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时期的讽喻作品喜欢运用傻子和愚人一类的角色。《愚人赞》里的那个说话人就是一个愚人,一个身处在权威秩序之外的不认同者和不合作者,一个冷眼旁观的、聪明的傻子。他之所以被容忍站在一边冷嘲热讽,完全是因为他不过是一个谁都瞧他不上眼的傻子,因为他的话被当成了疯言疯语。没有谁拿傻子当一回事,傻瓜对此毫不在乎,傻瓜的特立独行使得他的犬儒姿态有了一种反抗的意义。《圣经?新约》“哥林多前书”中说:“上帝挑选了世上愚蠢之事来挫败聪明人,挑选了那些柔弱的来挫败那些强悍的。”傻子就是上帝挑选来挫败权威的那个弱者。犬儒者面对着自己实际上无力挑战、无法反抗的权威和秩序,作为一个弱者,他往往只能选择“傻”和“愚”的假面扮相。装傻子都是为了存活下去。英国作家斯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说:“傻了要比死了强。”我父亲在《亲历纪略》中说,“文革”的时候,他奉行的就是这样一种好死不如赖活的哲学,有同事自杀,他自己“典见着脸不顾羞耻,来偷生人世”,设想这是一种犬儒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