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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年一书信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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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8 15: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王年一

〔编者按:王年一先生去世后,他生前同部分文革研究者的通信开始流传于世,其
中有关于文革历史及文革研究的内容,虽然不够系统,但不乏真知灼见,现摘抄部
分以飨读者。〕

1996年8月13日致何蜀——

我投给《东方》一文,关于“文革”的,看来是采用了,可是所有关于“文革
”的文章,都给新闻出版总署枪毙了,要杂志社另换一批稿件。我心中充满惆怅。

1998年9月6日致何蜀——

九届二中全会的背景是:军队势力膨胀,军人在革委会中都占据主要地位,毛
不放心。
实际是“四人帮”组成的林彪专案组,能那么公平?周是组长,挂名而已。
毛制造了那么多的冤案,唯独对林彪是十分正确的?
林死后,毛对汪东兴说:“林彪帮了我们的大忙。”汪向政治局作了传达。—
—这是邱会作讲的。

谁改变二中全会议程的?是林还是毛?

2004年5月12日致何蜀——

我想写一篇《两个“文革”定义的比较》,一个,是胡乔木在《历史决议》中
下的定义(注1),一个是王力在《王力反思录》中所下的定义(王力对叶永烈也
讲过,《叶永烈采访手记》中有记载。《手记》是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注
2)

我想抓住两个问题做文章。胡乔木说“为林彪和江青所利用”,太讲政治实用
性了,不太符合事实。汪东兴在接受苏采青采访时说过:毛一生英明,明察秋毫,
从不上当受骗。说毛为林、江所利用,并无根据。文革的“伟大战略措施”都是毛
作出的,无一是林、江作出的。江文在特别法庭上反驳江青的讲话,值得推敲。林
、江在文革中确实做了坏事,但都是在毛的“伟大战略部署”下作的。“文攻武卫
”也是响应毛的号召。毛要武装左派100万,才有“文攻武卫”一说。至于抓个
保姆,抓个厨师,只是小打小闹,并不决定文革的走向。江在打倒刘少奇的问题上
做了不少手脚,但是打倒刘是毛下的决心,不能归罪于江。

王力的定义,最可贵之处是突出了“封建性”。可贵有二:一、文革确实充满
了“封建性”;二、在小生产汪洋大海的情况下,才会有文革和文革中的种种举措
。只有在极不民主的条件下,才有文革和文革中的种种活动。

注1:指胡乔木主持起草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
题的决议》中的这一段话:“‘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
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注2:指王力在《王力反思录》一书中的这段话:“我认为文化大革命是一次带着
封建迷信色彩的,具有无政府主义性质的农民(小生产者)运动,因而具有极大的
盲目性、破坏性和倒退性。”(《王力反思录》上册,香港北星出版社2001年
10月第一版第329页)

2005年6月1日致阎长贵——

江青并非一无是处。她是一个被权力腐蚀了的人,是一个性格被歪曲了的人。
她说她是毛的忠实走狗——说得不错。她有才干。“样板戏”不宜完全否定。……
江的仿毛字体,写得很不错。此人狠毒,环境使然也。不要脱离那个时代、不要脱
离那个环境来评论她。好像李银桥说过,她在解放前还不错,对毛也好;起大变化
的是在解放以后。李的话值得玩味。当然,江青远远说不上“伟人”,她是一个小
丑,是一个“得志便猖狂”的人。为什么毛培养了这样一个人?江的私德不好……

2005年10月15日致阎长贵——

关于“揪军内一小撮”,大作已拜读,写得很好。我想说明三点:(1)我的
朋友何蜀也写过一篇“揪军内一小撮”的文章,估计在网上发表了。当时我的印象
是写得很好。(2)我亲眼看过中央档案馆的档案:康生在“七二○”事件中在北
京请示过在外地的毛,可不可以用“揪军内一小撮”一语,毛说可以,康将这一情
况告诉了周、叶群、江青等人。(因特殊机缘,中央党史研究室的同志让我看了这
个档案。当时《红旗》、《人民日报》用此语,有所据。)(3)王关戚是替罪羊
,但从各种出版物看来,似与此事无关。《红旗》八一社论也与王、关、戚关系不
大。我估计与陈伯达也无关。——以上想法,仅供参考。手上事多,我对这个问题
没有认真考虑。毛后来看到到处揪军队首长危险太大,又制止了这一提法。这是毛
出尔反尔的一例。对王力,主要是对他的“八七”讲话不满。(王确有大有问题的
“八七”谈话)

……

关于江青,我还有一些想法:她出生(身)贫寒,年轻时还是奋斗向上的,她
到延安,不可否认是进步之举,她在上海“失足”,是无心之过。她对老人家,显
然有过不少的关心和照顾。她是一个特殊的人物,也因此养成了她暴戾的性格(她
心中有太多的怨恨,她受过几个男人的欺侮,她要报复,她有变态心理,她怕人害
她,疑神疑鬼。她也有近人情的一面,如她同意了李讷晚年的婚姻,她自知不容于
这个时代和这个社会,断然了却自己的生命。据一位知情者告诉我,江青要李讷要
回毛的书籍等物,李讷因要过而未得批准,所以对江青很反感,不久,江死去。—
—这是住府右街的胡乔木的一位亲戚告诉我的。我觉得研究江的空间很大。总有一
天,人们的情绪化可以大大减少。)

2005年11月5日致阎长贵——

毛抛出王力,确实出于形势所逼。形势约有如下几点:
(一)王力不仅要打倒陈毅,还号召夺权。1967年8月7日以后,中央一
些部委也夺权了(以前不许夺中央的权,是周宣布的),造成危机的形势,周势必
要向毛报告。
(二)毛狼狈离开武汉,很不高兴。毛是坐普通的轿车离开武汉的。毛在解放
后不愿意坐飞机,这次不得不坐飞机到上海。毛有受制于人的感觉。
(三)毛当时认为,军区和人武部支持右派,所以他要求武装左派(要求发枪
100万支)和“群众专政”。江青的“文攻武卫”由此而来。

毛弄清了陈再道没有害他之心,所以放过了陈。

王力的问题涉及全面,毛不能不抓一抓。

“武装左派”等,现在已不是秘密。当时,毛用“润之”的名字给江青写了一
信。这个信,我处有一个复印件。

2005年11月20日致舒云——

在1966年或1967年,江青在红卫兵中掀起一场大讨论:批50天还是
批17年(见《红卫兵讲话集》),“批17年”,令人触目惊心。

王力记下了毛在1966年12月26日(毛的生日)那一天毛对王力等人说
的私房话(林、周、刘、邓均不在场),要旨是:“砸烂旧世界,创立新世界”,
要以新代旧。王力也记下了毛的“剥笋”的指示。

毛老了,他想后事了。

毛在1966年12月26日的讲话中说过,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条路线的
斗争,不是现在才有的,建国后就开始了。报上公布过这一条语录。毛要算旧账。
毛是一个记仇的人,死不认错而刚愎自用的人。毛要以文革这一“俊”遮百丑。

刘对毛讲过:“人相食,是要上书的!”这给毛以很大刺激。(见《你所不知
道的刘少奇》)

到了20世纪60年代,毛开始考虑将来历史书上怎么写他了。他是对此很计
较的人。他先发制人,率先否定17年。又表示他的高明。

我以为,毛要通过文革,把他17年中领导的错误统统推给刘少奇,让他当替
罪羊,一如他要把文革的错误推给林彪,让林当替罪羊。

刘、邓50天的错误,是毛设下的陷阱。他放手让年轻人造反,又在之后工作
组问题上含含糊糊,诱使刘、邓上当。刘去南方请毛回来,毛也不回来。毛以别人
犯错误为乐,又喜欢别人检讨,毛是一位奸雄,心理阴暗得很。他不讳言他是秦始
皇、曹操。他在20世纪60年代初提议出《刘少奇传》,就有坏心了,要把刘放
在火上烤。不料,刘并未忘乎所以,很谨慎。毛计落空。王光美出国,江青要她如
何打扮,存心要害王光美。刘的一家和睦,也为毛、江不容。

毛的“走资本主义路线”、“走资派”,都是他的害人的工具。连胡乔木都讲
过,不是什么“阶级斗争扩大化”,而是“人为的阶级斗争”。任意给别人戴各种
帽子,是毛的习惯,是从延安带下来的习惯。

毛要通过“文革”,清算建国后反对过他的人,全盘肯定他自己,为自己树立
纪念碑。

江青迫害刘少奇,从根本上说,是毛造成了形势和条件。

……

“九大”不宣布文革结束,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做完。“九大”以后,两报
一刊经常出现大块文章,论点遍及各条战线(农业、工业、新闻、轻工业等等)上
的“两条路线斗争”,重塑历史,都是“大批判组”写的,写了也不负责任。

军队在文革中坐大,(三支两军、革委会、军委办事组、军代表)本是毛一手
造成的,毛又不放心,因而设计整林,林不服,出走,林以他的死粉碎了文革,打
击了毛。

……

我的零碎的思想片断:

毛十二万分地重视文革。有三事可证:(一)毛在姚文元《评反革命两面派周
扬》(《红旗》1967年第1期)的文末加了一大段,用“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
”开头,印出时用了黑体字。这段话中有“这是人类从未经历过的最伟大的革命变
革”一语。这是讲文革的评价,无法再高。(二)《王力反思录》中记载:196
6年8月,在天安门城楼上,毛对王力等人说:“文化革命要搞到底,枪毙,我和
你们一起枪毙!”毛以生命作赌注了!(三)众所周知,毛讲过一生办了两件大事
,文革即其中之一。毛以他的绝对权威,表明了文革的极端重要性,要人们拥护。

毛一反自己的“区分西安和延安”的思想,从1963年起,不断否定中国建
国后十七年的成就,在文艺、体育、工农业生产,干部队伍、中央状况等方面都有
否定乃至全盘否定的言论,共和国的缔造者贬损共和国的成就,岂不怪异?不知你
要怎么写。对你的大作,我以先睹为快。

2005年11月22日致舒云——

我回忆中文革时期的许多“大批判组”写的文章,都是以“批判”的名义实际
上重写历史。一切功劳归于毛,一切过错归于刘。这些文章,不少还要再看看。这
些文章,好像是康生、陈伯达在1967年军以上干部会议上的讲话定的调子。

在文革中,刘少奇必死无疑,他不会有更好的命运。死得那么惨,因为他是“
修正主义”头子。

在文革前夕,是不是毛没有权了?似乎不是,至少还有军权,他还可以指示开
政治局扩大会议。他还亲自主持了1965年12月的上海会议。毛是说假话不脸
红的人。

我(党)与苏联十年论战失败,促使毛另生一计,他要以创立新社会的极其辉
煌的成就来掩盖过去的一切错误,他要使世人信服他。

毛确定想当世界革命的导师。在中国,他要“君师合一”。林彪在公开讲话中
说过中国要成为“世界革命的根据地”。

毛的失误,在于他违背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违背世界潮流。

毛对三面红旗的失败是不认账的,不服气的,他要以实际行动为三面红旗平反
。整吴晗、整“三家村”,都是具体表现。《王力反思录》中有一节:《文革的理
论与公社的理论是一致的》。

毛在文革中故意使用一些含混的概念,如“新”、“旧”,以迷人眼目。

胡乔木说过,革命者总是想革命早点成功。以为毛的急功近利解脱。毛的问题
不是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而是南辕北辙。

毛以更大的错误来掩盖过去的一切错误。他要算一个总账,否定一切反对过他
的人(刘、邓、彭、周、陈云、薄一波),所以他不惜倾家荡产,不惜把中国人民
推入血泊。有大利益在焉。

毛的目的不能公开,所以文革中充满隐秘。毛必须得用江青,他可以容忍江青
玩弄面首。

周在弥留时与邓颖超相对无语,因为他知道很多实情,不能讲,也不能对夫人
讲。周为何痛哭?因为他痛恨自己,愧对民心,对共产主义事业也失望了。

2005年12月22日致阎长贵——

“九大”政治报告是一个重要文献,它对毛的一切都作了肯定。此报告经毛多
次修改。

林彪1966年8月18日在天安门城楼的讲话,由陈伯达写定,经毛审阅,
集中地反映了毛当时的想法。这是“打倒一切”的讲话,而在“九大”政治报告中
把“打倒一切”扣给了刘少奇及其在各地的代理人。

有人问李锐:“政治是什么?”李答:“是不要脸。”信然。

2005年12月24日致舒云——

(毛泽东和刘少奇的矛盾)从七千人大会就开始了,此说能够成立。江青在文
革中说:七千人大会的这口鸟气今天才吐出来。她是代毛讲话了。毛在八届十一中
全会上是少数,这话毛自己讲过(1967年2月上旬对阿尔巴尼亚外宾讲的)。
林对打倒刘有自己的看法。林518讲话,并无原则错误,……

你的思路是正确的,从七千人大会到八届十一中全会,其间还发生了一些事,
如刘少奇说过:过去的调查研究方法不行了,不蹲点不能当中央委员。这些话都给
江青抓住了,认为毛还未死,已经出了中国的赫鲁晓夫。刘曾给江渭清一信,隐含
贬斥毛的思想之意,也使毛老大不高兴。在1964年底至1965年初的中央工
作会议上,刘、毛又直接发生了矛盾。对于文化战线,毛、邓的看法又不同。彭真
在1966年初文化厅长大会上暗刺毛(这次大会我参加了,亲自听到彭说:毛说
他多少年没有抓文化了。他要负责,要我向大会传达,好,我传达了。)

……

请你注意多看看,毛审定与修改的《五一六通知》和毛多次修改的“九大”政
治报告,这两件中大有文章。我正在读与此二件有关的档案材料。

邓拓自杀的根本原因,是毛讲了“邓拓是叛徒”,这话由康生向书记处说了,
又向5日政治局扩大会议传达了。

毛念念不忘在“三面红旗”问题上反击,抓批《海瑞罢官》,抓批“三家村”
,都与此有关。

“九大”政治报告,肯定了毛的一切,高度评价了“毛泽东思想”。“斗、批
、改”的意图从中也可以看出来。

2006年1月15日致陈小雅——

多少年来,我有一个认识,陈伯达一案乃系冤案,一个大冤案。一些有识之士
与我同感。一些老党史工作者摇头慨叹。香港出版了《陈伯达遗稿》,《遗稿》还
不能说明多少问题。接着,香港又出版了陈伯达之子陈晓农编纂的《陈伯达最后口
述回忆》,这本书大大地为陈伯达翻了案,它逐一地批驳了强加给陈伯达的几顶政
治帽子。陈伯达虽然人品不好,但一生忠厚,辛勤治学,也有不小的成就。在中国
近代史上,也算一个人物。他当过文革小组组长,其实文革小组内长期由江青专权
,陈不过是个傀儡而已。毛说没有与陈合作过,也太过分了。

2006年4月26日致吴迪——

舒云女士写了《林彪画传》极好,我为她写了序。此书有重大突破。如认为倒
罗是毛的主意。她的论述有理而有力。在倒罗事件中,叶剑英跑前跑后,又主持了
在北京批罗的会议,向中央写了批罗的报告,足证叶是批罗的主角,足证这是毛的
决策。连罗点点也被骗了。毛的手腕高明之至。此书还有许多优点。我读它们几次
落泪。外面有个传说:黄永胜在秦城监狱,食无酒而大发脾气,层层汇报上去,毛
说:今后饭加酒,黄永胜有此资格。可见毛对黄等的战功是十分清楚的。舒云为林
立传,一大贡献也。我写的序,舒云认可了。我不知此书在何处出版。

2006年5月9日致吴迪——

有关部门找过我的麻烦,所以我不同意《当代中国研究》发表我和朋友合作的
文章。详情以后向您陈述。我可能早已上了“黑名单”。我不得不把“平安无事”
放在第一位。我的党龄已有五十几年(1950年入党),至今不为我党所信任,
其中痛苦,难以言表。《当代中国研究》说我与朋友合作的一文可以发表,我不得
不咬牙加以拒绝。文人自己枪毙自己的作品,会是什么心情?朱厚泽(朱泽厚?)
呼吁“阳光政治”深得我心。毛老头子有名言:“让人讲话,天不会塌下来;不让
人讲话,无非霸王别姬!”可是不让人讲话的祖宗,正是毛本人!欧洲一著名主编
请教恩格斯,要恩格斯用一句话概述《共产党宣言》的主题思想,恩格斯说,《共
产党宣言》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句话是:“一个人的自由发展,就是所有人的自
由发展的基础”。(大意如此)呜呼!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中共堕落到何种
程度!

2006年6月15日致阎长贵——

吴迪兄寄来的“研讨会记录”(郝建整理)。使我大吃一惊。几位先生反映:
中国民间正在兴起一股肯定文革之风。这与中国民间对官僚阶层的不满密切有关。
我也正在注视这个思潮。几位先生谈到了,想必是有根据的。这当然与官方的态度
更为有关。由淡化文革而肯定文革,也不过一步之遥


摘自《记忆》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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