻辑是:要以真正拥护文化大革命的造反派为核心,来搞“大联合”、“三结合”,如果造反派在与保守派的斗争中处于劣势,就应该武装左派,帮助造反派打败保守派。左派夺枪,理所应当,谈何“严重”?

  什么是毛泽东认为的严重问题呢?7月4日,中央军委办公厅编印的《群众来信摘抄》上登载了江西赴京控告团、江西赣州赴京控告分团的电话汇报,反映赣州武斗情况严重,人员伤亡很大,断粮断水,交通全部堵塞,要求中央立即派部队前往制止武斗。毛泽东将此件批给林彪、周恩来:“赣州问题严重,涉及整个赣南十多个县,调一个师去,只能管南昌、吉安、宜春、抚州等处,对赣南鞭长莫及。是否可从广州军区调一个师,至少一个团进驻赣州,将事情办好后仍返广东。此事请先考虑,待面商。”[21]

  赣州武斗造反派被打死200多人,毛泽东认为这才是严重的问题,遂紧急调兵遣将,前往增援。

  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在一些省市向造反派发了枪。

  7月10日,中共中央对河南省军区党委的检查作了批示,指责河南省军区在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并明确指示应由军区第二政委何运洪负主要责任。中央决定刘建勋重返河南省主持工作,成立以刘建勋为首的河南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不久,中央决定调原十五军政委王新接替何运洪任河南省军区第二政委。8月12日,河南省革筹小组、省军区召开各军分区及河南“二七公社”、开封“八二四”等群众组织负责人会议。省革筹负责人刘建勋、纪登奎讲话要求军分区、人武部、公安局把枪发给造反派,不允许保守派有枪,并提出“枪换肩”(即由保守派换给造反派)的口号。同时明确提出,当前军分区、人武部由支持保守派转向支持造反派的标志就是:枪发给了造反派。此后,河南全省各地抢夺军队、人武部、公安局枪支弹药的事件接连发生,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不断升级。[22]

  8月16日下午,北京航空学院举行“武装北航红旗誓师大会”,宣告成立北航“红旗”武装部队。北京卫戍区副司令员李钟奇等参加了大会。会上宣读了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傅崇碧的一封信,信中指出:“武装北航红旗是中央决定的”。

  8月18日上午,北京师范大学“井冈山”也发了枪。李钟奇等出席了授枪大会。这次给师大井冈山发枪是谢富治亲自批准的。与此同时,北师大成立了军事委员会,下设民兵师、基干民兵团。“井冈山公社”负责人谭厚兰任军事委员会主任、民兵师政委。

之所以选中北航“红旗”和师大“井冈山”为“武装左派”的典型,因为这两个组织都是在全国有相当影响力的造反派组织,校内基本上是一派掌权。在北京红卫兵中搞的武装左派,主要是象征性的,发的枪支弹药始终并未派上用场。

  “武装左派”,给群众组织发枪有相当大的风险:一是谁是左派有时候分不清楚,有的地区几派群众组织争相造反,相互之间又矛盾重重,确认哪个组织是左派成为一道难题;二是左派内部会分裂,拿了枪自己与自己打,例如武汉地区即是如此。所以“武装左派”喊得挺响,实际上真正实行的并不多见。

  9月28日,张春桥在接见江苏代表团的讲话中说:“中央决定一定要武装左派,要发枪,但有个条件,等到大联合搞好了,局势稳定了才发枪。”[23]真等“大联合”搞好了,局势稳定了以后,“武装左派”还有必要吗?

  另外讲一下中央文革小组对武斗的态度影响。一般来说,中央文革在对待武斗的问题上是态度是紧跟毛泽东的,即并不把武斗当成什么大问题,对待造反派搞武斗和保守派搞武斗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为了支持造反派夺权,对他们在夺权过程中的一些武斗并不过多责怪,而对保守派搞武斗则会大加训斥。

  1967年8月4日,戚本禹接见湖南“工联”派代表时,说到“工联”的确有打砸抢,有些作法不对,作得过分时,“工联”派代表极力为自己辩解,说:“打砸抢我们从来没搞过一次。”“有些材料不真实”。戚本禹说:“你说一次打砸抢也没有,我才不信。真的一件打砸抢没有,那就不是革命派,是非常温和的非常稳重的中间派。当然我不是鼓励打砸抢啊!”这说明,中央文革的这些人都知道造反派搞打砸抢,但并不把它当成很严重的问题。这和毛泽东对待武斗的态度是一致的。

  在文革中,林彪基本上从不主动提出什么问题,实行“毛支持我支持,毛画圈我画圈”的办法。从各种迹象分析,林彪是反对武斗的。1966年8月29日,毛泽东在中央常委扩大会上讲话说:“文化大革命,发展到社会上斗批改。要文斗,不要武斗。”林彪接着说了一句:“全部形势很好,就是要去掉一个打人。不打人,就什么都好了。”1966年“破四旧”时他将反映有关“破四旧”中问题的《文化大革命情况简报》送毛泽东,1967年他在给毛泽东的信中将武斗中的夺枪问题列为当时最严重的问题,都说明了他对武斗的态度。据其秘书说,有一次,当林彪听到武斗频繁的消息时,说:文化大革命,变成武化大革命喽!

  周恩来是一贯反对武斗的,他在各种场合无数遍地重申“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政策。但在政治上,周恩来还是要和毛泽东保持一致的。在对待文革中的造反派和保守派问题上,周恩来基本上也做到了在总体上站在造反派一边,反对保守派,对造反派和保守派之间发生武斗的,坚决支持造反派,批评和斥责保守派。

  叶剑英元帅曾经对文革中不讲政策的错误行为做过很严厉的批评,但他在对待武斗问题上有些观点和毛泽东也很接近。

  9月25日,叶剑英在接见北京13个艺术院校、艺术团体部分师生代表时说:“在这次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树立了不朽的功勋。例如,北京市有一万多黑户,深宅大院,解放十六年,谁都没有进去过,一些坏人就是在里头搞鬼,公安局,司法人员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能抓。有个圣修小学,是外国鬼子在我们中国搞了多少年的,谁也不敢动它。红卫兵小将管你什么法律不法律,一扫而光。多少年的老大难问题,红卫兵解决了。有些极反动的家伙,十多年来天天骂我们的党和毛主席,左邻右舍都知道,恨死他们了。但谁都不敢动他,这一回小将们就把他揍死了。可能违反一点政策,可是更大的利益是扫除了坏人,扫除了我们社会上的垃圾。”[24]叶的最后一句话:“可能违反一点政策,可是更大的利益是扫除了坏人,扫除了我们社会上的垃圾。”代表了许多老干部的看法,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成为被社会认同的主流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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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马齐彬等:《中国共产党执政四十年》,中共党史出版社1991年版,第296页。

[2] 《“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册,第532-534页。

[3] 刘松茂:《毛泽东“文革”中对待武斗的态度》,《老年人》2004年第12期。

[4] 《毛泽东传》第1474页。

[5] 《毛泽东传》第1504页。

[6] 江青对北京市海淀区中学生的讲话(1966年7月28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7]《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页112。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下),页440。

[8] 吴德:《十年风雨纪事——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些经历》,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4,第27页。

[9] 北京市区打死人现象集中在8月最末一周,城区共打死840人。郊区农村打死人现象集中在8月29日至9月1日,共打死684人[卜伟华按:此数字估计要大大小于实际情况。现已知:昌平打死327人,大兴打死324人,房山崇各庄乡小马村一个晚上就打死所谓“黑五类”十几个,此三项相加即为660多人,还有门头沟、通县、密云、延庆、怀柔、顺义、平谷等7个县的数字尚未计算,这7个县的数字至少应有数百人。]。8、9月间,北京市被打死的人数共计1772人。(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国共产党北京历史大事记》,北京出版社,2001,第224页)

[10] 《毛传》,第1438页。

[11] 《中华人民共和国实录》第三卷上,第151-152页。

[12] 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国共产党北京历史大事记》,北京出版社,2001,第224页。

[13] 《毛泽东传》,第1472页。

[14] 毛泽东召见首都红代会“五大领袖”时的谈话(1968年7月28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15] 据林彪的秘书张云生回忆,林彪的信中说:“当前的问题仍然是两派对立,武斗升级;特别是抢夺部队枪支的事,已在南方五省发生,且有蔓延之势,急需设法制止。”见《毛家湾纪实——林彪秘书回忆录》,第130页。

[16] 《王力反思录》(下),第1012-1013页。

[17] 周恩来对毛泽东致江青信所作的摘记、手稿,转引自高文谦:《晚年周恩来》,第232页。

[18] 据统计,到1967年8月19日止,全国共发生了1175起抢夺部队的武器、弹药的事件,共抢夺各种枪约32000支,子弹600多万发。而到1969年9月的统计数字是:全国共收缴各种枪200多万支,各种炮1万多门,手榴弹270多万枚。邓礼峰:《“三支两军”述论》,《当代中国史研究》2001年第8卷第6期。

[19]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第221页。

[20]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页328-329,336-337,338-339,343-344页。

[21]《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页370。

[22] 中共河南党史工作委员会:《中共河南党史大事记》下编,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页193。

[23] 中央首长接见江苏省赴京代表团的讲话(1967年9月28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24] 叶剑英戚本禹谢镗忠接见艺术院校团体部分师生代表时的讲话(1966年9月25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二、武斗之风为什么能够刮遍全国?
 1967年春夏之际,全国许多地区都出现了相互对立的群众组织之间矛盾激化,以至发生大规模武斗的事件,有些地区的造反派开始抢夺人民解放军的枪支弹药用以武斗。毛泽东和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小组曾多次强调要文斗、不要武斗,禁止夺枪、开枪,但收效不大,究其原因,就在于当时总的指导思想还是支持造反派在全国的夺权,对造反派在夺权过程中发生的武斗、夺枪等事件,并不予以深究,甚至有时还予以鼓励。 1967年7月22日,江青在对河南代表团讲话中说:“我记得好象就是河南一个革命组织提出这样的口号,叫作‘文攻武卫’,这个口号是对的!”次日,“文攻武卫”的口号在《文汇报》公开发表。[1] 8月10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处理江西问题的若干决定。其中第六条为:“在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的领导下,在条件成熟的地区,要把革命群众武装起来。目前首先在南昌、赣州两地,准备研究实行。革命的群众武装,是协助人民解放军保卫国家财产、维护革命秩序、制止坏人杀害左派群众的强大力量。今后,军分区、人武部,决不准以任何借口把枪支弹药发给或变相发给保守派;各派都不准以任何借口夺取解放军枪支、抢劫军火仓库和各种军用物资。”[2]这个文件明文规定要给造反派发枪,建立群众武装,同时严禁给保守派发枪。其实,武装左派的问题是毛泽东最先提出来的。据王力回忆:“主席在7月18日晚上说:‘为什么不能把工人学生武装起来?我看要把他们武装起来。’……主席还夸奖(武汉)钢工总在水院修筑工事好,还说自己要亲自去看一看。”(《王力反思录》1012页) 8月3日。毛泽东在上海听取杨成武的汇报时,表示同意湖南长沙准备武装1万工人左派的请示,并饶有兴致地介绍了上海准备武装10万工人的做法。他问道:“枪在右派手里好呢?还是左派手里好呢?他还说,正规军的枪夺了不要紧,以后再发嘛!听说47军有个团长的枪被夺走后大哭起来,就说:这是个好团长,右派抢了去哭是对的,左派抢去了就不要哭。”[3] 毛泽东以及中共中央、中央文革小组,对武斗,尤其是造反派搞的武斗,采取的纵容以至鼓励的态度,是武斗之风能够刮遍全国的主要原因。 “文攻武卫”和“武装左派”这两个口号在当时影响极大,对各地造反派争权夺利、大搞武斗是个鼓励,对全国已经非常混乱的局面起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毛泽东对待对批斗对象的武斗的态度
  很多史料表明,毛泽东对这种武斗是持否定态度的,他主持制定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十六条》)》明确规定“要用文斗,不用武斗”。

1966年12月,对北京清华大学造反派要揪王光美到学校去批判一事,毛泽东明确表态不同意。1967年7月,毛泽东外出不在北京期间,江青等人指使中南海造反派开了刘少奇的批斗会,毛泽东知道后批评了这种做法。毛泽东当然知道,这种群众性的批斗会开起来,很难保证不发生武斗现象。

  1967年1月22日,毛泽东接见军委碰头会扩大会议的高级将领,批评造反派说:“军队里对廖汉生、刘志坚、苏振华搞‘喷气式’,一斗就是四五个小时,污辱人格、体罚,这个方式不文明。造反派造反有理嘛,搞‘喷气式’干什么?[4]

同年9月16日,毛泽东在浙江谈到要正确对待干部问题时,又一次对武斗提出批评:“龙潜、阮贤榜(浙江省军区司令员、副司令员)有错误,还要帮助他们,不能一棍子打死,不能像湖南农民对待地主一样。对待干部不能像对待地主一样,罚跪、搞喷气式、抄家、戴高帽子、挂牌子,这种做法我是反对的。这种做法破坏了我们的传统,对国民党的杜聿明、黄维、王耀武还优待嘛!” [5]

  1972年12月,原铁道部副部长刘建章的妻子刘淑清写信向毛泽东反映了刘建章受迫害的情况,毛泽东在信上批道:“请总理办,这种法西斯式的审查方式,是谁人规定的?应一律废除。”表明了他反对审查干部中的刑讯逼供的做法。

但同时还有很多史料表明,毛泽东对武斗的否定并不是一贯的,有的时候他对武斗是放任或纵容的。

  7月28日,江青在北京展览馆召开的海淀区中学生代表大会上支持红卫兵造工作组的反,同时也谈到了打人问题,她说:“我们不提倡打人,但打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以后不打就是了嘛!……人的错误思想打是打不掉的,但革命风暴中出现打人的事情不是坏事。毛主席说过:‘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好人光荣。好人打好人是误会,不打不相识。今后不要再打人了。’” [6]不管现在对江青这个人的评价如何,我相信她说的这个话应该不是凭空捏造的。

  8月2日,工交政治部主任陶鲁笳在接见北京铁道学院的师生时,也谈到毛泽东对打人问题的态度。陶鲁笳说:“‘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好人光荣;好人打好人,误会。’毛主席说过,毛主席说:‘为什么不把我的话全面讲呢?我后面还有一句话,今后不许打人’。今后要宣传打人是犯法的。”尽管毛泽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后面有一句今后不许打人的话,但只要你说了“好人打坏人,活该”,就必然给人以“打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印象,后面再说多少“今后不要打人”也不会真正有什么约束力了。

  8月23日,周恩来审定李富春等拟定的国务院八个口(外交、文教、科学三个口除外)机关文化大革命的十条意见稿,题为《关于机关文化大革命的一些问题》。这十条意见的主要精神是要加强对运动的领导,提出要保护国家机密;对一部分干部“烧”到一定程度后要注意保护;既要放手让群众敢于革命,又要让群众学会善于革命、善于掌握党的政策等等。周恩来赞同并向毛泽东推荐这个文件。毛泽东于8月28日批示:“此事应当讨论一下。”但他实际上是不同意这个文件的。在8月29日的政治局常委扩大会上,毛泽东说:一条也不要。何必十条。来一个放任自流。有《十六条》嘛,都不听,让它去搞。他还说:“全国的省委、大市委、中等市委,要垮一批,垮就垮,要准备个别中央局、一部分省委、一部分市委垮台。”[7]

1967年9月4日,毛泽东与中央文革小组成员谈话,一方面批评把干部“搞得很惨”的做法,一方面又说“犯错误的干部,主要是执行了资产阶级的反动路线,另外是长期脱离群众,现在群众要报复一下,现在搞一下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又不是向敌人下跪。”毛泽东说得很轻巧,但经历过文革批斗场面的人都知道这个“搞一下”的厉害。

  在“破四旧”的高潮中,有一天毛泽东把吴德找去汇报情况。吴德在回忆这段历史时说:“我在汇报前的想法是想向毛主席反映一些真实的情况,刹一刹这股风。我汇报说市委没有力量控制局面,解决不了‘破四旧’产生的混乱局面。我的期望落空。雄才大略的毛主席,以他超乎常人的思维方式缓缓说:北京几个朝代的遗老没人动过,这次‘破四旧’动了,这样也好。”[8]“破四旧”中任意抄家、打人,甚至打死人这些严重违反法制的行为,在毛泽东看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值得大惊小怪,而且认为,对于像一些旧社会的“遗老”这样的人,“动了”“也好”。

  8月下旬,北京掀起“破四旧”高潮,在抄“地富反坏右”、资本家和各类“坏人”的家的过程中,出现了大量打死人的现象,据统计,1966年8、9月,北京市共打死1772人。[9]林彪将反映有关“破四旧”行动的《文化大革命情况简报》(解放军报总编室编)第109号送毛泽东,毛阅毕于8月20日批道:“已阅,是大好事,彻底暴露牛鬼蛇神。”“不奇怪,这样可以打出一条路来,对群众有利。”[10]这里,毛泽东明显地表现出他对打人、甚至打死人的现象的容忍以至赞赏的态度。

  8月23日,毛泽东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讲话。他说:“主要问题是各地所谓乱的问题。采取什么方针?我的意见是乱他几个月,坚决相信大多数是好的,坏的是少数。没有省委也不要紧,还有地委、县委呢!《人民日报》发表了一个社论,工农兵不要干涉学生的运动。提倡文斗,不要武斗。我看北京乱得不厉害。学生开了十万人大会,把凶手捉回来,惊惶失措。北京太文明了,发呼吁书。流氓也是少数,现在不要干涉。[11]” 毛泽东的这番话值得注意。他是在北京已经出现了大批的非法暴力行为,死人事件频频发生的情况下讲这番话的。就在毛泽东说完这些的几天以后,北京进入了打死人的高潮,8月底到9月初的几天,是北京文革初期打死人最多的时期,北京市区打死人现象集中在8月最末一周,城区共打死840人。郊区农村打死人现象集中在8月29日至9月1日,共打死684人。[12]


毛泽东对待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的态度


  “文革”中全国普遍发生武斗事件,是毛泽东原来没有料想到的。1967年12月18日,毛泽东在同阿中友好协会代表团谈话时说:“有些事情,我们事先也没有想到。每个机关、每个地方都分成两派,搞大规模武斗,也没有想到。”[13]

  毛泽东对武斗问题有他独特的看法。毛泽东认为,武斗是一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现象,对武斗要作全面分析。他说:“武斗有两个好处,第一是打了仗有作战经验,第二个好处是暴露了坏人。”毛泽东历来不主张急急忙忙解决武斗问题。

  清华大学两派武斗,动了刀枪,打死了人,毛泽东并不着急,他对清华大学武斗采取了“四不”政策,即“不怕乱,不管、不急、不压”。他在1968年7月28日的谈话中还说:“现在工人去干涉,如果不行,把工人撤出来,再斗十年,地球照样转动,天也不会掉下来。”[14]

  1967年8月4日,上海发生镇压“上柴联司”的大型武斗,毛泽东当时已从武汉来到上海,还亲眼目睹了武斗现场的记录片。毛泽东不仅没有反对,还明显透露出支持和赞赏的态度。

8月4日,毛泽东从上海给江青写了一封信,其中有两点特别值得注意:一是提出了武装左派的问题,二是提出了群众专政的问题。毛泽东认为,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部队干部是支持右派的,因此当前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武装左派。此前林彪曾给毛泽东写过一封信,说当前最严重的问题是夺枪问题,并且起草了一个制止夺枪的指示。[15]而毛泽东对此不以为然,他在信中说“夺枪问题并不严重”。毛泽东在信中还说到:另一个主要的问题是群众专政,说“北京过去大体上就是这样做的”。[16]毛泽东认为当务之急是“武装左派”和“群众专政”,称“如此左派声威大振,右派气焰就压下去了”。[17] 国内许多有关文革的著作中都强调指出:1967年7月22日,江青在接见河南代表团时公开提倡“文攻武卫”的口号,次日,“文攻武卫”的口号在《文汇报》公开发表。从此,全国武斗急剧升级。江青当时在全国的影响力、号召力确实了得,但真正对全国局势造成根本性影响的还是毛泽东。毛泽东提出的“武装左派”和“群众专政”两大口号对全国动乱局面的加剧所起到的巨大影响,现在还未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甚至还不太为人所知。

  全国到处都在抢解放军的枪,抢枪的数目惊人[18],到处都在用枪炮自相残杀,到处都在流血和牺牲,在这样严重的的局面下,毛泽东为什么还要说“夺枪问题并不严重”呢?

  毛泽东是站在造反派的立场上说话的。鉴于全国多数地区的支左部队并不真正支持造反派,尤其是最早介入各地支左工作的各省军区、军分区、人武部,更是与保守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二月镇反”中,各地驻军大多都参与了镇压造反派的行动。2月9日,毛泽东在《关于军队在支持无产阶级革命派夺权斗争中不准任意开枪的规定》文件稿上批示:“关于支持真正左派广大群众问题,现在出现许多搞错了的事,支持不是左派而是右派,陷于被动。”[19]

  5月初,山东省军区向济南军区并中央文革小组、全军文革小组发电报,反映山东省的造反派将斗争锋芒指向了解放军,省军区、军分区、县市武装部参加“三结合”的领导干部几乎都被造反派公开点名,成为打倒的对象。毛泽东对山东省军区的电报颇不以为然,他批示说:“看来山东学生、工人出事地点(就全省说,占少数),省军区、军分区、县人武部,大都可能有些问题。”意即:不是造反派冲击军队有问题,而是军队自己有问题。5月10日,毛泽东又对刘伯承转来的,署名为“济南军区机关全体革命群众、济南驻军全体支左工作人员”的来信做了批示。来信称“目前济南反对解放军的大风已经刮到十二级了”,毛泽东批道:“此件表现这一时期军队许多人的心情”,“其实不是那样严重”。5月11日,毛泽东看到《文化大革命信访简报》上登载的《济南、山东两军区在支左工作中的一些问题》材料,其中讲到济南军区政治部、山东省军区司令部两位干部来信,反映济南军区、山东省军区在支左工作中“存在许多缺点错误”,认为“济南军区和山东省军区已由过去对造反派感情不深发展到目前的公开对立”。毛泽东批示:“此件很值得一阅”,“同样情况在全军内,在许多人身上都存在,当然不是多数”。5月13日,毛泽东又对济南军区一位支左干部的来信做出批示。这封信认为:济南部队支持的不是左派,而是保守派,支持保守派打垮了革命派,解放军不是左派的后盾,而是成了保守派的后盾。部队与造反派十分对立,这种对立现已公开化,双方支持的群众组织不断游行示威,有时还发生武斗。毛泽东批示:“这位同志反映的问题,是个比较普遍的问题,很值得注意”。并指示中央文革小组将此信印在中央文革小组办事组编印的《快报》上。[20]从上述毛泽东对山东的四次批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对待此类军队与造反派矛盾问题时,倾向性是很鲜明的。

  多数地区的激进的造反派与当地驻军的关系都比较紧张,而当两大派群众组织矛盾激化发生武斗时,激进的造反派往往要吃亏。毛泽东在武汉看到驻军支持保守派,造反派力量处于劣势时,就提出要给造反派发枪,把造反派武装起来。江青7月22日讲话支持“文攻武卫”的口号,其实与毛泽东的“武装左派”的提法是一脉相承的。毛泽东的逻辑是:要以真正拥护文化大革命的造反派为核心,来搞“大联合”、“三结合”,如果造反派在与保守派的斗争中处于劣势,就应该武装左派,帮助造反派打败保守派。左派夺枪,理所应当,谈何“严重”?

  什么是毛泽东认为的严重问题呢?7月4日,中央军委办公厅编印的《群众来信摘抄》上登载了江西赴京控告团、江西赣州赴京控告分团的电话汇报,反映赣州武斗情况严重,人员伤亡很大,断粮断水,交通全部堵塞,要求中央立即派部队前往制止武斗。毛泽东将此件批给林彪、周恩来:“赣州问题严重,涉及整个赣南十多个县,调一个师去,只能管南昌、吉安、宜春、抚州等处,对赣南鞭长莫及。是否可从广州军区调一个师,至少一个团进驻赣州,将事情办好后仍返广东。此事请先考虑,待面商。”[21]

  赣州武斗造反派被打死200多人,毛泽东认为这才是严重的问题,遂紧急调兵遣将,前往增援。

  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在一些省市向造反派发了枪。

  7月10日,中共中央对河南省军区党委的检查作了批示,指责河南省军区在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并明确指示应由军区第二政委何运洪负主要责任。中央决定刘建勋重返河南省主持工作,成立以刘建勋为首的河南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不久,中央决定调原十五军政委王新接替何运洪任河南省军区第二政委。8月12日,河南省革筹小组、省军区召开各军分区及河南“二七公社”、开封“八二四”等群众组织负责人会议。省革筹负责人刘建勋、纪登奎讲话要求军分区、人武部、公安局把枪发给造反派,不允许保守派有枪,并提出“枪换肩”(即由保守派换给造反派)的口号。同时明确提出,当前军分区、人武部由支持保守派转向支持造反派的标志就是:枪发给了造反派。此后,河南全省各地抢夺军队、人武部、公安局枪支弹药的事件接连发生,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不断升级。[22]

  8月16日下午,北京航空学院举行“武装北航红旗誓师大会”,宣告成立北航“红旗”武装部队。北京卫戍区副司令员李钟奇等参加了大会。会上宣读了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傅崇碧的一封信,信中指出:“武装北航红旗是中央决定的”。

  8月18日上午,北京师范大学“井冈山”也发了枪。李钟奇等出席了授枪大会。这次给师大井冈山发枪是谢富治亲自批准的。与此同时,北师大成立了军事委员会,下设民兵师、基干民兵团。“井冈山公社”负责人谭厚兰任军事委员会主任、民兵师政委。

之所以选中北航“红旗”和师大“井冈山”为“武装左派”的典型,因为这两个组织都是在全国有相当影响力的造反派组织,校内基本上是一派掌权。在北京红卫兵中搞的武装左派,主要是象征性的,发的枪支弹药始终并未派上用场。

  “武装左派”,给群众组织发枪有相当大的风险:一是谁是左派有时候分不清楚,有的地区几派群众组织争相造反,相互之间又矛盾重重,确认哪个组织是左派成为一道难题;二是左派内部会分裂,拿了枪自己与自己打,例如武汉地区即是如此。所以“武装左派”喊得挺响,实际上真正实行的并不多见。

  9月28日,张春桥在接见江苏代表团的讲话中说:“中央决定一定要武装左派,要发枪,但有个条件,等到大联合搞好了,局势稳定了才发枪。”[23]真等“大联合”搞好了,局势稳定了以后,“武装左派”还有必要吗?

  另外讲一下中央文革小组对武斗的态度影响。一般来说,中央文革在对待武斗的问题上是态度是紧跟毛泽东的,即并不把武斗当成什么大问题,对待造反派搞武斗和保守派搞武斗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为了支持造反派夺权,对他们在夺权过程中的一些武斗并不过多责怪,而对保守派搞武斗则会大加训斥。

  1967年8月4日,戚本禹接见湖南“工联”派代表时,说到“工联”的确有打砸抢,有些作法不对,作得过分时,“工联”派代表极力为自己辩解,说:“打砸抢我们从来没搞过一次。”“有些材料不真实”。戚本禹说:“你说一次打砸抢也没有,我才不信。真的一件打砸抢没有,那就不是革命派,是非常温和的非常稳重的中间派。当然我不是鼓励打砸抢啊!”这说明,中央文革的这些人都知道造反派搞打砸抢,但并不把它当成很严重的问题。这和毛泽东对待武斗的态度是一致的。

  在文革中,林彪基本上从不主动提出什么问题,实行“毛支持我支持,毛画圈我画圈”的办法。从各种迹象分析,林彪是反对武斗的。1966年8月29日,毛泽东在中央常委扩大会上讲话说:“文化大革命,发展到社会上斗批改。要文斗,不要武斗。”林彪接着说了一句:“全部形势很好,就是要去掉一个打人。不打人,就什么都好了。”1966年“破四旧”时他将反映有关“破四旧”中问题的《文化大革命情况简报》送毛泽东,1967年他在给毛泽东的信中将武斗中的夺枪问题列为当时最严重的问题,都说明了他对武斗的态度。据其秘书说,有一次,当林彪听到武斗频繁的消息时,说:文化大革命,变成武化大革命喽!

  周恩来是一贯反对武斗的,他在各种场合无数遍地重申“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政策。但在政治上,周恩来还是要和毛泽东保持一致的。在对待文革中的造反派和保守派问题上,周恩来基本上也做到了在总体上站在造反派一边,反对保守派,对造反派和保守派之间发生武斗的,坚决支持造反派,批评和斥责保守派。

  叶剑英元帅曾经对文革中不讲政策的错误行为做过很严厉的批评,但他在对待武斗问题上有些观点和毛泽东也很接近。

  9月25日,叶剑英在接见北京13个艺术院校、艺术团体部分师生代表时说:“在这次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树立了不朽的功勋。例如,北京市有一万多黑户,深宅大院,解放十六年,谁都没有进去过,一些坏人就是在里头搞鬼,公安局,司法人员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能抓。有个圣修小学,是外国鬼子在我们中国搞了多少年的,谁也不敢动它。红卫兵小将管你什么法律不法律,一扫而光。多少年的老大难问题,红卫兵解决了。有些极反动的家伙,十多年来天天骂我们的党和毛主席,左邻右舍都知道,恨死他们了。但谁都不敢动他,这一回小将们就把他揍死了。可能违反一点政策,可是更大的利益是扫除了坏人,扫除了我们社会上的垃圾。”[24]叶的最后一句话:“可能违反一点政策,可是更大的利益是扫除了坏人,扫除了我们社会上的垃圾。”代表了许多老干部的看法,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成为被社会认同的主流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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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马齐彬等:《中国共产党执政四十年》,中共党史出版社1991年版,第296页。

[2] 《“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册,第532-534页。

[3] 刘松茂:《毛泽东“文革”中对待武斗的态度》,《老年人》2004年第12期。

[4] 《毛泽东传》第1474页。

[5] 《毛泽东传》第1504页。

[6] 江青对北京市海淀区中学生的讲话(1966年7月28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7]《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页112。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下),页440。

[8] 吴德:《十年风雨纪事——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些经历》,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4,第27页。

[9] 北京市区打死人现象集中在8月最末一周,城区共打死840人。郊区农村打死人现象集中在8月29日至9月1日,共打死684人[卜伟华按:此数字估计要大大小于实际情况。现已知:昌平打死327人,大兴打死324人,房山崇各庄乡小马村一个晚上就打死所谓“黑五类”十几个,此三项相加即为660多人,还有门头沟、通县、密云、延庆、怀柔、顺义、平谷等7个县的数字尚未计算,这7个县的数字至少应有数百人。]。8、9月间,北京市被打死的人数共计1772人。(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国共产党北京历史大事记》,北京出版社,2001,第224页)

[10] 《毛传》,第1438页。

[11] 《中华人民共和国实录》第三卷上,第151-152页。

[12] 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编:《中国共产党北京历史大事记》,北京出版社,2001,第224页。

[13] 《毛泽东传》,第1472页。

[14] 毛泽东召见首都红代会“五大领袖”时的谈话(1968年7月28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15] 据林彪的秘书张云生回忆,林彪的信中说:“当前的问题仍然是两派对立,武斗升级;特别是抢夺部队枪支的事,已在南方五省发生,且有蔓延之势,急需设法制止。”见《毛家湾纪实——林彪秘书回忆录》,第130页。

[16] 《王力反思录》(下),第1012-1013页。

[17] 周恩来对毛泽东致江青信所作的摘记、手稿,转引自高文谦:《晚年周恩来》,第232页。

[18] 据统计,到1967年8月19日止,全国共发生了1175起抢夺部队的武器、弹药的事件,共抢夺各种枪约32000支,子弹600多万发。而到1969年9月的统计数字是:全国共收缴各种枪200多万支,各种炮1万多门,手榴弹270多万枚。邓礼峰:《“三支两军”述论》,《当代中国史研究》2001年第8卷第6期。

[19]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第221页。

[20]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页328-329,336-337,338-339,343-344页。

[21]《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页370。

[22] 中共河南党史工作委员会:《中共河南党史大事记》下编,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页193。

[23] 中央首长接见江苏省赴京代表团的讲话(1967年9月28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24] 叶剑英戚本禹谢镗忠接见艺术院校团体部分师生代表时的讲话(1966年9月25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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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 15:5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文革中的武斗(三)

作者:bwh2006


三、各地的武斗概况及特点

文化大革命中,全国普遍发生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没有任何一个地区可以例外。但在武斗的规模、时间、参与的人数及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上各有不同。我这里仅就一些武斗现象比较突出的地区的武斗概况及特点谈一点个人的看法,很不全面,仅供大家参考。

四川的武斗

在全国来说,四川武斗开始得早,规模也大。

成都一三二厂的造反派和保守派自1967年4月下旬以来就不断发生磨擦和小型武斗。5月6日上午,该厂造反派调集厂外造反派围攻厂内保守派,双方用砖头、棍棒武斗。当造反派围攻该厂保密生产区时,退守生产厂房的职工动用民兵武装的各种枪支,向围攻者开枪射击,打死48人,打伤127人。

  事发第二天,中共中央即发出《关于处理四川问题的决定》,决定撤销李井泉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书记、成都军区第一政委的职务。宣布川大“八二六”、“工人造反兵团”为左派组织,而“产业军”等组织为保守组织。调原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任成都军区第一政委,并以他为首组织四川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负责四川省的夺权事宜。

  “五六”事件当时在全国影响很大,北京和各地造反派纷纷表态支持四川的造反派,有的还派人前往成都进行增援。前一阶段,在“二月镇反”中被压抑的造反派这时候普遍翻了身或正在争取翻身,成都一三二厂的枪声成为了全国造反派的重新崛起的信号。

紧接着,又发生了四川乐山的大型武斗事件。乐山市城区两大派群众组织,比较激进的造反派组织名为“红色造反兵团”,相对保守的群众组织名为“四军五部”。1967年5月14日,两派群众组织在原中共乐山地委招待所发生剧烈冲突,此后两派先用棍棒后用枪支开始了长达50余天的大型武斗,给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严重损失,双方被打死103人,被打伤1500人。[1]

  7月初,谢富治、王力为首的中央代表团到成都,支持“八二六”,压制“红成”,致使四川地区两大派的对立情绪更为严重。

  7月下旬以后,造反派在“文攻武卫”的口号下,大肆抢夺解放军的武器装备和物资。仅泸县武装部的武器库就被造反派抢劫达21次,被抢劫步枪2481支,轻机枪115挺,重机枪12挺,手榴弹115枚,各种炮72门,子弹28.4万多发。以至从成都、重庆、宜宾、泸州、涪陵等地开始,全川武斗不断升级。[2]

  四川武斗又属重庆最为厉害。

  解放后,八家大型军工厂建在重庆,分别承担从枪支弹药到水陆两用坦克、四联高射机枪(为当时援助越南的先进武器)等一应俱全的生产任务。在武斗最惨烈的杨家坪地区,就有国营建设机床厂、国营空气压缩机厂等数家兵工厂。建设机床厂大量生产半自动步枪及四联高射机枪。空气压缩机厂生产水陆两用坦克及装甲运兵车。两厂比邻,又分别由不同派别控制。武斗开始后,很快大量武器散失民间。

  7月1日,重庆“八一五”派和“反到底”派在建设机床厂发生武斗,“反到底”派占领全厂生产区,该厂生产和保存的半自动步枪大量流散。此后,抢枪事件不断发生,重庆武器进一步扩散。[3]

  1967年8月5日,在国营建设机床厂清水池发生了以强抢建设机床厂仓库为目的的“清水池”武斗。双方动用了坦克、高射机枪等杀伤性武器。武斗中死亡25人,伤人不计其数。一派控制清水池后,砸开仓库大门,数万枪支被哄抢,造成了空前的隐患。

  8月8日,“反到底”派望江机器厂“金猴”武斗队为向建设机床厂“反到底”派运送增援物资,用改装“炮艇”三艘组成“舰队”,沿长江溯江而上,沿途与占据东风造船厂、红港(朝天门码头)、长江电工厂等地的“八一五”派武斗队交战,打死24人,打伤上百人,打沉“长江207”拖轮等船只3艘,打坏12艘,长江航运为之中断。

  8月12日,重庆两派群众组织武斗队在沙坪坝区嘉陵厂开展大规模武斗,双方参战均在700人以上,支援者上万。动用了枪炮、坦克。至13日夜,双方死伤上百人,经济损失357万元。[4]

  8月14日,长安机器厂和三钢厂两派武斗组织在嘉陵江大桥发生大规模武斗,并猛烈炮击上清寺,打死11人,伤多人,烧毁房屋数幢。[5]

  8月29日至31日,重庆市北碚地区造反派武斗人员2000余人冲进解放军四0四团营区,抢走枪支3000支,轻重机枪49挺,炮16门,枪弹16万发,手榴弹8000枚,打死指战员2人,抓走18人。[6]

  《中国共产党重庆历史大事记》记载:9月1日,周恩来听成都军区司令员梁兴初汇报说到重庆一个工厂因武斗一夜打了一万发炮弹时,极为生气,说:这是国家财产,我是很痛心的。[7] 梁兴初的汇报的数字可能有些夸张。据史料记载,曾任四川省革筹组办事组组长的郭一民在一次揭发、批判刘结挺、张西挺的发言中说:“8月份重庆武斗升级,达到最高峰,一个月内打了1万多发炮弹。”[8]

  1万多发炮弹是个什么概念呢?据统计,文革期间全国被抢夺的各种炮弹总计390642发,收回炮弹294259发,也就是说文革中全国共消耗了96383发炮弹。而重庆一地即占全国总数的10分之一以上。

  毛泽东对四川的武斗也有很深的印象。1968年7月28日,他在接见北京造反派“五大领袖”时几次谈到四川的武斗。在谈到北京高校中武斗时,他说:“你们要打,就像四川那样大打。四川那才像打,双方几万人,开大炮。”“你们想武斗,要打就大打,像四川那样。”“我才不怕打呢!一听打仗我才高兴。北京算什么打,四川才算打,双方几万人开大炮。”

广西的武斗

  广西最早的大型武斗发生在1967年5月25日。当天下午,“支韦(国清)派”与“反韦派”在广西日报社发生以石头、棍棒为武器的武斗,双方参战约五六千人,持续两天,武斗中双方受伤者达百余人。6月13日,又发生南宁一中武斗事件。先是一中内两派武斗,后“联指”和“四二二”两派均派大批人马增援,双方使用的武器主要就是街道两旁民房屋顶的瓦片。武斗持续到6月15日上午结束,双方各被打伤二三百人。6月15日,在“联指”郊区分部的组织下,数以千计的农民进城支援“联指”攻打“四二二”。此后,两派武斗不断,越打越凶。

  7月13日,广西“联指”一批人到广西军区警卫连和区党校分部驻军六九八四部队“抢走”步枪、冲锋枪300余支,轻机枪3挺、60炮1门和一批弹药。

  8月18日晚,“四二二”300余人抢劫军用列车的援越炮弹4000多发。[9]此后,广西的武斗升级为枪炮之战。

对广西的两大派,中共中央的态度有个转变的过程。原来是倾向于支持“四二二”。1967年8月24日,周恩来等第五次接见广西代表,谈停止武斗,封存武器,禁止动员农民进城搞武斗等问题。周恩来在回答两派提问时说“四二二”是造反派,“联指”是群众组织。

  在以后的大约一年时间里,中央的态度逐渐转变,其中广西军区、广西革筹起了重要的作用。

  广西军区、广西革筹对广西两大派的倾向性是明显的,那就是支持“联指”、反对“四二二”。广西军区、广西革筹不断向中央报告说,“四二二”把矛头指向解放军,反对广西军区、广西革筹,大搞武斗,破坏大联合,说“四二二”组织人员复杂,混进坏人,杀人放火,强奸妇女,无恶不作。1968年5月,广西军区、广西革筹向中央报告,破获了一个反共救国团广西分团大案,说该团“已发展匪徒两千人”,“发展组织和活动特点是:利用群众组织中的派性,易地活动,钻进群众组织,互相串连。靠打砸抢补给经费,通过武斗掌握武器。”报告说这个反共救国团广西分团总部设在南宁市解放路新风街,利用“四二二”据点做联络站……[10]文革后查明,所谓破获反共救国团广西分团一案,是广西军区、广西革筹制造的一个特大冤假错案。

  广西军区、广西革筹向中央报告后,部署全区追查所谓“反团”案,使数万人受到打击迫害,后果十分严重。这宗冤案直至1983年才平反。

  1968年7月3日,中共中央根据广西军区、广西革筹的报告,发出了严厉镇压“四二二”的《布告》(即“七三”布告),将“四二二”的一些派性行为定为“反革命事件”。 

  “七三”布告成为广西军区、广西革筹镇压“四二二”的尚方宝剑。

  7月24日晚,中央文革碰头会成员接见广西两派群众组织代表和军队部分干部。周恩来、陈伯达、康生等人严厉批评“四二二”,认定在广西杀人、放火,抢夺援越物资都是“四二二”干的。周恩来甚至说到:“‘七三’布告是镇压反革命的”。[11]

  “七三”布告发布后,广西军区、广西革筹乘“七三”布告之东风,出动解放军和南宁周围十几个县的民兵及广西“联指”的武装,联合进攻“四二二”最后剩下的百货大楼、展览馆、解放路等据点。

  7月上旬,广西军区成立了有南宁警备区司令员、参谋长等参加的班子,专门负责“七三”布告的贯彻执行工作。于是,广西两大派群众组织之间旷日持久的武斗,演变成了有领导、有组织、有计划地镇压与反镇压的斗争。

  在南宁镇压“四二二”的大规模武斗前面已经讲过,据不完全统计,这次武斗共造成1470人死亡,其中绝大多数为“四二二”据点中的人,各县民兵在进攻中被打死60人,参战的解放军被打死26人。

  广西武斗规模之大,死人之多,在全国名列前茅。造成这样严重后果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解放军直接参与了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值得注意的是,在广西境内镇压“四二二”的行动,并不是广西革筹、广西军区自行其事的结果。据《广西文革大事年表》记载,8月初,广州军区在湖南衡山开会,当时的解放军总参谋长、军委办事组组长黄永胜主持会议。广西军区、桂林市武装部、桂林军分区负责人参加了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落实‘七三’布告,研究出动军队,武装解除武装据点”。[12]以上情况表明,广西镇压“四二二”的事,中央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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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国共产党四川历史大事记》,第317页。

[2] 《中国共产党四川历史大事记》,第321页。

[3] 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重庆历史大事记》,重庆出版社2001年版,第99页。

[4] 中共重庆市沙坪坝区党史研究室:《中共重庆沙坪坝区党史大事记》第二集,1999年内部出版(渝内刊准印号:99-051),第131页。

[5] 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重庆历史大事记》,重庆出版社2001年版,第99页。

[6] 《中国共产党重庆历史大事记》,第100页。

[7] 《中国共产党重庆历史大事记》,第100页。

[8] 《中央办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四川班革命大批判发言之四·郭一民:愤怒揭发批判刘结挺、张西挺挑动群众斗群众,大搞武斗,大反人民解放军,营造独立王国的严重罪行》(中央学习班铅印材料)

[9] 《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第43页、48页。

[10]《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第89-90页。

[11] 中央首长接见广西来京学习的两派群众组织部分同志和军队部分干部时的指示(1968年7月25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12] 《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第1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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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 16: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文革中的武斗(四)
作者:bwh2006

湖北的武斗


  湖北省武汉地区的局势在全国是有代表性的。

  军委十条命令发布以后,曾遭到武汉军区严厉打击的“工总”等造反派重整旗鼓,再次向军区发起进攻。造反派声称要粉碎武汉地区的“二月黑风”和“三月逆流”,揪出“武老谭”(意为武汉的谭震林,这里指武汉军区司令员陈再道)。迫于形势,武汉军区释放了“工总”的一部分被捕人员,但其主要头头朱鸿霞未予释放。

  4月16日,江青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接见军内外造反派时说:“成都、武汉,那是问题比较严重的地方,可以冲一冲。”[13]武汉和北京南下的部分军内外造反派立即提出“打倒陈再道,解放全中原”的口号。造反派不断挑起事端,谩骂、围攻、殴打执行支左任务的武汉军区指战员,甚至绑架出面做工作的武汉军区政委钟汉华,向武汉军区施加压力。在此情况下,武汉地区的保守派群众组织于5月16日成立了“百万雄师”联络站。“百万雄师”在一系列问题上与“工总”等造反派相对立。

  “百万雄师”认为,武汉军区支左大方向是正确的,不能把矛头指向人民解放军;过去17年中,省、市委的成绩是主要的,大多数地方干部是好的和比较好的,反对把领导干部一律打倒。

  武汉军区于6月4日发布《公告》,肯定支左工作的大方向是正确的,重申不得为“工总”翻案。同时,检讨了支左工作中的某些缺点和错误。

  “工总”等造反派认为军区是“假检讨,真反扑”,因而闹得更凶。“百万雄师”则认为军区太软弱。两派冲突升级,6月17日在汉口六渡桥、6月24日在汉阳轧钢厂和武汉水运工程学院发生大型武斗。据不完全统计,武汉市从6月4日至30日,在武斗中,死108人,伤2774人。[14]

  形势严峻,造反派又面临了灭顶之灾。在这关键时刻,6月26日,中央文革小组办事组和全军文革办公室就武汉武斗事件致电武汉军区,电报说:“最近,武汉市发生的大规模武斗,是不正常的,希望武汉军区立即采取有力措施制止武斗。百万雄师一些人对若干院校和工厂的围攻,应立即停止。杀害革命群众的凶手,应按照中央《六六通令》严肃处理。”[15]这份电报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性。28日,武汉军区发出制止武斗的通知,未能奏效。武汉的局势越来越严重。

  7月6日、7日、9日,毛泽东连续召集周恩来和中央文革小组开会。毛泽东提出他要到南方走一走,去武汉游泳横渡长江。武汉当时正是两派斗争激烈,武斗频繁的时候,出于对毛泽东安全的考虑,周恩来等人极力劝阻毛泽东不要去冒这个险,但毛执意前往。周等只得服从毛的决定。

  毛泽东说是要去游泳,实际上是想亲自去解决湖北省的问题,树立一个就地解决问题的样板。在这之前,全国各省、市、自治区要建立革命委员会,都要由当地两大派派出代表团,加上军区的代表、领导干部的代表,一起到北京来,在周恩来的主持下,主要由中央文革小组的成员参与,经过多次谈判协商而解决。这一谈判协商的过程复杂多变,常常形成久拖不决的局面。

  7月14日,毛泽东、周恩来到达武汉。在此之前,中央已确定了解决武汉问题的方针政策,即武汉军区在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线错误,要公开检讨;“三钢三新”[16]是革命群众组织,要以他们为核心来进行“大联合”;“百万雄师”是保守组织。

  据陈再道回忆说,周恩来曾对他说,要你们承认错误,写检讨,是为了保护你们,不是为了打倒你们。为了打消陈再道等人的顾虑,周恩来曾告诉钟汉华:主席临动身时讲了,要到武汉去,保陈再道去。[17]但实际上,毛泽东、周恩来这时候已经对陈再道失去信任,一个明显的证据是:毛泽东在武汉时的安全保卫工作没有交给武汉军区,而是交给武汉空军负责。[18]

  毛泽东的打算最后未能实现,反而引发了震惊全国的“七二0”事件。中央文革小组的王力被围攻殴打,数十万人上街游行抗议中央解决武汉问题的方针。21日凌晨,毛泽东经劝说后悄然乘专机离开武汉去上海。据王力说,毛泽东“对被迫离开武汉很恼火,这是他老人家成为党的领袖以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19]

  “七二0”事件的发生,在全国引起很大的反响。在中央的号召下,全国声援武汉造反派,中央迅速改组武汉军区的领导,在全国许多地区掀起了“揪军内一小撮”的浪潮。 “七二0”事件后,“百万雄师”彻底瓦解,但湖北的武斗却并未停息,造反派内部“钢”派与“新”派之间的武斗又不断发生。

江西的武斗

  江西的武斗在全国来说也是比较厉害的省份,它的特点是在抢夺解放军的武器弹药方面。

据周恩来说,大规模抢枪“是从江西开始的,影响到湖南,又影响到广州”。[20]据张春桥1967年9月28日接见江苏代表团时的讲话说,江西全省当时共夺枪7万多支,其中大多数是发的,少数是抢的。[21]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当时在江西支左的部队,多数是支持保守派的,他们向保守派提供枪支来与造反派武斗。但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向保守派发枪,大多数情况下都采取了“明抢暗送”的办法。

  1967年3月以后,江西省造反派与支左解放军产生了矛盾,指责省军区犯了方向路线错误。4月23日,江西造反派头头万里浪等人组织造反派人员冲击省军区机关,轮番静坐绝食长达60余天。5月7日、17日,周恩来两次就江西日报问题致电江西省军区党委转江西省学生造反组织,要求立即从江西日报社撤出,让报社正常工作,但造反派组织拒不执行。

5月16日,江西省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筹备委员会(简称“大联筹”)成立。6月7日,省“大联筹”头头万里浪、陈全生、蔡方根等人策划绑架了来江西参与领导江西省军区支左工作的福州军区第二政委刘培善等人。这一行动受到了周恩来的严厉批评。

  6月28日,江西农学院的造反派与南昌县莲塘镇对立派群众组织发生武斗。29日凌晨,省“大联筹”头头陈全生策划从江西省军区所属部队抢夺枪支弹药,组织6批武装人员赴莲塘参加武斗,造成严重流血事件。同日,赣州发生大规模武斗,造成流血事件。[22]莲塘的保守派得到宜春军分区和南昌县武装部的支持,在武斗中占据优势,造反派死亡十余人。赣州军分区和赣州市武装部给保守派“联络总站”发了枪,在武斗中“大联筹”派死伤惨重,事后查点,发现造反派尸体223具。[23]

  7月3日,周恩来致信毛泽东、林彪,汇报江西情况。提请批准调二十六军一个师进驻江西支左和加强军管会及未来的革命委员会或筹备小组。次日,毛泽东批:调一个师问题,待江西会议开得有眉目再定为宜。[24]7月4日,省军区发出《关于制止赣州武斗问题的命令》,责成赣州军分区和当地驻军采取有效措施,立即制止武斗。 8月10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处理江西问题的若干决定》,认为江西省军区及部分军分区的某些领导人在支左工作中犯了严重的方向、路线错误,决定改组江西省军区,派遣济南军区、广州军区的部队进驻江西各地,任命程世清为江西省军区政治委员,杨栋梁为省军区司令员,成立以程世清为主要负责人的江西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25]

  中共中央旗帜鲜明地支持造反派,但中央的一系列举措并未能够马上平息江西的动乱。8月24日,江西抚州地区发生严重武斗事件,程世清等本着坚决支持左派的原则,派出支左部队前往介入。武斗中先后死亡干部群众65人。[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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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中央首长接见中学代表时的讲话(1967年4月16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14] 中共湖北省委党史委员会:《中国共产党湖北历史大事记》,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6,第99页。

[15] 中央文革办事组全军文革办公室给武汉军区电报(1967年6月26日),《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

[16] 即武汉的造反派群众组织:“钢工总”、“钢二司”、“钢九一三”、“新华工”(华中工学院“新华工毛泽东思想红卫兵红色造反司令部”的简称)、“新华农”(华中农学院“新华农东方红革命造反司令部”的简称)、“新湖大”(湖北大学“新湖大革命造反临时委员会”的简称)。

[17] 董葆存:《政治漩涡中的杨成武》,见于互联网上“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18] 《王力反思录》(下),第1005页。

[19] 《王力反思录》(下),第1010页。

[20] 中央首长第五次接见湖南三方代表时的讲话(1967年8月7日)。

[21] 中央首长接见江苏省赴京代表团的讲话(1967年9月28日)。

[22] 中共江西省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中国共产党江西历史大事记》,新华出版社1999年版,第297、298、299页。

[23] 据《周总理第六次接见江西四方代表座谈记录》(1967年8月5日)。另据“大联筹”1967年8月12日出版的《火线战报》说:“目前,据江西省大联合筹委会与广州部队新调赣州某部联合调查,已发现我造反派和红卫兵尸体490具(不包括江中打捞的)其中有223具已被认出来。”

[24]《周恩来年谱》下卷,第168页。

[25] 《“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册,第532页。

[26]《中国共产党江西历史大事记》,第3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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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2 16: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文革中的武斗(五)

作者:bwh2006 |

北京的武斗

 北京是全国的首都,在北京发生的武斗影响也就比较大。但和全国其他地区的武斗比起来,北京的武斗并不算厉害。

 1968年7月中旬,清华“井冈山”的蒯大富召集各地在京造反派开会。广西“四二二”的几个头头到清华园后,当时蒯大富的“团派”与对立面的“四一四”的武斗还在进行中,两派都在校园里修了许多工事,两派的大喇叭都在哇哇地叫。“四二二”的一个头头叫钱文军的就讥笑清华的武斗工事,说,“跟我们去年刚开始武斗时的水平差不多。”[1]

因为在首都,在毛泽东的眼皮底下,发生点儿什么事,中央马上就知道了,马上就会有中央指示下达。造反派可以不把各级党委、政府的领导人放在眼里,但对中央的话还是有所顾忌的,所以北京始终没有发生太厉害的武斗,也就在几个大学里真刀真枪的打了两三个月。

但就在北京的市中心,也多次出现致人死命的流血事件。1967年8月4日,北京长安街上发生武斗流血事件。当天北京市召开批斗彭真、薄一波大会,各区县都来人参加大会。会后,房山良乡送变电公司的“东方红公社”、良乡技校“八一八”等在北京电报大楼附近,将良乡送变电公司“井冈山革命造反总部”的人团团围住,进行殴打,“井冈山”的人被打伤30余人,重伤9人,一人被当场打死在长安街上。[2]

  1967年8月25日,北京中学“四三派”成立的红代会15区县联合办公室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坚决击退武斗黑风大会”。会后,与会者分乘30多辆卡车,载着武斗中被打死的学生尸体在市内游行,途中,在东四附近截住对立派电校“红旗”(“四四派”)的一辆卡车,抓获9人,其中杨廷华被打成重伤,当晚死亡。

  1967年8月12日西单商场的两派群众组织分别纠集外界群众组织介入,发生了共计3000多人参加的全市有名的武斗事件。武斗从凌晨5时打到晚上7时许。造成数百人受伤,房屋、设备被毁,被迫停业40多天。

  据现有资料显示,北京各区县的武斗属房山县为最严重。据记载:“房山县‘文化大革命’中派性矛盾之尖锐、激烈;武装械斗之残酷、惨烈,使全县人民人心恐惧,整个社会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全县属非正常死亡的人员达675名。其中被打死的97名,批斗后自杀的544名,批斗后病死的34名。”[3]

  北京市内武斗最厉害的要数清华大学的“百日武斗”从1968年的4月23日至7月27日(共96天),这次武斗造成共19人死亡,数百人受伤。另外,北京大学、人民大学、北京工业学院、北京钢铁学院、中国科技大学、北京铁道学院等院校,北京中学的电力学校、钢铁学校、建筑学校等也都发生了在武斗中打死人的现象。[4]

上海的武斗

  上海夺权早,基本上没有形成对立的两大派组织,所以上海的武斗也比较少,但上海有两次大规模的武斗在全国有较大影响。一是发生在1966年12月的“康平路事件”,一是发生在1967年的砸上柴“联司”事件。

  1966年12月28日至31日的“康平路事件”,是上海最大的造反组织“工总司”对最大的保守组织“赤卫队”的一次围攻和镇压,从此确立了“工总司”在上海的独霸地位。

1967年8月4日,由“工总司”负责人王洪文等人策划和指挥了上海又一次大规模的武斗事件。这次事件与1966年底的“康平路事件”不同,这时候上海的党政财文各种大权都已落到了造反派的手里,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两个群众组织之间的武斗,而更带有掌握政权的一方(上海市革委会)对处于劣势的另一方(上柴“联司”)进行镇压的性质。

  上柴“联司”公然挑战上海市革委会的权威,提出“上海必须第二次大乱”的口号,而且在全市拥有许多的支持者。1967年6-7月间,在上海人民广场,“支联站”召开了六次支联大会,参加的人多在万人以上。王洪文后来交代,镇压“联司”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联司”曾经反对过张春桥。

  王洪文调动十万大军,上千辆卡车,还调用了两架直升飞机进行现场拍摄。上柴厂被彻底砸烂,“联司”全军覆没,被绑架、关押和打伤的有650人。全市各“支联站”的几十名负责人也被抓捕,受到迫害。

  当时毛泽东就在上海,他对这场武斗是什么态度呢?原来的上海市革委会副主任徐景贤在他的回忆录《十年一梦》中谈到了这件事。徐景贤中书中说:“毛泽东在上海期间,张春桥对我说,要在电视台的频道里多安排一些节目。我让电视台播放了上海工人武装冲砸上柴‘联司’的记录片,毛泽东在‘414’招待所里看得津津有味”。显然,毛泽东并不反对这种采取暴力手段摧毁对立面的做法,相反,他对此还有些欣赏。对指挥这次行动的王洪文也更加关注,直至后来发展到将王洪文提拔为自己的接班人。

浙江的武斗
  1967年3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浙江省军事管制委员会正式成立,省军区政委龙潜任主任,省军区副司令员阮贤榜、舟嵊要塞区政委曹思明、二十军政委南萍、空五军政委陈励耘任副主任。军管会内部在支左问题上一直存在两种不同意见。以南萍、陈励耘为首的二十军、空五军坚决支持“省联总”,而以龙潜为首的浙江省军区则比较支持“红暴派”。

  5月9日,“省联总”组织数万人召开坚决击退资本主义反革命复辟逆流大会,把斗争矛头指向了省军管会、省军区的主要领导人。6月11日至7月23日,中央召集浙江三军代表和“省联总”、“红暴”两派代表到北京开会。开会期间,陈伯达、康生、张春桥、姚文元等多次单独接见“省联总”代表,向“红暴”派和省军区施加压力。7月13日、23日,会议达成关于浙江问题的两个协议,肯定空五军、二十军的大方向是正确的,指责以龙潜为首的省军区在支左中犯了方向性错误,责令他们深刻检查。同时提出要以“省联总”为主实现两派大联合。

  “省联总”代表回杭以后,聚集各地的造反组织,多次召开大会,批判、挂牌游斗省军区政委龙潜、司令员张秀龙等,强迫他们检讨。

  浙江温州地区存在着对立的两大派群众组织“工总司”(即温州市工人革命造反总司令部)和“温联总”(即温州革命造反派联合总司令部)。6月下旬,“省联总”宣布吸收温州“工总司”为其下属组织。在“省联总”的支持、怂恿下,“工总司”与“温联总”两派之间的斗争日趋尖锐、激烈。7月10日,温州市区发生大规模武斗,两派分别占领市区各制高点,控制主要交通要道,武斗规模越来越大。7月21日,温州军分区所属6515部队6分队、防化连及军械库部分武器遭两大派组织抢夺。被抢武器中,除步枪、冲锋枪外,还有轻、重机枪,火焰喷射器和60炮、82炮、122榴弹炮等重武器。[5]

  8月5日,“省联总”头头张永生等人唆使造反派千余人包围省军区军械二库,骗开大门,扣押和打伤守卫人员后,强行砸开仓库,将1000多件枪械和价值约40万元的军用物资洗劫一空。9日,张永生再次纠集千余人,又抢走省军区军械一库的汽车及子弹几百万发,手榴弹万余枚。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实录》记载,5日和9日两次共抢走长短枪1900余支,轻重机枪523挺,炮40门,子弹120万余发,手榴弹1.69万余枚。 [6]

  8月22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改组浙江省军管会和省军区的决定》,任命二十军政委南萍为省军管会主任,任命二十军军长熊应堂为省军区代司令员,南萍为代政委。命令二十军进驻杭州,统一指挥省军区所属部队和地方武装,领导“三支两军”工作。23日,省、市造反派和驻杭三军数万人集会,南萍和空五军军长白崇善在会上讲话,表示二十军、空五军坚决支持“省联总”为代表的造反派。26日,省军区召开“交权”大会,龙潜、张秀龙、阮贤榜等省军区领导被造反派强按下跪,搞“喷气式”。会后,原省军区党委全体成员被关押和揪斗。省军区及其所属部队和军分区、人武部,甚至一些民兵干部,也被作为“龙子龙孙”,遭到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有的被活活整死。[7]

  8月下旬,“省联总”为了控制全省,以“文攻武卫”开路,在全省各地大规模武力镇压“红暴”派。24日,“省联总”召开攻打萧山誓师大会。26日凌晨,张永生、贺贤春组织省级机关和杭州市数十个单位经过军训的三四千人,全副武装攻打萧山。打死90多人,打伤100多人。萧山攻下后,二十军立即进驻军管。8月24日,“省联总”部署所属组织,攻打富阳县城。富阳县城被打下之后,又制造了一系列武斗事件。10月3日,“富联总”谎称县主要领导被龙门公社对立派所绑架,在得到省军管会负责人的支持后,富阳县造反派当晚组织攻打龙门公社。在攻打富阳县城和龙门公社等武斗中,打死100多人,伤残300多人,关押700多人,烧毁房屋1200多间,砸了166个单位和2000多间房屋。[8]

  据《当代浙江简史》记载,“文革”期间,浙江武斗死亡人数为2272人。(P210)

和浙江情况类似的省份还有一些,例如云南省,也是由于当地驻军在支左问题上意见分歧,造成了各支一派,武斗不断的局面。

陕西的武斗
  1968年中共中央“七三”布告发布后,很多地区的武斗并没有立即停下来,有些地区的武斗反而更加严重。1968年5月1日刚刚成立了革委会的陕西省出现了专业的武斗队,连续制造了一系列极其严重的事件。据不完全统计,从1967年11月至1968年7月,陕西全省银行、营业所被抢60余次,被抢现金730多万元。抢走和分掉国家仓库粮食44万斤,粮票63万斤。三原县武斗烧毁松香90多万斤,损失达1000万元,烧毁棉花4000多担;安康两派在武斗中烧毁已包装好的出口茶叶30万斤,炸毁供全城居民喝水的自来水塔,毁坏老城民房1.5万余间。5月26日,西安铁路系统发生全线停车事件,6月3日火车西站又遭冲击,积压车皮高达8、9千辆。陕西全省有4个专区电话、电报不通,根本断绝联系的有29个县,邮件传递、电讯时断时通的有18个县。陕西抢夺解放军武器装备的现象极其严重,被抢各类枪支万件以上,子弹数百万发。6月2日,勉县部分造反派袭击国家绝密档案库,将守库的一个班的14名战士杀死9名,打伤4名。中央“七三”布告后,武斗仍很猖獗。7月19日,西安数千群众攻打白家口地区,动用了航空机关枪、土坦克等武器,打死21人。7月31日,汉中两派武斗,打死21人。此外,在全省一些地区,还不断发生武装攻打革命委员会、杀害革委会成员的事件。[9]

  7月12日,毛泽东在同中央文革碰头会成员的谈话中谈到陕西问题时说:“这些省所谓解放是怎么解放的?把胡宗南一扫就解放了。东北装了个口袋,一个也没有跑掉。没有这次文化大革命,这些坏人搞不出来。至于钻进我们队伍里的坏人,一下子也搞不清楚,一个工厂需要几个月。”[10]7月24日,根据毛泽东的批示,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再次发出《布告》(即“七二四”布告)。

  中共中央“七三”、“七二四”两个布告,是结束文革中各地区大规模武斗的重要文件,全国各地均以此为“尚方宝剑”,来约束和制止本地区的武斗,确实也收到了明显的效果。

山西的武斗
  山西是全国最早夺权的省份,比上海要早,上海“人民公社”是在2月5日成立的。山西的武斗的特点是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从1967年“一·一二”夺权开始打,一直到1969年“七·二三”布告的发布,武斗连绵不断地持续了两年半。

  山西省在夺权后,两个省革委会主要负责人刘格平、张日清分别支持“红总站”和“红联站”,全省形成两大派对立的局面,双方不时发生武斗事件。中共中央于4月、7月两次在北京召开解决山西问题的会议。中央文革小组明确表态支持刘格平及“红总站”。[11]尽管有中央的明确表态,但山西两大派的矛盾并未解决,还是经常在一系列的问题上发生冲突,后来更是发展到大规模武装冲突。

  从1967年4月到1969年4月,山西省革委会和省核心小组曾陆续作出过一系列关于制止武斗的“通告”、“通令”、“通知”、“规定”等,但由于省革委会和省核心小组中许多负责人本身都是帮派头头,支一派、压一派,他们所发出的这些“通告”、“通令”、“通知”、“规定”等,没有,也不可能产生多大作用,因而派仗越打越大,武斗不断升级。

  1969年4月,在中共九届一中全会上,毛泽东批评山西的主要负责人刘格平,他说:“你支一派,我支一派,何必那么争吵干什么?”“地方的问题在军队,军队的问题在工作”。“我看是前世无冤,今世无仇,碰在一块,有些意见不对头。人家或者是搞什么批评了自己,反对了自己,自己又反攻一下,结果就发生矛盾了。反对自己的人不一定是坏人。”[12]

  1969年7月23日,以毛泽东批准,发布了专门针对山西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布告》(即《七二三布告》)。《布告》说:在太原市、晋中、晋南的部分地区,混在各派群众组织中的一小撮阶级敌人和坏头头,抗拒中共中央历次发布的通令、命令、通知和布告,犯下了一系列严重的反革命罪行。《布告》中命令立即停止武斗、解散专业武斗队、撤除武斗据点、上交一切武器装备,立即无条件恢复铁路、公路交通运输,逮捕法办少数坏头头和反革命分子,依法严惩种类犯罪分子。随着《七二三布告》的贯彻实施,被派仗、武斗所笼罩的混乱局面得到改变,山西局势进入相对稳定的时期。

  与山西省情况类似的还有黑龙江和贵州,这两个省也都是全国最早夺权的省份之一。

黑龙江省虽然很早就成立了革委会,但省内两大派群众组织之间的矛盾斗争一直没有停止,拥护省革委会的一派称为“山上派”,反对省革委会的一派称为“山下派”。以潘复生为首的省革委会支持“山上派”,压制“山下派”,但又没有力量牢固控制省内局势,致使黑龙江省长期处于两派斗争的混乱之中。1970年7月8日,周恩来指示:“黑龙江问题的根子在潘复生那里。”7月23日,周恩来再次当面批评黑龙江省革委会主任潘复生说:“黑龙江的问题主要是一派掌权,一派压另一派。”1971年2月,中共中央派人去黑龙江处理潘复生问题。3月16日,黑龙江召开全省县团级以上干部大会,揭发批判潘复生的错误。6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免去潘复生的中共黑龙江省核心小组组长和省革委会主任等党内外一切职务。

  贵州也是在全国夺权较早的省份之一。但贵州的两大派矛盾并未得到妥善解决。以李再含为首的省革委会对主要的反对派“四一一”一直采取压制的办法,但总是压而不服,武斗纠纷不断。在贵州省革委会和省军区、驻黔支左部队内部,领导干部之间也分为两派,存在严重的对立,在对待两大派组织的问题上也持完全相反的立场。1969年7月底,中央派记者宫策、刘回年等赴贵州调查,交代他们:到那里后多观察、了解,不表态,只向中央反映实情。调查组很快发回内参调研材料,报告了在李再含支一派、压一派、武装一派、消灭一派的思想指导下,贵州全省出现武斗不断的复杂局面。8月23日至9月下旬,中央调贵州省革委会、省军区及各地(州、市)革委会、军分区的主要负责人、部分群众组织头头共100多人集中到北京开会,由中央直接解决问题。周恩来在会上批评李再含不说实话,变成两面派,说他在贵州自封小红太阳,搞多中心,封建意识。9月24日,周恩来、陈伯达、康生向毛泽东呈报《关于解决贵州问题的请示报告》。《报告》说:由于李再含等顽固地坚持资产阶级派性,对中央指示采取两面派态度,拒不执行,使贵州形势越来越严重,全省出现了较大的反复。李再含的主要错误是:抗拒中央,搞多中心论,对中央封锁消息,说假话,重大问题不请示报告,闹独立王国,突出个人,公开散布违反毛泽东思想的言论,支持武装一派,消灭一派,对“四一一”实行踏平政策,一手策划贵阳“7·29”独立师开枪镇压群众事件,发动所谓“三反一粉碎”运动,把28个县革委会、贵阳市和全省许多基层革委会“推倒重来”。[13]10月26日,中央决定:调昆明军区副政委蓝亦农兼任贵州省军区第一政委,代理省核心领导小组组长,主持贵州工作。犯有严重错误的李再含等7人暂不回黔,留下继续学习、检查。1969年冬至1970年春,中共贵州省核心领导小组和贵州省驻军支左领导小组对全省53个县、273个企事业单位进行了补台工作,增补了一批军队干部,解放了一批地方领导干部进各级领导班子,撤免了一批造反派头头,对各级革委会的领导班子进行了调整。[14]

河北的武斗

  1967年1月21日,保定的两大派群众组织发生大规模武斗。大批农民被发动进城,参加武斗。双方混战达3个多小时。两派组织有数十人受伤。很多单位被砸抢,大批公共财物遭受严重损失。这是保定“文革”中发生的第一次大规模武斗,此后,保定的形势日趋混乱。

从5月开始,河北省会保定市的武斗几乎连绵不断。6月22日至23日,河北农大校园发生武斗,造成7人死亡,300多人受伤[15]。7月23日至24日,张家口市两大派发生大型武斗。7月30日至31日,唐山市两派群众发生大规模武斗,9月15日,在唐山矿继续武斗。8月1日、9日,邯郸市发生了大规模的武斗事件。[16]1967年12月至1968年1月,陈伯达到河北,先后在唐山、保定、石家庄、邯郸、天津公开点了一些群众组织的名,激化了群众的对立情绪,致使武斗不断升级,流血事件相继发生。

  1968年2月3日,保定两派群众组织在庆祝河北省革委会成立时,发生严重的武斗流血事件。两派群众10万人,陆续在体育场附近集合准备入场,两派为占用会场发生争执。庆祝会还未开始,大部分人仍聚集在裕华路等主要街道上,此时枪声四起,两派组织动用早已准备好的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榴弹等武器大打出手,出动了摩托车、消防车、钻探车等上百辆各式车辆,载着全副武装的武斗人员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在保定城多处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武斗中有30多人受伤,5人死亡。“二·三”事件是保定两派武斗升级的重要标志。

  河北保定的武斗,持续时间很长,全国闻名。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后,全国绝大多数地区都早已恢复了比较正常的秩序,而保定地区帮派林立,武斗成风,混乱局势仍然十分严峻,成为河北省乃至全国的“老大难”。11月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发出《布告》,提出解决保定问题四项措施。11月16日,保定驻军五一0三四部队全军出动,分赴保定23个县、市的城镇和农村,宣传《布告》。同时投入20个团的兵力,封锁了保定地区所有交通要道,包围了192个武斗据点,收缴武器,抓捕坏人。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先后张贴和用飞机散发《布告》近300万份,1500个广播站反复广播,召开宣讲《布告》的群众大会8000多场,到会群众570多万人次。通过强大的政治攻势,很快收缴各种枪支1.1万支,炮699门,弹药14.5万多发,手榴弹5.5万多枚,以及大批地雷、炸药和雷管。逮捕了21名民愤极大的首恶分子。11月20日,中央解决保定问题领导小组(组长为北京军区司令员秦基伟)在保定召开10万人公判大会,依法判处抢夺枪支、私造武器、抢劫、破坏交通、拦劫抗震救灾物资、杀人放火、强奸妇女的犯罪分子孙福山等16人死刑和有期徒刑。到12月初,保定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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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钱文军:《从北航黑会到七·二五》。

[2] 《内乱的十年——北京区县“文化大革命”时期纪略》,第268-269页。

[3] 《内乱的十年——北京区县“文化大革命”时期纪略》,第269页。

[4] 清华大学武斗中死人情况在唐少杰《一叶知秋——清华大学1968年“百日大武斗”》一书中有详细介绍。北京大学“井冈山”的殷文杰、刘玮,人民大学“新人大公社”的王锡中、杨大志、陈江、廖金妹,科技大学“延安公社”的马进聪,北京钢铁学院“革造”的郭强,北京铁道学院“井冈山”的温朝贵,北京工业学院“东方红”的苏广荣,北京电校“红旗公社”的杨廷华,北京钢铁学校“东方红”的丁世德,北京建筑学校的平世才等人都是在武斗中被打死的。当然,还有更多的不知名的在文革武斗中被打死的人。

[5] 中共温州市委党史研究室:《中共浙江省温州历史大事记》,中共党史出版社1997年版,第122页。

[6] 陈东林、杜蒲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实录》第三卷(上),吉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07-308页。

[7] 中共浙江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浙江历史大事记》,中共党史出版社1996版,第157页。

[8] 《中国共产党浙江历史大事记》,第155-158页。

[9] 李瑞山:<关于坚决贯彻执行“七三”布告、“七二四”布告的报告>(1968年8月2日),《中国二十世纪通鉴》第四册,第4557-4558页。

[10] 《毛泽东传》(下),第1518页。

[11] 8月20日,中共中央批转了《中共山西省核心小组扩大会议纪要》,其中明确 “肯定了刘格平、袁振、曹中南、陈永贵、徐志远等同志执行了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支持革命小将和广大革命造反派炮轰刘贯一、陈守中、刘志兰,大方向是正确的。会议肯定了张日清参加夺权,站出来支左,做出了很大成绩。但是后来,张日清同志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张日清的错误主要是:“在军队内进行反对刘格平”,在晋中问题上,不支持陈永贵,“反而支持军分区少数执行错误路线的负责人”。

[12]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3册,第39页。

[13] 周恩来陈伯达康生关于解决贵州问题的请示报告(1969年9月24日)。

[14] 《中国共产党贵州省历史大事记》,第424-426页。刘回年:《重大事件亲历》,北京,新华出版社,1999,第84-86页。

[15] 《中共保定党史大事记》,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328页。

[16] 《中国共产党河北历史大辞典》,第3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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