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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0 11:5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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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日記 ( 07)—— 被侮辱与被遗忘的. S3 u! @% C1 F5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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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4 U/ u+ Y, c( r* Q5 w2 Z+ l天降大雪,院子里白茫茫的,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人影稀疏。我心里一直奇怪, 有好几天没看见到小红了。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 人,最怕的不是贫穷,危险,甚至不是前几年经历的大饥荒。 至少我此刻最怕的,是孤独, 是那種不见了心爱的人的深深的寂寞和孤独。这种痛彻骨髓般的感觉无法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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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S/ {1 B4 F我觉得自己开始懂得了什么叫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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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大大的惊喜!晚上门外忽然传来那熟悉的拍打身上尘土的声音。我冲过去打开门, 爸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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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红卫兵大串联进入了高潮, 天安门广场上已经好几次接见来自全国的红卫兵们。师院和我们学校里也冷清起来,和几乎全国所有的大中学校一样, 红卫兵们能走的都走了,留下监管土牢的一批人早就不耐烦了,大多数找个借口也溜了。师院当局借机宣布,除了罪名特别严重的几个直接押送公安局,土牢里剩下的半死老虎和牛鬼蛇神们暂时都放回家交给街道群众监督改造。; ]6 g- u)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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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最后黯然说,郭老师被送进了监狱,没能一起回来。因为他弟弟有策划叛国投敌的大罪, 而他卻知情不报。听见这话, 我立刻出门去给郭家送信。这些天来我和英姐兄妹已经成了好朋友。这么大的事情, 我当然要第一时间让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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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郭家,见到她们的神色我就明白来晚了。我过去拍拍光复哥消瘦的肩膀,又望望英姐的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没必要说了。一直躺在床上 —— 假如那两块歪歪斜斜的破木板也能叫作床的话 —— 的两位老人家早已是是风烛残年,此刻如同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窄小冰冷的屋子里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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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再呆下去了,匆匆告别出来, 迎面是一阵刺骨的寒风,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8 v7 A; D: N5 _0 i( Y
; W( t3 b! u; l4 L% B7 q4 [, N" w我久久仰天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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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逍遥地四处打篮球的我也动了串联的念头。眼看着学校里的人越来越少,三五个人就能拉起个队伍出去大串联, 我们为什么不能?上午篮球场上和两个球友韩佳良和白胖一说, 一拍即合,他们其实早就坐不住了。" n( b4 ?/ ?' A6 {) G
. g; ]1 K x! _, Z1 O) v( |說干就干。我们到了学校筹委会办公室开证明,上面把三个人的名字一一列出,正文是响应毛主席党中央伟大号召前往你处进行革命串联, 请提供食宿等方面的协助—— 真没想到如此简单,顺利得让我都有点不敢相信。出了办公室我只顾欣赏证明信下方的鲜红大印, 胖子小声嘀咕说, 他们看起来巴不得人都尽快走光才好呢。 我忙问为啥?佳良的确比我聪明, 说人家当权派们权已经到了手里, 关起门来好好享用当然越少人打扰越好啦!我闻言不由肃然起敬。连声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J; h5 T0 j4 L! g/ h
! {7 R) P6 s% [0 l Q2 D说笑间我们拿着宝贵的证明信立刻到街上找地方刻公章,“ 新北大战斗队” 的红色袖章也是物美价廉立马就成。三个人的行装更简单了,每人一个挎包,里面只有牙刷,两件替换衣服和一个搪瓷茶缸,语录本。我把妈妈给的5块钱缝在了内衣贴胸的地方,然后告诉家人,准备明天一早就直奔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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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2 ^: l/ n. ^& T" X, t, p6 t临行前妈妈还有点不放心我,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爸爸说,快满十六岁了,该出去闯荡一番了。妈妈又说要是你们哥俩能一起走就好了,也好有个照应。 我没作声,其实哥哥和柳钢他们几个同学前天就走了。他们的番号是“ 五中红色野战兵团”,简称 “ 红野 ”,听起来倒是比我们强,起码“规模”大得多了。这是英姐的原话。她说也很想出去,可家里实在离不开。我说我宁愿自己拉队伍出去也不在他们“红野” 的大旗下受委屈。自由,啥能比自由更可贵?再说了 ,我的口袋里还揣着刚刻好的“ 新北大战斗队” 公章,好歹咱也是个司令了,亂世英雄起四方嘛,你説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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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6 `' e/ c听见我这话,英姐的眼睛里一亮,但那两朵小小的火花随即就熄灭了。 e$ B: M/ ^& b Z: D.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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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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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去了火车站。里里外外全是人, 绝大多数是串联的红卫兵和我们这样的革命学生。上下车不要票,也没法要票。来往的每趟车的座位上寸土寸金就不用提了,毫无例外,就连每个座位的底下甚至行李架上面都塞满了人,根本看不到任何列车员的踪影。人们为了上下车,那一番撕拽践踏推搡真不是闹着玩的。我和兩個同伴說,咱們怕啥?反正又没有特别的目的地,管它南下北上呢,只要能上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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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一個勁地點頭。连续几次失败之后,我们终于找到了窍门成功地挤上了火车,其实是钻进了一趟刚进站列车的窗户。多亏了韩佳良,三个人里他肌肉最发达。火车还没完全停稳呢,他一马当先,趁有人开窗子下车之机硬是拨开众人钻了进去。桥头堡迅速建立后, 他探出头接过三个挎包,再伸手把我和胖子一一拉进窗子。前后不超过三分钟,可我连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0 h+ |5 f# P8 ^* |- b) u
% @! Z9 T4 a/ U进去了好久车都不动。十二月份的天气,车里根本没有暖气, 满身的大汗一下去,身上很快就觉得冷了起来。没水喝, 又开始饿了。我拿出挎包里的馒头咸菜啃了几口,却不敢再吃了,怕渴。看看周围的人, 差不多一样狼狈,一片乱哄哄的南腔北调声中,没有多少昂扬的革命精神。再加上大蒜,生葱,脱了鞋的臭脚,还有多日不洗的头发衣服和不知哪里来的种种怪味混合在一起,我的头脑渐渐发胀起来。我开始有些后悔了,可是此时想下也下不去了。我只好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实在太累了, 不知不觉地我竟然睡着了,连车最后何时动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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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 n6 K; y& f6 x/ e2 {睡了醒,醒了睡,终于稀里糊涂地被火车拉到了一个地方。我勉强睁开眼,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朦胧中看到了一座巍然高耸的日式暗红色建筑物,上面映射出济南站三个霓虹灯大字。简短商量之后,我们先后从车窗户里努力钻了出来。5 q' m. q6 V- B0 L/ v
+ P+ C/ d {- \8 M好不容易上去,本不想下车, 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车里的污浊空气了,更因为大半天地连厕所都无法去。一来要踩着人头过去, 下面一片叫骂埋怨声不说,二来厕所里面也挤了男男女女好几个人,前胸贴后背连一寸空间都没有,根本没法用。我忽然想, 要是嗑灰时遇到的小张师傅他们来了,只怕连“ 划洋火” 的本领也施展不开了吧。5 g8 R7 e# t5 T/ f4 c E5 _ I# m
1 m' x+ Q2 |0 A/ C晚上' P0 C4 \) q7 X! _9 ~/ o
* V" E: s5 c- d# ]站在人潮涌动的济南站广场上,我把嗑灰时受到的工人阶级再教育那些事和胖子、佳良两人一说, 他们歪着嘴大笑,站在旁边的几个还穿着单衣凉鞋 的广东学生傻傻地看着我们,不知听懂没有,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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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流来到了车站不远的一个中学校。夜色中, 大门外昏暗发黄的电灯泡映照下,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告示牌: 济南市第 X中学大串联红卫兵接待站。晃了晃手里的证明信,我们三人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在人头攒动的食堂里用不知道是该叫面包还是饼干的又冷又硬的主食和四川榨菜胡乱添饱了肚子,又喝够了滚烫的大碗茶,再找到了一间不算太挤的教室在课桌上躺下,我们终于都喘了一口大气。看到我又爬起来在灯下记日记, 胖子问还写啥呢? 我答说串联大事记呗,要不然回去后万一有人问起来去了哪里干些啥,也好有个记录啊。他身边的佳良早就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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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4 I9 P4 W& D/ u$ N夜深了。听着满屋子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一直无法入睡。最想念的是小红,也不知道她的家里現在怎么样了?* G% @2 T, v4 h!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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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我们匆匆到距离最近的山东师大转了一圈。串联的人很多,那些大字报的内容却空洞雷同,没太大的意思。三个人下午干脆去了大明湖。《老残游记》中提到的 “ 三面荷花一面柳,满城山色半城湖” 的景色, 我早就心向往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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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很快就到了。远远看过去湖山空廓,颇有些画意。走近了,说书的“ 黑妞、白妞” 没看到, 只见到些寒鸦败柳和冷落的庭院。探身透过长廊的花窗看出去,林木萧瑟的湖上景色也令人失望,果然是看景不如听景。看起来对任何事物,人的期望值都不可太高。不管怎样,总算来过了。这样想着,小径深处一块斑驳的石碑提醒了我,这里曾留下过李清照徘徊低吟的足迹。她的後半生顛沛流離,國破家亡,算的是備嘗艱辛。我猜她一定沒想到,正是在兵荒馬亂中獨自度過的那些無比悲涼的日子,才造就了她日後在中國詩壇巨大的輝煌,也給世人留下了那些“ 凄凄慘慘戚戚—— 怎一個愁字了得?” 的名篇。 這就是所謂的“ 社稷不幸詩家幸” 嗎?倘若生在今世, 她又該會有樣的遭遇呢?寫思想檢查?挨批鬥? 去五七幹校勞改?真地如此的話,她又会写下怎样的詞章呢?7 S+ P4 H y' l6 F! r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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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几分怅然, 我和同伴们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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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有个亲戚在济南。晚饭后他去亲戚家了,我和佳良留在接待站商量下一步的行程。半夜胖子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他表舅是卡车司机,后天要去泰安拉货,说可以捎带我们去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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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我使劲拍拍他的肩膀,佳良更是高兴得直搓手掌,连声说知道这早就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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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 K$ ?( J3 A, z第二天我们上了卡车后车厢,挤在一笼笼活鸡、活鸭和许多大麻包的高粱、玉米中间颠簸了不知多久, 傍晚总算到了泰山脚下的泰安城里。: \1 _: f$ p& l4 |, l
% {7 q0 w) T/ I% J8 g" w$ I1 B三个人蓬头垢面地爬下车来,谢过司机。他自去送货, 我们开始寻找安身之处。串联接待站找不到, 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所学校的牌子,里面却是黑灯瞎火。没办法,我们只好随着一群彪悍的东北学生们在火车站的候车室对付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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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冰凉的长椅子上蜷缩了没有多久,天就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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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在站前广场上胡乱找了个煎饼摊吃了点东西,我们就顺着人流开始前行。登泰山的路不必问, 那么高耸的大山在城里一抬头就见到了,朝着它走应该不会错。走了一会儿停下来,凝望着云雾缭绕的黛色山峰,我忽然想到了“泰山压顶”这个词, 果然有劈头盖脸压来之势。看来前人造词绝非信手拈来,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和两个伙伴谈到这些,他们卻是一脸懵懂的樣子, 我忽然意识到本不应和他们说起这些小資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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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的大方向是对了,但登山之路太长太辛苦了,特别是肚子咕咕直叫的时候。爬了好半天,擦着汗仰望中天门,还是远在云端,我实在快饿昏了。摸摸挎包里还有两个冷馒头,三个人就着泉水分而食之,咬咬牙继续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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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天门,越往上景色越好看,山路也越走越险。到处是苍松巨岩,还有冻住一半的飞瀑和夺路而下的汩汩山泉。到了南天门下,面对那似乎垂直向上又看不见尽头的窄窄石阶,我有些头晕起来。到了这个时候既然不能打退堂鼓,也 只有咬牙努力前行了。途中看到一处巨大平坦的“ 晾经石”,上面许多古人刻出的文字 ,每個字都比巴掌還大,据说是先贤晾晒被泉水打湿经文的地方。我们不得不坐下休息一会了。清清的泉水哗哗地流过巨石上的文字,又从我们的脚边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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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 ?! o d7 j# X终于爬到山顶了!我一瘸一拐地来到飞檐黄瓦的碧霞元君祠前面。攀上一块巨石极目眺望,远山近树, 云涛翻滚,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我高兴起來,临风吟咏起石壁上刻着的杜工部的” 岱宗夫如何 , 齐鲁青未了 ——— ” 那种 “荡胸生层云,绝眦入归鸟” 的感觉,怎一个“爽 ”字了得?可惜父亲不在,无人可以分享我此时的喜悦。更可惜的是, 在山顶风景绝佳处,和在故宫、长城、开封龙亭等等我到过的几乎所有名胜古迹处一样, 我又看到了乾隆皇帝那恶俗不堪的“御碑亭”和他那些狗屁詩。从他弄出的那些可怕的 清代“ 文字狱 ” 联想到父亲在师院土牢里的种种非人遭遇,我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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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g! f( o. l$ w) H8 J忽然想起來不知誰説過的那句話:权势可以污染山河,也可以污染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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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还是住?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J) C5 q* G; m5 K+ t9 P$ H/ O
* v) f& y1 J7 r1 ?5 d山上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一轮斗大的红日就要沉入云海,远山近树间暮霭四起,落霞的余晖染红了群峰和绵延的山谷。可惜我们没有时间继续享受这无比壮丽的大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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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U, b: Z% [6 ~6 m早该吃饭了,山顶上仅有的几家摊点的食物都贵的吓人。 再一打听,三个人的钱加在一起仅勉强够住宿的费用。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 明天一大早观泰山日出是每个人的梦想。问题是钱。在登山途中,我不时看到一些精瘦黝黑的挑夫们,他们个个都身背沉重的高过头顶的货物,吭哧吭哧一步一步极为艰难地手脚并用向上攀爬。我们空手上山还累得气喘吁吁,他们背上压着的全是山顶上的各种必需品,每天如此,年复一年,太不容易了。山顶上东西贵可以理解,可我们三人个个囊中羞涩,眼下的问题是:吃还是住?二者只能选其一。! Y5 X d5 n# r. |3 A. G+ C
+ C* z: ], d& g& A# I4 V" |: f我忽然好想念济南车站旁那块 “ 革命大串联接待站” 的大牌子了。要是这山顶上那么大的寺院也改成串联接待站多好。三個人一番紧张的讨论后, 由于山顶太冷显然无法露宿,我们决定还是先吃东西,然后赶在天黑之前下山。4 a2 y& G. I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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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里急匆匆填饱了肚子, 三个人马不停蹄地循原路开始下山。那些急于在天黑之前登上山顶的人们不时和我们逆向擦肩而过。我隐隐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地说,这几个家伙有病啊?- O% G T+ \% [- B! X0 s
! s) b2 o W; e5 C6 o不管有病否,甚至都不记得怎样挣扎过了。终于踉踉跄跄地下得山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我的两条腿又酸又疼快要抽筋了。这一次,我在泰安火车站的长椅子上睡得特别香,梦中似乎还看到了一轮红日, 好大好美。至于是日出还是日落我就稀里糊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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