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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六年七月中旬,在六中这座校园里,演出了极为悲哀的一幕。
两个月前的五月十六日,毛泽东亲自主持制定《5.16通知》,“文化大革命”开始。
一个多月前的六月五日,六中学生起来造反了,原因是老师们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全校学生不再上课,不再受老师们毒害,学生要清算他们,所有老师以及班主任必须接受批斗。
七月的广州,酷日当照,七月的六中校园,杀气阵阵,揭发声讨老师的大字报铺天盖地占据整个校园,所有的老师都是毒害我们的,差不多半数老师沦为“牛鬼蛇神”,有些老师住牛棚不准回家,集体关起来接受学生轮番批斗,接受监督去洗厕所、清扫卫生等劳动。
这天早上,“牛鬼蛇神”接到命令,全部到图书馆门口集中,要在校园举行“牛鬼蛇神”大巡游,这些老师昔日的尊严早已荡然无存,这段时间已经饱受凌辱,有的只是惊慌与恐惧,好几位老师不论男女已经被剃了光头或阴阳头,这些学生把已经准备好的纸扎高帽给他(她)们戴上,高帽不够,有些老师则被字纸篓套在头上,脸上涂上油墨,有些老师还要挂上一块黑牌,上书“牛鬼蛇神XXX”,校园巡游开始了,老师们还要手持一个烂铁皮水桶或铁油罐,边走边敲打铁罐,边走边高声喊“我是牛鬼蛇神XXX”,从上操场转圈后向下面大操场走去,在行进途中,这些学生不时挥动手中皮带抽打老师,不断有恶作剧的学生把个别原本没被批斗的老师强行拉进这支队伍。
这支三十多人全部是校领导或老师的队伍中,在今天来说都是德高望重师长,队伍中不泛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的毕业生,他们一腔热血满腔热情的执教,换来今天的下场,不能不说这是人间的悲剧,时代的悲哀。当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冷血,更多的是敢怒而不敢言的旁观学生,尤其是很多高中同学实在看不过去,不但蔑视那些作恶之徒,有些稍微大胆更有良知的同学走进这支队伍把自己的班主任拉出来逃过劫杀。当这支队伍在大操场巡游往回走经过行政科时,当时也是学生领袖的一位被戏称老保的头目挺身而出,借继续要批判为名把他们全部领到行政科,在极其险恶的环境下保护我们的老师,致使这场闹剧终告一段落。
当天晚上,这班“牛鬼蛇神”继续接受询斥,要交代罪行,战战兢兢的老师集中在一个课室散坐,有位校主任因为生有痔疮,没有与其他老师一样端正坐好,这时一个学生走上前,飞起一脚往主任臂膀踹去,主任随即跪倒在地,主任一手撑地一手护着臀部,这位学生抡起手上的垒球棒,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手起棒落,“哎啊——” 惨绝人寰的一声哀叫,同时伴随清脆的手骨断裂声,其情景之恐怖连傍边看押的学生都不忍直视。这些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在六中这片土地上,遭遇的是人类文明史最肮脏最野蛮的折磨,他们没有尊严,无论精神与肉体都受到绞杀。
深夜,一位老师在学校教师宿舍,用绳子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最无力也是最后的抗争!
记住这一天:公元一九六六年七月十三日 星期三 地点:长风路广州第六中学校园内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列宁
欲要亡其国,必先灭其史,欲灭其族,必先灭其文化。——龚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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