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west 发表于 2020-7-21 01:20:41

彭振华 文革五十天中被斗疯了的女大学生

《官场斗争30年》

  陈小鲁,反思“刘式文革”第一人

  ---文革中,被斗疯了的女大学生

  彭振华

  陈小鲁,对“刘式文革”中个人行为的反思,并向受害人道歉一事,首次向世人明确展示了文革中的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公开了一个长期以来在否定文革及关注和研究文革中被忽视或因某些原因不愿触及的重要而敏感的话题。

  陈小鲁,可谓反思批判“刘式文革”第一人。

  陈小鲁,填补了反思文革中的一个“空白”时段。

  陈小鲁的反思,也激活了我对那段已被尘封近半个世纪、早已忘却了的历史事件中的滴点记忆。

  毛式文革与刘式文革

  先说说,何为:刘式文革阶段? 陈小鲁所反思的那段一个学校对领导、教师及学生的批斗运动,从时间、内容、方针、政策的全过程看,属于当时在中国的东西南北中,全国都在贯彻执行中的一个中央的统一部署。在大学,我也目睹了这个全过程。陈小鲁反思中所指的,正是少奇亲自领导的、这个独立的文革历史阶段。

  为表示区别,我提出如下两个称谓:

  这段特殊历史可称为:刘式文革阶段。

  其后长达十年时间为:毛式文革阶段。

  毛式文革阶段和刘式文革阶段,是文革的两个组成部分,不能互相替代和混淆,亦不可缺一,共同构成了文革运动的完整性。

  毛式文革与刘式文革,区别在于,从主要组织形式到运动重点全然不同,而且相反。前者,群众自发组织,由下而上;后者,派工作组领导,由上而下;前者,以批判当权派为重点涉及各类学阀、学霸等权威人士等;后者,以批判文学、艺术界及大、中学校教师、大、中学生等普通人群中的“黑帮”、右派分子(即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为重点。

  两者虽然时间差异很大,但运动的残酷程度难分强弱、高下。

  刘式文革,时间应从6月上旬派工作组到8月初之间,毛主席在《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中指出:“……,五十多天里,实行白色怖,……”,即这个时间段。显然,这段运动不属于毛式文革阶段。

  毛式文革与刘式文革, 反映了治吏和治民两种治国理念的不同。

本人,65年考入甘肃师范大学政教系政治专业,全系四个年级,7个班。66届,甲、乙两个班;67、68届各一个班;69届分甲、乙、丙三个班,丙班为教育专业。66年开学初,我因病学校送往兰州军区三爱堂医院治疗(三个月,全部公费),5月20日出院,加入到文革行列。

  文革中经历过:“五十天白色恐怖”(毛泽东语);加入红卫兵;两次大串联;成立战斗队(属中间派);实现大联合;刮“十二级红色台风”(所谓“红色恐怖”)中担任红卫兵专政小组组长①;农村劳动锻炼(一年)。70年大学生全部毕业离校,大学停办关门。

  运动最激烈的中文系、历史系

  6月初,甘肃省委派以甘肃省工业大学党委书记朱培屏为团长的工作团进驻甘肃师范大学,政教系工作队长杨拯美(杨虎城女儿)。

  工作组进驻以后,开始调查摸底学生的政治态度,进而点名某些学生做检查,组织同学们展开批判。这段运动,全系表现冷冷清清,没

  有出现被批斗学生事件,有些同学在班内作检查,接受同学们的批评(只能叫做批评,还够不上批判吧),全系没有对外公开受批判的同学。

  与政教系四平八稳的运动不同的是,同在一幢文科楼内的中文系、历史系,运动到了高潮阶段,每天文科楼内、楼外,走廊、过道的墙壁上,贴满了揭发批判同学的大字报。我正是在这里目睹而非亲身体验这场轰轰烈烈的、触及灵魂的大革命。

  我们每天,观看其它各系运动中的新成果,全校揭露和批判最激烈的莫过于中文、历史两个系。

  在后来的运动中,打人最多的是理科生,可能与缺少人文素质有关。

  由于中文、历史系的同学们,普遍爱好发挥自身的专业特长和兴趣,善于写小说、填诗词、评古论今,写日记、杂文之类,被揭露、公布出来的主要罪证,都是来源于这些材料。

  我看大字报,喜欢看小说诗词类罪行材料。当时,这些文字多数属于风花雪月,小桥流水,无病呻吟之类,没有豪迈、缺少激情而已。许多文字非常优美,可真是行云流水,在火热的斗争氛围中,看后给人一种轻松自然的感觉,本人没有文学艺术天赋,不懂诗词及格律,当时,可真佩服他(她)们的文字水平和文学功底。

  多少年后,和人们谈起这些事,我真为当时可能摧毁了一批甘肃的作家和诗人而遗憾!

  对这些被揭露和批判的同学,都冠名为:右派分子,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等等,名字都用红笔打叉,这是我们过去在判处死刑布告中才能见到的。最严重的罪证,是个别人(很少数几个),家庭出身不好,流露出一些怨言、消极情绪而已,况且都是私自保存的日记、书信之类,被搜抄出来成为罪行证据。

  当时,我没有估计过被批判的确切人数,记忆中总有几十人之多。

  对他(她)们在班内、系内如何批判的?我没有亲眼看到,但当时的氛围、压力,对于我们的这些同龄人、尚未进入社会的青年学生,处于这种暴风骤雨的政治浪潮冲击中,无疑是灭顶之灾啊!

  政教系的女同学,被斗疯了

  当时,66届两班同学临近毕业,在各个中学实习即将结束回校,由于从6月中旬开始全国大、中学校停课闹革命,开展文化革命运动,66届同学们,全部留在原实习中学参加文革运动。

  6月底或7月初(我记不确切具体日期)的一天,中午大家正在食堂吃饭,政教系的同学们还在悠闲轻松的谈论着各系运动中的新闻,忽然一个同学惊慌失措闯进食堂大厅,大声喊到:疯了!疯了!政四甲的×××(女)同学疯了!

  这突如其来的原子弹爆炸式的新闻,把人们一下子打懵了,不知所措,出现了较长时间的集体沉默,当大伙回过神来,探听究竟时。又有一个同学进入食堂向大家喊声:×××回来了,在校医院!

  同学们不约而同,放下碗筷,急急忙忙向校医院方向跑去,有几个平时给人影响弱小单薄的女同学,发疯似的跑在前边,把我这个还在治疗期的带病参加革命的男子汉远远甩在后面。当我赶到时,几乎全政教系的同学们都到了,一幢工字形的病房被一层层的人包围着。一间病房门口,站着政四甲班的几个同学板着没有一点表情的面孔正在站岗放哨,偶尔见医生出入。

  人们焦急而又平静的、麻木的等待着,张望着病房的窗户,没有人走动,没有人交谈,似乎,大家都已经明白了,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大家默默地观望着、等待着、守候着,没有人知道在等待什么?

  希望发生什么?总之,没有人离开,这一来,就是几个小时。偶尔有人,向他人小心的描述着隔玻璃窗仅能看到的有限的表情和动作。

  第二天,同学们又自发的,三三两两,又聚集病房周围,似乎要探索内情,似乎在等待奇迹发生。

  终于,又传出最新消息,诊断为:精神分裂症。送精神病院。

  政教系长时间平静的政治运动局面被打破了,这件事无论对老师和同学们都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老师和同学对此忿忿不平。为搞清事实真相,系领导及时组织老师和学生,前往该校(师大附近一所中学,是否师大附中?我现在记忆中,不能确定)调查详细情况。

  最后,调查的结果,我目前保留在记忆中的大概情节如下:

  当时,工作组进驻该中学后,学校领导班子成员全部靠边站,在工作组主导下,开始批判“三家村”、揪“黑线人物”。一段时间,没有批斗对象,该校运动显然落后于同类中学。这位实习的女同学成为全校第一人被揪出来的“黑帮分子”。

  当时,大学生的实习已经结束。留中学参加文革运动已经与己无关,置身于外了,没有任务和压力。

  有一天,工作组通知她参加一个班级会,这个初中班她代过课,她高高兴兴去了。

  当她跨进教室,一群“带着红领巾”(陈小鲁语)的学生冲上来,叫骂、殴打、侮辱,要她低头、弯腰、认罪。这样的批斗会持续了几个小时,后又限制自由,被看管起来,连续几天批斗,实际上,只有斗争,没有批判,没有人知道具体罪行究竟是什么?一起去实习的同学发现这个情况,紧急回校反映,政教系领导赶到时,已出现严重神经错乱,接回送到校医院。

  8月份,工作组撤离,结束了有组织、有领导的学生斗学生的运动。后又因批判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工作组返校接受批判时,原工作团长朱培屏来我们系、班向当时受过批判的同学(主要是几个调干生)赔礼道歉。

  47年了啊! 我们系的这个女同学,“刘式文革”的受害者。她的名字,当时政教系无人不知啊!大家心目中的一个悲剧符号。这些天来,我总希望能够回忆起来,甚至我寄希望于医学理论,发挥老年痴呆症(本人比陈小鲁大一岁,已接近这个群体了)近期健忘、远期记忆保留的优势,能使近50年的早期记忆恢复重现,但始终未能如愿。

  陈小鲁对“刘式文革”的反思,引起我对已遗忘了的历史的回忆。

  ①、文革“牛倌”:《忆牛棚》。

  彭振华

  (原中共兰州医学院纪委书记

  兰州中彭振华桥路有限公司董事长

  《中国●单层28方向无交叉立交桥》发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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