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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老顽童:劳动的196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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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4 04: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转自 http://act3.60.qq.com/2902/work/show-id-131069.html

【转贴按】很可惜缺了至关重要的 1968年部分。一些很关键的事件,例如批判省无联,“炮打三红”,批”三右一风“,成立革委会等都发生在1968年。


在洛塔公社

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报导。在介绍了甘肃省会宁县一些城镇居民、知识青年去农村安家落户后,引述了毛主席的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变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从此,在大河上下、长城内外掀起一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浪潮。在湖南,省革委会的领导们,正对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学生们感到头痛。于是借着毛主席这一最高指示的东风,把所有在校的大、中学校学生,统统下放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他们忘了毛主席说的是:“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而不是指在校生!但当时还有谁敢出来说这一个“不”字?
我记得这一次可是雷厉风行,仅几天时间就对安置办法、接受地点、生活待遇作出了安排!当时每人每月拨款八元,其中七元交同学居住的农家作伙食费,一元留学校集中保管,以供急用.
我所在的中南矿冶学院冶金系几百人,被安排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县的洛塔人民公社。在贺龙元帅的家乡桑植县、在(现升级为张家界市的)大庸县都有矿冶的同学。在大庸县同学有的就在当时的张家界林场,他们真正是第一批欣赏张家界原始风光的外来人!
这一次我的任务是押运大家的行李。一辆解放卡车装一个班级同学的被子衣物。押运人就坐在卡车上,其他的人则乘坐客车前住,卡车早于客车出发。从长沙出发后,车队沿着现在的老319国道前行。第一天宿常德,到时天己快黑了;笫二天宿大庸,也是天快黑了才到达。第三天中午到达龙山县的洛塔煤矿。这是我笫一次接触到煤矿,是个年产仅几万吨的国营小矿(那时也没有民营企业)。在1968年的年底前,一下子涌来几百人也够他们忙的了。当天下午由矿山负责人致欢迎词,洛塔公社革委会主任彭官恕也讲了话,除欢迎外,还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及民风民俗。笫四天一早,各大队的人就来接人和行李回去。
就这样,悠闲平淡的1968年过去了。
洛塔公社革委会主任彭官恕致欢迎词。我记得的有几点:
“1.洛塔(乃至整个湘西)阶级斗争形势复,从明末开始数百年间,土匪遍地横行,官匪勾结,官匪不分。十户人家中没人当过土匪的仅一、两户而已。
2.湘西以土家族为主,次为苗族。土家、苗、侗、汉杂居。因姓氏形成的宗派错综复杂,历史冤仇至今没能完全平歇,同族同姓间关系尚可。土家族以向、彭、田为三大姓,苗族以张、田为大姓。
3.注意尊重民族习惯和风裕。如:不要近在人前横跨,不要横跨火坑(当地习惯地上设坑,做饭、烧水、取暖时一家人围坑而坐)。尤其不要和主家媳妇开玩笑(和主家女儿可随意嬉笑,因女儿是别人家的人)。
4.注意生活作风。外面来干部三年不出事,即为好干部(彭的原话)。大家也要有长期坚持,甚至最终落户、为洛塔的革命和建设作贡献的思想准备。
5.发生问题和矛盾,及时上报,由领导出面处理。
总之,希望大家注意,好好干。不要有一天大家都回去分配工作了,却有人因违纪而被留下来。”
在接下来的分配中,我们五人(徐淑泉、邬美玲、我、陈荣杰、李苏华)分在洛塔大队环球生产队(李中途因胃病提前返校了)。

从右至左:前排 向万成、张德兴、向昌江、向昌柱
后排 陈荣杰、我、邬美玲、徐淑泉

这是离公社最近的大队。最远的大队离公社四十多里,全是小路(全公社都不通公路),叫列士珂大队、瑞士珂大队(简称列士、瑞士)。我们都戏称:是到国外了。
当时全公社上交的公粮、卖出的生猪、所用的农资化肥、水稻秧(当地山高天寒,无法育秧,要到近百里外山下的龙山县城附近租地育秧)、日常生活用品都是人力用背篓运输。我见过的最大的背篓叫“扎笼”,上大下小,是专背玉米棒子的,当地壮劳力一次可背两百五十斤。小孩也是用背篓背着走:不会坐的婴儿用“背窝”,小孩可以躺在里面;会坐的则用“坐篮”(类似宋祖英唱的小背篓)。
我们这个生产队散居在山坡上,多为土家族,只有张德兴是苗族。土家族有自己的民族语言,却没有自已民族的文字。但除列士、瑞士那边,年青人多不会说了。从我所在的地方,一直走下去,山下是个山窝,有些平地,有条洛塔河(溪)及洛塔山,是公社和集镇所在地。
这里不能不说说姓氏和辈份,这是当地人极看重的。我就因郑姓得到过免费食宿,同时也为不知辈份遭到训斥。
土家人向姓是第一大姓,辈份(字辈)标志是姓名中的第二个字。向姓老祖宗留下的很长,有二十多个字,我记得的只有十个了:“启祖洪开盛,荣华万世昌”,一字一辈。我居住的那家户主叫向华珂,共有两子两女。大儿子在外地部队中,小儿子叫向万成,大女儿向金秀,其女婿是公社的炊事员(当时是值得人羡慕的正式工人),小女儿向银秀,女婿张德兴。据彭官恕说:这家是真正的贫农,解放前三代都没人当过土匪。
因此,上面照片中前排几人,张德兴是向万成姐夫。而向万成虽年纪不大,但辈份却最高,最右边几个人还是向万成的“孙子、重孙子辈”。据向华珂说,有次出门遇到一个七十岁的老者,一通姓名却是“世”字辈的。其对向华珂的称呼变成了“爷爷”(在土家族语中“爷爷”叫“ 趴扑”),还要替他拿东西。而向华珂那时还不到十五岁!
还有一家婆媳吵架,有人劝媳妇要尊重长辈。媳妇说:自己的堂姐嫁给了婆婆的远房兄弟!意思是与自已婆婆平辈!
真成了说不清的辈份!

整个洛塔公社在一个近似南北走向、西高东低的山坡上。西边是陡立的悬岩,往西的下山路叫梯子岩,经过1958年的整修,可以行人过牛了。而在那以前,这条路仅是在岩壁上刻的浅槽,只能手抓脚蹬。我走在修过的路上时,我看见过老路。据说曾有人从老路上摔下山,家人去料理后事时,只带了一箢箕肉团回家。
就是整修过的路,平时还好走,下雪天也难走了。我记得是下雪时去洛塔煤矿接徐淑泉(她因病晚去),三十里路先是解放鞋外套草鞋。后来草鞋坏了,只好脱下胶鞋穿袜子走。下山时更是手足并用,背朝着天爬下去的。
其次是食宿,我们是与社员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劳动”。每户农家只住一个学生,每月由上级发七元伙食费给户主。吃是和社员一样。一天只吃两餐,早七点就干活,一般是背石灰(是队里在山上烧的,种水稻时用)、或在家门口干点杂事。快九点左右吃早饭,饭后上山干活,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回来吃晚饭。晚饭后,集体评工分和学习。
当地主产玉米,也产一些大米和土豆。所以吃的饭以黄金饭(全玉米粉做的)为主,偶有金银饭(玉米粉加少量大米)。平常只见过玉米粥,但湘西玉米粉(不是碴)干饭,既没有窝头硬,也没玉米粥那样稀。做玉米粉饭,要用特有的生铁鼎罐(锅)和特有的方法及火。先在火坑上用大火烧水,水开时即下玉米粉,边下粉边搅成稀糊。此时将鼎罐取下,用火坑里的余火煨(焖),直至饭熟为止。
金银饭则是水开后先下米,让米在锅里滚几滚后,再加玉米粉。其后就和上述一样了。
因为这玉米饭特别香,尤其是锅粑更香,加上玉米油性较重。同学们只要没胃病,离开洛塔时都胖了。
在我看来,所有洛塔人都很勤劳、善良。我住的那家,男主人向华珂己八十多岁了,还在家作饭、种菜、喂猪,而七十多岁的女主人还上山出工、打柴。背起东西来不比我弱。
洛塔是山区,一切都靠背,连牛都是从山下背来的刚满月的牛犊养大的。我得益于来自山城重庆,习惯使用背篓,也只能背六十斤左右,其他同学能背到五十斤就不错了。
为了照顾我,向老早上留一碗饭,让我中午抽空回来吃。同学们在那里,乡亲们还是很照顾的,重活险活一律不派给我们。他们总是称我们:老郑、老陈、老徐......而我们对他们都是直呼其名,只是对向华珂老人夫妇叫伯伯、伯妈,因他们是队里辈份最高的人。
刚到的一个月,每天都是上山去砍杂草和灌木。砍倒后也不运回来,就摊在山坡上,也不知作何用。只是每天收工时,每人都要背一篓石灰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准备过年了。
过年的准备主要是:杀年猪及打糍粑。年猪是各户请人杀的,虽然也热闹,但因分散而不成气候。打糍粑可是大事了,全队人不分男女老幼都会参加。
打糍粑那天,各家的糯米早己洗净泡好。打糍粑用的木槽、木锤及作糍粑的案板是公用的。也早己洗净、晾干及涂过油了。当一户的糯米蒸熟倒入槽中,打糍粑就是壮劳力的事。木锤重十多斤,刚举起砸下都好说。但因为糯米饭的粘性,砸下后要举起就很费力了。反正我只能打四、五下,就没力气了,只好换下来休息!打好的糯米饭团放到案板上,用涂过油的手揪成大小不一的团,再压扁摊凉(有的还盖上个红印以增添喜庆气氛),这就成糍粑了。
大人们作糍粑,孩子们只是嬉闹和吃糍粑了。当然,大人们也会忙中偷闲吃一点的。此时,不分是谁家的了,想吃就吃!
糍粑的用途可大了:首先是过年时,女婿给岳家送年礼,必须有一只猪后腿(1/4头猪)和十来斤糍粑;其次是过年时自己食用;最后是春季上山出工时作中午的干粮。所以各家各户都做了不少的糍粑。打好的糍粑要放在大木桶或缸里,用水淹起来,才能久存不坏。
向万成家连我共四人,这一个春节,就做了一百二十斤(共四斗)糍粑,杀了两头年猪。从他们的议论中,我发现第一头猪可能被人偷了一半,他家才又杀了一头。
就在忙碌和嬉笑中,春节到了!

在那个文化、物质生活都很贫乏的岁月里,在农村里过年是一件很有味的事,更何况是在土家农村!
  很早就有人张罗着舞龙的事。龙是很简单的布龙,但几个人舞起来也是风声雷动。比起现在城里挨着店铺讨钱的龙来,多了几分纯朴的欢笑,也少了几许商业气!
  当然这一年也因我们的到来,多了点时代的气息:临时从同学中抽人排了几个文艺节目。同时学院文工团也分成小队下到各公社演出。
  再就是各家的年夜饭,鱼是少不了的,年年有余(鱼)嘛!但洛塔山区不出鱼,只好由供销社从外地购回运来,按人头分配了。
  此外,有三样菜是我笫一次见到的:海带结炖肉(海带打结是我平生中第一次见到)。我说:“海带打不打结,味道都一样,何必多此麻烦?”他们说这也没啥理由,就是老辈人传下的。再就是小米蒸肉。平常只见过米粉蒸肉,何况这小米蒸肉并不用碗,而是用木甑!在那个甑里,下面大半截是白米饭,上面就是小米蒸内了。蒸肉的油就全流到下面的饭里,小米的清香加米饭的油香,真是绝对的美味!这两样菜是各家都有的。第三个菜腊肉合炒。这可是向万成家独有的了!这可不是常见的腊猪、腊牛肉,而是腊鸟肉及腊鼠肉!鸟是一年中打的飞鸟,鼠也是一年中用压盒砸死的(压盒是专用来捕鼠的,里面有铒,老鼠入内取食,则会被盒盖掉下砸死),都被向老扒去皮、涂上盐,吊在火坑上方制成了腊肉(现在市场卖的湘西腊肉,不知是不是这还这样做的),反正很香很黑!吃的时候,都切成花生米大小,全是瘦肉,炒在一起。我既分不清哪是鸟肉、哪是鼠肉,也因来之前就关照过:“不要刻意挑食。”所以我也吃了,谁知也是一样美食。
  在这里不能不提提文艺宣传队里同学们,他们因是流动的,比我们更辛苦,过年就只能靠自己了。我听宣传队员廖时杰(我们同专业同级的同学)说过,他们曾在供销社糖果柜前守了一下午,并加一大堆好话。就为了购买麻糖的碎屑和从麻糖上掉下的芝麻(麻糖是要凭票买的),好做元宵的芯子。
  在此期间,还有一事给我们增添了乐趣和风险,那是邻队有猪、羊在夜里被咬死并吃掉一部分。而那几夜所有的狗先都是狂吠一阵,后来大多无声了。我们这队也发现了小碗大的猛兽脚印,但不知是虎是豹。
  于是向万成、向昌江、向昌柱、我和陈荣杰,有几晚都睡在队里仓库的顶上,想当打虎英雄。向万成是基干民兵,有支56式半自动步枪,而其他人则只有自造的土枪了。那几个傍晚都牵一只羊,围着仓库周围的小路反复转圈。可惜那家伙就是不上当,仍然只在附近的各队乱窜,过了几天听说在十多里外被打死了。
  最让我心惊的是其中一晚,向万成邻居家的田莲英嫂子从娘家回来。到队部后,还有200米左右就到家了。但一听有虎,也不敢一人走了。因为向万向家正在从队里到田家的中间,各距百米不到,他们就要我送,叫我送到后就回向家休息。我想野兽怕火,只要手中有火把就不要紧。谁知才走到向老家门口,火把就灭了!去时那一半路还有两个人,但把她送到后,我就一人摸黑走回来。也不知那家伙在黑暗中,会从那里扑出来(四周可没人家)!这真让我提心吊胆!好在是有惊无险,那夜它仍旧在临队闲逛,没有过来!
  洛塔山高地险天气寒冷,只能养黄牛,水牛都养不活!水牛大多被冻死了,也有被老鼠咬死了。我不相信,但他们说的确是老鼠,在水牛背上咬个洞,先是酒杯大,再就成饭碗、菜碗大,到最后牛就死了!这也是我听到的一个奇闻吧!大概洛塔的老鼠不爱大米,而只爱水牛,对黄牛可是不屑一顾。

过年那几天,还跟向万成他们上山去打了次猎。在冰天雪地里打猎又是一种滋味,只见野鸡被赶到天上飞,就是打不到,最后只打了几只斑鸠和喜鹊。
在那个“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的年代,过了正月初五就出工了。第一个任务是全(洛塔)大队劳力出动修水渠。
所谓水渠也就是一条 400×400 亳米的水沟而己。但起点在大队最东边的地方,终点在公社附近,总长十多里。因要赶在开春前就修好,以解决插水稻用水,时间很紧,所以要全大队劳力出动。修渠的任务每队负责一段,同时动工,为此我们还在外队住宿。
忙乱了十多天,水渠毛坯修成了,下一步砌石、铺底则由水渠受益各队自己施工。但因事先没经过正式测量放线,我们修出的水渠比上一段低了一米多,好在水是从上段流过来,并不影响使用。在这次施工中我是有得有失:得到了若干小宠物 — 虱子;失去了下乡前母亲寄来的毛背心。
洛塔是个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区,山高坡陡,遍布天坑、溶洞、暗河,水在地下流,地面却缺水。为了水,洛塔人下到天坑(溶洞)里,砌坝堵住暗河,让水从溶洞里流出地面灌溉田地。我们离开洛塔后,陈荣杰住的那户男主人就为此死在溶洞里了。
返回队里后,我又接受了一个任务:随男劳力们上山去小煤窑挖煤。我的任务是记账、收钱及做饭。这是我平生第二次接触煤矿(头次是在洛塔煤矿,还去硐里看过)。
洛塔产煤,而且是优质的烟煤,但煤层仅有半米左右厚,就连县办的洛塔煤矿也是一样。队里生产的煤炭除自己用来烧石灰外,还卖到西北方山下的召市镇。队里没资金和技术,小煤窑也没经上级批准,就是从地表顺煤层挖下去。硐口只有米把宽、半米高,所谓采煤也就只是见煤挖煤。人员是脱光所有衣服,爬进去的,不然有的地方爬不过,也费衣服。所以,硐外有堆不熄的火,供他们出硐时取暖。挖煤也是用干农活的锄头,运煤则用人拉竹拖箕(一次可以装二百斤左右)。硐内用树干作支拄支护,照明是用电池作的灯,通风则是自然通风(好在瓦斯不大,而且一年也就生产两个月左右,产量不大),根本不具备安全生产的条件,但他们已习以为常了。我的任务就是过称、卖煤、记账、收款及作饭。
据我观察他们相互间还有点猜忌,所以记账及收款最后选定了我这外来人。为推销煤炭及收账,我几次到过召市镇。因为我不懂煤质,有次还认真的说:“我们的煤质差一点,煤里常有少量黄铁矿结核。”结果我越说不好,人家反而越要买。最后别人告诉我:有黄铁矿结核的才是好煤!有次傍晚到召市镇,入门时我己感到守门狗的牙齿到了脚后跟,好在主人喊住了狗!
作饭只是一顿中饭,米、玉米粉由队里出,菜则是各自带。好在才过年不久,有时还有人带点腊肉,加上小莱,炖一锅。但在其间,我们也吃过“红锅子”菜,也即无油光烧红锅煮菜;有几次连小菜都没有,他们让我采来野黄花菜叶(不是大家常见的黄花菜,而是它的叶)当菜吃。那东西满山都是,扁扁的,长长的,但味道却远不如黄花菜!

修渠回来后,和参加了榨油。这也是个重活:几个人象和尚撞钟一样,用油锤去撞榨机。一个个在那下雪的冬天还直流汗,最后连毛衣、棉衣都脱了干。我也只能撞上几下,就乖乖地下去干杂活了。
那时环保状况真好,上山干活都不要带水杯之类,春夏天随便找个流水沟,用手揍起就喝。冬天甚至是敲开水面的冰,直接喝田里的水!这田水我和陈荣杰都喝过,他们也喝了几千年!在家里他们也是喝生水,极少把水烧粑(开)了喝!
转眼就开春了,农活也多了起来。先是种土豆,后是种玉米。种土豆要先把土豆切成块,每一块都有一个芽眼(和种红薯一样),这就是土豆种了。
前一天就到山上,把春节前砍倒晾晒了几十天的杂草等堆成很多堆,上面盖上浮土,点火焖烧成灰。笫二天种土豆时,用锄头挖一下(还不是挖坑)放一块土豆种,撒一点草灰作肥料(种玉米也是这样)。此外不再施肥管理,只等秋天收获了。我们几人私下称之为“刀耕火种”。满山坡的土豆、玉米,都是这样种的。有的山坡很陡,达 60°我们都站不稳,也种上了!
这些天在山上就用节前打的糍粑作中饭,糍粑用火一烤就外焦内软,抹上各家制的水豆豉,味道真不错!
种完了土豆种玉米,种烟草、种山苍子树(山苍子可榨油)、犁田准备种水稻。烟草种子我是第一次见,只有本文中的逗号那样大,种前先和草灰混在一起,种的就是一撮草灰。至于这一撮里有无烟草种,就只有天知道了。
山苍子则是栽树苗。据说山上原来也有大树,1949年后(特别是1958年大炼钢铁)逐步砍光了。山上极少砖房,农民住的都木柱木墙的房子,根本不保温。冬天下雪时,早起时还可在被头上看到冰,那是自已呼出的气结成的。而烤烟房则是用石疙瘩修的,只有公社等“官房”才有部分是砖房。
在那期间我也学会了用犁。虽然还犁不太好,但必要时也可去对付一下。同时我也学会了吼几句土家山歌。
在这里还要提提当地的一“景”:成年的土家人不论男女都裹一个头帕,只是己婚妇女只能黑色的。但头发长又洗得少,自然会生小宠物。一到休息之时,山坡上从上而下坐一排妇女,都解开头帕,让后一人为自已捉虱子。景象颇为壮观!
当然到哪里也有懒人,队上就有个人的经典语言,我是至今没忘:“洗脚不如洗被盖,洗被盖不如翻过来!”当地惯用腊染的兰花土布制的被套,无所谓反正,所以可翻四次!
忙完山上的活,也到四月底、五月初了,又要种水稻了。因洛塔山高天寒,稻秧是早就联系好、由山下七十多里外的龙山县城附近农村代育的。那边秧育好,这里整好田后,约好时间那边用车送到这边山下的召市镇。
召市镇离环球生产队直距仅十里左右,但加上山路(梯子岩)却足有二十里。全队劳力不分男女都去背秧,队上怕我们吃不消没让去。
快到傍晚,笫一拨人带信让我送钱去(队里卖煤的钱在我身上),要交育秧的钱。等我赶到召市,送秧的车已走了。那时又没客车,只好说一声,我就顺公路步行去县城。
走了一多半,天黑了人累了,只好找个旅店歇下来,是五毛钱一晚的大通铺。店里还住有几个人。当时“随时紧绷着阶级斗争这根弦”,我身带三百元巨款(那时队里一个工才几分钱,而我们一月伙食费才七元,大学毕业生每月工资还才43.5元),一晚没睡好,生怕遇上了“土匪”。但一夜相安无事,只是庸人自扰而己。
第二天到县城交了钱,我没事了,只等中饭后运秧车回洛塔。那时的龙山县城很小,是个典型的山城,只有一条短小的街道,也不繁华,几十分钟就逛完了。
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这条街道还不能通车。因在街道的中段有五十多级台阶!于是我一股作气又去湖北省来凤县城逛逛。
龙山与来凤两县城相距近十五公里,一条公路连通两县,中间有一条小河,这是县界,也是湘鄂两省的省界。因距离很近,两边的群众交往较多,在生活习惯、说话口音及用语都很相近。就连各自“省内通用”的布票、粮票也相互通用。来凤县也和龙山差不多大,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当天下午,我就随运秧车返回了洛塔。


在大冶铁矿

从湘西洛塔公社回到长沙不久,八月份又分批到各冶金厂矿实习了。我们选矿专业中:六九级三个班去了湖北大冶铁矿;七○级三个班去了湖南的桃林铅锌矿。
大冶铁矿是武汉钢铁公司下属矿山,因位于湖北大冶县而得名。名为铁矿,实际上还伴生有铜、金、银矿。该矿是个同时具有采矿、选矿车间、年产二百万吨矿石的大型企业,采矿是山坡露天。
我们一到达就分到各班组,跟班劳动,同样是三班倒。
我给分在选矿车间的球磨工班,和王师傅一起看磨机。其实也没什么事,磨机给水量、给矿量早己调好。平时都不能改动,不然就会使磨机“涨肚”或“拉稀”,影响单机产量和出矿粉粒度。只有半月一次给磨机加钢球后,才会对水量、给矿量进行调整。
有次,我试着动了一下水量,仅过五分钟王师傅就知道了,又给调了回去。我问他怎知道的,他说是听声音。究竟是师傅!在我听来是一样的声音,他听出了区别!
他还说过一次事故,也是违规操作的结果:一次磨机检修时,机体内还有人工作,机外人员就合上电闸试机了。磨机只转了大半圈,机内己无人影!最后是将机内近十吨带血的钢球,做为遗体一起给埋了!
而我们这次到厂矿实习,最初没有什么福利,伙食费可能还是出差补助加自费。
记忆中大概是在九月份,采矿系在湘潭锰矿实习的一个同学,因井下电缆失火死了!冶金部才下发通知:凡有中南矿冶学院学生实习的厂矿,学生福利待遇和职工一样!从此之后,我们就有了营养费、高温费、夜班费。同学们说是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可惜我一直不知那个同学的姓名!仅以此文作为对他的纪念!
很快就到了国庆二十周年,那单位均在准备庆祝活动。我们三个班也抽了十二个人准备了一个舞蹈,名字我忘了。只记得这个舞蹈,是我们用湘西土家族摆手舞的动作,自己编创的。但在演出时又没事先说明,结果演出后别人说:“你们怎么老在赶我们走!”因为摆手舞就是甩手舞,基本动作就是向外甩手!
也是在这次国庆节的演出中,我看到了军人守纪律、遵重他人劳动的一面。有十多个军人正坐在一块大标牌前,台上演出他们一点看不到,只能听声音。但他们仍稳坐着不动,每个节目完了也照样热烈鼓掌!他们说:大会安排的位置不能动、自已虽然看不到,但别人还是费心尽力了! 就这样,几个月很快过去了。
接近1969年底,我们就回到长沙,给束了这不到半年的实习,也结束了劳动的196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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