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临近小学毕业前,我的哥哥们经常告诫我,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入养正中学。在兄长的话题中,我知道应该叫他六舅时任福州一中校长陈君实对养正中学的教学质量有许多赞许。就读小学时,我的成绩还不错。1962年初考后,我却没被养正中学录取。我的四哥查了我的分数,成绩甚好,特别是作文《<小英雄雨来>读后感》获得了高分。那时,我全然不知道象我这类所谓的“被镇压家属”子女已被打入另册。几经周折,开学第三周后,四哥带我穿过养正中学校园的棵棵凤凰树,一阵风来,凤凰花飘落在我的肩上。进入校长陈名贤老师的办公室时,陈校长和蔼可亲地摩挲我的小脑袋后,我就被编入初54届5班了。我能就读养正中学,应该感恩我的二哥和四哥,没有他俩平生第一次为我弯下腰,我上不了养正中学,也应该感恩时任养正中学书记、校长陈名贤先生,倘若他坚持“阶级路线”的办学方针,那么,我将被养正中学抛弃校门之外,凤凰树也将与我无缘。初中一年级下学期,我因患流行性脑膜炎,休学后,被编入初55组6班。
母校教师宿舍拥挤不堪,我家距离母校仅5分钟路程,因此,许自明、陈文淡、蔡尔辇、李培植、施仲篪、林庆东等几位老师成为我家的房客。白天他们极少回房间休息,全身心扑在教学上。晚上老师们秉烛批改作业,写教案和夜读至东方之既白是常有的事。有好几次,我母亲看到许自明老师因熬夜缘故,双眼红肿,即递上眼药水。回忆起许自明老师因痔疮发作,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校授课的情景,依旧让我感动,虽然他曾经向我母亲和哥哥投诉我在学校的冥顽行径,并郑重地提出郑梦彪如不改弦易辙,有一天会出事的。危言耸听罢了,我不当一回事,依然故我,即上新课不闹,听懂便闹;课间寻衅,大施拳脚。当我在作文上把“解放军刮刮叫”写成“解放军乱乱叫”后,差点被负责初中部的某校领导提升到写“反革命标语”之层次。幸好,汪智化老师以“错别字”敷衍之,让我免受行政处分。师恩于我,令我愈发兴趣语文学科。由此我从初一年下半学期至初三年坚持写日记。
1964年下半年至1965年母校推行教学改革,在松绑学生作业量的同时,通过各种活动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那时,老师组织学生成立有许多兴趣小组,朗诵、史地、植物、数学、舞蹈、体育、美术兴趣小组等层出不穷。兴趣小组采取以老师为主,高中部学长协助为辅的办法,因此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高中部的历史老师刘连生和语文老师陈鸣、蔡伯年在霁云殿旁的大餐厅讲述关于“赤壁大战”,关于“雷锋故事”,关于“欧阳海之歌”。老师们口若悬河,绘声绘色的神态,吸引了学生渴望知识的眼神,其时学生们莫不朝气蓬勃,意气风发。高20组林水源先生是我班的辅导员,他的激情,他的诗人气质感染了我。他的诗作象郭沫若《女神》,跳跃律动,嘶声呐喊,让我痴迷诗歌写作。在今后的岁月里,高中部学长成为老三届群体的核心源发于此。当时最期待的是去图书馆。中午一点半时,图书馆周边围着人墙,学生翘首等候陈昌伦老师前来打开大门。当看到陈老师踱着方步走来,俄语“O—YE”和英语“ Long live”声顿起。高中部的学长看的各类别的书,我看不懂,书很厚,有许多蝌蚪样子的符号,莫测高深。我抢过高20组林建国和陈永兴手上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和《唯物主义和唯物主义辩证法》。打开几页,懵了。如此枯燥的句子,有啥嘛子看头?让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是,腼腆忠厚的初一年级学生骆惠南竟然要他的母亲、母校地理老师吴琼英从图书馆搬回一大推的数理化书籍。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还是去看我心爱的《羊城晚报·花地》、《新民晚报·体育》和《文汇报》。母校体育场最热闹!下午四点左右,王嘉种、黄钟瑜、陈昌辉老师率领一群体育尖子,或跑圈,或跳远,或跨栏,喝彩声,尖叫声,声声入耳。黄警尘老师的腾空扣球,如美的律动。王子健身轻如燕,以卧式越过175横杆,打破学校跳高记录、陈健全狂风般的奔跑和腾跃打破100米、200米和跳远校记录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林志滔精准的中距离投篮、苏永安的800米跑的加速、在篮筐下,矮小的黄福森和桂邦遥在篮下如猴之灵动,张明河提着竹篙高高地越过3米高度、跑道上黄淑环和王培玲如箭疾飞,吴美惠在沙坑上的滞空瞬间,初55组女同学“短裤队”的青春少女的激扬叠印在操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