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辛辛：从反革命分子到四五英雄——“四人帮”倒台前夕，广州半导体材料厂这名普通电工投书北京被公安循笔迹查获，以“攻击诬蔑伟大领袖和党中央”等罪名被捕入狱


来源：广州图书馆 - 广州口述史


讲述背景


　翻开广州历史１９７６－１９７８年这一页，广州半导体材料厂青年电工庄辛辛的名字历历在目。
　从以“诬蔑伟大领袖和党中央”等罪名被捕入狱，到被彻底平反并被树立成一个敢于同“四人帮”作斗争的青年楷模，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两年。
　正如以前工友们说的，庄辛辛是个从不谈论政治的人；被省招生办委员会批准入读中山大学后，同学们对他的印象仍然是不大关心政治。
　大学没有读完，庄辛辛毅然选择了出国求学，至今旅居海外。
　３０年过去了，当记者通过越洋电话找到庄辛辛时，他仍不愿多说什么。
　没人知道这３０年来，他的心路历程。
　当年批准庄辛辛出国的广东省公安厅原厅长王宁说，庄辛辛“有自己独特的思考”。
　正如庄辛辛在婉拒采访的邮件里所说的，“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普通而微不足道的一员”，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员为人们展示了独立思考的力量。

■　庄辛辛其人




庄辛辛出身在一个革命干部家庭。父亲庄力辛现已９５岁高龄，是享受副省级医疗待遇的老干部。庄辛辛的母亲退休前是一名教师。

１９６６年，１４岁的庄辛辛在华南师范学院（现华南师范大学）附中读初一。因“文化大革命”的干扰，学校停课。
１９７５年前后，庄辛辛进入广州半导体材料厂成为一名电工。
１９７６年４月８日，“四五运动”三天后，２４岁的庄辛辛以“广东广西悼念周总理委员会”的署名，向《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各投寄了一封信。
当年９月２９日，庄辛辛被以“恶毒攻击诬蔑伟大领袖和党中央”等罪名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判处有期徒刑１５年，刑满后剥夺政治权利５年。关押在韶关第二监狱。
１９７８年４月１６日，庄辛辛迎来自由。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称：庄辛辛案属错判，应予平反，恢复名誉，补发工资。
１９７８年，庄辛辛进入中山大学数力系自动控制专业。
１９７８年７月１３日的《南方日报》发表本报评论员文章《光明磊落，无私无畏——向反潮流英雄庄辛辛同志学习》。
１９７８年７月１４日，中共广州市委在中山纪念堂召开庄辛辛同志彻底平反大会。
１９７８年７月１７日，《人民日报》《我以我血荐轩辕》为题，大篇幅报道了庄辛辛的事迹，还配发社论《希望寄托在这一代》。
上世纪８０年代初，庄辛辛放弃学业，自费出国读书。

■　他们眼里的庄辛辛

除了爱读书，庄辛辛还喜欢游泳，会拉小提琴。平时不太爱说话，显得有些清高，不太合群。周总理去世后，别人戴三天黑纱，他戴了一个月。
　　　　　　　　　——同宿舍工友王建兴
厂里干部子弟闲暇时会聊聊政治，庄辛辛是最不爱谈政治的人。
　　　　　　　　　——工友张远远
中等个头、白净、斯文。和他父亲一样，话不多，性情温和。
　　　　　　　　　——省公安厅原厅长王宁
庄辛辛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年轻人。当年采访过程中，庄辛辛引用了不少理论著述。我特地去资料室查找核对，证明确有其说。
　　　　　　　　　——新华社记者汪振华
在中大时，感觉庄辛辛入学后不太关心政治。
　　　　　　　　　——校友郑植河（曾因支持“四五运动”被判刑，后获平反）
反对“四人帮”不是庄辛辛一个人才有的想法。正义感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是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同，我们觉得儿子应该这么做。
　　　　　　　　　——庄辛辛的母亲

　　我们的呼声：
　　支持邓小平！打倒张春桥！
　　支持邓小平！打倒姚文元！
　　支持邓小平！打倒江青！
　　敬爱的周总理，永远活在我们革命人民的心中。
　　我们要的是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
　　我们不要阉割的马克思主义！
　　北京革命人民的四五斗争必将胜利！
　　我们支持北京人民的四五革命斗争！
　　舍得一身剐，誓把阴谋家拉下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１９７６年４月８日，２４岁的庄辛辛以“广东广西悼念周总理委员会”的署名，向《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各投寄了一封信（摘要）。

　Ｂｙ　ｔｈｅ　ｗａｙ，Ｉ　ｆｅｅｌ　ｍｙｓｅｌｆ　ｉｓ　ａ　ｎｏｒｍａｌ　ａｎｄ　ｔｒｉｖｉａｌ　ｐｅｒｓｏｎ　ｊｕｓｔ　ｌｉｋｅ　ｍｏｓｔ　ｏｆ　ｐｅｏｐｌｅ　ｉｎ　ｄａｉｌｙ　ｌｉｆｅ．　Ｓｏ，　ｉｔ　ｓｅｅｍｓ　ｎｏｔｈｉｎｇ　ｗｏｒｔｈ　ｔｏ　ｔａｌｋ　ｔｏｏ　ｍｕｃｈ　ａｂｏｕｔ　ｍｙ
ｓｅｌｆ．．．（注：我觉得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而微不足道的一员，因此关于我自己，不值得说些什么）。
　　——近日旅居海外的庄辛辛以事务繁忙等理由婉拒了采访，上文为他给记者发来的电子邮件内容。

■　链接
　“文革”冤案粤平反１４．１万
　从１９７６年１１月至１９７８年１２月，广东省共平反个人各类冤假错案１．２３万人（件），改正了对部分干部所作的错误结论，推翻了强加的所有不实罪名。到１９７９年７月，全省共平反个人冤假错案达１２４２７人。１９８６年６月，“文化大革命”中冤、假、错案个案的平反工作基本完成。共平反了冤假错案１４．１万多人（件），补发被扣工资７０００多万元，清退补偿了４０００多人被查抄的财物。
　摘自《岭南纪事》　当代广东研究会编
　编辑：罗琳珊

　从１９７６年“四人帮”倒台前夕，到１９７８年全国开展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两年间，庄辛辛——广州半导体材料厂一名普通青年电工，经历了从“反革命分子”到“敢于同‘四人帮’作斗争的反潮流英雄”的涅槃。
　这一切，都因他写的一封信。
　《广州市志•大事记》中记载：１９７６年４月，２４岁的庄辛辛写了“支持邓小平，打倒张春桥、姚文元、江青”的信件，被判处１５年有期徒刑；１９７８年７月１４日，中共广州市委召开平反大会，为庄辛辛彻底平反，恢复名誉。共青团广东省委决定在全省青年中开展向庄辛辛学习的活动。
　翻开１９７８年的报纸，庄辛辛的事迹被广泛报道，《人民日报》为此发表社论《希望寄托在这一代》。
　上世纪８０年代初，庄辛辛远赴海外求学，现居海外。
　庄辛辛虽然早已淡出公众视野，但３０年来经历过“文革”的那一代广州人并没有将他遗忘。通过庄辛辛的亲属、工友、同学，包括处理庄辛辛案的老同志和当年采访过庄辛辛的记者的讲述，以及当年报章资料的记载，那个特殊年代里的庄辛辛正向我们走来。

“四五运动”三天后投书人民日报
　“直到公安人员到家里，带走庄辛辛的笔记本和那封信的底稿，我才知道他出事了。”３０年后，庄辛辛的母亲向记者说起往事，语气平静。庄辛辛“出事”的这一年，从年初已不平静。
　１９７６年１月８日，周总理去世，全国人民陷入悲痛。“四人帮”却向全国发文：“各省、市、自治区不要派人来京参加追悼活动，各地不组织吊唁、开追悼会、戴黑纱等活动”。
　１９７６年２月，“四人帮”策划掀起“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１９７６年４月５日清明节，北京发生悼念周总理、反对“四人帮”的强大抗议运动，遭到“四人帮”的镇压。
　庄辛辛的母亲没有拿回儿子那封信的底稿。１９７８年的报章资料和一些党史公开出版物，记录了这封信件的部分内容。
　“四五运动”三天后，即１９７６年４月８日，２４岁的庄辛辛以“广东广西悼念周总理委员会”的署名，向《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各投寄了一封信。
　他在信中写道：
　我们的呼声：
　支持邓小平！打倒张春桥！
　支持邓小平！打倒姚文元！
　支持邓小平！打倒江青！
　敬爱的周总理，永远活在我们革命人民的心中。
　我们要的是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
　我们不要阉割的马克思主义！
　北京革命人民的四五斗争必将胜利！
　我们支持北京人民的四五革命斗争！
　舍得一身剐，誓把阴谋家拉下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据１９７８年《人民日报》和《南方日报》的报道，庄辛辛的这封信落入当时“四人帮”安插在《人民日报》的心腹手中，并转到公安部门。３个月后，根据信中笔迹，公安人员在广州找到了庄辛辛。庄辛辛没有否认这封信就是他写的。据载，那封信是庄辛辛在原东山区竹丝岗的家中写下的。
　１９７６年９月２９日，庄辛辛被以“恶毒攻击诬蔑伟大领袖和党中央”、“攻击诬蔑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妄图分裂党中央，颠覆无产阶级专政”等罪名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判处有期徒刑１５年，刑满后剥夺政治权利５年。庄辛辛关押在韶关第二监狱。

从不谈政治的他让工友大吃一惊

　庄辛辛的同厂工友对他投书《人民日报》一事，毫无知情。听说庄辛辛成了“反革命分子”，工友们感到震惊。
　广州半导体材料厂位于现在广州天河区牛利岗北街。这家工厂前身是广州军区材料厂，１９７４年隶属于广东省冶金厅。１９７９年这家工厂变名为广东省有色金属加工厂。现在厂址仍在原处，但早已停产，厂区内还挂着块牌子“广东韶钢集团广州梅花铝材有限公司”。
　１９７５年前后，庄辛辛进厂成为一名电工。
　３０多年前，这家工厂的工人大多是干部子弟。工友刘孝五说，庄辛辛在厂里很普通。有些工人业余时间去打麻将、打扑克。庄辛辛就显得不太一样，他很爱读书。
　对于这一点，王建兴也印象深刻。王建兴当年与庄辛辛同在广州半导体材料厂，同住一个宿舍。他说，在那个年代能读的书不多，在工厂里，庄辛辛自己拼命找书看，自学大学课程，自学英语，还经常带着本子，把书中的句子记下来。
　庄辛辛曾经在本子里写下“敏于思慎于言”。王建兴后来才知道这句话出自《论语》，他后来琢磨着：庄辛辛的性情很合这句话的涵义。
　除了爱读书，庄辛辛还喜欢游泳，喜欢音乐，他会拉小提琴。王建兴说，庄辛辛平时不太爱说话。在一群普通工人中，他显得有些清高，不太合群。
　令王建兴印象最深的是，周总理去世后，在“不组织吊唁、不准戴黑纱”的禁令下，厂里大部分人也就是为总理戴了三天黑纱，而庄辛辛手臂上的黑纱足足戴了一个月。
　工友张远远回忆起３０年前接触到的庄辛辛，至今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厂里一群干部子弟闲暇时也会聊聊政治，庄辛辛是最不爱谈政治的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写那样一封信。
　入狱前，庄辛辛被拉回厂里批斗。王建兴记得那场批斗会，工人们都“表现得很冷漠”，还有些同情庄辛辛——有人怕牌子上的铁丝勒伤庄辛辛的脖子，悄悄地把他的衣领折叠起来，垫在铁丝下面。

曾经是充满热情的红卫兵
　庄辛辛出身在一个革命干部家庭。他的父亲庄力辛现已９５高龄，是享受副省级医疗待遇的老干部。
　现年８４岁的原省公安厅厅长王宁在上世纪３０年代末与庄力辛在延安相识。他们都曾参加过敌后抗日。几经辗转，后来都来到广州工作。因为这层联系，王宁也认识庄辛辛。
　中等个头、白净、斯文——王宁至今仍记得庄辛辛年轻时的模样。王宁对记者说，庄辛辛和他父亲一样，话不多，性情温和。
　对庄辛辛家在“文革”中的遭遇及庄辛辛案的始末，王宁的记忆有些模糊。王宁认为：“四人帮”横行时，很多老干部受到无辜的打击迫害，庄辛辛对这些有观察，有自己的独立思考。王宁在“文革”中也曾遭打击，入狱４年。
　“庄辛辛小时候爱打架，好打抱不平。”庄辛辛的母亲对儿子１９７６年的那件事，似乎不愿多说。庄母退休前是一名教师，她讲得最多的是儿子的勤奋好学。
　１９６６年，庄辛辛１４岁。在华南师范学院（现华南师范大学）附中读初一。因为文化大革命的干扰，学校停课。从１９７８年的报纸记录的庄辛辛事迹中，可以看出庄辛辛曾经也是一名以极大热情投入到“文化大革命”中的红卫兵，去过北京、大庆、上海、重庆、新疆等地串联。

入狱不到１０天　政局剧变
　“反革命分子”庄辛辛被关押在韶关第二监狱不到１０天，中国整个政治局势发生巨变。１９７６年１０月６日，中央对“四人帮”实行“隔离审查”。这一讯息传出后，举国欢腾。在狱中服刑的庄辛辛也获悉这一消息。
　从１９７６年底到１９７８年平反前，他写了５封申诉书。
　１９７８年７月１７日《人民日报》二版刊登新华社记者汪振华、张跃良的报道《我以我血荐轩辕》，文中记载：
　１９７６年１２月３１日，庄辛辛写了一封万言申诉书。“但是，由于‘四人帮’的唯心主义、形而上学仍在司法机关中作祟，庄辛辛不能获得自由。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给中共广州市委打了一个片面的不符合事实的报告，坚持要维持原判，并批复庄辛辛‘绝不允许翻案’”。
　１９７８年７月１３日的《南方日报》上刊载的《雏鹰展翅迎风浪——记青年工人庄辛辛同‘四人帮’英勇斗争的事迹》曾摘录了他申诉书中的部分内容：
　“‘四人帮’是一伙反革命野心家、阴谋家，也是玩弄反革命伎俩的魔术师。在他们许许多多的恶作剧里，连毛主席的指示也成了他们用以反对毛主席的工具和口号。”
　“……‘四人帮’玩弄了不顾历史条件，不顾原著精神实质，从马列著作、毛主席著作中挑出只言片语骗人、吓人的鬼把戏。同样，无视当时的历史背景与政治现实，割裂客观事物的外在内在的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关系，来解释我在１９７６年４月写的诗词，这与‘四人帮’的魔术有什么两样呢？”
　“‘四人帮’完蛋一年多了，我还是一个‘反革命’。难道我悼念周总理有罪？难道我要打倒张（春桥）、江（青）、姚（文元）有罪？难道我支持邓副主席有罪？难道我盼望实现四个现代化有罪？……百思不通啊！”
　庄辛辛被逮捕入狱后，亲属为他多方奔走申冤。庄辛辛的母亲说，为了庄辛辛的平反，一些领导和群众给他们支持和帮助。庄父为儿子写申诉信，托人转交给中央领导。她自己还亲自上门找了时任广州市委书记的薛焰，抱病为儿陈情。这位平凡的母亲只有一个信念：“庄辛辛是我的儿子，我相信儿子是冤枉的。”

省政法委主任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漫长的申冤路终于有了转折。
　１９７７年１２月，中央组织部在胡耀邦主持下冲破“两个凡是”的束缚，打开了在全国范围内的落实干部政策、平反冤假错案的新局面。
　１９７８年４月１６日，度过近两年牢狱生活后的庄辛辛迎来自由。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具平反证明书：庄辛辛案属错判，应予平反，恢复名誉，补发工资。
　时任广东省委常委、省革委会副主任、省政法委主任的寇庆延亲自参与处理庄辛辛案平反一事。
　今年９５岁高龄的寇庆延近日在广州家中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讲述人：９５岁的广东省原省委常委、省“革委会”副主任、省政法委主任寇庆延。庄辛辛平反后，他亲自上门到庄家赔礼道歉。

　寇老现已双目失明，但他脑海里还清楚地记得：庄辛辛平反后，他亲自上门到庄辛辛家赔礼道歉。寇老还委托秘书向记者强调：他向庄辛辛及其家属道歉，这是基于共产党人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原则，代表组织这么做的。
　寇老说，判庄辛辛（是反革命分子）的理由是根据《公安六条》（注：１９６６年底，张春桥、谢富治等出台了《关于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加强公安工作的若干决定》，简称《公安六条》）。“文革”后，《公安六条》被证明是错误的，判刑的理由也就站不住脚。分清这些路线是非，使大家认识到这个案子的实质。
　１９７８年７月１４日，中共广州市委在中山纪念堂召开庄辛辛同志彻底平反大会。报载：会前，中共广东省委书记、省委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李坚真接见了庄辛辛及其家属。李坚真表彰庄辛辛与“四人帮”英勇斗争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勉励他今后好好工作。
　在平反会上，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高昆峰也向庄辛辛及其家属赔礼道歉。他说，把庄辛辛同志这种旗帜鲜明反对“四人帮”的革命行动错误地看作是“反革命”，把同志当作了敌人，用专政的工具伤害了自己的同志，这个教训是极其沉痛的。
　１９７８年７月１７日，《人民日报》二版，以《我以我血荐轩辕》为题，大篇幅报道了庄辛辛的事迹，同日还配发了社论《希望寄托在这一代》。
　这篇评论中说，“文化大革命”开始时才十四五岁的一个少年人，能在“四人帮”掀起的腥风血雨之中，逆反动潮流而出，为革命利益而呐喊，这种精神不正是毛主席所寄希望于这一代的吗？
　新华社记者汪振华花了三个多月时间采写了《我以我血荐轩辕》这篇报道。他说，庄辛辛的报道是他五十多年记者生涯中很难忘的一篇。
　今年７４岁的汪振华说，庄辛辛的稿子见报前经过了多次修改。时任新华社广东分社社长的宫策也参与改稿，“把文字改得软一些”。为了这篇报道，他去了北京，与时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的李庄多次讨论。李庄还布置《人民日报》评论员写社论。
　在汪振华的印象里，庄辛辛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年轻人。在采访过程中，庄辛辛引用了不少理论著述。汪振华还特地去资料室查找核对，证明确有其说。
　庄辛辛被平反后，广东省加快彻底平反冤假错案的步伐。
　１９７８年１１月３０日《南方日报》头版报道：广东省委召开常委会议，郑重宣布：凡因悼念周总理、反对“四人帮”，支持四五运动而遭受迫害的同志，一律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其他一切错案也必须从速彻底平反，做好善后工作。
　文中还说，关于韶关市李小益、郑植河、原满韶三青年因支持“四五运动”，而被判处死缓和徒刑一案（即所谓韶关四•一二反革命集团案），会议决定推翻原判，彻底平反。
　１９７８年１２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审查和纠正了党的历史上一批重大冤假错案，肯定１９７６年天安门悼念周恩来、反对“四人帮”的“四五运动”是革命行动。

省公安厅厅长批准出国读书
　“敢于同‘四人帮’作斗争的反潮流英雄”、“青年学习的楷模”——１９７８年的报纸对庄辛辛的报道充满了溢美之辞。但工友王建兴记得，庄辛辛平反后，回到厂里，没有一副英雄得志的姿态，他说话更加谨慎，好像还心有余悸、有点后怕。很快，庄辛辛离开广州半导体材料厂。
　庄辛辛圆了他的“读书梦”。庄辛辛母亲说，在庄辛辛平反前，他的弟弟考大学，政审没有通过。１９７８年平反后，他和弟弟、妹妹一起上了大学。
　１９７８年，省招生委员会批准，因反“四人帮”而受到迫害的韶关市李小益、郑植河、原满韶等人与庄辛辛一起到中山大学数学、中文、哲学、历史等系学习。
　１９７８年，庄辛辛进入中大数力系自动控制专业，郑植河选择了中文系。郑植河现在是深圳一家酒店管理咨询公司的负责人。他回忆说，在中大时，他与庄辛辛交往不多，他感觉庄辛辛入学后不太关心政治。
　据庄辛辛一位同班同学回忆，庄辛辛在班上的年纪算是比较大的（２６岁），他的成绩很不错。在学校里，大家也没听他说起自己反对“四人帮”的事情，更多的还是从报纸上知道的。
　现在在中山大学毕业校友的数据库里，“１９７８届庄辛辛”查无此人。原来，在上世纪８０年代初，庄辛辛放弃了中大的学业，自费出国读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批准庄辛辛出国的是时任广东省公安厅厅长的王宁。王宁对记者说，在二十多年前，出国读书的审批手续比现在严格得多。庄辛辛因为有那个“历史问题”，想出国读书还是有点麻烦。但他认为，既然庄辛辛已经得到彻底平反，那么就该信任他。
　王老记得，几年前，庄辛辛曾回国探望他。



讲述人：８４岁的省公安厅原厅长王宁，于上世纪８０年代初批准庄辛辛出国。

旅居海外　自言“微不足道”

　庄辛辛的事迹写入了《广州市志》，也载入《中国共产党广东历史大事记》、《中共广州党史大事记》、《广州百年政治风云述略》等出版物中。在２００４年纪念邓小平百年诞辰之际，广东省档案馆举行专题陈列，呈现了庄辛辛在１９７６年写信支持邓小平的相关内容。
　记者近日与庄辛辛取得联系，他以事务繁忙等理由婉拒采访。在他给记者发来的电子邮件中说，Ｂｙ　ｔｈｅ　ｗａｙ，Ｉ　ｆｅｅｌ　ｍｙｓｅｌｆ　ｉｓ　ａ　ｎｏｒｍａｌ　ａｎｄ　ｔｒｉｖｉａｌ　ｐｅｒｓｏｎ　ｊｕｓｔ　ｌｉｋｅ　ｍｏｓｔ　ｏｆ　ｐｅｏｐｌｅ　ｉｎ　ｄａｉｌｙ　ｌｉｆｅ．　Ｓｏ，ｉｔ　ｓｅｅｍｓ　ｎｏｔｈｉｎｇ　ｗｏｒｔｈ　ｔｏ　ｔａｌｋ　ｔｏｏ　ｍｕｃｈ　ａｂｏｕｔ　ｍｙｓｅｌｆ．．．（注：我觉得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而微不足道的一员，因此关于我自己，不值得说些什么）。
　庄辛辛的母亲告诉记者，曾有人邀请庄辛辛的父亲写自己从事革命活动的经历，但庄父拒绝了，“我们为革命并不是为树碑立传。有些人牺牲了，而我们还活着。没有那些人牺牲，哪有我们的今天？”
　对儿子在３０年前那段特殊的经历，庄辛辛的母亲心态平淡。她对记者说，反对“四人帮”不是庄辛辛一个人才有的想法。“正义感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是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同，我们觉得儿子应该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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