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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央:整理编辑《李锐口述往事》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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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 16:28: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走过父亲的人生之路

──整理编辑《李锐口述往事》后记


《争鸣》自二○○九年十二月开始连载我父亲李锐的口述,到现在已经是三年半了。《李锐口述往事》(下面简称《口述》)终于成书,由香港大山文化出版社在七月份的香港国际书展上推出。这部书中包括了没有交《争鸣》连载的大跃进、吏部文章和臧否人物三个章节。我对《争鸣》的感激是无以言表的,没有《争鸣》的连载,就不会有这本书的问世,对此,丁东先生在他为这本书写的序中特别地说明了。
  现在有很多年轻的学者诟病「一二九」一代,认为他们是共产党的帮凶,没有他们的加盟,毛泽东领导的那帮子农民们,未见得能推翻蒋介石的国民党政权。在编辑整理《口述》的这几年中,我沿着父亲一生的道路来来回回地走了一遍又一遍,我可以确定地说:历史是无法假设的,别人我不知道,李锐出生于那种家庭,面对的国家是那样一种状况:外国人的兵舰在家门口的江面上恣意横行,日本的水兵随便打死中国人的孩子,学校教育他们要爱国,「革命」,是他必然要做的事情。
  我在《南方周末》上登过一篇短文,说自己在整理父亲口述的过程中,发现了他入读武汉大学时填写的一张「联保」单(《口述》中有它的影印件),那上面赫然写着「愿联保李厚生确无共党嫌疑,如有轨外行动,自应随时报告,否则愿甘连坐」。除了「李厚生」三个字是手写的外,其余均为铅字印刷,是表格中原有的部分。下面是两个联保人的印章,日期:中华民国廿三年九月十八日。可以确定,当年进入武汉大学的莘莘学子们是必须找到两个保人,填写了这份保单,才被允准入校的。父亲除了义无反顾地追寻当时以推翻一党专政为己任,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立民主的、自由的新中国为奋斗目标的共产党干革命,他是不会跟着其它什么党派走的。我想,读了《口述》,年轻人是会更感性地理解「一二九」那代人走过的历史是什么样的,他们经历的社会和生活是什么样的,看问题的视角会变得纵深,不那么简单而肤浅地评判自己的前辈。
  比如《口述》中有这样的故事:
  父亲少年时在家中负责买菜,街面上有个小钱庄,用钞票去换铜板,钞票比光洋少两个铜板,一块钱换五吊多钱,一吊钱大概是五十个铜板,生活花销都是用的铜板。豆腐脑一个铜板一大碗,最贵的菜两个铜板一斤,是那种十六両的旧秤。当年没有自来水,家家户户都有井,饮用水都是买河水。湘江的河水是饮用水,有人挑着在街上卖,也有的人家是由挑水人固定按时送上门。
  纯朴的生活,滋养出淳朴的性格。而如今嘈杂的环境,容易让人的心性浮躁。不错,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我们可以对父辈的经历不屑一顾,可以对他们毫不留情的鞭挞批判,但是知之不多就下结论,我们自己的人生一定会是磕磕绊绊的。我在工作的美国国家实验室接触过一些国内出来的博士后,他们说,从来就不知道有过三年的大饥荒,没听说过文化大革命是怎么回事,甚至连"六四"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大清楚。他们真的搞不明白现在的共产党是怎么啦。他们看到如今政府中最好的当官的人,就是不干事,因为那样起码不会祸害老百姓。宪政在中国的开张,真是遥遥无期呵!我的父亲今年已经九十六岁了,我自己也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父亲是肯定看不到宪政开张的那一天了,我呢?当然是希望看到,哪怕是只看到天际边宪政航船露出的那一点点桅杆尖尖。
  父亲在他的《口述》中说:"不认真反思延安整风和抢救运动的历史,直到现在仍将过去的种种错误蒙盖起来;还是要用『枪杆子、笔杆子』治天下;政治体制改革说说而已;依旧是舆论一律,绝对不准实现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等宪法规定的条款,实在令人痛心无已!半个多世纪前的错误做法延续至今,实为不总结教训的必然结果。"要总结教训,首先得让人了解有过哪些教训,让人知道共产党都犯过哪些错误!这本《口述》只能在香港出版,当然令人感到悲叹,但是我相信,她是会流进大陆的,会有年轻人阅读到她的。当年轻的读者们跟随着李锐的脚步走过一遍他所经历的中国之路,一定会明了一些中国的过去,看清楚一些共产党到底是怎么回事,领悟出一些中国今后的路应该怎样走,才会让我们的国家成为立于科学、民主、自由、平等、博爱普世价值之上的人民的国家。站在先人的肩膀上眺望未来,前面的路会看得远些、清晰些。
   父亲的旧体诗小有些名气,但是可能没有人知道他还写过新诗,他自己也不一定记得了。他至少写过两首,是我在整理他的日记时发现的。其实我是应该把她们编进《李锐口述往事》一书中的,只是父亲在口述时只提到了那些旧诗,从未提及过这两首新诗,不好硬塞进去。
  第一首诗写在一九六四年的十月十四日,那时的父亲已经在水利部管辖的大别山中的磨子潭水电站当了一年半的文化教员。

  一见钟情,
   我的知己。
  我没有注意你的美丽多姿,
   只是关心你是否坚贞无比。
   数不完的约会,
   记不清的流连,
   直到钻进你的心(里)底。
   新安江你说话呀,
   我怎么能忘记你。

  我噙着泪写这些小诗,
  是欢乐,还是痛苦?
  是迷恋,还是无可奈何?
  只有你们知音。
  呵,永不疲倦的歌手,
  创造美好生活的尖兵,
  我剩下的一些感情,
  全部交给你们。
  你们都说话呀,
  讲讲我对你们的忠诚。

  另一首诗写于父亲在磨子潭流放了两年零两个月时(一九六五年六月二十七日),他独自坐在陋室中,听到隔壁房间飘来了一首乐曲。

  听歌

  我不是诗人,

  写不出胸中的海潮;

  我不会音乐,

  谱不出心底的江涛。

  然而我能领会,我喜倾听,

  那些发人至情的诗篇,

  那些扣人心弦的歌谣。

  山中夏夜如此深沉寂静,

  忽然传来邻居收听的一支歌曲,

  它像月夜江水的鳞光颤颤,

  它像山谷险道的白杨萧萧。

  是一段回忆,还是一腔向往?

  是逝去的欢乐,还是盼望的来朝?

  将我的感情蓦地燃烧。


  李锐是性情中人,李锐的回忆是“人”的回忆!直到今年,他走到哪里,奋臂高呼到哪里:宪政开张!他始终忠实于自己年轻时选择的道路,从未放弃过那时树立起的追求:民族要解放、人民需自由!李锐的《口述》,是一位望百老人对自己一生之路的回忆,不仅有理性的思考,更有丰富的情感和直性不羁的评判。希望有很多的人读到这部《口述》。
                                                       二○一三年七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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