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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10: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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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我所经历的武汉“七.二0事件3 x0 ]/ G4 ]( L' ~# \6 U
# Z1 G2 W# [$ h! ~1 s) t& e作者:诚言2014-10-11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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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的江河如果裂开一个缺口,就会冲决拦阻的堤岸!运行的地火如果挤出一丝缝隙,就会形成燎原之势!一时间,武汉街头出现了大量“揪出武老谭!”(即武汉的谭震林)的大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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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击“二月逆流”处于初始阶段,传来了《长江日报》总编辑江锋同志自杀身亡的消息,一时议论四起,无不关心。为此,我写了文革以来的第二张大字报《江锋死于十字路口》。拙文分析江锋自杀的原因是,前不久因报纸被停刊个人被整肃造成伤害过重,现在想起来申冤又压力重重顾虑徬徨,因处于两难选择,精神压力太大,故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不惜以一死解脱。文章希望造反派战友们要吸取江锋之死的教训,树立信心,看到光明的前途,勇敢地投入新战斗。当这篇署名为“‘同心干’战斗队评论员”的大字报贴出后,不少人转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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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Q2 Q8 y0 u; P 4月18日,压抑已久的武汉二司在红山礼堂召开第二届红代会,主题是“粉碎资本主义复辟的反革命逆流”。这次会议后,二司改称“钢二司”,意即他们才是抗压力“最钢硬”、革命“最钢强”的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 g- `0 R9 G: P1 o5 S5 `
1 O: \9 r3 q: Z% H: Y同一天,从一司的变种“红三司”中分裂出“三司革联”,加入反击“二月逆流”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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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2 @+ H1 z/ ^ 在23日 ,已被武汉军区宣布解散的“工人总部”的部分队员成立全市联络站,重新树起“工总”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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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4月下旬,“新湖大”、 “新华工”、“钢二司”等学生组织就释放“工总”的汉阳轧钢厂工人夏邦银问题,与公安局军代表谈判。谈判破裂后,学生们在汉阳公安局门前静坐,要求释放夏邦银。笔者当时也参加了这次静坐。静坐学生分各校各班有秩序地坐在汉阳公安局门口,不分日夜坚守。各校经常派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到反击火线进行慰问演出。演出节目中,既有情绪高昂鼓舞士气的内容,也有“红军想念毛泽东”“远飞的大雁”悲情类的,给枯燥的静坐者们输入能量。静坐人员吃的饭菜由各单位自己送来。俗话说“行人饱,坐人饥”。穷学生无钱买零食,学校饭菜一送来,同学们一哄而上。食堂工人带来的碗筷不多,先抢到碗筷的同学先吃,别人就在旁边守着,前面的一吃毕,后面马上有人接过碗筷,连找水洗也顾不上,就盛饭吃。我系有一个在校宣传队的张一伟同学,可能刚才蹦蹦跳跳地演出太累太饿,只见他抢过一个碗,没有洗就从饭桶中舀起一碗饭,一时找不到筷子匙子,直接用手指头往嘴里扒拉,看得我暗暗称奇!! b; V8 F* T# i; v1 }8 d, u# m
: ~9 K3 A O" e就在我们静坐的时候,武汉部队中支保的军人和部分原“三字兵”中的顽固分子,针对“工人总部联络站”的成立,组织了全市第一起武装游行。他们高呼“镇压反革命!”“粉碎反革命逆流!”“不准为工总翻案!”等口号,好不耀武扬威!人民军队公然站在保守派一方,当然引起造反派不满,他们在路旁对游行的“军人”发出阵阵讽刺嘲笑,引起军区进一步反感,双方对立情绪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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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1 {! O5 |, N武汉军区为了树立保守派的威信,证明保守组织才是正统的“革命造反派”,4月底,将被军区关押(保护)的中南局书记、原湖北省委书记王任重交由“红卫兵第三司令部”批斗。为戳穿武汉军区假支左真支保的阴谋,“钢二司”、“新华工”、“新湖大”派人冲击会场,将王任重抢走。. V9 p' f2 j% _5 m+ k
8 B" p& h( o: l5 V4 i5月1日 本来是“劳动节”,人们早已不再有“节日”的概念,全市造反派冒雨进行反击“二月逆流”大游行。省委农村工作部主任任爱生和省委副秘书长刘真一起“亮相”(领导干部按中央要求,表态支持造反派,时称“亮相”),参加了这次游行。' J# h$ W* s+ V9 y- d; T
s! x2 J' J) D# i3 q6 ~8 v5月3日,早已瓦解的中学红卫兵组成的“特别行动委员会”(类似北京联动)抄了参加游行的省委干部任爱生和刘真的家,惩治他们支持造反派。" v' ?- U Y6 c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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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6日 ,担任过湖北大学校长、 副省长职务的老干部孟夫唐公开支持造反派,发文“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对待武汉地区工人运动?”,并向中央文革反映武汉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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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5 n# m8 ?5 D' y- x5月10日 ,江汉公安局一百余名干警开赴武汉公安学校,声援该校“扫四旧”急先锋、由“红五类”组成的“红卫兵”,同该校少数派“新公校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发生冲突,部分“新公校”学生被打伤。随后,“新公校”学生发起“绝食”斗争。许多外校学生前往声援,进行“静坐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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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I( e: e/ y+ h. T5月15日,在军队保驾护航下,“红卫兵第三司令部”成功召开了“批斗王任重大会”。保守派此前也曾多次组织过对靠边站的张体学省长的批斗。在刘少奇邓小平倒霉之际,造反派号召他们“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之时,他们最响亮的战斗口号是“思想兵打我,我打刘邓”!此时又以一次次批斗王任重为能事来表白自己“紧跟毛主席,忠于毛主席”,可见这是一伙“只认权力,没有是非”的无信无义之辈,任何人掌权,他们都会千方百计地讨好之,投靠之,以谋一己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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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Q. [; i9 B5月16日,武汉军区支持和操纵的“百万雄师联络总站”(简称“百万雄师”)在汉口新华路体育场举行成立大会。开始,该组织主要成员有“红武兵”和原本解散了的保守组织“职工联合会”的部分成员。会后,他们举行了万人大游行。此后,“百万雄师”队伍急剧膨胀,骨干是公安局、检察院、法院中一部份警察、检察官、法官组成的“武汉公安”。原已瓦解的工人、学生保守组织的所属成员和郊区农民也纷纷加 入,据说人数多达120万。“百万雄师”的成立和势力非同寻常的飞速增强,标志着全市文化大革命从此由“文斗”升级到“武斗”。它们最中心的战斗口号是:“踏平工总,镇压反革命!”“百万雄师过大江,牛鬼蛇神一扫光!”( j" l2 H4 H9 ?* m5 F. N* K. k
0 {/ n6 M& v/ C: Y/ U. p5月21日,军区支左办公室就当前局势发表了《关于当前武汉文化大革命中的几个问题》的声明,文中指责造反派揪“武老谭”转移了文革大方向。军区这一声明,无非是进一步为“百万雄师”撑腰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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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间段,我校各班战斗队都展开了宣传攻势。我班战斗队办了份《同心干战报》,我任主编,与我同住一室的杨奉祥同学负责刻蜡纸,另有人用油印机印刷,一张小报可印100份,大家分头张贴或散发。我和几个同学奉系里安排,还到汉阳两所中学办过联络站,运用刷标语、写大字报、贴小报传单等多种方式,宣传我们的观点。直到6月6日,“百万雄师”下属“红武兵战斗兵团”攻占造反派驻地“汉阳中心联络站”后,我们才撤回学校。/ D2 j, p) b9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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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4 日,武汉军区发布《六四公告》。“公告”重申不准为“工总”翻案,不能把矛头指向中国人民解放军,不准社会上牛鬼蛇神兴风作浪,趁火打劫。围绕这份“公告”,全市又展开了“六四公告大香花”“六四公告大毒草”的激烈辩论,并引起了一系列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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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公告”发布的同一天,“百万雄师”总部进驻市委大院,砸了市委机关工作人员组成的“机关红司”, 将在市委办公的造反派赶走。' E- D; b% u1 _8 d.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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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5日,百万雄师下属组织“武汉公安”和公检法保守派干部开动上百辆汽车上街游行,他们一路狂呼“坚决支持军区《六四公告》!”“坚决镇压胆敢兴风作浪的五类分子!”“坚决镇压妄图推翻无产阶级专政的资产阶级孝子贤孙!”等口号,气焰十分嚣张!同日,“百万雄师”汉阳分部围攻汉阳轧钢厂,武昌分部围攻国棉二厂。, b5 [3 R3 Z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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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8日上午,我正在宿舍与同学们闲谈时,闻听“百万雄师”出动改焊的武斗装甲车,把我校的大门冲垮了。所幸他们此举的主要目的是恫吓我校师生,没有冲进校园来。随后,“百万雄师”又分别围攻了居仁门中学、武汉汽车配件厂、华中农学院等单位。$ F5 \- l; ~. { I% @# _) P, f C*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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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校大门被冲垮之后,我感到面对全副武装的“百万雄师”,我们这些文弱师生根本不是其对手,他们随时有可能冲进来打人抢东西。为保护自己那一点可怜的财产,我把装着衣物的木箱提到学校对面家属区,想寄放到写作指导课老师彭澄家中。彭澄是位讲师,平时很喜欢我。我去后,他们一家都在。彭老师说怕放在他家也不太安全,建议我寄放到同住一楼的带俄语课的梁老师(女)家里去。彭老师大概知道年轻些的梁老师也喜欢我,于是他带着我到了梁老师家中,梁老师满口答应。9 V2 I0 B v- P8 ~2 X(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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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过武汉的人都知道,汉口六渡桥一带是全市是繁华最热闹的商业中心,其中民众乐园又是娱乐中心。武汉各大造反派组织在这里都设有联络点和宣传站,我校也不例外。在“百万雄师”一次次挑起武斗之后,各造反派均在这里加强了保卫力量。我班樊令文和同专业二班的一个胡姓同学这时也被派去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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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4 a# t' Q! G" A/ S8 N 6月17日,“百万雄师”为强占这个造反派在汉口的最大据点,调集了江汉、桥口、一治、长航、肉联厂等几十个单位共三千余人,以响应军区“支左办”“抓革命,促生产”号召为名,打着去江汉区财贸大楼“上班”的幌子,妄想先抢占该大楼,作为攻占“民众乐园”的桥头堡。此举遭到驻“民众乐园”的造反派反击,双方发生武汉文革以来第一次全市性大型武斗。血案造成造反派当场死亡十七人,受伤者难以计数,“百万雄师”死亡二人,轻重伤员也不少,“百万雄师”的企图未能得逞。这次血案时称“六.一七”血案。在这次武斗中,“新湖大临委会”负责人之一、法律系学生何一华不幸牺牲,我校不少战士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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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G6 x/ q" H" L7 K+ A: X- d6月24日,“百万雄师”在军方专业人员指导下,总结“六.一七”武斗中“牺牲”两人的“教训”,调集近一万人攻打“工造总司”。他们运用毛主席“集中优势兵力”、“阻击外援”、“先打弱敌”等战术,当场打死造反派工人28名,重伤80余人,而“百万雄师”无一死亡,大获全胜。这次大血案时称“六.二四”血案。他们之所以攻打“工造总司”,理由是该部在“六.一七”六渡桥武斗中,曾派该部“铁军”参战,致使“百万雄师”损失二名队员,所以报复。, [, Y) l- n7 ]$ ~. q
o8 G C" L+ ^0 N$ E% d {) [经此一战,“百万雄师”自以为打出了威风,更为猖獗,在全市展开了全面出击。铁道部武汉第四设计院、武昌险峰大楼、汉阳轧钢厂、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长江大学、长江医院、武汉机械学院、武汉水运工程学院等等,无不受到攻击。6 H0 [" k. j1 ?7 ]
0 M% G' a: m+ a: i; X3 f! q我们学校在经过6月8日突袭后,于6月26日又受到“百万雄师”围攻。在这种气氛下,家在市内或市郊的,基本都逃回家住。像我这样离家远又经济条件差的,只能在学校提心吊胆地苦熬。有一天晚上,我在校内大字报长廊碰见彭勋老师急匆匆地往外走,有一个同学跟着他,责备“临委会”为什么不把大家组织起来武装保卫校园?含有批评头头们右倾的意思。那时报纸上的文章中已经出现了只有毛主席才配享用的黑字体的“文攻武卫”,可见“武卫”实属正当。只见彭勋幽默地把手指向办公大楼,说:“枪就在那里,你要不要?你若要,我马上发给你!”那个同学见彭勋如此应付,只好悻悻离开。对彭勋的回答,我能理解。面对手持长矛头戴柳藤帽的准军队,我们这些从未受过训练的区区几百留校学生,哪里是对手?给你一杆枪,你会用吗?你敢用吗?“临委会”不主张“武卫”,看似怯战丢面子,实乃对同学们生命安全负责。对那位“鹰派”同学的血性,我也能体会,面对犯我之强敌,岂能先自气丧,实行不抵抗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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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校方无心“武卫”,但“文攻”一点也没有放松。《新湖大》报对市内武斗惨案一一写出通讯或消息进行报道,发表泣血的评论和控诉。校“临委会”对“六.一七”血案中阵亡的何一华同学授予“革命烈士”称号,对受伤的二十多名战士(其中有二班那位胡姓同学)授予“抗暴英雄”称号,分别召开了追悼会和表彰会,号召大家继承烈士遗志,学习英雄业绩,坚持斗争,夺取最后胜利!也力所能及地举行过两次反武斗游行,口号主要是“还我战友还我血!”“坚持文斗,反对武斗!”“向某大麻子讨还血债!”等等。我们书写的大标语及校广播台的常用语是“血沃中原肥劲草,寒凝大地发春华!”“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做千秋雄鬼死不还家!”及林副主席语录“在需要牺牲的时候,要敢于牺牲,包括牺牲自己在内,完蛋就完蛋!上战场,枪一响,今天就死在战场上了!”等等。“解放区的天”显然不再“明朗”了,校广播台代之而起的是“红军想念毛泽东”啊、“捎个信儿到北京”啊、“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啊、毛氏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及林氏语录歌“完蛋就完蛋”啊之类悲情悲壮的歌曲,用来安抚人心或鼓舞斗志,抒发对领袖的期盼对革命的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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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校园内的大字报丝毫不少,一批批揭露军区某领导人生活腐化、不择手段迫害女方男朋友的大字报格外醒目,校园内人群依然熙熙攘攘。看了揭露那位将军依仗特权、打击报复、生活腐化的大字报,我想到刚入校时经济系两个同学因在蛇山谈恋爱晚了,回校时大门已关闭只好转去在山上空坐一夜,就被双双开除学籍一事,感到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在前几年“四清运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全国一方面大搞学习毛泽东主席著作群众活动,一方面深入普遍地开展“忆苦思甜”活动,要求人民群众警惕“走回头路,受二茬罪”,极力宣扬“权权权,命相连”及论证“无权的痛苦,有权的幸福”。把那两个同学的际遇与这位军区领导人相比,的确证明了“无权”与“有权”的巨大反差!那些大字报的内容当然是真假难分,但一提到那个将军,当时是人神共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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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 P6 L; c; i. u5 s+ X 这里附带插上一笔。在“六.一七”壮烈的何一华同学的女朋友也是法律系同学,姓丁,长得很漂亮,也是首批造反派。何同学牺牲后,临委会照顾她专程到何的老家海南岛去看望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万分悲恸!据说因感于丁同学千里送骨灰千里认亲的情谊,他的父母把烈士抚恤费全部赠给了丁同学。就因有此一行,有些饶舌的同学不知是出于同情或是戏谑,在背后把她称做“丁寡妇”。二班那个受伤的胡同学免不了经常到邻近的市三医院看病,每次挂号费0.20元,时间一长,他说发的“慰问费”还不够挂号用。我有时想,不知那个“革命烈士证书”对何父何母有没有一点实际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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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出诗人!在这个时期,出现了许多同情造反派、支持造反派、鼓舞造反派的诗歌。如“请松一松手—献给抗暴斗争中英勇牺牲的战友”、“再见吧,妈妈!”“红旗大楼颂”“在那天快亮的时候”等等,我都读过,只是对作者不熟悉。有一首署名“白桦”的“我也曾有过你们这样的青春”,我印象最深刻。这首诗每一段的开头都是“我也曾有过你们这样的青春”,作者用自己年青时代的革命斗争、理想、奋斗,鼓励我们这些正拥有着“青春”的新一代革命者们勇敢投入抗暴战斗。我知道白桦是著名诗人,以前在天津工作,这首诗虽然深深打动人,但我怀疑是否真的是我所了解的那个“白桦”写的,也无从打听白桦是否这个时候在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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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 J. X. m1 e4 O由于武汉的武斗太频繁,终于惊动了中央。6月30日,中央文革、中央军委文革专门致电武汉军区,明确指出“最近武汉市发生的大规模武斗,是极不正常的,希望武汉军区立即采取有力措施,制止武斗”。“‘百万雄师’一些人,对若干院校和工厂的围攻应立即停止。”( Q4 m$ d# ~3 A
: F: Q& F3 k, Q! q+ k' {' J 但就在6月30日这一天,乘坐卡车手持长矛头戴柳藤帽的“百万雄师”又一次举行了数十万人的武装大游行。当他们途径我校时,我也挤在大门口观看。当时武汉市的绝大多数市民对这些有军方支持的暴徒们三天两头地出来炫耀武力,十分反感,对造反派持同情和支持态度。当我们出去游行时,两旁的民众会顶着烈日给我们鼓掌助威,自发地递来凉开水、汽水或酸梅汤。他们今天面对这支红眼怒吼的游行队伍,则免不了又怒目而视或戳戳点点。这一来,更加激怒了这些狂呼“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准军队。只见两部武斗装甲车调头一转,向人行道开来,站立的人群吓的四下逃避,我们校园围墙顿时坍塌一大片。我们看了,敢怒而不敢言。“百万雄师”自五月份成立以来一直采用暴力行动“闹革命”,人们普遍称之为“百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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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 T2 D& e* W3 ^ 在学校围墙也被冲垮后,我感到那个装衣物的木箱放在梁老师家也不安全,决定把它转到在华中工学院读书的好友冯家彬姐姐家里去。我只知道他姐姐家住武昌解放路,离我校不远,但具体地址不祥。为此,我得先到华工找冯家彬。: E: M" J% l8 v: h
8 z! J6 l* K) ^ 那时,市内公交车大多无法正常运行。我好不容易借了辆自行车,在上午骑到离湖大有二、三十里路远的新华工。华中工学院远离市区,学校规模大,留在学校的学生也多一些。当我找到冯家彬时,他们宿舍的同学围着我问这问那,显得十分关切。我在那里吃过午饭,顾不上休息,就和冯家彬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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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0 J% w1 s 我上午骑车到华工,已累得气喘吁吁。回来时,想和冯家彬换着骑,以便坐在车后休息休息,谁知身高有1.76米的他竟然不会骑自行车!我当时已有1.70米了,体重最多有百把斤,瘦不拉几的,只好咬着牙载他走。刚开始,他还说,我还从来没有韵过这个味哩!显得很享受。时间长了,我说,你倒舒服,累死我了!谁知他说,你还说哩,坐在后面车子一腾一腾的,也难受啊!原来水泥路每一段衔接处,确实有一道埂,难怪他会叫苦不迭!好在那时我才20岁,吃得了苦。尽管六月流火,路面不平,回来上坡路多,我们俩赶到我校时,都浑身汗透,因为一路顺利,心里还是挺高兴。晚饭在学校食堂吃的。我们的伙食标准是每天0.45元,一天三顿发早中晚三张餐票,中晚餐米饭4两,荤菜素莱各一勺,若吃面条,一大碗,浇一大勺子鸡蛋汤或肉丝汤。我给他打了一份面条,他笑着说,这在我们学校只有病号才吃得上,还要班上先报上去哩!当晚,我与他把箱子从梁老师家提出来,直接送到了他姐姐家中。, v& b8 }, Q, x7 r8 e
7 ?2 \$ f+ d8 N8 X: [! P/ Y不知是不是中央文革和军委文革的急电起了作用,“百万雄师”的武力围攻、武装示威、武装挑衅行为终于消停了几天。武汉各大学不屈不挠的造反派为了显示并未被“百万雄师”征服和消灭掉,并没有屈服于“带枪的人”的淫威,于7月15日组织了一次大游行。我自然也是“新湖大”游行队伍的一员,跟着游行队伍从武昌一路步行到汉口。在我们队伍之后,当游行接近尾声时,后面的队伍却遭到驻守在武汉电车公司内的“百万雄师”的袭击,造成五人死亡。我们后来听说这一消息,不禁又气又怕!受此惊吓,又有一批同学逃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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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陆续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说是中央来人了,谢富治来了,王力来了,甚至周总理毛主席也来了!有的甚至绘声绘色地说也有中央领导到过我们学校和华工、水院,如何表态等等。因为我一贯有“天坍下来有长子顶着”的依赖思想,晚上基本上呆在寝室内,因此对中央领导人到过我校的“喜讯”将信将疑。2 ]" @9 w5 H( q, N; J
" t! }% H- o _6 M历史真相是,周总理确实为毛主席亲自处理武汉问题于7月14日打前站到了武汉,来前已电召正在重庆处理四川问题的谢富治、王力、余力金一行火速赶到武汉,协助和保卫毛主席。当天晚上,毛泽东、杨成武乘火车由北京到武汉,住在专门接待他的武昌东湖宾馆。7月18日,毛泽东召见陈再道,向他亲口宣布四条指示:(一)立即释放工人总部被关的朱鸿霞、胡厚明等全部群众组织头头,恢复组织;(二)军区支左大方向错了;(三)百万雄师是保守组织;(四)做好“百万雄师”和造反派群众工作,防止发生报复现象。中央领导人要求武汉军区逐级传达,做好干部思想工作,慢慢转弯子。不料想军区一下子把这四条指示捅到下层,引起下面激愤。在这期间,谢富治、王力为了解情况,的确在晚上到两三个造反派势力强的单位看过大字报,对发现他们身份的群众讲过话,但并没有透露四点指示的具体内容。然而,被四点指示彻底激怒的“百万雄师”、“公检法”群众组织中的骨干和某部队的一部份战士于7月20日凌晨拿着大刀、长矛涌进东湖宾馆,直接威胁到毛主席安全。毛安全转移后直接去了上海,部分来者把王力带到武汉军区大院,进行批斗。在这之后,驻汉空军奉命好不容易才把王力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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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e8 g) M( u6 N9 f5 ]从7月20日上午开始,“百万雄师”进行了大规模游行示威,支持军人抓中央代表王力。他们除了高呼以往的老口号外,宣传车高音喇叭还加了一条“好消息!好消息!中央批准斗王力”!对“百万雄师”组织的武装游行,我已是司空见惯,并不惊慌,只是从他们新加的口号中和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中,知道中央确实派人到了武汉,武汉问题解决有望了,因而对“百万雄师”连续几天的大示威游行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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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3 v+ v* [; U, V# F6 `% p直到23日上午,我一个人端坐在宿舍内,突然从走廊那头传来急促的跑步声,有人大声呼叫:“快跑哇,‘百匪’冲进来了!”这时我好像才发现我们班四个男生宿舍寂寂无声,不由得脊梁骨生出一阵阵寒意,连毛巾也没顾得上拿,起身“砰”地一声关上寝室门,飞速从三楼往下跑!跑出宿舍楼,只见有寥寥几人也在往外跑。我们宿舍楼在校大门西侧,我没敢往大门口方向跑,而是箭一般地垂直穿过一块篮球场一座教学楼又一块篮球场又一排平房,来到靠红旗大道旁边的围墙下,找到一堆红瓦,踩上去爬上墙头。抬头往东方看去,只见一伙“百匪”手持长矛正往校园里面冲,我蹲在墙头不敢往下跳,墙外的群众着急地喊道“快跳!快跳!”对着我站在前面的两个人把手伸出来,我往下一跳他俩刚好接着,我方始站稳。我怔怔地站在他们一起,好一会才定下神来,竟连感激他们的鼓励和帮助都忘了。如果我那天在寝室没有听到那一声呼叫,如果我行动只迟缓一分钟,以后会遇到什么事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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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辆接一辆满载军人和狂徒的卡车从大道上由西往东驶过,他们在车上声嘶力竭气焰嚣张地呼喊着“镇压!”“踏平!”“粉碎”“斗王力!”一类口号。如果中央真有那“四点指示”的话,说他们是顽固对抗、垂死挣扎、孤注一掷、猖狂暴乱,一点也不为过!对他们疯狂的暴行我无心观看,怀着有家难归有校难投的悲痛,沮丧地往老同学最多距离也最近的华中师范学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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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师王兴和、雷泽荣、张崇诰一班老同学收留了我。他们听了我校沦陷和我逃出来的经过后,既十分震惊又为我庆幸。在狮子山上,他们每天陪着我,给我宽心,又急着打探外面的消息。头两天,收音机里传出湖北电台武汉电台播送的武汉人民如何按照党中央指示开展文化大革命、武汉各界知名人士及各大厂矿都参加军区和“百万雄师”组织的大游行的盛况。从这些消息中判断示威游行还在继续。到26日,这些报道没有了,早上华师到中南路口打探消息的人员回来说今天没有游行了,街上显得很平静,不一会听到中央台消息说武汉军区支左大方向错了。这时,我们都十分激动。我当即想返回学校,他们硬是留我吃了中饭才让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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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刚刚开张的校广播台正在播报中央对武汉问题的表态,呼喊庆祝胜利的口号,我忐忑不安的心情才踏实了,那股高兴劲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路上遇到同学和老师,无论认识和不认识,都要兴奋地交谈几句。因为现在出现在校园内的,肯定是坚定的造反派!我们能一直坚守到最后一刻,亲自迎来胜利的黎明,首批回到失陷的校园,怎能不万分高兴万分自豪呢?$ k8 b) T" h. z. v; ^1 k5 `
) h' g% J; _# R' Y! V我进入宿舍楼,只见走廊上一片狼藉,书本、纸张、毛笔到处可见。我走到三楼我的寝室门口,只见室门大开。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的,临逃时分明把寝室门关好了的,现在又第一个进屋,显见他们进来过。果不其然,有两个离校早一些的同学留下的箱子被打开,衣物乱七八糟。看看另外三间宿舍,大致一样。我帮着关好房门,退回自己的寝室,稍微把房间收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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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我习惯地拿起饭盒向外走去。走到路上,才想起今晚食堂是否能开伙。走到食堂门口,听到里面笑语喧哗,心想有戏。进去一看,只见食堂师傅们个个笑逐颜开,热饭热菜香气四溢,先到的同学正高兴地围着打饭菜哩!大家仿佛都有劫后余生的感受,同学们和工人师傅们互致问候,诉说那几天的经历和今天的喜悦。看到食堂师傅们又高兴又忙得满头大汗,我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人们要把读过的学校称为“母校”!当学子们一个个还惊魄未定之时,食堂师傅们却像慈母一样为照料我们先忙开了,不是“母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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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t B) n0 z# w, H! I随后的几天,遭受劫难的校园渐渐红火起来。同学们陆续返校,校园内坚决拥护党中央决定、热烈庆贺胜利的大红标语比比皆是,随后又出现了“政变”那几天的动态报道,外单位人员和市民又涌进一度陷落的“解放区”。我们兴奋地阅读飞机撒下来的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给武汉市革命群众和广大指战员的一封信》,阅读武汉军区发表的检讨支左工作犯了“方向错误”的《公开信》,收听中央台广播的《解放军报》《人民日报》一系列支持武汉地区无产阶级革命派、向武汉广大革命群众致敬的社论及北京以盛大场面迎接谢富治、王力同志凯旋归来的消息。尤其是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在《给武汉市革命群众和广大指战员的一封信》中,明确指出“武汉军区个别负责人,他们利用‘百万雄师’的一些受蒙蔽的群众,用造谣欺骗手段,颠倒黑白,把他们引入迷路”、“党中央号召,一切受蒙蔽的群众,应当迅速觉悟,改正错误,回到毛主席正确路线,同革命群众团结起来,共同对敌,彻底揭露‘百万雄师’‘公检法’中一小撮坏头头和武汉军区内个别坏人的阴谋活动,只要他们能够认真改正错误,取得革命群众谅解,这种人还是好人”等话语,简直是字字句句都说到我心坎上了!0 N" g$ S$ j8 }# u; G# a-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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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热烈庆祝谢富治、王力胜利地光荣地回到毛主席身边,为庆祝武汉革命造反派历经半年奋斗取得的文化大革命辉煌战果,7月29日,武汉三镇50万军民举行了盛大集会和游行。当我们在“新湖大”校旗引导下,在“新湖大”毛泽东思想宣传车的欢呼声中战歌声中游过武汉三镇,沿途群众不时报以热烈掌声,不少人自发地高呼“向新湖大战士致敬!”的口号!看到人民群众对我们这样热情和尊敬,心中别提多自豪多幸福了!& _1 v: M"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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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乐极生悲。8月1日,为感激党中央和毛主席解救了武汉革命造反派,也为弥补未能准时纪念毛主席7.16横渡长江一周年的遗憾,武汉各界造反派联合举行了横渡长江活动。由于才胜利几天,各单位头头似乎乐观过度,协调很不充分,以至指挥失控。在入水口边,前挤后涌,第一批人刚入水,第二批马上下水,将先下水者压得不能浮起,造成惨案,死亡一百多人。所幸我校参与这次渡江活动的游泳健儿,无一死亡。我是旱鸭子,又不喜欢凑热闹,故未去。一时间各种分析议论迭起。有人以“阶级斗争”观念分析,一定是顽固不化的“百万雄师”分子故意破坏的。我听后颇不以为然,在造反派取胜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谁敢冒此风险去“破坏”?在水中又如何“破坏”?对这一重大惨案,当时已被造反派掌权的新闻媒体均未报道。; A% \% \ F+ C% y) h- Q
/ H2 o! U8 B/ ?2 ^* |1 _7 f这场预想不到的悲剧过后,本以为武汉局势可以从此安定,孰料紧接着又发生了兄弟阋于墙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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