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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恩惠:回到歷史,重現權謀,尋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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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2 21:27: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羅恩惠:回到歷史,重現權謀,尋找真相\n
Posted on 06/05/2017 by Editor

羅恩惠四年前開拍《消失的檔案》,最初是因為同情六七「YP 仔」。
1967 年,羅恩惠 5 歲,兒時居住玩耍的大埔小區就是暴動第一個炸彈爆炸現場,但長大後她對此印象寥寥,加上曾任國民黨十九路軍的父親不想女兒沾手政治,至鮐背之年去世,對「六七」一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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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六七暴動的紀錄片《消失的檔案》導演羅恩惠。攝:陳焯煇 端傳媒

2012 年,羅恩惠透過昔日傳媒界好友屈穎妍,認識到當年的「六七」參與者。羅恩惠憶述,看到這群半世紀前的少年犯、香港最重要一段歷史的親歷者如今垂垂老矣,她希望保留他們的故事。

在香港新聞業,羅恩惠工作超過 30 年,曾在數家電視台供職。為了研究「六七」,2013 年一至八月,她常跑到香港歷史檔案館翻資料,如同做深度調查報導一樣,挖掘六七暴動歷史,但想不到在檔案館的電腦裏輸入了 50 多個關鍵字,只看到一段為時 21 秒、左派群眾與防暴警察對峙的影像,沒任何衝突場面,影像中旁白說道:「1967 年,是香港警察最忙碌的一年…… 」

「明明六七暴動在香港歷史是一件大事,文件應齊全,偏偏,政府影像不翼而飛,檔案、記錄下來的文字又不見。」羅恩惠覺得很奇怪。

她矢意找尋更多六七暴動的真相,開始翻閱舊報紙、訪問親歷者。對她來說,歷史是需要被再現的事實,並不是虛構故事。在尋找中,羅恩惠對檔案資料發掘得越多,就越發現左派很多說法,有太多漏洞甚至「騙局」。

舉例說,左派聲稱當年在新蒲崗人造膠花廠決定發難,是因為防暴隊在那裏打死了一名青年。根據《工聯會與你同行——65 週年文集》,1967 年 5 月 11 日,港英防暴隊「活活打死了年僅 13 歲的少年陳廣生,製造了新蒲崗第二次血案」。翌日,《大公報》報導說,左派領袖楊光定性事件為「反華事件」,認為港英當局「蓄意要玩火,那就來吧」,呼籲群眾鬥爭,並要求港英政府「嚴懲兇手,賠償一切損失」。

不過,研究「六七」多年的資深新聞人張家偉對此案有另一查證。其專著《六七暴動——香港戰後歷史的分水嶺》指出,陳廣生根本不是死在新蒲崗人造膠花廠,而是在黃大仙徙置區身故的;除了左派報章,其他媒體紛紛表明,陳廣生是被騷動者投擲的石塊擊中致死,與防暴隊無關,其後即便鬥委會向陳母致送五百元慰問金,亦被婉拒。

羅恩惠指出,這只是眾多被扭曲的歷史的其中一段。

再比如,1967 年 7 月 16 日,港九油漆工會工友蔡南被殺。左派報章《大公報》、《文匯報》皆說蔡南當時正參與工務局九龍機械部工人徐田波悼念會,期間潛伏的港英特務想傷害左派年輕人,蔡南挺身而出保護他們,被無辜槍殺;不過,按《明報》報導,蔡南當日是在唐樓上看到警察,立刻衝到街上掟玻璃樽掟石,警察看到他身上有斧頭和三角銼,才射殺他。

「我不能忍受謊言,」羅恩惠說,她自言對真相有潔癖,而陳廣生和蔡南的故事是冰山一角,她還找出了很多「假到唔假」(假得不能再假)的故事。她表示,最初她誤信了這些故事,製作了紀錄片初版《疾風烈火 1967》,但後來一路追尋,發覺不少情節離事實很遠。

2013 年起,佔領中環如箭在弦。羅恩惠指出,同年底,這群香港老左被召喚上深圳開集思會,說國家需要他們動員起來,批判「佔中」、抵抗外國勢力入侵。羅恩惠因此與「老左」政見分歧,越走越遠,關係更變得緊張,後來惡化至左派出言攻擊。

羅恩惠憶及,雨傘運動爆發後,「左派」中人經常傳假文宣給羅恩惠,表示「看 到記者、學生被打的新聞,想要打死他們」。她為此跟「左派」中人吵起來,亦 越發覺到,這段歷史沒有過去,「50 年過去,左派宣傳、動員的行為,跟以前 並無分別」。

2015 年 4 月,努力搜羅六七歷史素材超過兩年的羅恩惠意外獲得了六七時任國 務院外事辦公室港澳組副組長吳荻舟的《六七筆記》。這本筆記來自吳荻舟的女 兒吳輝,不到巴掌大,僅存 84 頁,記錄了六七期間臨時成立的「港澳聯合辦公 室」在 5 月 26 日至 8 月 8 日之間的會議重點。當時,吳荻舟是聯辦「群眾組組 長」,負責聯絡香港,遇重大問題即向周恩來秘書錢家棟報告。

這本日記成為《消失的檔案》最重磅的歷史資料,也讓羅恩惠紀錄片的問題意 識,自同情少年犯,慢慢轉換到拆穿謊言、還原歷史事件,更在製作即將收尾 之際,迎來第二次轉折:六七暴動,究竟是怎樣發生的?

研究 84 頁的筆記後,羅恩惠發現,「六七」盲動,是因為香港工委和左派擔心 不跟從大陸文革的鬥爭路線就會失去權力,最終胡亂鼓吹群眾鬥爭才釀成恐怖 事件。吳荻舟的筆記提到,1967 年 6 月下旬,暴動洶湧之時,吳荻舟抵住極左 風潮,截停以華潤公司總經理名義訂購、當時已送到深圳的 8400 把甘蔗刀來 港,防止了一場血戰。此外還有阻截廣州海運局的一批槍支上岸、試圖撤回遞 交給周恩來的報告以阻止火燒英國代辦處等記錄。吳輝在 2016 年 2 月的一篇文 章中披露,吳荻舟在筆記中寫道,「文革左的風吹下去,影響了工委對總理指示 精神和港澳長期方針政策界線的分寸。」

羅恩惠表示,她這些年採訪過很多人,認識了很多曾身陷囹圄的「左派」,但他 們很少高喊「愛國無罪,反殖有理」,堅持自己沒錯;「他們只覺得自己被玩, 隨之然被拋棄,卻一直吞聲忍氣」。她如今仍然對一位曾任工會「書記仔」的老 婆婆的經歷念念不忘:

1967 年 7 月下旬,港英政府開始搜查工會,工會慌張。為了宣示「反英」姿 態,工會不顧當時禁止張貼煽動性標語的緊急法令,著會員貼《大公報》、《文 匯報》到大樓外,「書記仔」隨行。恰巧,警察經過,二話不說便拘捕他們, 「書記仔」被判監一年多。

「書記仔」坐牢後,她弟弟告訴她這樣一幕——當時他踏單車經過,看到「書 記仔」被捕上車;與此同時,工會一個領導正下樓,一看到警察捉人,即朝另 一邊拔足逃走。後來,「書記仔」一出獄便找領導當面對質。領導聽後,若無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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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地回答:「當然啦,蛇無頭不行,我當然要走。」「書記仔」把這句話記了一 輩子。 「原來領導在出事後不保護大家,而是逃之夭夭。他們最後不用坐牢,不需要 負任何後果,其他人為他們負後果。」羅恩惠說。

自 2017 年 3 月 8 日首映,《消失的檔案》全城矚目,羅恩惠忙於社區放映和為 《消失的檔案》眾籌,截至 5 月 2 日,項目已經籌得超過 34 萬,放映超過 33 場,吸引 6000 多人入場觀看。

這部以還原歷史為志願的影片,也激怒了不少左派。羅恩惠說,一些左派老人 不斷往她頭上扣帽子,詆毀她「漢奸」、「走狗」,甚至最近開始誣捏她為「反華 反共小丑」,但也有一些當年的親歷者,在觀影後與羅恩惠分享了更多六七故 事。她目前正計畫巡迴放映後,好好靜下來寫一本書,將那些未被展現的故事 「放在我的口述歷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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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扣押六七暴動囚犯的摩星嶺集中營正在被活化改建,預計到2018年8月,會成為芝加哥大學香港分校。攝:陳朗熹 端傳媒

這是香港人的歷史,政府首先不能避而不談
對歷史話語權的爭奪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真相,只有靠更多、更公開的紀 念、討論、專業研究,才能漸漸浮現。

1956 年雙十節,香港爆發右派暴動,事後港英政府撰寫了《九龍及荃灣暴動報 告書》,完備的記錄了整場暴動的來龍去脈;1966 年,天星小輪加價 5 仙,引 發九龍騷亂,政府發布《1966 年九龍騷動調查委員會報告書》。唯獨 1967 年左 派暴動過後,政府掩蓋事件,只粗略寫下調查報告《香港 1967 年發生的事》 (Events in Hong Kong–1967),前因後果,語焉不詳。

即便 50 年後,羅恩惠、趙崇基等導演試圖從不同角度講述六七暴動,但仍然受 到各方阻力。趙崇基表示,《中英街一號》最初申請香港電影發展局旗下的電影 發展基金時,被指「不夠商業化」而不獲資助;到禁區沙頭角取景,被警方以 「能探親,能旅遊,但沒有拍戲這選項」拒絕;選角更是十分困難:「這真精 彩,以往我認識很多演員,很熟,有些甚至說『只要你找我拍戲,我不收錢都 行」,豈料一聽到是關於『六七』,隨即說『政治要想想』、『我還要上大陸,會 不會有問題』。」

羅恩惠亦指出,《消失的檔案》申請參與香港國際電影節被拒絕,她引述電影節 總監稱,拒播理由是影片「旁白太刺耳」,並指出該影片「零藝術成分」,但其 後香港國際電影節協會其後發聲明否認指控,指羅恩惠的引述失實,強調選片 原則以藝術考慮先行,盡可能是集體決定。

在「六七」五十週年的當下,香港官方至今沒有舉辦任何紀念活動、講座,彷 彿那一場歷時八個月的暴動從未發生過。

而無論站在詮釋歷史的哪一個立場,令各方一致憂慮的是,香港仍欠奉《檔案 法》,歷史檔案保存不受保障,存放在香港歷史博物館的「六七」檔案殘缺不 全。

石中英憶述,早幾年,他曾經致電寫過《英方絕密檔案曝光——六七暴動秘 辛》、任職過《經濟日報》的梁家權,詢問能否把英國解密檔案買回香港,「他 立刻說:『不要玩我吧,我找了五個記者,留在英國五個月,出了這本書,到現 在七年了,還未賣到兩千本。』請問民間怎樣做?」他接著講,英國廣播公司 新聞(BBC)存有齊全的「六七」錄像,「用最好的八釐米電影,問題是有沒有 錢買,單單幾秒鐘就收逾千英鎊,民間何來有錢?政府又為什麼不出錢?」

我一直不理解,明明六七暴動就是一個大學研究議題,本應為一門大學的課。 英方、中方,以致周邊板塊利益, 如何讓事件產生變化,大家有不同的presentations (表達方式)看待事件,這樣才是正常的做法。 ( 《消失的檔案》導 演羅恩惠 )

而羅恩惠最氣憤的是,當年扣押六七暴動囚犯的摩星嶺集中營正在被活化改 建,這個集中營俗稱「白屋」,曾經扣押 52 名「六七」要員,是歷史事件的重 要現場。然而,2015 年,政府計畫把這個扣押中心活化改建,預計到 2018 年 8 月,就會成為芝加哥大學香港分校。「六七」真相未明,六七暴動的歷史遺跡, 卻已一步步逐漸消失。

單靠政府不行,羅恩惠認為,大學也應該積極投入六七研究。目前,除了香港 中文大學啟動了六七親歷者口述歷史的紀錄項目外,其他一概空空如也。 「我一直不理解,明明六七暴動就是一個大學研究議題,本應為一門大學的 課。英方、中方,以致周邊板塊利益,如何讓事件產生變化,大家有不同的 presentations (表達方式)看待事件,這樣才是正常的做法,」羅恩惠說,她 最近積極聯繫與學術機構,「計畫以一個學術項目來做,令這件事延續下去。」 「我們要對歷史有敬虔的態度。這是香港人的歷史,我不相信香港人會袖手旁 觀,」羅恩惠最後說道。

轉載自05052017《端傳媒》
撰文:端傳媒記者 許創彥、陳倩兒 特約撰稿人 彭嘉林 發自香港

https://houwood.com/2017/05/06/% ... %E7%9C%9F%E7%9B%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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