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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贤:搜索21世纪中国当代艺术史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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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7 06: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搜索21世纪中国当代艺术史的坐标

王明贤




观看《历史中国众生相:1966--1976》,我感受到心灵上真正的震撼。徐唯辛对人物的肖像有一种深刻的理解力,能从中解读人的性格、经历、命运,甚至解读一部中国的历史。他的众生相系列不仅仅是对历史的缅怀,更是对历史的追问,通过朴素的描绘,在当代的语境中对文革历史进行现象学还原,可以说是21世纪中国艺术的重要作品。
《历史中国众生相:1966--1976》已绘制60多幅(还将一直不停地画下去),每幅2.5米×2米,尺寸巨大的黑白油画肖像群,结合肖像简历及其他文本,呈现文革期间芸芸众生的形象。所谓“芸芸众生”,既有文革中红极一时的政治人物,还有受尽凌辱的文化名人,也有一批普普通通的人物,勾勒出的不只是帝王将相史,也是普通人的文革史。这样就更接近真实的文革,因为文革毕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群众运动,没有群众的参与也就没有文革。众生相系列从独特的角度真实地记录了那段特殊的历史,并启发人们思考。作品没有太多的表现,与现在很多张扬的艺术相比,它是沉默的,但你会在凝视的瞬间感到内在的力量和永恒的价值。单独看每一幅肖像,肖像仅仅是肖像,然而步入展厅,或者在艺术家的画室里,看到这一系列作品时,一种久违了的严肃庄重的气氛,打动人心。在整个场景里,巨大的肖像群,黑白的处理,去类型化的描绘,使作品有一种当代感,又不是某种当代艺术脸谱化的处理,显示出史诗般的庄严。            
徐唯辛创作这批作品的依据是文革期间的照片。从20世纪下半叶的艺术史来看,利用照片进行创作是一个重要的趋势,德国艺术家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的作品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里希特从1963年开始,就常根据照片绘制油画,但关键的是他并非简单描摹照片,耐人寻味的是作品中体现的深刻的当代艺术观念。如果从中国的情况来看,必然要讨论到张晓刚的作品。90年代初,张晓刚偶然在家中发现一些老照片,他吸收了中国民间炭粉画的风格,把照片里的人物画出来。画面中的人物呆板、平静的表情和整个画面平涂式无笔触的手法,还有色斑和红线,构成了画面的独特性。他利用家庭照那种被模式化的“修饰感”,说明各种“血缘”关系——亲情的、社会的、文化的——在各种“遗传”下,“集体主义”观念已深化在我们的意识中,形成了某种难以摆脱的情结,传达出中国现代社会的集体心理记忆,表现了特殊的历史面貌。90年代中期,张晓刚的作品成为中国当代艺术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此后十几年,中国当代艺术也出现了用照片等影像资源来创作的趋势,但是多数作品不过是一种艺术趣味和惰性结合的产物,对当代艺术的发展没什么推动。徐唯辛经过长时间酝酿创作的油画肖像群,和大多数画照片的艺术家既是风格上的区别,又是艺术观念上的区别。作为一个当代现实主义画家,徐唯辛以自己的画笔,为文革题材和人物肖像涂上了一层历史的色彩,作者在新的价值体系中去发现历史,作品背后的思考和价值观反映出艺术家自己的方法论。他还在博客上发布关于创作文革众生相的设想,通过网络征集普通人的照片,希望得到社会各界的支持。另外,他在网络上搜集历史人物照片。大家都知道,信息革命的第一项成果就是全世界的视觉信息的平等化,人们可以在任一地点在任一事件获得同样的信息。徐唯辛正是通过这一点使历史过程的体验具有了当代性,传统油画的绘制效果和当下的新体验于是有了一种奇妙的结合,这也使他的作品和里斯特不同,也和利用照片创作的其他中国艺术家截然不同。网络照片的利用是当代艺术的一种新尝试,并使社会公众参与到作品中来,而不是把大众当作局外人,观众由此产生一种对历史感的崭新认识,并发现了当代艺术的价值。


作为一个受“自由主义思想”影响的艺术家,徐唯辛关注中国的历史和未来, 这批作品描绘出文革中国的图像史与精神史,对现存禁忌是一个挑战,故可视为新批判现实主义。



文化大革命是中国人一个永远的梦魇,但是对文革的反思,却几乎无影无踪。批评家王林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近读基弗作品,深为德国人反省二战灾难的忏悔精神所感动。对比中国当代艺术对于历史的集体失忆,不由得令人喟叹。”确实,中国当代艺术对于历史的集体失忆是个很大的问题。面对苏俄沉重的历史,索尔仁尼琴创作了《古拉格群岛》;而对于中国文革——20世纪最为疯狂的事件,我们的艺术,包括文学、美术、音乐、电影、电视、摄影等,究竟创作出什么样的作品?说起来可能令人汗颜,我们拿不出什么史诗性的作品。如果把被称为“在当代中国产生巨大影响”的巴金《随想录》和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比较,真让人惭愧得无地自容。问题不在于巴金写什么(不能苛求巴金老人),而在于大家把那样幼稚的东西当作“文学和思想的最后高峰”来顶礼膜拜,实在是太可悲了!我们根本没有具备从文化上反思文革的能力。岂止是艺术,就连历史书写也尽是谎言,往往是刚完稿的史书墨迹未干,又出问题要大删大改了。有人尖锐指出:一次又一次地涂抹历史(从“开天窗”到“换头术”,从吹捧“处理决定”到赞扬“平反决定”),官方史学已经不能满足现实对它的要求。它现在的功能与其说提供记忆,不如说提供遗忘。

在2006年度俄罗斯国家人文领域最高成就奖颁奖典礼上,索尔仁尼琴说:“在我的生命尽头,我希望我搜集到并在随后向读者推荐的、在我们国家经受的残酷的、昏暗年代里的历史材料、历史题材、生命图景和人物将留在我的同胞们的意识和记忆中。这是我们祖国痛苦的经验,它还将帮助我们,警告并防止我们遭受毁灭性的破裂。在俄罗斯历史上,我们多少次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坚韧和坚定,是它们搭救了我们。”在对待民族的苦难以及文革等问题上,中国的知识分子也应当有这样的思考。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中国曾出现一些表现文革的伤痕文学、绘画作品,但艺术家很快就选择了逃避,几乎再没有反映文革的作品出现,更谈不上深刻地反思文革。徐唯辛今天的文革众生相系列创作,我认为是填补空白的工作,并对艺术家表示敬意。


85时期中国新潮美术崛起时,徐唯辛正在中国现代艺术的重镇浙江美院读研究生。他一方面感受到前卫艺术的冲击,觉得有一种新的东西在吸引他;另一方面又感到惶恐,不敢把自己放在现代艺术的风口浪尖上。毕业后他躲到小天地去画他的馕房,画藏女,虽屡屡获奖(其中有中国油画展大奖、全国美展银奖,但在学院派的束缚中,他的绘画语言显得老套,作品除了表面的少数民族风情外,缺乏当代文化的力量。他深感痛苦,开始重新思考。他对西方现代哲学,从胡塞尔、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德里达、罗兰·巴特、福柯这一学术脉络并不一定很了解;对从杜尚到博伊斯的艺术观念也不一定很熟悉。可是凭借长期的艰难摸索,以及对当下文化问题的思考,他逐渐领悟到新的艺术观念。通过对自己的剖析,也通过对中国20多年学院艺术和当代艺术的反思,终于找到自己的道路,创作出超越自己的新作。



提到’85新潮,不免也会想到中国现当代艺术近30年的历程。尽管这期间有不少重要的展览,但人们经常会提到两个展览:一是1979年的星星美展,它是中国现代艺术的萌芽;二是1989年的中国现代艺术展,它则是中国’85美术思潮的全面回顾,标志着中国现代艺术的发展。而说到作品,人们可能会提到80年代初的前现代名画——罗中立《父亲》和陈丹青《西藏组画》,艺术史学者则更关注’85运动以来的艺术家和作品,如谷文达《静则生灵》、耿建《第二状态》、黄永砯《中国绘画史与现代绘画简史在洗衣机里搅拌了两分钟》、 王广义《毛泽东》、徐冰《析世鉴-天书》、蔡国强《为外星人所做的计划》、张晓刚《大家庭》、方力均《系列》、张洹《 为鱼塘水位增高》等。在中国当代艺术最后两个惊世骇俗展览——1999年“后感性”、2000年“对伤害的迷恋”之后,也就是2001年以来,中国艺术在商业化的推动下虚假繁荣,但在文化上软弱乏力,没有新的创造。虽然这几年展览极多,作品多得不可胜数,但能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却很少。21世纪以来,究竟哪些作品是中国当代艺术史的坐标,令人困惑。疑惑和失望之余,看到徐唯辛的系列作品——耗费数年心血绘制的煌煌大作,我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动。希望有更多的艺术家,经过长期积累创作出有学术价值的作品。当然,在太功利的时代,谈当代艺术的学术价值是很奢侈的事。然而,真正的艺术家就是要不断质疑、探索并超越自己,他们的命运像西西弗一样。西西弗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滚下山去,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加缪却认为西西弗无声的全部快乐就在于此。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同样,当荒谬的人深思他的痛苦时,他就使一切偶像哑然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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