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蒙：红卫兵“扫流抓鸡”——记一次沙面特别行动

阿陀

红卫兵“扫流抓鸡”

——记一次沙面特别行动

那是1967年11月间的事，广州两派都上缴了武器，武斗基本停息了，市面上开始恢复平静，但公、检、法仍然因两派斗争处在半瘫痪状态。

在街道上开始出现三五成群花恤衫，紧身裤，一头长发，打扮新潮的“飞仔”，到处挑逗年轻女性……

当时我们这些自认为以天下为己任的红卫兵感到这些“红八月”“破四旧”铲除的东西居然死灰复燃，个个义愤填膺，立刻出动对“流氓阿飞”进行围剿。

行动主要是35中和9中旗派的同学发动的，我和几个22中同学也参与。据了解，街道一些没有参加运动的逍遥派，在沙面一带进行流氓活动非常猖狂。这里解放前是租界区，外国领事馆众多、环境优美。文革期间青年人爱到这里谈情说爱，流氓也常来里聚众滋事。

某日傍晚，三校共五六十个同学聚集到长堤的九中。派出去了解情况的同学回来说有不少这类流氓正在沙面活动。我参与三校几个主要负责同学一起讨论行动细节，我们决定分两大组，封锁沙面二个出入口 ( 当时沙面只有东、北两座桥连接长堤马路和六二三路。)，搜索整个沙面的流氓份子进行打击。35中一组从六二三路的桥进入沙面，并由有二支手枪的四人小组把守桥头阻截出入的流氓；我校联同9中同学从广州长堤大马路海关大楼那边“五卅沙面惨案纪念碑”旁的桥进入沙面，也由有二支手枪的9中四人小组把守桥头阻截出入的流氓；进入沙面的同学分散成五六个人为一小组，每小组都有一个同学持有手枪，也有同学手持自行车双链条 ——文革时期广州红卫兵最狠毒的打人工具。链条一边用布条结扎成把手，可以卷曲，比较好收藏，被打者均会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铁链齿留下的血痕久久不会褪去。铁链何其坚硬，用力打头部，头骨也会破裂。。。。。。

各小组分散在沙面搜索。

我同九中的同学一组，其中包括两个女同学。我们边走边注意遇到的青年人，放过一双双谈情说爱的正常青年。遇到身着花恤衫、脚穿香港紧身裤、头发打油的男青年，先招呼到来厉声喝问，继而拳打脚踢，用剪刀把头发剪成阴阳头，把衣服、裤子剪烂。遇到打扮过分超前者，或被目睹调戏其他情侣者，若态度嚣张，上去就照头照脑给他两、三链鞭。即使对方人数对等，他们也早被我们这些戴着红卫兵袖章的阵势也吓得腿软，那敢不听话乖乖服从，任凭打骂。女同学对付流氓的愤恨更强烈，她们打起人来尤其厉害，轮起皮带劈头盖脸就是一番猛抽，像对付恶狼一样，很难想象她们是温柔的女性。我们当时都很欣赏她们这种革命精神。

那晚行动大约持续两个多小时，成绩不错，各小组都惩罚了些流氓 ( 印象中不很多，约十多二十个小流氓吧，但年龄都比我们要大。)，也抓获了几个参与赌博的人，因为认为犯了法，比小流氓更严重，那些赌徒都是工人、街道无业者，用扑克牌赌几角一元，甚至二、三元钱，赢得多者达十元八块。赌博，在那革命的年代当然是大罪。除了拳打脚踢外，还把他们都抓回了9中进一步审讯。

回九中的途中，遇到衣着、打扮超前者，当然不会放过。九中二男二女同学先行，在过了九中正门，爱群大厦的马路上，遇到一群八九个这类年纪稍比我们大的流氓，互相间大打出手，九中四个人被围着痛打。我们一群人看到马上冲过去，围起来修理得他们一个个都抱着头哭丧着脸，满头满身是血，头发和衣裤也被剪得七零八落，仍未完全解恨，直到最后他们躺倒地下抱头痛哭求饶方才罢手。我想，这些人下辈子也不敢再在我们这些红卫兵面前呈英雄了！

在9中审讯时，有个35中女同学进来跟我说在一座搂的楼梯底抓到了两个衣不蔽体，没穿裤的男女，女的收了那个男人钱任其乱搞乱摸！我和在场几个同学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敢在公众场合下做这种事，解放那么多年了，早就消灭了这种罪恶！文革高潮中怎么可能恢复？！简直不敢相信！马上叫人押走被审讯的赌徒，先审讯那个女青年。

她二十来岁，样子一般、衣着打扮也一般( 那年代除了最流行的革命服装是军服外，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蓝色服装。)，面无表情。一审问她就承认自己是收了那个男人5元，在黑暗的房屋楼梯底下，那个男人想做什么，想摸什么地方都任由他…… 因为没有工作，没有人照顾，生活困难，是一个街道女朋友介绍下做的，每次5元，这次是第一次，说着把那5元拿了出来。我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觉得这是最污糟邋遢的事，这人太不要脸。当时我没半点怜悯心，一拳就打她胸部上，把那5元钱也打丢了。在场同学也冲上前揍，一男同学用自行车双链鞭挞了那女青年身后两下，两声惨叫后，两个女同学也跟着冲上去拳脚交加…… 那女青年哭泣着承认做了十多次，武斗前开始做，大武斗就无法做了。交易地点多在沙面，也去过荔湾湖公园。对方一般事先就知道只要每次付四、五元就可以任搞，有时三元成交。此女最后还交代了介绍人姓名地址，看来她的牵线人也是暗娼一名，也是这样收男人钱的……

我们再审讯男嫖娼者，这是个鞋厂工人，逍遥派，三十多岁。他说别人介绍第一次认识这个女的，给5元钱是可怜她生活困难，不承认是嫖娼…… 结果被我们拳打脚踢，在自行车双链鞭招呼下，最后都一一招认……

35中和9中的十多个男女同学马上按那个女的交代，去抓另一个妓女……

第二天，所有抓回来的嫖客和赌徒，连同没收的赌资、嫖资和赌具，都被九中的同学送到黄花岗广州警备区司令部处理。印象中当时这类人一般都会被判二、三年以上劳改。

Jan. 2010.

原载《广州培英老三届网刊》第六期：

http://www.py1966.com/2010_dec.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