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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学生的文革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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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6 11: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个中学生的文革经历


(一)写在前面的话


文革,对广大的学生们而言,其实主要是从1966年的下半年起到1968年的下半年两年多的时间,正是在这两年中,发生了大串联、破四旧、斗争走资派、两派武斗、大联合、复课闹革命等重要事件。而从1968年下半年起,农村学生们大部分回乡务农,城里学生开始了上山下乡。

对于我个人来说,“文革”虽然耽误了学习,但也算不上是一次噩梦。通过文革,自己对社会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可以说经历了“革命暴风骤雨洗礼”,人也成熟了些。作为一名红卫兵,自己在文革中是否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呢?是否参加过“打砸抢”呢?都可以有一个字来回答:否!

我们班的50来名同学中,不管参加了那一个派别,参加武斗,或者是动手打批斗对象等行为,也只发生在个别人的身上。比我低一届的同村的两个同学,他们在文革中也没有过火的行为。可以这样说,大多数的同学在文革中,是随大流的,而起“中流砥柱”作用的人还是少数人。在我们学校(江苏省六合县第一中学),则主要是六六、六七届高中毕业生在发挥作用,六八届的同学除少数人外,大多数还是处于从属的地位。至于初中生则更是跟在学哥学姐后面乱嚷嚷罢了。



(二)突然到来的文革风暴

也许是因为我自幼生长在穷乡僻壤,来到县城读书后,还是属于一个知识面十分狭窄,只知抱着书本死读书的学生,对政治时事基本上不太关心。所以文革的发生,对我完全是一件十分突然的事。记得那天早上(据日记推断,大约是1966614),我还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从家里来到学校。因为走学校后门路比较近,所以我一般都是从学校后门到教室。谁知刚一进教室,一位同学就对我说:“你还来上课啊,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今天大家都不上课了!”说着他就拉着我到学校大门口看同学们贴出来的大字报。

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从学校大门口到学校图书馆的道路两边都拉上了绳子,绳子上都挂满了大字报。大字报的内容五花八门,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张大字报“揭露”学校教导处主任常默村是“历史反革命”。

匆匆看完了大字报,又回到教室里,我们班与各班一样,班干部和团支部也开始组织同学们写大字报,批判“十七年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当时,班长、团支书顾国民也动员我写大字报,但我不知道写什么好,而且觉得也没有什么可写的。他说,初三时,班主任彭秉文为什么对你好?对学习成绩不好的同学就不好呢?还不是因为他执行“白专路线”。

在他的鼓动下,我就写一份批批判彭老师“执行白专路线”的大字报。这可以说是我在文革中做的最对不起老师的一件事,也是文革中我最问心有愧的一件事。此后曾一直向想彭老师道个歉,但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也不知彭老师是否还健在。他现在大概也有80多岁了吧,愿他健康长寿,并愿他原谅我这个当年不懂事的孩子。



(三)令人啼笑皆非的 “破四旧”

文革初期,曾与同学们一起外出“破四旧”。印象深的只有两次(也许仅仅就这两次),记得一次是到城中一个原来资本家的家里,去搜查他们家里是否藏有反动的东西和金银财宝。在我们到达前,已经有别的班同学去过了,房中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我们去了后,有几个同学东瞅瞅西瞧瞧,乱翻了一通。我因为看到已经有人来过了,就站在一边,连手都懒得动。折腾一番后,同学们一无所获,就回到学校了。还有一次是到城郊一个原来是地主或富农的家里,在这户人家里发现了一个印有古代人物的大花瓶,有人说是“四旧”,要把花瓶砸了,但大多数同学反对,说是还是拿走上交给县有关部门。于是两个同学找了个箩筐将花瓶抬回学校,此后花瓶命运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破四旧”还有一件又好笑又好气的事。我小时候是很爱惜课本的。到了高中了,小学和中学的课本还都完好地保留着。但是有一天,我因上学不在家的时候,我们所在大队的造反派到我们家“破四旧”,把我保存多年的旧课本一起拿走了。从学校回来后,弟弟和母亲告诉我这件事后,我狠狠地责怪了他们一顿,并准备去要回来。但母亲怕惹事生非,硬拦住了我,说几本旧书也没有用了,还要它干什么。后来问了相关的人,他们答应会还回来的,但是直到1969年我参军离家,他们也没有把书还回来。



(四)批斗“走资派”

在学校领导中,除教导主任常复村因历史问题被揪被斗,学校校长、党支部书记严涛然也没有能逃过这一劫。原因是有人揭发他将毛主席的一尊石膏像砸了,因此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后来听人说,是学校一尊毛泽东的石膏像上有了灰尘,严让有关人员清理,结果那个人用湿布去擦拭,把像弄脏了,请示他如何办,他说放着不好看,砸了吧,于是惹祸上身。

对批判学校的领导,具体场景记不清了。批斗会上,让被斗争对象“低头认罪”的事,肯定发生过。但作为我自己,从来都是台下的听众,最多也就是随着大家喊几句口号而已!

批判县里的“走资派”,由于群众组织分成了两派,一派斗某人,另一派必然也就保某人。因此,如果一方有了过激的行为,如让被斗的对象“坐飞机”,一方肯定会大喊“要文斗不要武斗”,客观上也减轻了对被斗对象的人体伤害。但挂牌戴高帽的事则是很常见的事。对有人用细铁丝将铁牌子挂在被斗对象的颈子上的行为,是很少见的,即使有人要这样做,往往也是会遭大家反对的。

县里开批斗会,印象深的,日记中有了记载,这里就不多说了。生产队里开过一次批斗会,印象特别深。被批斗的对象是大队书记沈维德、大队长吴某某、大队妇联主任胡秀英,还有在分工在我们大队蹲点的我的大姐夫(他是公社党委委员)。生产队里一个脾气很暴躁的青年人带头喊口号,什么“油炸某某”、“火烧某某”、“揪出某某”、“打倒某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人低着头跟着乱叫了几声。等到批判我的大姐夫时,因为他从来没有什么官架子,平常与社员们的关系非常融洽,大家对他印象非常好。领头的人问大家“孙委员这次就不要批斗了吧,大家就怎么样?”大家一起说“好!”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五)红卫兵与“血统论”和“打砸抢”

在一些人的眼里,红卫兵是“血统论”的产物,而且他们也是血统论的鼓吹者和执行者。但客观上说,最初,红卫兵的产生,的确是从阶级出身好的所谓“红五类”(工人、干部和贫下中农等子女)同学中推举出来,其真正的根源是新中国成立后一直奉行的阶级路线。

初期的红卫兵成员中,后来实际上也成了“血统论”的受害者。比如,一些干部子女,当他们的父母成为斗争对象后,他们就从“红五类”而一下子成了“狗崽子”。而且出现了十分荒唐的事。记得,我们隔壁的一个班就曾贴出了这样的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要革命的就进来,不革命的就滚蛋。”看到这副对联后,我当时就很反感,一时兴起与几名同学从前门进了这个教室,又从别一个门走了出来。并高声的说“我进来就是革命的,出去就不革命了?”

当然,在文革中,对这种血统论,上面还是进行了纠正的。提出了“出身不能选择,但道路可以选择”,因此后面就有了“可以教育好子女”一词。当然这对那些出身于剥削阶级和知识分子家庭的学生来说,还是有很大精神压力的。但这并不能全归罪于红卫兵。

现在,在一些人的在文章中,文革中的红卫兵个个都是疯狂的“打砸抢”分子,人人都是无恶不作的恶魔。在文革中,的确有些红卫兵做出了在开批斗会时,对被斗对象极不人道的事,进行精神和肉体摧残。这些事,其实在当时就受到了谴责。从我接触到的情况看,有这种行为的红卫兵真是少之又少。



(六)从保守派到逍遥派

学校开始文革的第一天,放学回家后,与母亲和姐姐说起学生里贴大字报,批判资产阶级教育路线,搞文化大革命的事,当时母亲和姐姐都说,你要小心,不要乱来。大姐夫还说:“小心被打成右派分子啊!”我当时激动地解释说,不会的,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

但也许是因为先父是抗日战争时就入党的共产党员,两个姐夫也都是党员。大姐夫时任公社党委委员、人武部长;二姐夫是现役军人,担任连队的指导员。家庭的教育和影响,使我对党和政府一直存有感恩之心。所以后来对运动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如批判县里党和政府的领导人,批判斗争学校的领导,砸烂公检法,冲击军管会,揪军内一小撮等,自己一直持着怀疑甚至反对的态度。当时,尽管马克思的“怀疑一切”,毛泽东的“造反有理”,被当时被很多人喊得震天响,但自己始终成不了“造反派”,相反倒参加了“保守组织”,成了“保皇派”。

当年家中弟弟年纪小,母亲体弱多病,只靠二姐一个人在生产队劳动。大姐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工资不高,也无力支持我们。二姐一年苦到头,生产队结算时,不仅没有分红,有时还要透支生产队里的钱,家中的生活十分清苦。因此,自从学校停了课,城里两派闹个不停,我就干脆回家参加生产队里劳动了,成了名符其实的“逍遥派”。这两年多时间,大体是这样度过的:

1966年,10月份作为红卫兵代表到北京串联后,回到学校时,学校的老师与学生已经都外出大串联了。因为我身体瘦弱,母亲与姐姐都不让我再外出串联,于是我就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挣点工分。那时,一个整劳力每天能挣10分工,而我只能挣6分工。但就是6分工也是好的,生产队那时每分工的分值大体是5角钱左右。

1967年,城里“两派”闹得厉害,母亲担心我的安全,也不放心让我到学校去。因此这一年,除隔三差五到学校看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生产队里劳动。那一年,因为有了我参加了队里的劳动,也挣了几百个工分,年终结算时,我们家第一次分到了36元钱。

1968年,上半年还是以参加生产队劳动为主,下半年学校开学后,到学校里,课也没有上几天,就下乡、下厂劳动。结束在工厂的劳动后,回到生产队里,应邀到大队的小学里当代课老师。高中毕业证书,还是一个要好的同学给我送来的。



(七)与己无关的“武斗”

关于当年城里发生的武斗。有两件事让我印象十分深刻。一件事发生在19676月,后来被称为“6·30事件”。当时“工总派”的一名工人(可能名字叫高振荣),被人杀害。“工总”方面一定说是“联总”的人杀害的,要求县里查清真像。他们冲击军管会,将一些军管会人员的军装撕破,帽子抢走,领章扯下,并将尸体停在县军管会的大会议室里。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当时尸体边放了不少冰块。吸引了不少的人去观看。

另一件事,学校里“红司派”得知“工井派”可能要杀回城里的消息后,学校里的“红司”人员不知从哪里搞来几支旧步枪,说要保卫学校。一个同学还领我去看他们修的工事。这位同学对我说,你姐夫是武装部长,你也玩过枪,你看我们的工事行不行?我一看,那是用碎砖块砌成的掩体,我一看就笑了。说:“你们这些砖头搞的东西,别人一枪打过来,就是打不到你人,打到砖头了,砖头一飞起来,还不伤了你自己?”当然,后来,学校里也没有发生过枪战。至于“8·30事件”死的人是如何被子弹打死的,到现在我也不得而知

19693月份,体检合格。参军。开始了另一段的生活。对我来说,作为一名中学生、红卫兵,参加文革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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