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文革前高考的阶级路线及“政审”

yangharrylg

文革前每次高考都要对所有考生进行“政审”，最终将考生划分为以下四类：1可以录取绝密专业、2可以录取机密专业、3可以录取一般专业及4不宜录取。所有招生专业亦相应地被划分为绝密专业、机密专业及一般专业。凡被划入不宜录取的考生，在各高校录取前其档案就会被彻下，不会到高校招生人员手中，绝无被录取的可能。而被划入低等级的考生也没有被高等级专业录取的可能，如某一考生被划入“可以录取一般专业”却填了机密甚至绝密专业的志愿，那么这个志愿就算白填了。
   问题还在于，由于这种对考生政治类别的划分是秘密进行的，考生并不知道有这种划分的存在，当然也就更不知道自己被划分到那一类。各招生专业的密级划分同样是保密的。因此考生处于两眼一摸黑的状态，既不知道自己的政治等级也不知道招生专业的密级（甚至不知道有这种密级的存在）。只是凭直觉认为与国防有关的专业对政治条件要求高，出身不好的考生会远离这些专业外，其他就不清楚了，有谁会想得到“技术物理”这样的专业会是绝密专业呢？甚至某些院校的外语专业也是绝密专业。
   政审的结果按人数一般为：可以录取机密专业和可以录取一般专业的为多，可以录取绝密专业的较少，不宜录取的最少。政审的依据主要是家庭出身和主要社会关系，如果某人出身剥削阶级家庭，家中又有人被杀、关、管，再加上评语里有“划不清界限”甚至“反对共产党领导”等字样，则被划入“不宜录取”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在政审的实际操作中，除了有统一的标准外，各高校还有自己的标准，如校领导左，就政治要求从严，校领导右就在不突破大框框的前提下看重成绩。
   文革前高考的成绩对考生也是保密的，只有有权力看档案的人才知道考生的成绩。因此只有极少数人通过某种关系知道自己的考分。
   总之，文革前的高考对考生而言，完全是暗箱操作。考生的命运完全操弄于招生委员会和高校招生人员的手中。因此，某些高校成为某类人员云集之地就顺理成章了，如“哈军工”就是高干子弟的俱乐部。
   高考的政审实际上有三关，一是母校的初审，二是省级高校招生委员会的复审。每年招生委员会都要组织大批政工人员来搞政审，他们不代表高校，复审的结论名义上为最后结论，但各高校在招生时实际上还得审查一次。
   文革前，对所有考生都得“外调”，即向考生家长所在地（或工作单位或生产大队或街道）的党组织发函，如果回函的人或徇私报复或思想极左，写上一些不实之辞，对考生亦将产生不利有时甚至是决定性的影响。
   有人问，同样的家庭出身，为什么对某些人影响大而对另一些人影响就要小些。这其实与考生的母校、招生高校甚至考生家长所在地的党组织的人际关系和政治取向有关，在大政策的前提下，具体办事的人有较大的操作空间，现在以分数划线，操作空间要小了很多。文革前没有分数划线一说。
   对政审影响更大的是当时全国的政治大气候。以1962年至1965年为例：
   1962年，正值三年大饥荒刚过，毛退二线，刘在一线，采取了一些较为务实的政策，因此这一年的高校招生贯彻阶级路线较松，一般专业对一般出身不好的考生是开门的，一般说来对出身不好的考生只存在专业限制，当年入学的新生出身不好的比例较高，成绩较好。
   1963年，强调阶级斗争了，招生的阶级路线趋紧，新生中出身不好的比例明显下降。
   1964年，四清运动开展，阶级斗争全面升温，高校招生的阶级路线突然全面收紧。出身不好的考生几乎完全被拒之于高校门外，只有极个别的高级统战对象的子女被录取。当年各高校已无权招收出身剥削阶级家庭的子女，只有省里才有权决定录取出身剥削阶级家庭的子女。
   1965年，基本承袭了上年的阶级路线，但有少许松动。如果说1964年高校的门对出身剥削阶级家庭的子女是完全关闭的话， 1965年则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缝，这个缝小到只有很少的人受惠，这些人一方面要接受家长的供养，另一方面又要痛骂自己的家长以示“政治正确”。因为出身剥削阶级家庭的子女的第一关就是和家庭划清界限，当然，仅此还远远不够。
   至于1950年代，总的情况是考生生源不足，招生的阶级路线较松，但有两点是贯彻始终的：一是对出身不好的考生设置专业限制，二是每年都有数量不一的考生因政治原因而不被录取，而这些对考生都是不公开的。当局的头脑里始终有一根弦：不能培养自己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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