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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7 18: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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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印象: 老师打起了派仗
文革真是领袖手里的一根魔杖。运动一开始,我所敬畏的、崇拜的、亲近的、疏远的老师们都一改往日一贯矜持的、温文尔雅的面容,仿佛是在一夜间,突然变得亢奋偏激而陌生了。他们分成了两派,旗号分别是“东方红”和“红岩”,建制都是“兵团”。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忙碌,除了上课,还要与对立的另一派随时展开较量,相比之下,革命成了头等大事——显然,老师没有心思管我们了。
“东方红”兵团年长的老师多,家庭出身个人历史复杂;“红岩”兵团则年轻老师多,政治条件相对优越。我所尊敬和崇拜的老师好像大多是“东方红”的,而友好而亲近的老师却在“红岩”。没多久,高年级学生也投入了“战斗”,分别成立了支持“东方红”的“井冈山”兵团和支持“红岩”的“旭日东升”兵团。两边的师生分成了两条战壕,都要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而战斗。
我读书是县城的中心小学,属全县规模最大的小学。一千好几百学生,划片就近上学,包括周边的农村。那时“择校”这个词还没发明出来,更不存在赞助费一说。学校女老师居多,教体育课、图画课是为数不多的男老师。校长和教导主任无疑是我最敬畏的。开学典礼上,校长、教导主任讲话,就站在操场前约课桌高低的一个台上,而且是“裸喉”——当时还不用扩音喇叭。下面认真聆听,还真是鸦雀无声。后来在教学楼下面的楼梯间里建了个小小广播站,喇叭接到每个教室,主要是用于播放音乐做眼保健操的。而楼上那六、七个平方大小的楼梯间就是校长的“官邸”了。校长讲话是很有气度的,抑扬顿挫很是吸引人。看电影时也见过革命者演讲的情景,但往往刚说到要紧处就被军警宪兵抓走了,我觉得都没有我们校长讲得精彩。运动一开始,校长就“靠边站”了,那些个兵团谁高兴都可以批斗他。
有次我们在球场玩篮球,已是走资派的校长走过,调皮的男生没大没小地称呼往日威严的校长为“老顾”,而“老顾”居然回之以笑容,还接过篮球来了个漂亮的上篮“三大步”。
我上小学一年级时教室还是一排草房,二年级是简陋的瓦房了,但仍是泥地。有个上海人郭老师禁止我们随地吐痰,一定要吐在纸上团起来扔进废纸篓里。她的文明改革开始我们都很不习惯,这要是运动中,那说不定要被当做资产阶级思想来批判了。
那时心目中最崇拜的是教图画课的叶呈基老师。曾经参加过他举办的课外兴趣小组,他教我们怎样剪纸。按理说他应该在美术领域展现才华的,不知为什么只是在小学里教图画课,整天教一群孩子涂涂画画,估计又和政治有关。图画和美术是大有区别的,美术的外延要大了去了,唱歌和音乐也不一样,一般人发声的器官叫作“喉咙”,一旦跟音乐艺术一沾边,那就能称作“嗓子”了。不管怎么样,叶老师布置的大批判专栏在县城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十年前叶老师去世,据媒体介绍,叶老师还是中国剪纸学会理事、浙江省剪纸学会副会长。——当年的课外兴趣小组,是大师手把手教我们呢。
唱歌课的内容基本上是语录歌了,都是四二拍子进行曲,虽不好听但很容易学。但有一首“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却很难学,曲调像黄梅戏,我总是学不会。那年,年轻的女老师们还排演了一个叫《山区女民兵》的节目,经常在操场排练,阵容英姿飒爽,引来学生围观。好像后来还参加了嘉兴地区举办的文艺调演的汇报演出呢。民兵队长是我的班主任郑老师演的,在我心目中,她就是明星了。
有一阵学校停课闹革命,但总务会计依然忠于职守,学费书费还是要收的。记得这位总务会计的名字叫景明,谐音就是精明,恰如其分。全校这么多的学生,她凭着交费收据居然差不多对得上号还叫得出大名来。听说现在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了,这不应该啊,这么管用的大脑怎么也会出问题呢?
老师毕竟是君子,两派斗争基本保持在动口的层面,动手的事件只发生过一次:那是在辩论之余,一位女体育老师被另外的女老师按住把头发剪了几刀。这位老师对遭受的侮辱表示强烈抗议:“你们凭什么剪我头发?”那边回答说:“就是剪了!下次有机会还要剪!”唉!革命不需要理由,而且这革命的程度还停留在家庭妇女吵架的水平上。——其实,小学本不是名利场,老师们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只不过被袭卷而来的狂潮裹挟,身不由己造成的有些失态罢了。
没多久,学校复课闹革命了。但是教室里课堂上已是另一番景象,老师依然是老师,学生已不像学生了。老师上课简直是受难,没有了规矩的学生,在课堂上闹起了革命,对象当然是老师了。记得有个父亲是县里革命干部的男生在课堂里捣乱,语文老师过去制止,这男生朝着老师挥舞了一下课凳,老师脸上登时淌出了血,眼睛里也淌出了泪,但强压着怒火——想必他心里一定也在淌血。
老师们的派仗持续的时间不长,随着形势休了战,实现了革命的大联合。
现在这些老师都是古稀以上老人了,有的已经作古。如果回忆文革初期的派仗,想必心里会想:咳,这莫名其妙的两派斗争,还不如小孩子过家家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c2ac9ab10101h0w3.html
文革印象:填表格
文革期间,有一件痛苦的事,就是填表格。学校里发下表格,红五类的同学当场填好当场上交。而我只能把表格一卷,贼一样地拿回家——全家也就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怎么填?一般栏目没有问题,大名尽可写上,没有曾用名;民族是汉族;出生年月按母亲记忆的填上,估计是农历,那时也没有公历对照表,但这不碍事;籍贯虽不能填湖南韶山,宁波慈溪应没问题,反正不是奉化,和蒋家沾不上。——难就难在“家庭出身”一栏。填什么?工人、贫农、革命干部、革命军人……都不是。新发来的户口本上写着的家庭成份是“商”,父亲记忆中过去的本子是“小商”。少了一个字,却上了一个阶级。把户口本拿去派出所问过,回答又冷又硬:“不会弄错的”!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毛泽东写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我逐字逐句看过一遍。文中没有提到小商,但提到了小贩,归类归在半无产阶级。习惯上小商小贩是一个概念,由此推断小商也应属半无产阶级。“商”则高了一档,再上去是“工商”,那是资本家的档次了。
填什么呢?填高了吧,靠近剥削阶级,打入另册,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前途了;填低了吧,伪造家庭成份,隐瞒家庭出身,性质就是混进革命队伍的坏人。入团、入党、参军、升学、工作,那一样都要政治审查,而且要查到祖父那一辈,叫作“查三代”。经得起查吗?
还有父母的政治历史如有问题也要在表上写清楚。父亲年轻时加入过三青团,他清楚记得,这是他这一辈子唯一有过组织关系的政治团体。
另有一栏叫主要社会关系。叔伯都是中农成分,这没问题。外公在我出生那年就病故了,土改时划的是地主成分,因此两个舅舅和姨妈就是地主子女了,得如实填上。“关系是否密切”,则填“一般”了。但外婆是天底下最亲切最善良最慈祥的老人,与阶级教育中“地主婆”的形象无论如何也是扯不上一丝一毫的。
这表格对人生的影响首先在我二哥的身上体现出来了。68年冬季征兵,二哥踊跃报了名。经过体检、初审,接兵部队军官也来家里见面谈话,基本上已定兵16名,二哥也在其中,他的人生理想眼看就要实现。然而最后发布光荣榜时,却没有他的名字。二哥去人武部询问,被告知因家庭原因政审复审未通过。
新兵出发了,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汽车到达马家渡后换乘轮船,由水路前往湖州集中。就在轮船离开码头行至邵埠时,二哥突然从岸边跳入江中向轮船奋力游去——那可是寒冬腊月啊!游到船舷边被新兵们七手八脚拉上船,二哥坚决要去当兵。接兵部队首长深为感动,愿意接收他入伍。滞留在嘉兴地区军分区好几天,终因县人武部的执意不通融而未能成行。
这件事,母亲在伤心之余觉得很丢人。而我很钦佩二哥的壮举。他很勇敢,他向不公表示了抗争。那年他才十八岁。
随着文革运动的发展,打击还在继续。有个政审人员告诉我哥说,你父亲还是国民党员,这是他偶然从公安局的敌伪档案里看到的。这事非同小可!我们问父亲,父亲摇摇头,陷入痛苦回忆之中,目光呆滞,精神几近崩溃。后来才知道,1947年,国民党搞过一次“党团合并”,无须本人履行手续。
母亲曾悄悄对我说过父亲的事:新四军北上那年,父亲曾随征当了挑夫。由于有文化,官兵们都对他很好。但好景不长,到了江苏打了一仗,很惨烈,部队打散了,历尽磨难得以活命,辗转到家时已是不成人样。我在心里埋怨父亲,为什么不再去找找队伍呢?虽说只是个挑夫,这有什么关系呢,临时工不也有转正的吗?也许混得好,弄个师长旅长干干,再不济当个营长连长也是好的呀,这意志也太不坚定了。县里那个叫邱正基的老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不都熬过来了吗,到我们学校来作报告讲长征故事,听得我们都稀里哗啦掉眼泪。县委里还有个干部,49年9月在解放区正念着初中呢,大军南下,他放下书包跟着就来了,现在机关大院里像模像样当着干部,多有眼力哪。
母亲说,我们这种平头百姓人家,那年月哪有什么政治上的判断选择,又没有高人指点。当时不管谁当政,总是要做一些公共社会的事情的,热心上进的年轻人,叫到谁就是谁啦。
仔细想想,就凭“党团合并”这件事,那还不成了早就潜伏卧底在革命队伍里的国民党特务啊,说不定还认定你是蒋经国直属的呢。文革中清理阶级队伍你那能躲得过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啊!红黑两道都沾上边了,怎能说得清。
父亲从来没有对我们提起过这件事。后来我想,不说是对的,说出来不当心讨一顶“逃兵”的帽子戴戴,那是自讨苦吃。阶级斗争是残酷的,参加革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即便你早先在嘉兴南湖那条船上参加过“一大”也是一样的。
曾祖父早年从“上八府”种棉花的宁波慈溪来到富庶的“下三府”,开个中药店度时光。这爿店传到父亲手里已经有些起色,但仍是租房营业,始终没有自己的店面。直到今天说到这事,90岁的老母亲依然还会埋怨父亲缺乏远见。而我在想,父亲那时要么索性把店开大,弄个大资本家当当,如今还参政议政呢。譬如那谁?叫荣毅仁吧。
而现在,不三不四,不腥不臭,介于剥削阶级和非剥削阶级之间,弄得连填个表格都纠结。要知道,我出生的1956年,社会主义工商业改造,公私合营,我家这爿叫做“九成堂”的药店,才折算成1000元资本金。还不够现在一顿饭钱哪。
然而,历史是没法假设的。那只牛皮纸的袋袋,由若干表格组成,长不过一尺,重不到一斤。某年某月某次运动,不小心被人放进轻飘飘的一张16K纸,下个什么结论,要比如来佛压住孙悟空的五指山上那张“嗡嘛呢叭咪吽”六字揭帖的法道还凶,你这一辈子休想动弹。它牵着你的鼻子,拽着你的灵魂,折磨你的精神,主宰你的命运,压着你不得翻身——这个纸袋,可以让你生活在恐惧和心灵的动荡不安之中。
再看现在荧屏上播的电视剧——共产党、国民党、日本人、八路军、新四军、国军、汉奸汪伪军、军统、中统、七十六号、租界巡警青红帮、土匪地痞一贯道、和尚道士小尼姑、烟鬼妓女交际花,夹杂在一起,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三教九流,五迷三道,就算你血压不高,看了也没法不头晕!我是哪怕天天坐着一集不落,直到播完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不知道导演自己有没有弄明白?
大千世界,混沌社会,这是表格能填得清的吗?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你不看他的现实表现,却一定想从那个散着霉味的档案袋里找出个敌人来,这又是何苦呢?
文革初期,最流行“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据说江青还加了横批“基本如此”。挑战这个观点的遇罗克被下了狱杀了头。后来主张“有成份论,不唯成份论,重在政治表现”,称作“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算给出身不好的人一条出路,其实歧视照旧,封建遗风根深蒂固。
人人生而平等——一个再浅显明白不过的道理,要实现它,竟然如此之难。
现在依然还有表格,不过“家庭出身”一栏好像是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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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印象:喊口号
文革头几年,大会特别多,参加大会是生活的常态。县里的大会堂、镇里的剧场,下街头的运动场都是开大会的地方。广场上的大会,都是使用高音喇叭。开大会就必定要喊口号,就像开晚会一定有唱歌、开宴会一定要上酒水、开追悼会一定要致悼词一样。口号不仅要喊,而且还是大会的高潮。批判大会要喊,表示同仇敌忾;庆祝大会也要喊,表示心潮澎湃。可别小看这大会喊口号,今天有资格参加大会喊口号,说明你还是在95%的人民范畴,明天一不当心划到了5%,那就是被批斗的对象,是阶级敌人了。你就是在会场里享受挂牌子、戴高帽子、乘喷气式飞机的待遇了。随着一次次5%的累加,看看那一排排挂着牌子低着头挨斗的队伍不断壮大,你有时会闪过一丝寡不敌众的担忧来。
大会的形式大体是固定的。先是全体起立唱《东方红》,然后是敬祝伟大领袖万寿无疆!祝副统帅身体永远健康!重复三遍。接下来学习语录,主持人说翻到第几页第几段,喊“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下面就齐刷刷朗读这一段语录,一般要学习三条以上语录。完成这些程序,才进入大会内容。
大会内容基本上是批判会或是庆祝会,以批判会居多。发言的人都是念稿子的,尽管也就是翻来覆去老生常谈并没有什么新内容,但说错一句甚至一个字你也就完完了,所以没人敢脱稿。稿子念完接下去就是喊口号。发言的人领着喊一句,下面跟着喊一句。喊口号是很有点程式化的,要从上到下,从中央到地方。第一句必定是“打倒刘邓陶!”指头号走资派刘少奇,依次是二号邓小平,陶铸算是三号。第二句是本省的走资派,如浙江省那是“打倒江李曹!”还很押韵。分别是江华、李丰平和曹祥仁,后来改为“打倒江李二陈!”有两个同为姓陈的走资派获得并列第三。喊到县里是“打倒刘孟赖!”。记得这是县委书记、副书记和组织部长。这是县一级的大会。如果是系统召开的或是再低一级的,还要加上打倒本系统本单位的走资派。最后是喊一系列的“万岁”,喊到最后一句是“万万岁!”,也就是一亿岁。会议结束,全体再次起立,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然后才散会。
有个故事说是西南某省革委会主任,自作主张,在群众大会上,喊完“敬祝伟大领袖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和“敬祝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的祝福口号之后,结合本省实际,加上一句“敬祝省革委会主任张三同志身体比较健康!比较健康!比较健康!”。上行下效,下面以此类推,到了县里再加上一句“敬祝县革委主任李四同志身体勉强健康!勉强健康!勉强健康!”上万人齐声严肃而热情地高声祝福领导“勉强健康”。健康标准做到层层递减,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大会上还有专司喊口号的人,通常是一男一女,坐在台的一侧,可露脸,也可不露脸。他们往往是起着调节会场气氛的作用。如批判会批到紧要处,发言人因激动梗咽而停顿,“打倒XXX”的口号声就不失时机地响起,起到不使冷场又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批到走资派企图复辟资本主义,使人民“吃两遍苦,受两茬罪”时,口号就喊出“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倒也很切题。有时会开得时间长了,会场有点沉闷,口号声一起,马上全场精神振奋。但那时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开会打瞌睡的现象还真不多见。不像现在开那啥啥会,摄像机扫过去,一排排的都在昏昏欲睡,似乎做着那个什么梦,一点不注意自身形象,很是有负人民重托。
也有很特别的时候,台下突然有人冷不丁自发地喊出一句口号来,属于群情激愤情不自禁的那种类型。由于唐突,与会者反映不及,跟着一起喊就显得稀稀拉拉。不过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不多见,有抛头露面出风头之嫌,常会招来侧目。就像你用餐时正看着电视,节目中突然插播广告——“ 荣昌肛泰,专治痔疮”。让人顿时没了胃口。
这口号不是谁都能喊得的,要考虑声音条件,政治觉悟,家庭出身,阶级立场,家庭在运动中的状况,以及本人对运动的态度。一定是政治上靠得住的,绝不会辜负组织期望的人。
县印刷厂有个青年职工,在批判大会上发言喊口号,心不在焉,居然把关键的名字喊错了,这还了得,犯下弥天大罪,而且丧心病狂!当即被拉下来,挂上现行反革命的牌子进行现场批斗。人们都认定他是罪有应得,并不表示同情。
那时会多口号也长,但没人敢不严肃,更不敢说一句牢骚怪话。人人绷着阶级斗争那个筋,上纲上线,六亲不认,亲娘老子,照样随时告发,一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即刻戴上。那种民间互相监控的效率,比现在无处不在的摄像探头还要严密得多,高效得多,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无产阶级革命群众专政的汪洋大海”之中。
老百姓一旦愚昧到这个程度,管理起来就比较容易了。比如朝鲜,明明辘辘饥肠,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还誓死要用生命捍卫给自己带来幸福生活的伟大领袖。谁胆敢表示出对三胖子的丝毫不满,立马死到临头了。估计他们也有《公安六条》,甚至十二条。
粉碎四人帮之后,全国开展揭批查,组织控诉团,巡回控诉四人帮的罪行,各地都召开了控诉大会,这是会场里最后喊的一阵子口号。此后,喊口号这种形式基本从社会生活中消失了。
我们这些是被高音喇叭熏陶出来的,在口号声中长大的,肩负着解放全人类重任的一代人。这几年有了点余钱还有点空闲,赶赶新鲜去欧美什么的走走,在餐厅和商场里发出这点分贝其实已经相当克制了,老外凭什么说三道四地鄙视我们?难道要我们悄悄耳语,偷偷摸摸地说“我是卖木梳的”,“有桃木的吗?”……这种鬼鬼祟祟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发了,财大气粗,就是要扯着喉咙喊:“那个LV包,给我拿5个!付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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