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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20 23: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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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苏共二十大以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由一个具有约束力的机构领导和指挥的历史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召开共产党国际会议,而这无疑是毛泽东的一个创举。与此相伴随的是,在莫斯科会议上,毛泽东成为最引人注意的中心人物,虽然当时社会主义阵营的当家人表面上还是苏联共产党。
首先在接待规格上,中共代表团就显得与众不同。赫鲁晓夫对毛泽东的到来特别重视,提前两天派苏共中央书记波斯佩洛夫和外交部副部长费德林专程到苏联国境第一站伊尔库茨克去准备接待工作,并且安排了隆重的欢迎仪式。不过,毛泽东事前一再提出,不要搞大规模欢迎仪式,中途停留时他也不准备走出飞机,免得感冒;除在莫斯科机场发表谈话外,沿途不要组织欢迎,因为天气太冷,他和宋庆龄都不能乘坐敞篷汽车。对此,赫鲁晓夫一一照办,迎接的礼遇规格很高,但仪式很简朴。(125)抵达莫斯科后,所有来宾都住在莫斯科市郊的列宁山别墅,只有毛泽东和中共代表团的主要成员被安排在克里姆林宫内(在郊外还有两处备用别墅)。赫鲁晓夫殷勤地对毛说,这里“离会议厅很近,有条走廊与会场乔治大厅相通,很方便”,而毛本人将住在沙皇的寝宫里,“我们为您选择了最好的房间”。为了照顾毛泽东的生活习惯,赫鲁晓夫还专门为他特制了木板床,甚至把寝室卫生间的马桶都改成了蹲式的。(126)
毛泽东在公共场合成为关注的中心。据杨尚昆记载,在十月革命节纪念大会上,毛泽东一出场,全体与会者即起立致敬;在毛泽东讲话开始和结束时,也是全场起立鼓掌,而对其他各兄弟党代表的讲话,都是只鼓掌没有起立。在红场举行庆典活动时,游行队伍不断高呼毛泽东的名字,表示致意。游行结束后,参观庆典的群众还围着毛泽东欢呼。“据苏联同志说,这种情形是前所未有的。”(127)
毛泽东在莫斯科会议的发言方式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所有代表都是在会上宣读事先准备好并经本党中央批准的发言稿,而且事先将俄文译稿发给与会者。只有毛泽东,三次发言都是即席讲话,以至苏联的会务人员和新闻记者都颇感紧张和不便。特别是在11月18日的大会上,所有发言的人都是站在讲台上作报告,只有毛泽东坚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表讲演。(128)
毛泽东离开莫斯科前,苏共中央主席团还特意为他在克里姆林宫的叶卡捷琳娜大厅举行了一次与苏联各界著名人士200多人的会见,苏共领导人几乎全体出席。会见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毛泽东与出席会见的人们进行了亲切愉快的谈话。(129)这些细节都有意无意地突出了中共代表团和毛泽东本人的特殊地位。
不过,最令研究者感兴趣并引起争议的是,毛泽东在11月18日大会上的长篇即席发言。他在发言中不时讲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和不易理解的话语,使得听者惊诧不已。
毛泽东一开场就提出了一个后来被广为传诵的著名论断:“东风压倒西风。”毛说:“现在我感觉到国际形势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世界上现在有两股风:东风,西风。中国有句成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认为目前形势的特点是东风压倒西风,也就是说,社会主义的力量对于帝国主义的力量占了压倒的优势。”围绕这个命题,毛泽东讲了十件大事,从反法西斯战争、中国革命、朝鲜战争、越南战争、苏伊士运河事件,直到解除叙利亚危机、苏联卫星上天、英国退出亚洲和非洲、荷兰退出印尼、法国退出北非。总之,国际形势已经大为不同了。“我们的天上是一片光明,西方的天上是一片乌云”。(130)在11月8日与英共代表谈话时,毛泽东也讲了这十件大事,并得出结论说:“我总有一个印象:社会主义国家走在前边,资本主义国家落在后边。我觉得,资本主义国家永远落在后边了。”(131)11月17日对中国留学生讲话时,毛泽东说得更为简明:“现在,苏联有两个人造卫星上天,六十四个国家的共产党开会,又是一个大的转折点,这是世界上两个阵营力量对比的转折点。从今以后,西风压不倒东风,东风一定要压倒西风。”(132)
苏联的人造地球卫星上天,这在当时确实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说明苏联的科技水平,特别是在导弹发射技术方面,已经走在了美国的前头。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在莫斯科的聚会,也显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无前例的盛况。但是,就此断定社会主义阵营与资本主义阵营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根本变化,似乎是过于乐观了。对此,其他与会者表示了不同的看法。对于毛泽东的这个论断,赫鲁晓夫在私下交谈时,已经多次表示了不同看法。他认为,就目前来看,苏联在军事和其他一些科技项目上是领先的,但美国潜力也是不能低估的,特别是他们的科技力量非常雄厚。(133)哥穆尔卡与毛泽东谈话时也提出,“自从苏联发射了两颗人造卫星后,资本主义国家承认他们是落后了,但假如有人以为他们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成就,那就看错了。我想他们早晚也会有像火箭这样的成就的”。哥穆尔卡指出,问题是在目前情况下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方针政策。他认为“采取的政策不应使紧张局势更趋尖锐化”。(134)他还不明白,毛泽东提出东风压倒西风的本意就是想强调社会主义不必担心、也不必反对国际局势的紧张状态——这里确实隐含了在对国际政治力量的对比的估计上,北京与莫斯科的分歧。(135)
毛泽东的另一个惊人之语是关于苏联党内斗争的。在讲到团结的问题时,毛泽东突然插了一段关于苏联反党集团的话:“我赞成苏共中央解决莫洛托夫问题,这是个对立面的斗争,事实证明它是不能统一,它是一方排斥一方。莫洛托夫集团举行进攻,乘赫鲁晓夫同志到外国去,措手不及,来一个突然袭击。但是我们赫鲁晓夫同志也不是一个蠢人,他是个聪明人,立即调动了队伍,举行反攻,取得胜利。这个斗争是两条路线的斗争:一条是错误的路线,一条是比较正确的路线。斯大林死后这四五年,苏联的内政、外交有很大的改善,这就证明赫鲁晓夫同志所代表的路线比较正确,而反对这样的路线是错误的。莫洛托夫同志是一位老同志,有很长的斗争历史,但是这一件事他是做错了。苏共党内这两条路线的斗争带着对抗的性质,因为是互不相容,互相排斥,一个排斥一个。处理得好,可以不出乱子。处理得不好,有出乱子的危险。”(136)
毛泽东的本意是对苏共中央处理六月事件表态,是支持赫鲁晓夫的,自然也有劝告苏共要懂得团结犯过错误的同志的意思。但是,毛泽东在此前曾一再告诫苏共中央,对莫洛托夫等人不要“指名道姓”,也不要写入宣言,而自己却在大会上公开指责莫洛托夫。这不能不引起所有在场者的惊诧。另一方面,在世界各国共产党大会上公开评论苏共的党内斗争问题,而且用别人不熟悉的语汇“两条路线斗争”把苏共领导中“两个不同集团”等同起来——至少通过翻译后人们是这样理解的,这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据米丘诺维奇描述的现场情况是:毛泽东讲这段话时,“有几百人在场的格奥尔基大厅变得死一般的寂静。米高扬示威性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副决不是友好的表情,站在那里,把目光投向发言者和对称地坐在苏联代表团对面的中国人……俄国人当中谁也没有对他说不要这样做,也没有人请他坐下。整个大厅都看着这一场面。”(137)这大概是毛泽东没有想到的结果。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评论苏共党内的分歧和矛盾,这不能不让苏联人恼火。难怪卡德尔在毛泽东讲话时传给南共代表团成员一张字条,上面写道:“俄国人同中国人在国际工运中争当意识形态首领的斗争开始了。”(138)
毛泽东在讲话中还提出了中国将在15年后超过英国的口号,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赫鲁晓夫讲话的刺激。在11月6日庆祝十月革命40周年大会的讲演中,赫鲁晓夫在列举了一系列苏联经济发展的统计数字后说:“在各种最重要的产品产量方面,苏维埃国家在今后15年内不仅能赶上,并且能超过目前的美国。自然,在这段时期,美国的经济也可能有所发展。但是,只要考虑到我国工业发展速度比美国快得多这一点,那么可以肯定,在极短的历史时期内,在和平竞赛中赶过美国的这一任务是完全现实的,是完全可以实现的。”(139)听了赫鲁晓夫这番话,毛泽东有些坐不住了,当晚与哥穆尔卡谈话时,他就试探性地提出:“再过15年苏联能超过美国,中国有可能超过英国。”哥穆尔卡当即直言不讳地指出:“苏联能超过美国这点无疑问,但中国能否超过英国这点很难说。”毛泽东仍然坚持说:“如15年时间太短,则可延长些,先超过英国,然后再超过美国。”(140)
大概是为了取得可靠的依据,在会议期间与法共和英共代表团谈话时,毛泽东又特意谈到经济问题。当多列士告诉他法国的钢产量为1200万吨时,毛泽东说,我们有两个五年计划就能超过法国,三个五年计划超过英国。在向波立特和高兰详细询问了英国的金融、工业和军事状况后,毛泽东肯定地说:中国在15年后将超过英国。我们今年的钢产量是520万吨,第二个五年计划之后将是1200万吨,第三个五年计划之后将是2000万至2500万吨,第四个五年计划之后,也就是15年之后,将是4000万至4500万吨。英国现在的钢产量是2000万吨。你们看,15年后能增加到多少?顶多3500万吨吧!法国人和英国人没有哥穆尔卡那么直率,对毛泽东的话点头称赞。(141)这番讲话典型地体现了毛泽东的经济建设思路——先确定目标,再安排生产;不是根据实际条件和能力,而是按照政治需要来确定生产计划。
在18日大会的发言中,毛泽东郑重宣布:“中国从政治上、人口上说是个大国,从经济上说现在还是个小国。他们想努力,他们非常热心工作,要把中国变成一个真正的大国。赫鲁晓夫同志告诉我们,15年后,苏联可以超过美国。我也可以讲,15年后我们可能赶上或者超过英国。因为我和波立特、高兰同志谈过两次话,我问过他们国家的情况,他说现在英国年产2000万吨钢,再过15年,可能爬到年产3000万吨钢。中国呢?再过15年可能是4000万吨,岂不超过了英国吗?”(142)赫鲁晓夫赶超美国的时间表后来遭到苏联经济学家和多数主席团成员的质疑和反对,(143)而毛泽东的这句话却吹响了1958年中国全民大炼钢铁运动的第一声号角,风靡全国的“大跃进”运动概源于此。
在毛泽东18日讲话中最引起争议的是他关于核战争及其后果的一番论述。中共代表团回国后,赫鲁晓夫在11月27日出席中国使馆招待会的致词中就表示了对毛泽东发言的不满,他暗示毛有些讲话是多余的。(144)据赫鲁晓夫回忆,毛泽东讲这段话时,除了宋庆龄发出会意的笑声外,“整个会场一直是死沉沉地一片寂静”,会后许多代表的反应都十分强烈。捷共第一书记诺沃提尼说,中国有6亿人口准备损失掉3亿,我们怎么办呢?我们捷克斯洛伐克只有1200万人。哥穆尔卡也毫不掩饰地表示了不满。(145)参加会议的以色列共产党总书记舍穆勒•米库尼斯回忆当时的印象是:毛泽东热衷的话题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老是翻来覆去地讲。他认为大战不可避免,对此人们必须随时做好准备。我甚至敢斗胆地讲,他是根据这场大战来安排生活和思考问题的,俨然是大战已经开始了。(146)考虑到会前不久(10月15日)中苏刚刚签订了国防新技术协定,苏联决定向中国提供核武器的技术援助这一事实,赫鲁晓夫和其他共产党领导人对毛泽东的讲演表示担心,似乎是可以理解的。那么,毛泽东究竟讲了一些什么话会给人们留下如此印象?
毛泽东的讲话当时并未公开发表,直到后来中苏论战苏联攻击中国的核政策时,中国政府才在声明中引用了这段话,而全文是在1992年正式发表的。(147)毛泽东是这样说的:“现在还要估计一种情况,就是想发动战争的疯子,他们可能把原子弹、氢弹到处摔。他们摔,我们也摔,这就打得一塌糊涂,这就要损失人。问题要放在最坏的基点上来考虑。我们党的政治局开过几次会,讲过这个问题。现在要打,中国只有手榴弹,没有原子弹,但是苏联有。要设想一下,如果爆发战争要死多少人?全世界二十七亿人口,可能损失三分之一;再多一点,可能损失一半。不是我们要打,是他们要打,一打就要摔原子弹,氢弹。我和一位外国政治家辩论过这个问题。他认为如果打原子战争,人会死绝的。我说,极而言之,死掉一半人,还有一半人,帝国主义打平了,全世界社会主义化了,再过多少年,又会有二十七亿,一定还要多。我们中国还没有建设好,我们希望和平。但是如果帝国主义硬要打仗,我们也只有横下一条心,打了仗再建设。”(148)
苏共在双方论战中拿出了当时苏联的速记记录,根据这个记录,毛泽东的原话是:“是否可以估计一下,未来的战争会导致多少人死亡?也许会死掉全世界人口二十七亿的三分之一,也就只有九亿人。假如真的摔原子弹的话,我认为这还少说了。当然,这很可怕。但是,即便是损失一半人也不是那么的糟糕。为什么呢?因为不是我们要这么做,而是他们,是他们将战争强加给我们。假如我们打起仗来,那么就会使用原子武器和氢武器。我个人认为,整个人类社会将会遭受这样的灾难,那时人类将会损失一半,也许,一多半。我问过尼赫鲁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他在这个问题上情绪要比我悲观得多。我对他说:假如人类的一半被毁灭,那么还会剩下一半,但是帝国主义将会被全部毁灭,并且整个世界将只有社会主义存在下来,而在半个世纪或者一个世纪里,人口又会增长,甚至增长一半多。中国还没有真正展开建设,假如帝国主义者将战争强加于我们,那么我们准备停止搞建设;让我们先比试一下武力,然后再回过头来搞建设。”苏共由此认为,“实质上,这是一条搞军事冲突,用军事手段解决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的矛盾的方针。”(149)
尽管中苏两方发表的毛泽东原话有出入,但对比上述两个文献,就发言者所要表达的内容来说,并没有本质区别。关键的问题是如何理解毛泽东讲话的本意。这里除了翻译上的问题外,(150)恐怕主要是在场的外国听众不大熟悉和理解毛泽东那种哲人的思维和诗人的语言。其实毛泽东不过是重复了他说过多次的话:原子弹是纸老虎,既不要怕,又要认真对付。至于谈到核战争的后果,这里也不过是“极而言之”,从最坏处考虑问题。其实,苏共1957年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至少在表面上与毛泽东是一致的。就在毛泽东讲话的第二天,《真理报》刊登了11月14日赫鲁晓夫接受美国合众国际社记者的谈话记录。其中有这样一段对话,记者问:“您认为,如果打起原子战争和氢武器战争,世界能有一部分保留下来吗?”赫鲁晓夫答:“自然,将会有很大的损失,人类将要经受很多灾难,但是人并不会从地面上消失,社会将存在,并且继续发展。”(151)毛泽东的话惊吓了东欧一些小国领导人是可以理解的,但苏共在论战中以此为由指责中国好战和蓄意挑动核战争,无疑是有意歪曲。
美国中央情报局得到了毛泽东讲话的文本后认为,实际上毛泽东的意思是:“核战争确实很恐怖,但是共产主义不得不面对帝国主义会发动核战争的现实。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使世界上一半人死于核战争,那么还有10亿人可以活下来!换言之,不仅仅是3亿中国人,最终他们将重建一个新的社会主义体系,摆脱资本主义,比过去更加美好。这令人恼火的观念决不是只能归属于毛泽东的。事实上,这也是苏联这个先于中国拥有全面核能力成就的国家的传统观点。”美国人的理解或许可以说是旁观者清:“客观地看,不能把中国当做不可救药的‘冒险家’。毛泽东曾明确声明:中国需要为期15年的和平,苏联和‘世界社会主义体系’的其他国家也是一样。苏联和我们都没有理由相信毛泽东会欢迎一场核毁灭,更不用说去积极地引发一场核毁灭。”(152)
毛泽东发言的本意对中国人来说并不难理解,但以即席演说这种方式来讲一个在欧洲人看来是如此严肃和敏感的话题,再加上仓促的翻译,就难免引起误解和怀疑。(153)不过,毛泽东之所以用这样的语言来阐述他的思想,也是有其用意的。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在召集政治局常委介绍莫斯科会议的情况时,毛泽东说,总的来讲这次会议是成功的,十二党宣言是好的,大家都比较满意。但是还有两个问题没有讲,一个是和平共处问题,一个是社会党问题。毛泽东说,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当然是对的,但是苏共二十大把和平共处作为外交政策的总路线就错了。作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一个共产党对外关系的总路线,就不能只限于和平共处。这里还有支持世界革命的问题,还有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问题。(154)而支持世界革命,自然就有一个如何看待战争,特别是核战争的问题。鉴于对核武器的新认识,苏共二十大提出应通过和平而不是战争走向共产主义。但毛泽东一向反对核战争将会毁灭人类的看法,他从莫斯科回来后在一次党内会议上又重复了关于核战争的讲话,而且说得更加透彻:“要准备对付大战,帝国主义有疯子,扔原子弹。头一次大战不过死了1000多万,第二次大战死了3000多万。打原子战,没有经验。最好人口剩下一半,次好剩下三分之一,全世界27亿人,还有9亿人,有9亿人也好办事,换来个帝国主义灭亡,换来了永久和平。所以说,真打原子战,不见得是坏事,是坏事也是好事。”(155)邓小平对毛泽东的话有一个解释,他说:苏共二十大“只讲和平不讲战争,这是很不好的。只讲战争不是不可避免的,不讲战争来了怎么办。莫斯科宣言解决了这个问题,毛主席在莫斯科就是讲这个。”(156)这就是问题的核心,也是毛泽没有说出来的与赫鲁晓夫的重大分歧所在。
作为结果,总体来说,中苏双方都认为莫斯科会议是非常成功的。会议刚结束,苏共就在全国范围组织党员和积极分子学习讨论,报刊上连续集中报道了一个多月。(157)苏共中央十二月全会决议满意地指出,“苏共第二十次代表大会关于现代国际发展的最重要的原则问题的结论和原理得到了兄弟共产党的完全支持,这就证明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思想一致和团结”。(158)中国国内此时正忙于整风反右,对这次会议未组织广泛的学习讨论,但中共八大二次会议决议也认为,“各国共产党的莫斯科会议和所通过的两个宣言,开辟了现代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新阶段.给了全世界一切和平民主进步的力量以极大的鼓舞。”(159)
然而,在这个成功的背后,却隐藏着一种危机。
这种危机并不在于中苏之间存在着分歧和矛盾——在任何盟国之间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在一般情况下,求同存异的确也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合理方式。但1957年底的状况却非同一般,莫斯科会议准备和召开的过程表明,中苏合作达到顶峰时却面临着一个由谁来领导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问题。中共的政治成就和影响如东风劲吹,蒸蒸日上,大有取代苏共而领导社会主义阵营的架势。而苏联也恰在此时恢复了元气,党内斗争结束后国内政治趋于稳定,农业连年丰收预示着经济发展的美好前景,两颗人造卫星上天及核潜艇试航成功则标志着军事科技开始处于世界领先地位。(160)在这种情况下,当苏共在社会主义阵营的领导地位受到来自北京的挑战时,中苏之间的分歧和矛盾就很难再“求同存异”了。(161)在对外政策方面,对帝国主义究竟是要缓和还是斗争?在对内政策方面,到底谁的经济增长更快,谁的发展道路更能显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这是一定要争出个是非曲直的。道理很简单:这关系到共产主义运动的发展方向,而真理只有一个,谁掌握了真理,谁就有能力和资格取得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领导权。于是,莫斯科会议胜利闭幕半年之后,这些隐含的分歧和矛盾便暴露出来,并引起了中苏之间的争执。
注释:
①出席这次会议的共有68个党,其中4个党(如美国共产党)由于在国内所处的特殊环境,没有公开亮相。参见吴冷西:《十年论战:中苏关系回忆录(1956—1966)》上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第98—99页;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第723页。另,1960年11的莫斯科会议,虽有81个国家的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参加,但有些党的领袖并没有出席,特别是毛泽东、陶里亚蒂,且此时中苏两党关系已经出现裂痕。无论如何,这次会议与1957年的莫斯科会议不可同日而语。
②中央情报局高级研究顾问对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讨论,1959年7月20日,CIA/SRS—11,Declassified Documents Reference System(DDRS),CK3100200854,pp.1-26;中央情报局国际共产主义高级研究组:《国际共产主义的一项新计划: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莫斯科会议声明(1960年12月)》,1961年2月17日,CIA/SRS-15,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 Electronic Reading Room(FOIA),pp.1-33.
③关于莫斯科会议及中共在会议中的作用和影响,除一些当事人的回忆录外,目前很少看到有专门的研究成果。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设专节讲述了毛泽东在会议期间的活动,引用了不少中方档案,很有史料价值,但主要是毛的一些谈话,其他涉及不多。杨奎松在《毛泽东与莫斯科的恩恩怨怨》(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一书也有一章专讲莫斯科会议,但重点在分析会议上争论的问题,而对会议筹备和进行的过程语焉不详。莫斯科会议究竟是怎样提出的,如何召开的,其意义何在,目前的学术论著还没有说清楚。
④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95页;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第724页。还有研究著作认为,恢复各国共产党联系的倡议,最早是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于1957年提出的(参见罗宾•艾莉森•雷明顿:《华沙条约》,上海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史翻译组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年,第46页),这显然就更远离事实了。
⑤美国国务院情报机构当时的看法是:“事实上,尽管两个国家在物质力量和具体权力的先决条件上差距很大,但在政治意识上,至少在共产主义世界中,共产党中国拥有与苏联平等的地位,甚至偶尔在意识形态领域超过苏联。”国务院情报与研究署关于中苏同盟的分裂及聚合因素的情报报告,1958年9月15日,MF2510409—0106,Main Library of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pp.1—23.
⑥与中国学界传统的看法不同,笔者认为,从1954年10月开始,尽管苏共二十大期间稍有分歧,但直到1957年底,中苏关系始终处于最佳状态。参见沈志华:《苏共二十大、非斯大林化及其对中苏关系的影响》,李丹慧主编:《国际冷战史研究》第1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58页。
⑦参见《赫鲁晓夫、毛泽东与中苏未实现的军事合作》、《苏联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反应及其结果》、《关于世界工联北京会议的若干问题》等文,收入沈志华、李丹慧:《战后中苏关系若干问题研究——来自中俄双方的档案文献》,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72—464页。
⑧详见沈志华:《苏共二十大、非斯大林化及其对中苏关系的影响》,第28—70页。
⑨详见沈志华:《共产党情报局的建立及其目标——兼论冷战格局形成的概念界定》,《中国社会科学》2002年第3期,第172—187页。
⑩相关的俄国档案已大量公布,参见Аuбеков Γ. M. um. . Cовещания Коминформа,1947/1948/1949,Документы и материады,Москва:POCCПЭН,1998;Воокumuнα T.В.,мурαωко Γ. Π. Советский фактор в восточной европе 1944—1953,T.2,1949—1953,Mосква:POCCПЭН,2002;沈志华主编:《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22、23、24、26卷,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
(11)斯大林的最后一次努力是计划在1951年初再次召开情报局会议,并提议意共总书记陶里亚蒂担任共产党情报局总书记,但遭到拒绝,设想中的会议也未能举行。参见А-uбеков Γ.M.Почемy Tольятти не стал Γенеpальным cекpетаpем Коминфоpма//Bопpосы истоpии,1996,№4,c.156—161.
(12)《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记录》,1956年2月22日,PΓAHИ(俄罗斯国家当代史档案馆),ф.3,oп.8,д.389,л.67—69,фypceнкoA.A.(αвныǔ peαкmop)Пpeзиднyм ЦK KПCC 1954—1964,Tом 1,Чepнoвыe пpотокольныe записи зaceдaний Cтeногpaммы,Mосквa:POCCПЭH,2003,c.106—107,927.
(13)韦利科•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达洲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0年,第34—37页。
(14)《九国共产党会议之后中国的局势》,1948年1月23日,PЦXИДHИ(俄罗斯现代史文献保管和研究中心),ф.17,oп.128,д.1173,д.1—37.
(15)沈志华编:《朝鲜战争:俄国档案馆的解密文件》上册,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史料丛刊(48),2003年,第188、189页。
(16)Sergei Goncharov, John Lewis and Xue Litai, Uncertain Partner: Stalin, Mao, and the Korean War,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3, pp. 71—73,232—233;李海文整理:《在历史巨人身边——师哲回忆录》(修订本),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年,第413—414页。
(17)毛泽东与哥穆尔卡谈话,1957年11月6、15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2001年10月(下同)。
(18)Φypce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ом 1,c.933.
(19)《人民日报》1956年4月19日,第1版。关于情报局解散过程的研究,详见ΓuбuaнcкuǔЛ.Я.KaК вoзниК KомиHфоpм.Пo новeйшим apхивным мaтepиaлaм//Hoвая и новeйшaя истоpия,1993,№4,c.131—152.
(20)Φypceнкo Пpeзилиyм ЦK KПCC,Tом 1,c.933,143,947.
(21)PΓAHИ,Φ.3,oп. 14,д. 39,л. 30—34,Aǔмеpмaxер K.Дoклад H.C.Xpyщeвa o кyльтe личности Cтaлинa нa XX cъeздe KПCC докyмeнты,Mocквa:POCCПЭH,2002,c.352—368.1956年7月2日《真理报》和6日《人民日报》刊登了这个决议。
(22)《人民日报》1956年7月31日,第6版。
(23)据不完全统计,从10月20日到12月底,毛泽东主持中共高层会议达26次之多,认真研究了国际局势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种种问题。见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中共党史资料》2005年第4期,第9页。
(24)详见沈志华:《一九五六年十月危机:中国的角色和影响——“波匈事件与中国”研究之一》,《历史研究》2005年第2期,第119—143页。对于刘少奇访苏和周恩来的穿梭外交,赫鲁晓夫感到“非常满意”,尽管他对中共的批评有些耿耿于怀。详见Xpy eв H. C. Bоспоминaния:Избpaнныe фpaгмeнты,Москвa:Baгpиyc,1997,c.361—363.
(25)中央情报局国际共产主义高级研究组:《国际共产主义的一项新计划: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莫斯科会议声明(1960年12月)》,1961年2月17日,CIA/SRS—15,FOIA,pp.1—33.
(26)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当代中国史研究》1997年第3期,第7页。阎的这篇回忆录非常重要,据笔者所知,他在写作时不仅核对了俄国档案,还查阅了中国中央档案馆的大量材料。
(27)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第267—270页。目前披露的中方史料虽然简单,但可以证实南斯拉夫大使回忆的基本内容。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中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第13—14页。
(28)伍修权:《回忆与怀念》,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310页;《周恩来年谱》中卷,第13页;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10页。
(29)PΓAHИ,ф.3,oп.14,д.99,л.26,Φуpce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ом 1,c.991.关于彭真的通报,当事人的回忆不尽相同。李越然(时任彭真的翻译)回忆说,彭真只讲了东欧局势已经稳定的情况,赫鲁晓夫提出重新组织共产党国际机构的问题,彭真表示会向中共中央报告。见李越然:《外交舞台上的新中国领袖》,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4年,第109页。阎明复(时任周恩来的翻译)回忆彭真通报的内容是:“铁托当时表示同意召开这样的会议,但是要求不规定议事的日程,也不要作出约束性的决定。”见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7页。
(30)据中国外交部报告,波匈事件之后,中国在苏联对外关系中的地位显得更加突出,苏联采取了一系列“加强中苏友好关系的新做法”。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1091—01,第27页。
(31)《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记录》,1957年2月2日,ΓAHИ,ф.3,oд.12,л.1007,л. 1—8,Φуpce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ом 1,c.224,990—991.
(32)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10页。笔者在中国外交部新解密的档案中,没有发现有关彭真与铁托会晤的文件,可见此事极为隐秘。
(33)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7页。
(34)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7页。
(35)Hayмoв B.П.Бopьбa H. C. Xpyщёвa зa eдиноличнyю влaсть//Hoвaя и иовeйшaя иcтopия,1996,№2,c. 10—31;Пuxoя P.Γ.O внyтpиполитичeской бopьбe в совeтском pyководствe 1945—1958гг//Hoвaя и нoвeйшaяистоpия,1995,№6,c.3—14.有关档案文献见:Koвaeвa H. u m. .cocm.Mолотов,Maлeнков,Kaгaнoвич.1957,Cтeнoгpaммa июньcкoгo плeнyмa ЦK KПCC и дpyгиe докyмeнты,Mocква:MФД,1998.该书中译本为:《苏联共产党最后一个“反党”集团》,赵永穆等译,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1997年。
(36)Пыжuкoв A. Xpyщeвcкaя“оттeпeль”,Mocква:OЛMA—ПPECC,2002,c. 66—67;Oтклики тpyдящиxcя нa peшeния июньского(1957)плeнyмa ЦK KПCC//Apхив истоpичecкий,2000,№1,c.10—20;新华社编:《内部参考》第2255号,1957年7月12日,第32—33页。《内部参考》1949年创刊,1964年停刊。当时只供中共高级干部阅读。笔者在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服务中心图书馆查阅到该刊。
(37)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1138—01,第1—9页;109—01124—08,第91—94页。
(38)上海市档案馆藏,A77—2—404,第1—3页。《内部参考》第2248号,1957年7月4日,第15—18页;第2249号,7月5日,第5—6页;第2251号,7月8日,第76—86页。
(39)刘晓:《出使苏联八年》,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年,第49—51页。
(40)据中国大使刘晓回忆,自苏共二十大以后,党内两派都频繁与中国使馆接触,寻求中国党的理解和支持。参见刘晓:《出使苏联八年》,第50—51页。
(41)刘晓:《出使苏联八年》,第49页。
(42)阿布拉希莫夫与邓小平谈话备忘录,ABПPФ(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档案馆),ф.0100,оп.50,п.424,д.8,转引自Cold War International History Project Bulletin,Issue 10,March 1998,pp.165—166.
(43)阎明复:《代序》,《苏联共产党最后一个“反党”集团》,第1—2页;徐则浩编著:《王稼祥年谱(1906—1974)》,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449页。
(44)见《人民日报》1957年7月6日,第1版;7月9日,第7版。
(45)《内部参考》第2255号,1957年7月12日,第32页。
(46)《周恩来年谱》中卷,第57页。
(47)郑文翰:《秘书日记里的彭老总》,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1998年,第192页。
(48)毛泽东与米高扬谈话记录,1957年7月5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11—12页。在毛泽东7月5日是否答应访苏的问题上,阎、朱的回忆与李越然的讲述和会议记录有出入,笔者根据对其他史料的考察和判断,采纳了后者的说法。
(49)《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记录》,1957年7月8日,ΓAHИ,ф.3,oп.12,д.1007,л. 59—59oб.,Фуpce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ом 1,c.259.
(50)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刘少奇年谱(1898—1969)》下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第405页。
(51)AПPФ(俄罗斯联邦总统档案馆),ф.3,oп.23,д.63,л 64—71,Фуpce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oм 1,c.1018.
(52)《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记录》,1957年10月18日,PΓAHИ,ф.3,oп.12,д.1008,л.18—19,Фуpce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ом 1,c.274,1018.
(53)王泰平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史(1957—1 969)》第2卷,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8年,第209页;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12页。
(54)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11—12页。
(55)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第416页。
(56)《周恩来年谱》中卷,第84页。
(57)《周恩来与尤金谈话记录》,1957年10月22日,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0787—18,第79页。
(58)杨尚昆:《我所知道的胡乔木》,《当代中国史研究》1997年第3期,第3页;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7—8页;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第724页。阎曾回忆说,苏共草案是10月25日交给中共的,后来的回忆又改为28日。见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13页。
(59)《尤金致苏共中央电》,1957年10月30日,沈志华、李丹慧收集和整理:《中苏关系:俄国档案复印件汇编》第12卷,华东师范大学冷战史研究中心藏,第2863—2868页;另参见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第724—727页;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9页。
(60)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16页。杨尚昆回忆说,中方的修改稿当时就译成俄文交给苏方了(杨尚昆:《我所知道的胡乔木》,第3页)。这大概是记忆有误,详见下文。
(61)《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记录》,1957年11月2日,PΓAHИ,Ф.3,oп.12,д.1008,л.26—27,Фуpce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oм l,c.279—280,1021—1022.
(62)《中央情报局高级研究顾问对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讨论(1959年7月20日)》,CIA/SRS—11,DDRS,CK3100200854,pp.1—26.
(63)在处理波匈事件时,中共固然首先强调了社会主义大家庭中各国的平等和主权地位,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加强社会主义阵营的团结和巩固。这一点,充分体现在1957年1月20日的中苏联合声明中:“双方认为,中苏两国按照上述原则加强和巩固社会主义国家的团结是他们的最高的国际义务。”见《人民日报》1957年1月20日,第1版。
(64)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96—97页。
(65)毛泽东与哥穆尔卡谈话记录,1957年11月6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
(66)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97—98页。
(67)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第728、733页;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20—22页。
(68)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10—11页;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97—99页。
(69)《杨尚昆日记》上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289页;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10—11页。
(70)Фypce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oм 1,c.1022;刘晓:《出使苏联八年》,第58—60页;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97—98页。
(71)参见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第733—734页;毛泽东与多列士谈话记录,毛泽东与波立特、高兰谈话记录,1957年11月8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06—107、133—134页。
(72)《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记录》,1957年11月10日,PΓAHИ,ф.3,oП.12,Д.1008,Л.28—28oб,Фypceнко Президиум ЦK KПСС,Том 1,c.280-281.
(73)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10—11页;《杨尚昆日记》上册,第290页。
(74)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11页;《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记录》,1957年11月12日,PΓAHИ,ф.3,oп.12,д.1008,л.29,Фуpcенкo Пpeзидиyм ЦK KПCC,Toм 1,c.281,1022.
(75)参见《人民日报》1957年11月22日,第1版。
(76)《关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总路线的论战》,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年,第96—99页。
(77)邓小平:《关于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的莫斯科会议的报告》,1958年5月5日,吉林省档案馆,全宗1,目录1—14,卷号59,第78—84张。
(78)讲到具体问题时,毛泽东并不否认和平过渡的可能性。如在与陶里亚蒂谈话时毛泽东就说,意大利资产阶级比较弱,所以将来意大利有可能先经过一个过渡阶段,第一阶段不是无产阶级专政,到第二阶段才是无产阶级专政。见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11—112页。
(79)《周恩来年谱》中卷,第95—96页。
(80)为此,中共在讨论时甚至反对苏方草案的如下提法:“苏共二十大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列主义,中共八大、法共和意共的代表大会也表示出对马列主义的忠诚”。中方表示在宣言中无需提到中共八大,各党代表大会是各党自己的事,不需要国际会议批准。见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32页。
(81)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39—140页。看来,中共不得不同意的那段文字应该是指宣言中的苏共二十大“开辟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新阶段”这句话,见《人民日报》1957年11月22日,第1版。在1960年底的莫斯科会议期间,中苏之间争论最大的还是在会议宣言中要不要提苏共二十大的问题。参见《杨尚昆日记》上册,第610—611页。
(82)李丹慧对这个问题有详细考察,可以此反观1957年的莫斯科宣言。见李丹慧:《最后的努力:中苏在1960年的斗争与调和》,《社会科学》2006年第6期。
(83)《杨尚昆日记》上册,第278页。这里所说“已经有些改变”是有根据的。1957年3月9日驻苏使馆报告,在波匈事件发生和中国发表《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后,苏联对斯大林的评价发生了很大变化,赫鲁晓夫的讲话和苏联报刊上的文章,“有意地”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了“纠偏”。见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1719—01,第3—7页。
(84)福建省档案馆藏,全宗101,目录5,卷宗982,第25—29张。
(85)Kyuк Б. T.Coвeтcкo—китaйcкий paскол:пpичины ипo-cлeдcтвия,Mосквa,2000,c. 42.
(86)《〈赫鲁晓夫回忆录〉选译》(二),马贵凡译,《中共党史资料》第71辑,第192—193页;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31—132页。据中国驻苏使馆汇报,早在1955年2月,即赫鲁晓夫访华后,苏联就出现了“以苏中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的提法。见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0969—01,第1页。
(87)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31—132页。
(88)《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第625—628页。外交部苏联东欧司在1956年12月24日的报告指出,苏联正在“积极调整同兄弟国家的关系”,并一再强调,对于苏联党过去工作中“严重的缺点和错误”,“希望中国同志坦率地提出批评”。见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0788—01,第1—8页。
(89)《杨尚昆日记》上册,第292页;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98—99页。
(90)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11—12页;《杨尚昆日记》上册,第293页。
(91)参见《人民日报》1957年1月17日,第1版。
(92)毛泽东与哥穆尔卡谈话记录,1957年11月15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
(93)李越然:《中苏外交亲历记——首席俄语翻译的历史见证》,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1年,第166页。
(94)《杨尚昆日记》上册,第293页。
(95)《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28—630页。
(96)《杨尚昆日记》上册,第293页。哥穆尔卡在17日大会的发言中说,承认苏联为首是一个真理,不是人为的,是历史上自然形成的。见《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39页。
(97)《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39—640页。
(98)《中苏两党会谈记录》,1959年10月2日,《中苏关系:俄国档案复印件汇编》第13卷,第3210—3222页。
(99)《〈赫鲁晓夫回忆录〉选译》(二),《中共党史资料》总第71辑,第192—193页。
(100)有关资料和评论详见: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档案,203—00097—06,109—01141—03,109—01091—01,109—01090—23;国务院情报与研究署关于北平对共产主义阵营的看法的情报报告,1956年12月3日,MF2510408—0717,Main Library of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pp.1—15.
(101)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下卷,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年,第595—596页。
(102)《内部参考》第2240号,1957年6月26日,第16—17页;第2246号,7月3日,第15—30页。中国外交部档案馆(109—01714—01、02)保存着近200页苏联各界人士给毛泽东的信件,其中充满了赞美和崇拜的言辞。毛当时在苏联人心目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103)毛泽东与多列士谈话记录,1957年11月8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
(104)相关档案见Aфuaнu B.Ю.Cовeтско-югос.лaвскиe отношeния,Из дoyмeнов июльского плeнyмa ЦK KПCC 1955г.//Истоpичecкий Apхив,1999,№2,c.3—63;№5,c.3—50.
(105)早在1947年7月,中共就希望与南共“建立经常性的联系”,并提出要在贝尔格莱德建立新华社分社或代办处。见林彪致铁托的信,1947年7月11日,AJBT-KMJ(铁托档案馆—南斯拉夫元帅内阁),I—3—b/385。贝尔格莱德大学历史系硕士研究生约万•查沃什基提供了这份档案,笔者在此感谢。
(106)伍修权:《回忆与怀念》,第293页。可以作为比较的是,当时中国正在积极与英国和英联邦国家谈判建交问题。
(107)有趣的是,就在这一年北京的五一节游园活动中,在一幅展出的世界地图上,中国人还将南斯拉夫划为资本主义世界的一部分,并列为美国的军事基地。参见伍修权:《回忆与怀念》,第296页;《毛泽东与尤金谈话备忘录》,1955年3月8日,《中苏关系:俄国档案复印件汇编》第10卷,第2414页。
(108)《毛泽东外交文选》,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世界知识出版社,1994年,第259—262页。
(109)参见沈志华、杨存堂主编:《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27卷,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第455—468页。苏南在匈牙利事件中的矛盾详见Γuбuαнcкuǔ Л. Я. H. C.Xpyщeв,Й.Бpоз Tито и Beнгepcий кpизис 1956г.//Hoвaя и иовeйшaя иcтopия,1999,№2,c.10—29.
(110)《内部参考》第2093号,1957年1月2日,第3—4页。
(111)就在《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发表后不久,刘晓在莫斯科的中国使馆举行晚宴,与米丘诺维奇举行了亲切会晤。见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第250—251页。
(112)《周恩来与哥穆尔卡谈话记录》,1957年1月11日,Andrzej Werblan,Rozmowy Wladyslawa Gomulki z Zhou Enlaiem w 1957r.,Dzieje Najnowsze,Rocznik ⅩⅩⅨ,1997.4,c.119—144.
(113)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第424—425页。
(114)李越然:《中苏外交亲历记》,第161—162页;李越然在中苏关系与冷战国际学术研讨会(1997年10月,北京)的发言。
(115)卡德尔:《卡德尔回忆录(1944—1957)》,李代军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1年,第168—170页;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第443—444页。
(116)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第445—455页。
(117)毛泽东与波立特、高兰谈话记录,1957年11月9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
(118)《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39—640页。
(119)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23页。
(120)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第456、457页;《卡德尔回忆录》,第172—176页;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23—124页。
(121)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35、149—150页。1958年1月31日苏共中央来信征求中共对出版一个国际性理论刊物的意见,苏共建议这个杂志可作为各党联合刊物,只进行宣传和研究马列主义,交流各党经验。2月27日中共回信表示赞同(参见《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7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第97—98页)。《和平和社会主义问题》杂志于1958—1991年期间,在布拉格用34种语言出版,并在145个国家发行。
(122)关于这一点,赫鲁晓夫1956年11月18日在莫斯科举行的波兰使馆招待会上有一番讲话很具代表性。赫鲁晓夫在谈到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时指出,有关“苏联、中国、波兰和保加利亚的社会主义建设经验中到底谁的经验更好”这一争论,不会促进共产主义阵营的团结,但是,如果一定要他做出“个人”选择的话,他更为欣赏这句话——“我们的中国同志以他们的智慧和独到的方式,创造性地解决了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并且他们考虑到自己国家的特殊条件,克服了许多困难”。参见国务院情报与研究署关于北平对共产主义阵营的看法的情报报告,1956年12月3日,MF2510408—0717,Main Library of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pp.1—15.
(123)从一个细节也可以看出毛泽东对这次会议的重视,他为这次访苏准备的礼品共396件,其中仅赠送苏共中央领导人的礼品就差不多装了整整一个车皮。见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203—00107—01,第4页。
(124)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第760页。
(125)参见《中苏关系:俄国档案复印件汇编》第12卷,第2863—2868页;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203—00107—01,第6页;109—01100—01,第9页;李越然:《中苏外交亲历记》,第153页。
(126)李越然:《中苏外交亲历记》,第158—159页;叶子龙:《叶子龙回忆录》,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年,第189页;阎明复、朱瑞真:《毛泽东第二次访苏和1957年莫斯科会议》(一),第19—20页。
(127)《杨尚昆日记》上册,第287、288页。
(128)CuuxmeнoвВ. Сталин и Mаo cлyшади наc//Нoвoе вpемя,№2—3,1993,c.38—39;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16—126页。对此,毛泽东的解释是他害过脑贫血病,站着讲话不方便。
(129)《人民日报》1957年11月21日,第1版。
(130)《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30—638页。
(131)毛泽东与波立特和高兰谈话记录,1957年11月8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
(132)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上册,第757页。
(133)阎明复:《回忆两次莫斯科会议和胡乔木》,第9—10页。
(134)毛泽东与哥穆尔卡谈话记录,1957年11月6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
(135)关于这一点,苏联人后来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毛泽东讲的“东风”是指中国,而“西风”是指苏联(据库利克在1997年10月于北京举行的中苏关系与冷战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但在笔者看来,这是苏共在同盟分裂后为让中共承担责任而寻找的借口。
(136)《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43页。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央文献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毛泽东文集》第7卷删去了这段话。
(137)米丘诺维奇:《莫斯科的岁月》,第453—454页。
(138)《卡德尔回忆录》,第175页。
(139)《人民日报》1957年11月8日,第1版。
(140)毛泽东与哥穆尔卡谈话记录,1957年11月6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
(141)毛泽东与多列士谈话记录,1957年11月8日;毛泽东与波立特、高兰谈话记录,1957年11月9日。笔者采访李越然记录。
(142)《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35页。
(143)麦德维杰夫:《赫鲁晓夫传》,肖庆平等译,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8年,第150—151页。
(144)郑文翰:《秘书日记里的彭老总》,第214—215页。
(145)《最后的遗言——赫鲁晓夫回忆录续集》,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译,北京:东方出版社,1988年,第394—395页。
(146)转引自麦德维杰夫:《赫鲁晓夫传》,第157—159页。
(147)见《人民日报》1963年9月1日,第1版;《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30—644页。不过,这个讲话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已经流传于世,并由瑞典学者Michael Schoenhals译成英文发表于《共产主义研究》(The Journal of Communist Studies,vol. 2,no. 2,June 1986,pp. 109—126)。
(148)《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第635—636页。
(149)Пpавда,21—22 Сeнтябpя 1963г..
(150)见过该讲话俄文速记记录的俄国学者库利克说,“这份文件显然没有经过文字加工,而且俄文的翻译水平也很差”。见Kуuк Сoвeтcко-китайский pаскол,c. 217.
(151)《人民日报》1957年11月20日,第1版。
(152)中央情报局国际共产主义高级研究组:《国际共产主义的一项新计划: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莫斯科会议声明(1960年12月)》,1961年2月17日,CIA/SRS—15,FOIA,pp.1—33.
(153)笔者曾为此事询问过毛泽东的俄文翻译李越然,李说,毛当时是即席讲话,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只能是听一句翻一句,无法认真思考(笔者访问李越然记录)。此外,毛泽东有一些私下谈话更叫赫鲁晓夫难以理解。如谈到未来的战争时,毛泽东告诉赫鲁晓夫说,如果帝国主义发动进攻,你们不要还击,可以先撤退,一直撤到乌拉尔,那时中国会帮助你们。见Xpу ев Н.С.Bоспоминания:Избpанные фpагменты,c.332—333;《最后的遗言》,第395—397页。
(154)吴冷西:《十年论战》上册,第150—153页。
(155)吉林省档案馆藏,全宗1,目录1—14,卷号59,第6—8张。
(156)吉林省档案馆藏,全宗1,目录1—14,卷号126,第16—35张。
(157)苏共有关组织党员学习的情况,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1812—01,第5—17页。
(158)北京大学苏联东欧研究所编译:《赫鲁晓夫时期苏共中央全会文件汇编》,北京:商务印书馆,1976年,第272—273页。在实际宣传中,苏联已经不再提“议会道路”,同时强调了对修正主义的批判。参见苏共有关组织党员学习的情况,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1812—01,第5—17页。
(159)《中共八大二次会议关于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的决议(草案)》,1958年5月23日。
(160)中国驻苏使馆报告说,1957年苏联的工业生产“获得更稳步的发展”,农业生产“迅速增长”,人民购买力也有了很大提高,前8个月的商品流转额增长,“为过去40年所未曾有过”。(中国外交部档案馆藏,109—01720—11,第150—158页)1956—1958年苏联农业生产增长数字见李仁峰主编:《苏联农业统计资料汇编》,北京:农业出版社,1981年,第51—52、137、140页。苏联第一艘核动力潜艇于1958年12月下水试航的情况见Сuмонов Н.С.Вoеннo-пpoмышленный кoмплеkc СССР В1920—1950—e годы:темпы экономиче-скoго рoста,стpуктуpа,оpганизация пpоизводства и упpа-вление,Мосkвa,1996,c.245.
(161)就在会议召开几个月后,美国的情报分析家有一个判断很到位:“无论是否愿意,北平作为又一个意识形态中心的出现已经逐渐损害了莫斯科作为世界共产主义中心的无可争辩的地位,新的意识形态分歧将几乎不可避免地出现。”国务院情报与研究署关于中苏同盟的分裂及聚合因素的情报报告,1958年9月15日,MF2510409—0106,Main Library of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pp.1—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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