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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景忠:展现真实的焦裕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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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 08:34: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任彦芳研究焦裕禄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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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彦芳是一位多产的作家、诗人,也是一位焦裕禄研究专家。他之所以能以焦裕禄作为自己的创作和研究对象,得益于两个机缘:一是他的继父孟昭芝与焦裕禄同在兰考县委工作(孟任县委副书记),他的母亲张学玉与焦裕禄是邻居,他们对焦裕禄熟悉了解,任彦芳也因此有机会见过焦裕禄,并和焦交谈过。3 U1 b$ U0 y# m1 j! i7 b6 l7 l

1 J, `7 _# N8 M1 R* L6 g7 T& B5 y  另一机缘是,任彦芳的工作单位长春电影制片厂,当年曾准备拍摄宣传焦裕禄的影片,其后文化部将拍摄任务转交给北京电影制片厂,任彦芳参与剧本创作组,到兰考调查、搜集焦裕禄的事迹资料,采访了与焦裕禄有过接触的干部群众,掌握了丰富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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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裕禄传记资料十分珍贵4 L* M. g- D- c* W' ]5 Q& X& @

3 F7 i: b9 i0 T, R( G: E6 V# A  《我眼中的焦裕禄》大体包括以下几类内容:一是档案文件,书中录出中共兰考县委文件和焦裕禄的手稿;一是回忆录,包括任彦芳本人与焦裕禄见面交谈的回忆,任母、任的继父对焦裕禄事迹的叙述;一是采访记录,这是他人的回忆,口述记载;还有焦裕禄在兰考475天日志,这是经过调查后编写出的研究资料。) n" _2 ?/ Y% J

; A9 ^4 _7 t4 {* o$ I" c) C  除了档案手迹外,其他回忆录和采访记录,基本上都保存在任彦芳的日记和采访笔记中,事过近半个世纪的时间,也具有见证焦裕禄事迹和精神的原始资料性质,都十分珍贵。* ~# n* u) K5 W; Q. L/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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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贵求真3 S4 {. }7 I  p

  z& Q: x5 b4 I, u* ~- f2 b( |/ x  以往宣传焦裕禄,也发表过不少文章和作品,但像过去宣传各种典型人物、典型事迹一样,难免拔高、夸张和隐瞒之处,在焦裕禄宣传中也存在失真的情况。比如,描写焦裕禄逝世时,说他病床枕边放着《毛泽东选集》和刘少奇《论共产党员修养》二书,这是“文革”前宣传毛泽东和刘少奇两个主席的政治需要。实际上并无其事,焦裕禄的《毛选》是放在家里的。现在有的文艺作品又按照今天的需要塑造(改造)焦裕禄,把竭力维护集体经济的焦裕禄,写成支持“借地”,让生产队以小片荒的名义,将“借地”分给社员,这背离了当时真实情况。) \' D. t3 \" s

' O+ `  e+ Q1 o" A2 y  《我眼中的焦裕禄》一书,特别强调,叙述、宣传焦裕禄必须求真。史贵求真,任书以档案文件和大量采访资料为依据,力求向读者展现焦裕禄所处时代的真实性、当年兰考的真实状况和焦裕禄本人的真实面貌。1 K- M& x  i' I- I9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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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的兰考& e, t( J! a$ `% U7 {  B

& q& ^2 H2 S/ [, h  焦裕禄在兰考工作了一年多。任彦芳在书中介绍了焦裕禄来兰考县时该县的严重灾荒困难背景。兰考是黄河故道流经的地方,这里水患、风沙、盐碱给全县36万人带来严重灾难。由于“大跃进”的折腾,造成的灾难越发严重了。兰考县1949年前粮食年产量达到1.0902亿斤,1956年为2.0151亿斤,而1962年下降到0.6825亿斤(一说6000万斤)。36万人中,一般干部都处在半饥半饱状态。20万人因灾缺粮,人民忍饥挨饿,吃糠咽菜,浮肿死亡。任彦芳继父孟昭芝(兰考县委副书记)说:1960年,兰考“各村都有饿死的人,人人都有浮肿,妇女没有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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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4 ~! c3 l0 w8 Y/ H  因饥饿,许多人乞讨,外出逃荒。书中说,李雪健主演的电影《焦裕禄》中兰考车站一群孩子向焦裕禄乞讨的情景是真实的。“1962年麦子绝收,被风打死,秋季又是大水灾,兰考人跑了三分之一。”1962年12月4日,焦裕禄来到兰考县时,三年困难的境况尚存,至1963年春,外出谋生者达3.8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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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 m  Y! X  i  |  由于“大跃进”,“大炼钢铁”,砍伐森林,兰考县拦风沙原来栽的泡桐被砍,风沙、盐碱、水患“三害”肆虐,兰考农村处于贫穷困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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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的时代. T% y# B( ^1 T7 A8 r: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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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裕禄到兰考的时间也很重要。1962年底,正是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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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2年初,中国共产党为总结“大跃进”,人民公社化的教训,召开了从中央到县各级领导骨干共七千人的会议。刘少奇对造成三年困难的原因是“七分天灾”的说法提出质疑,认为可能人祸是许多地方困难的主要原因。为了克服困难,纠正几年来反“右倾”斗争中对干部的错误批判和处分,当时一定程度上允许包产到户。毛泽东对此不满,当年9月,在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上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批判“黑暗风”、“单干风”、“翻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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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彦芳在书中说,兰考县出席七千人大会的县委书记王金璧,回县后没有如实向县委传达中央七千人大会的内容,但他却传达邓子恢挨批评的事(邓同意包产到户)。显然,当时,盛行的是“宁左毋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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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焦裕禄到任兰考,不可能不按照当时左的方针办事。任书中说:焦一到兰考,就抓两个阶级、两条道路斗争,巩固集体经济,刹单干风。焦时时刻刻不忘依靠贫下中农。在生产救灾、除“三害”(水患、风沙、盐碱)和种麦中,都集中力量揭阶级斗争的盖子,抓两条道路的斗争。任书说:“他拼上老命,去巩固集体经济。他如果不这样努力去做,而是有所抵制,有所怀疑,那反而不是焦裕禄了。”作为一个基层领导,县委书记,焦裕禄不可能超越历史。) T, D$ z% v) Z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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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实的焦裕禄% K' H& b5 f, ?8 @- \/ P- o

3 ~! H- Y* b# Z7 I  可贵的是,在“左倾”肆虐的时代,作为基层县级领导人的焦裕禄,没有机械执行上级方针政策,而是尽可能结合实际,关心群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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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书收录1963年12月25日焦裕禄在公社书记会议上的讲话:“应把粮食统销,安排社员生活作为最中心的任务,其他工作和统销相矛盾的一律向后推一下。”“给群众休养生息的机会,更好地集中力量把生活安排好,把副业生产抓好。”焦还在一次会上,针对在火车站劝阻外流人口一事说:“我们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们要从根本上解决外流,就要把家里生产生活安排好,让他们不再想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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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z) e8 d7 w8 ]& I0 O5 U% w  关于“借地”,这是困难时期,地方政府放松强迫集体化的权宜措施,让一部分地借给农民种,收获归自己,民众称这是“救命政策”。按照批单干风的方针,要把“借地”收回。兰考县一些地方,采取了“明抽暗不抽”,“挪用借地,抽回东地借还西地,上级催得紧就收”等办法。焦裕禄对抽回借地是执行的,但不一刀切,采取灵活作法。任书评点说:“这一点,在当时需要何等的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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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于向人民承认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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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裕禄主持讨论并亲手修改过的一篇县委上报省委地委的报告中说:“兰考有36万勤劳的人民,116万亩可耕的土地,最适宜种植小麦、大豆、花生、红薯等农作物,次宜种棉,河滩洼地宜种苇、蒲,河岸堤旁及沙碱地均可造林、晒盐、熬碱,并盛产泡桐、杞柳,闻名中外。但是近几年来,每年收获却养活不了自己……”由于错误的“以蓄为主”的方针,“内涝成灾,加重了地表碱化程度,扩大了碱化面积”;“毁林闷(焖)炭”,“毁林作薪”,防风固沙的农田防护林遭到了严重破坏,致使风沙重起”。8 f# t6 r3 v/ D& W5 I! X; 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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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彦芳的继父回忆:讨论这个文件时,有人主张不要提工作中的错误。焦裕禄说:“你不敢承认我们瞎指挥犯了错误,你就得不到兰考人民的信任。……这是过去县委犯的错误,也是中国共产党的县委嘛,你就要承担过去的县委的错误,这样兰考百姓才相信你,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们要向兰考百姓父老认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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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d8 i9 G0 E+ {5 ^! V8 b4 p/ O  任书评点说:“这个报告敢于向人民说出真相”。9 h$ [4 n3 G- Z" u  p. f1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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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裕禄的品格精神/ P( W( ^; G$ ]! T-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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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彦芳《我眼中的焦裕禄》一书中,大量资料对于焦裕禄的精神品格有赞颂,有例证,难以尽述。读后最突出的印象,就是他的刻苦自励,将全部身心奉献给了改变兰考贫穷落后的伟大事业。/ R! o( _# k' t) J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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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裕禄对待自己和家人严格要求。他身为县官,不贪不沾。连自己的孩子因别人领进剧院,未花钱看了电影看了戏,他也让孩子补交票款。自己的衣服破了即补,艰苦朴素到了极致。他生活贫苦,工作那么多年,不仅没有奉养老人,相反,“他回家看多年不见的老母亲还借了300元。他说要用他的工资还清。”然后省吃俭用,积攒余款,“他还了100元后,便因病住院了。整两个月后,5月14日,焦裕禄去世。他去世时还欠200元。”这就是焦裕禄的经济账。* l: N" ~! f% N7 u* \

+ F' q. N: Y8 U! |5 u5 d, M1 f  而他对于人民的生活,无比的关切。访贫问苦,无衣无食者,有病者,危难者,他竭尽全力予以救济,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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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解决兰考的风沙、内涝、盐碱灾害,心急如焚,一心扑在“除三害”改变兰考面貌的事业中。沙尘滚滚,他劳碌在田边地头;逢天下雨,他去考察水涝的具体情形。4 L1 R4 m( ]  q0 y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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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焦裕禄是真正无愧的践行者。( [: @+ A1 Q  Y+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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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裕禄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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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 p; d4 p. A) x3 {  焦裕禄是个英雄,是个革命英雄,仔细思索,他又是一个悲剧英雄。他主观上把全部身心献给兰考人民,为他们谋求幸福,然而,他有生之年没有让人民获得幸福。他曾说:“我就不信水涝盐碱得不到治理。”但他生前,他的梦想没有实现。( l4 r+ ~- N, K: a! _;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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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裕禄逝世后15年,兰考县委书记刁文说:“焦裕禄一心为人民,把他累死了,可兰考并未翻身。我们没有老焦那样的精神、能力,(却)让兰考扔了要饭棍。关键是路线、政策,是包产到户联产承包责任制。这是合乎生产力发展的体制。可见,没有好的合民心民意的体制,再有焦裕禄拼命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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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体制和僵硬的集体经济体制下,无法改变农民贫困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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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p8 {$ E* T- p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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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曾景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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