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毛不同的是,纽顿没能推翻他的政府。但是黑豹党也并非一事无成:他们在警察暴力面前保护了人民;呼吁改善黑人的教育、住房和工作机会;通过“儿童免费早餐项目”(Free Breakfast for Children Program)促使政府为全国儿童提供学校早餐。但也有一些不太光彩的事迹,他们强迫店铺老板“进贡”,滥用暴力,还有报道称他们和卖淫团伙有牵连。贯穿着这一切的,是作为黑豹哲学指路明灯的毛泽东思想,以及马尔科姆·X(Malcolm X)和切·格瓦拉(Che Guevara)等其他楷模。
要扩大队伍就需要更多的枪。要枪就需要钱。他们的筹款手段就包括售卖恶名昭彰的《毛主席语录》,英语世界通常称之为“小红书”(Little Red Book)。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中国,这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护身符。据希尔在1990年的纪录片《六〇年代的伯克利》(Berkeley in the Sixties)中所说,创立黑豹党几个月后,纽顿和希尔去了旧金山的中国书店,以每本20美分的价格买下约一百本《语录》,在伯克利校园以每本一美元的价格出售。他们用销售所得去进了更多的书,最终赚来的钱用来添置霰弹枪。
枪是黑豹党的营销工具,但他们同时还致力于宣传教育,他们发行了一份报纸,分发纽顿写的《急救律师手册》(Pocket Lawyer of Legal First Aid),同时传播毛的教诲。西雅图分队长阿伦·迪克逊(Aaron Dixon)记得自己1968年在19岁的时候,甫一加入黑豹党就开始学习毛语录。在2012年出版的回忆录《我们站起来了:一名黑豹党队长的回忆录》(My People Are Rising: Memoir of a Black Panther Party Captain)中,他说自己飞到奥克兰,去希尔的住处找他,对方问道:“你有红书么?……给你一本。我们来学习毛的红书。我们的思想和革命原则就是从这里面来的。我们每天都学习。”还有一位名叫马蒂拉巴(Matilabah)的同志也来了,于是就开始了迪克逊入党后的第一次学习,“我们坐下来,马蒂拉巴开始朗读[红书]:‘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
60年代末,为响应毛泽东“为人民服务”的号召,黑豹党人开始在贫困社区运作社会项目,包括免费诊所、救护车服务、法律咨询和探监接送班车。到1969年底,黑豹党人在全国19个城市每天向两万名儿童提供免费早餐。1972年,他们在奥克兰一座音乐厅里分发了一万袋免费食品,“每个袋子里都有一只鸡”。连FBI局长J·埃德加·胡佛(J. Edgar Hoover)都在1969年取缔该组织的命令中称之为“服务于人民的项目”,并指责这些活动给了黑豹党人一种“正面形象”,“在天真的民众中”唤起了“心照不宣的支持”。
这些项目的确让黑豹党——以及毛泽东——更加受欢迎,尤其是在黑人社区。“在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的纽约哈莱姆,‘小红书’……似乎是人手一本的,”史学家罗宾·D·G·凯利(Robin D. G. Kelley)和贝西·埃舍(Betsy Esche)在1999年发表于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灵魂》(Souls)杂志的文章《黑色若毛:红色中国与黑人革命》(Black Like Mao: Red China and Black Revolution)里写道。有时候,“黑豹党的支持者会在街角买小红书,为党筹款。打扮成中国农民模样的年轻黑人激进分子走在街上也不奇怪——当然,卷曲的头发和太阳镜除外,”他们写道。
毛本人对非裔美国人的影响力也起到了作用。1959年,著名民权活动家、NAACP创始人之一W·E·B·杜波依斯(W. E. B. Du Bois)在北京度过了自己的91岁生日。“到中国、非洲来,四处看看,”杜波依斯在北京的一次广播演讲中说。“中国是有色的,我们知道,在这个现代世界里,有色的皮肤会带来什么。”在1963年8月的“向华盛顿进军”到来三周前,毛发表了一份声明说,“万恶的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制度是随着奴役和贩卖黑人而兴盛起来的,它也必将随着黑色人种的彻底解放而告终。”1968年4月,针对小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的遇刺,毛再次强调了非裔美国人和全世界反“美帝国主义”和“垄断资产阶级”人民之间的联系。他宣告:“我代表中国人民,对美国黑人的正义斗争,表示坚决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