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0-6-7 01:30:18
|
显示全部楼层
67
六十七、兼职厂长$ E+ | E& O" P: q/ s% b D4 [
0 X$ ~( M+ K7 |3 J我在原单位,早己干得不耐烦了。很早,是从一九八八年的闯海南开始罢,总想换一个单位,那时不也就是因为人员的单位所有制吗,要不,我也不会半途而废的从海南跑回来了。而不能离开原单位的最大原因也就是因为这一身不知什么时候会死的病。在人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也倒不是想的能够苟延残喘多少时候,只不过觉得死后还让妻子和儿子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让别人笑话了去,说什么:“老吴不就是有这么大本事吗,要不是想发财,跑到外面去,也不会连医疗费也出不起,死在外面了。”这样的议论是会让要强的方霞心理上承受不了的。再说,在国营企业尽管工资不高,但那种医疗保障却是非同小可的。我自己从六八年十二月第一次拿工资开始,到九四年共是为国营单位工作了二十六年半时间,一共连稿费、奖金也只拿到过三万七千多元的工资,但花的国家的医疗费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在兰州陆军总医院住院七十多天,在厂医院住院拿着工资累计达一年,在武汉传染病医院住院半年,而后不工作而拿着工资为时共达四年多时间,这中间还有不间断地到各个医院去检查化验。不谈化验费,就是来往路费和住宿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往少里说,至少也得有个近十万元吧,这在月工资还只有五十一元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能把国营企业说得一无是处,而且要是没有一出门年把时间中就能赚到十多万元的把握时,确实也不敢贸然放弃这个铁饭碗。这真是要想说爱国营大锅饭不容易,要说不爱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走掉也并不容易啊!真的就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奋斗无力青春残!”因此就是想发财,也要先找到一个能吃大锅饭的单位,然后揩公家的油,再来搞第二职业。至少也要找到一个能让我有一点喘气机会的跳板。所以很早就四处求人,曾经把我的简历四处寄出,这也包括广州的李德。但所求之处无不石沉大海,无一有任何信息。所以在这次的打工中,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尽管这中间看似存在着不少的偶然,其实也是必然的现象。无论有没有人帮忙,首先总得自己争气。
: ?5 i+ ?9 M4 c3 N. m! L" ]. K/ n0 r
; l% T5 W: T% `提前退休后的两站打工,总算还是差强人意,让老板认可,这就是成功的标志。这不像在国营企业,你做好了一件事,要让人承认,也许必须还要花到比做这件事多几倍的精力来打通关节,要不就没有人承认。这里,只要对老板有利,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拦老板的信任。过去总在说资本家是“唯利是图”的。实际在用人这一点上,国营企业就因为当厂长经理的没有能唯利是图,所以对人就不能持公正的立场,不能真的做到 “不管白猫黑猫,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的用人之道。而私人老板却能在残酷的经济竞争中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这就是企业的生存是第一位的,而个人的好恶却是第二位的。只要企业能赚钱,老板就能生存。有企业,有钱,就是老板。自己的企业没有了,钱没有了,那就屁也不是,在社会上就会一钱不值。当然有的老板也专门养一些花瓶,也养情妇,也要几个会吹会拍的人跟在身边,但残酷的生存竞争让他们懂得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养情妇,养小帅哥,那不是生产,也不是创业,那是一种消费。那是摆阔气,要面子,图享受的内容。无论你这个人多么会拍马屁,没有钱赚的企业是不能生存的。所以在私人企业中容不下只能说不能干的人。在国营企业的那些话,什么:“会干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拍的。”在这里已经完全的行不通了。在私人企业中,只要能承认一个早已存在的基本事实,这就是人与人之间不是平等的,老板就是老板。在这样的前提下,再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这对于在国营企业企业中,有真才实学却不惯于逢迎拍马的人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一九九五年的六月,李家康老板要与他的三哥打擂台了。他要恢复被他们家的老三早己废弃的一条旧窑炉,用之生产陶瓷砖。这里面可能也有一个我估计的原因,那就是他得到了一个廉价而高级的厂长,他相信再加上他本人的才干,一定有能力把被老三废弃了的一条旧窑恢复起来。
9 ^4 {/ a6 E! ?' U T* s/ _* v# \) O) A5 I! C+ t! G9 A+ {
为了陪我,也是为了不再受那些冤枉气,用我妻子方霞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天生我才自己用。”这句话好像是她非常自私一样,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自私的又一种说法,而她则刚好是从不自私,而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私的人。相反,她是非常慷慨大度的人。九五年初,她也乘着鼓励提前内部退休的风,提前内退了。她退下来后就义无反顾地到了东莞,当了我的家属。为了弥补她和我结婚后,没有高兴过一天的损失,我给了她两千元钱,要她到深圳好好地去玩一次。尽管我自己也从来没有去玩过一回,但方霞却是一个并不会玩的人。她到道“叫”(地名中的一个音,三点水一个无点宝盖下一个工再一个口),去看了她的一个同事,那里有一个首饰加工厂,她花了一千多元买了几十件各种小玩意,带给她的学生们。她说,我没有能把他们送到高中毕业,半途而废,对不起他们,表示一点歉意!这就是方霞。
' N, F0 a4 P0 N# d3 I1 {, z* v! y, S0 m$ z% N3 u
她没有去过深圳,我也鼓励她去好好玩一下,这样她就到深圳去了。我当时就怕她再去找王军,方霞这个人一生不懂得记恨任何人。但也在我的预料中,她还是找到了王军。自从为亚运会彩旗计划分配会议后我与王军也就断绝了一切联系。在这一点上我的决绝也许表现得过份了一点。但我是当真的,王军同我不一样,总想要利用人家。因此方霞一找到他后,就不遗余力地招待,引着到中英街玩。并把一个快译通送给方霞,要她带给我。这个快译通当时刚出现,还是属于高档玩意。方霞一时心软,当着王军的面给我打电话,说是“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还闹意气?”我可不是闹意气,这是我与人相处的原则。我没有历史上的那些人伟大,不会做什么“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壮举。但我却坚持我不负人,也不容忍人负我。但在方霞的拉拢下,我也没有办法,只好与王军通了电话。王军在电话中叫了一通苦,当时不放过机会,要到我这里来休息几天,我也就只好同意了。很快,他与方霞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只好按中国人待客的礼节,到麻涌一家新开张的餐厅接风。在那里的卡拉OK上,王军聪明地点唱了一首歌“涛声依旧”,表明了他要凭“一张旧船票,再上我这条客船了。”也就这样,我们中断了三年多的来往又恢复了。 v3 g; q/ n+ `7 a' g2 q% v
9 X5 K9 B2 W! r# M1 d
刚来不久,方霞还多少玩了几天,但不久也就玩不下去了。于是也就自己到东莞去找工作。找来找去,找到了莞城三中。这是一所国立学校,但学生的素质很差。初中学生就进出酒楼茶馆,唱卡拉OK,写情书,处女朋友,拍拖。最为无法子的事是语言不通。特别是有的学生本来到了初中就会说普通话的。但他们偏不,故意用广东白话来与老师为难。所以她勉强在这个学校呆了一个星期就辞工了,还是回到我的身边。这次碰上李老板要办新厂,刚好要人打前站。所以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这个新的陶瓷厂的筹办人员。这时,我在管水玻璃厂,初期的筹备工作还不必要我自己来办。这就请了原厂里面的一位当过技校校长,后来担任厂安全环保处副处长的老同志,叫做李世瑚来主持设备维修和初期筹备。% [) c9 S, _) \0 B: D0 b: @" d8 ?
0 g* C& |0 E+ x8 T3 @8 X本来,厂里面急需要到外面找工作的人很多,身富力强的中年知识分子不在少数。但在我看来,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在国营体制的管理模式下,制度化和分工的合理化专业化都是很有可取之处的,而且政治思想工作也是有很作用的好方法。但由于当权管事者处事的不公平,口中说着大道理,身体力行却作着小动作,因此再好的道理也就失去了说服力。这就形成了语言行动两层皮。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精辟的语言口号变成了笑话。每个单位,都有一批文人秀才,专门为这些当权者装点门面,引进不少深刻而有内涵的响亮口号。但如果要是把这些口号当成了当权者的管理思想,那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至于管理的核心是什么?很多厂里面的厂长和经理们恐怕不一定真的弄懂了。表面上,他们都好像知道,工厂是生产的,公司是经营的。这都是经济实体,因而其核心也当然是利润。但资产是国家的,职务是上面任命的,所以亏损和盈利对自己的影响远没有上级对自己的看法来得大和来得直接。再说,一个工厂,一个公司,在盈利之后,主要管理者当然也会有相应的好处。但这种好处有时来得太慢,有时甚至并不一定就与贡献相当。更何况在一种相沿成习的管理模式下,真要取得一点成就对于管理者而言也实在是太难太遥远了。不如弄权循私,提拔亲友,小恩小惠,拉拢私人。这样,很快就能得到感谢和颂扬,更能尽快地作威作福。如此这般,这就养成了国营企业的很多中层干部不是靠实干和能干起家,而是小心翼翼地侍候好上级,首要的基本功不是学会管理和对下级做工作,也不是专业技术能力,相反倒是一定要学会如何看上级的脸色。在这种环境中混长了,无形中就都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模式:会打官腔会弄权,会看脸色会捞钱,会推责任说假话,谁也不敢得罪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性格刚硬,不会奉迎拍马反而与几位老板的关系处理得还可以,能得到老板的认可的根本原因。因为资产是老板个人的,不能失误。他可以让权,可以受点小气,但绝对不能不盈利。如果他把自己企业的职位当作送人情的东西,那么社会将不原谅他。江汉应用技术研究所的那位徐所长在我们刚见面不久就对我说过一句很有水平的话:“在经济斗争的战场上,没有缴枪不杀,只有你死我活。”
+ \$ f" d2 F' u9 k9 J% U
- \+ F, }- m& s6 ]2 `* j李世瑚在厂里向有敢说话的名声,所以尽管我并没有与他打过多少交道,但也作为首选人选推荐给了老板。
9 l q. j9 i4 g, O1 |% j* c* o) Q3 u7 [- l6 z
老李来了后,也确实能够干活。他为主,聘了原青山船厂的几位焊工师傅,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旧窑炉修复工作。老李担任生产主管,方霞当办公室主任。老李这个人也算是很能吃苦的。在这里,没有空调房,四季如夏。年过六旬的人,还要整天在现场。但他唯一不足的是把在国营单位的有的习惯带到了私营企业。这就是平时做了事爱表功,有理由没有理由总用“不干了”来吓唬人。( a- i8 t/ D. w) S& ~
2 X5 ?3 [% W" v. }. q
老板的大哥李家良,是一个老好人。他是学机械的中专毕业生,背有点驼,头顶有些秃,加之身材还较高,显得像个高脚鹭丝。在修复窑炉的过程中,他一直和工人一样吃苦,一样流汗。而且他身上看不到爱摆老板威风的坏习惯。只做事不管事,非常尊重管理人员的权威。% q0 Y# t0 o& H1 }' X
0 ~5 R% P% E" z) |
他们工作了一个多月,到六月底,基本具备了开工的条件。
; ^# K7 i# u, x$ K! a, Z7 `: E1 ^1 Q) w9 n$ p4 J$ w7 E
这是一条被废弃了的老式辊道窑,一是生产能力低,每天产量大约只有五千平米。二是烧成和烘干是分开的。这不仅能耗高导致成本升高,而且烘干是靠手工操作,破损严重,质量难以保证。三是还用的手动压砖机,费人工,效率低,强度不够,原材料消耗也很高。这一切总起来就是成本高,利润低。但为了能符合老板的要求也只好勉强维持。
, p5 a* Q5 {% U. T( W0 E A- j0 ?; x3 A0 |3 o
到七月初,就要招收工人了。从这时开始,我也就正式兼管新成立的珠江陶瓷厂了。他们家老三的厂本来就叫珠江陶瓷厂,这边的新厂一开办,为了免去重新办营业执照的麻烦,也就只能说是新办了一个车间。这样一来,原厂就叫做三车间,而我们新办的厂就叫做一车间,说是两个车间,实际是两个厂,两套管理班子。两个老板。也就是国营企业常说的经济独立核算。
0 s& P$ Z* }# k6 s" }. S: X- K7 L* k# q
在筹备这个陶瓷厂的时候,经在南碱工作的张承亮介绍,招收了一位原在湖北省化工厂供排水车间当过副主任,叫做贾先景的人来一起工作。湖北省化工厂的供排水车间是一个直属厂部管的车间,有二百多人,是个大车间,能在这样的车间当副主任当然应该是有一些管理能力的。所以也就安排他当了总管助理(也就是厂长助理)。这个工厂对外称是原珠江陶瓷厂的第一车间,但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的厂,全厂定员共计一百八十人,除了管理人员外工人应有一百七十三人左右。这时我刚到广东不久,总是偏向于湖北老乡,认为语言相通总要好交流好管理一些,所以我和李世琥商量后,决定到湖北招工。这个任务就交给贾先景去办。这要说是一个极为公私两利的差事:第一,可以回家一次,看望家人;第二,一百多人的招工指标,可以尽先照顾亲朋好友;第三,可以摆脱开工准备的繁忙。他临行前,李世琥同志还给他带上了一封给应城市劳动局的信,请予帮忙。一九九五年的湖北,到广东打工已经是热门话题了,很多人下岗。再说,农村人也纷纷要往广东跑却苦于没有门路。这是十拿九稳百分之百能轻松完成的事,要是有点吧私心,还可以趁势捞一把,收点子报名费什么的。但世上的事就那么容易出乎意料,这一次这个贾先景就真的一个人也招不来,空手而归。还不止此,回来后,还按在国营企业的习惯,报大票,报假账。见到这种情况,叫人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但刚来的老熟人却实在不好意思一下的冷下脸来,只好装作不知道。后经了解,原来他是住到厂里的自己家中,往应城市的劳动局打了几个电话。人在一个星期中只到应城去过一次,而且还没有见到局长,丢了一句话就走人。好像这是他向应城市劳动局交代的任务一样,别人也就不理睬他。住了几天,就空人回来交差。他回来后,也就让他参与到试生产的工作中。第一个任务是要他排一个倒班表。我们原来工作的国营工厂是四班三倒。每班八个小时,总有一个班轮休。这个班他会排。但我们这时是实行的三班三倒。没有人轮休,要倒过班来,就必须有两个班上十二个小时。这样的班他就无论如何也排不顺了。上班的时候,我和李世琥再加他一个,三个人每人跟一个班,当班处理出现的问题。到他上班时,除了睡觉就不能办任何事,工人根本就不听他的。一有事还是得我或者说老李起来。开工十天左右,看来这个人再不改变就真的不能在这样的厂里面工作。所以对他进行了必要的提醒。不想这个人能力不大脾气还真大,非常注意方法地说了几句就提出要辞工,我和李世琥一商量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过不了几天,张承亮打来电话。说是他想通了,还是想回来上班。这样的人好不容易送走,这一次就真的不想再多事,也就表示坚决不能收。
7 `" [0 v1 J8 K% L2 ~. j& Q
r% @6 | t$ H( G: U( b7 w0 i在刚开工不久,由当时的湖北省化工厂来了一个电工,叫做陈祥德,是厂直属车间供排水车间的工人。他来后,因为这里正是机修任务重,刚要开工生产的时候,保持电机的运转正常是至关重要的事,所以也就留下了。鉴于贾先景的教训,还事先作过很多交代。但他来上了几个班,都是一到下午六点钟就见他衣冠楚楚地来到你的面前,谈天说地。问他怎么这么早就没有事了,他竟然说,他的八小时工作做完了。在私营企业,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八小时工作制。劳动法是规定八小时工作制的,但私营企业做不到。而且其工资高也就是因为工作时间长,强度大的原因。我们有的人,既想国营企业的劳保服利,又想私营企业的高工资。真不懂为什么就没有想如果他自己当老板会怎么样。经与他交谈才得知,他心中想的是要当个什么管理人员之类。我只好告诉他说,管理人员是要在工作中有所表现才行的。至少总要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再说其它吧。而且临到开车,当务之急是差的电工而不是管理人员。但他听不进,一如既往。这个人也就只好请他走路了。不得其利,反受其累。从这时,我产生了所谓人生价值的一种想法,过去在家中时,所受到的教育总是要不被人利用,要体现人生的价值。然而,什么是人生的价值?那就是能被别人利用的程度有多少。社会不会用人,只有人才能用人。一个不能供人利用的人,是不会有人用他的。而一个没有人用的人,也就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了。
, {2 v# n! A2 n0 ^- S1 j. v7 X: ~, S' o
从这两个人身上,我真实地看到了国营工厂养出来的老爷们是不能做事的,也就从此不再想要国营工厂的人了。
0 K1 P Q. H4 H$ ]
0 x: G% C, x. p% E/ ^我在主持招工中,出现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有一回,有一个四川小伙子来报名,刚二十岁的样子,长相也很不错,我让他填了表后,照例要问几句。因为他填的是高中毕业,我就问,在高中,哪一门课学得最好时,他说,语文。我就问他,还记不记得,能不能背一点课文再说一点体会。万万没有想到,他一阵摇头晃脑后,竟说:“跟我谈这一些你听得懂吗?”我当时不由得一愣:这个小伙子是怎么了?再一看我当时的样子,满面灰尘,胖呼呼的,也是满脸横肉。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左看右看也真不像是个有文化的人。我也一笑,说,你不背不说,怎么能知道我听不听得懂呢。他也可能听我说得有理,也就背起了高中学过的古文。他背的是孟子二章中的《为学》一篇。他一咏三叹,摇头晃脑,却是背三句错了两句。这一下真是引起我的气来了,我把他结结巴巴背不了的一口气背了下来。看到他是一个家庭环境优越,但肯学习,不过是被宠坏了的份上,收下了他。安排他捡烂砖。有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我看到他在院子里双手背在背后,低头沉思。就上前问他,在想什么?他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这也是和你们这些层次低的人说不清的事,我在思考人生。”这我真是心中有气了,于是就追问他有没有结果?思考到了些什么能不能说一下。他说:“人要是没有精神追求就是动物,整天只知道钱的就层次低了,现在逼到他来打工,就是人生的悲哀。”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打工,不会不与这些层次低的人在一起吗。他说,那些有钱的人都把钱看得很重啊,都不给钱他用。我再问,你要多少钱,要是有钱了来做什么?他说有钱了就不用做什么,只要思考。我炒了这个人的鱿鱼。
2 k8 M) o9 ]& x' ~* I' ~
0 V5 {2 ^: ^# S' `; C4 g这一次招工,我招了后来几年间一直跟我在一起,成为我的基本队伍的几个人。在多年的打工生涯中,得到她们不少照顾。
' R9 {% {: d- n& U* U( e& f. j2 t( y9 L$ Q+ A1 x# n! v: s
聂春晖,一九七一年四月十八日生,职业高中文化,湖南省衡东县人,小巧玲珑,皮肤稍黑。为人极有责任心,忠诚可靠。长于作实际工作而不善幻想,事事脚踏实地。凡事任劳任怨,能吃苦耐劳。最为难得的是在金钱至上的广东,她能以事为重而不以钱为主。. Q* |6 G( o8 H& d9 F
' G: c7 e# @8 f$ K! U ~
聂燕辉,聂春晖的妹妹,一九七六年十一月生,高中文化。当一九九五年招到她来时,不过十八岁,比她的姐姐略显丰满,皮肤也显得白一点,适应性极强。能与任何人打成一片。好像是天生就能逆来顺受一样。不过工作也很认真负责,忠于职守。
6 Q% S/ R E9 [ o" @
. k% b3 g# K0 k9 Y% r3 i7 ]1 [% u胡婷川,湖北监利人,身材小巧,眉清目秀。嘴唇很薄,说起话来像炒豆子一样又脆又快。离异,有一子。约一九六零年生,会计。工作责任心强个性也强。
) u' p: P8 B3 _) w7 o! F; D( \3 i A$ }2 h) y
向凤菊,湖北恩施建始县人,她的大姐是建始县审记局局长,与华农毕业的涂世松相熟。当时涂世松是建始县特产局副局长兼建始县茶场的场长,又是王军的同班同学。因为文化革命的原因,我在一九六六年时就认识他。从王军那里打听到我在广东管工,就把她给推荐来了。性格内向温顺,工作认真负责。
& ]% H4 B* z( f. L8 w0 N4 s! z+ c4 X7 w) P% O: D4 R$ @7 m
黎清嫦,广东阳春市人,一九七四年生,中专毕业,学的财会。工作责任心极强,个性也极强。有很强的事业心和荣誉感,遇事总想求尽善尽美。& U, F' J7 }3 R9 F
0 D7 e' y9 ^' B) d张泮俊,河南南阳人,身材高大,方脸盘,眉清目秀,相貌堂堂。肯学上进,但工作有点浮而不实。
" [" a; n$ D6 W* {1 N! q" v9 y% R
; J4 v+ ] j& D# e张泮海,张泮俊的哥哥,略显消瘦一点。比张泮俊实在,更能吃苦。% a6 i+ ?7 g% Q* F' U$ C" f
, s3 S( ^3 ]4 T1 O; F5 T% V2 j张克勤,河南南阳人,与上述二张是老乡。身材相对较矮一点,背微驼。聪明好学,做事认真。脾气倔,要强。
# }9 L1 w' A- c% Z4 |) _9 P- x$ i; O% \9 H2 C" W
郭樊江,贵州人,少数民族(布依族人),能歌善舞,长相英俊。性格外和内刚。本专业是会计。8 T0 c# f) o! V: j+ R
" i6 e9 _( o5 [
喻家秀,河南信阳罗山县人,招来她时,已经年近四十。但当时刚开张,对人的要求是能及时上岗不误事,招人多从耐劳可靠着眼。所以也招了一些年纪相对较大的人。刚招进厂时,一起有好几个中年妇女。与她同时进厂的还有一个叫做马佑儿,与她年纪也差不多。有一次,我到女工宿舍去看刚招来的新工人,见地上很脏,就说,这好像不是女同志住的地方,比他们男人住的地方还脏。这时,马佑儿和喻家秀二人都在场。那个马佑儿就报之以不屑一顾的一笑,撇撇嘴。而喻家秀则不声不响地站起来打扫卫生。这反应了两个人完全不同的内心世界。马佑儿则可能在想:“你也是个打工,我也是个打工,还是老乡,只不过你运气好一点,不要在我面前作威作福。”而喻家秀则可能认为:“这被管工的看到了真不好意思,人家是管我们的。说到头上来了再不动就更不好意思了。”同一件事,能在不同的人心中产生不同的想法,从而有不同的反应。这是很自然的。但后者则比较能够合作。所以后来,要成立食堂时,就调过来了喻家秀,那个马佑儿则一直在车间做工。到一年后车间解散,马佑儿就不知流动到什么地方了。
' n; n- y% [+ g' @' ` m" f+ p- ]* E- N. A _
七月中旬,这个新成立的一车间就开始正式生产了。
% |3 h- ], C4 r# q* ^' a2 B
9 R) s! a* ]: z. _ a2 v这个车间的一切机械设备均为当时被淘汰的东西,只不过是李家康为了要证明他的管理比他的三哥要好而勉强为之。这里,不得不重点提出我自己的三哥吴小成了。
4 T5 ^! U6 C! Z5 _4 @& L# i
! l$ q h# W% H8 |1 Y在我管理水玻璃厂的时候,就因没有一个可靠而技术过关的检修工而发愁。而我的三哥则刚好当时无事闲在家中,每天跑罗汉寺摆地摊修理自行车,早去晚回,很是辛苦。他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在我读大学时,家用缝纫机还是属于高档消费品,不仅很难买到,就是有钱也没处可买,要凭票供应的。他就能在别人论斤卖掉的废旧机头上打主意。把别人卖给收破烂的一个锈成了铁砣子的缝纫机头自己拆洗重新组装,再自己配上木制的面板,皮带轮,踏板等,就变成了一个顶用的缝纫机了。他这一生几乎没有认真学过什么,要是有,也就是从部队转业回地方分配到兰州飞机制造厂后学了电镀(镀铬),但他在自己一生所接触过的领域内,几乎就没有不会做的事。在我们农村的家隔壁巷子里住着一个教书先生,名叫吴伯勋,与我同辈。这个人很有一点文化,早年在江西煤矿上当资方的账房先生,他找了一个江西老婆,说的话谁也听不懂。但从我后来的见闻而言,他这个老婆应是江苏、福建人,说的可能是闽南话。反正我那时还小,也不懂要去追究什么。而湾里的人也大多没有出过远门,根本就不知道江苏人和江西人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这位伯勋先生可能对他的经历有所隐瞒,但现在人己死去多年,这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但要是认真追究的话,这里面可能还会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因为他的这个老婆身材高大,长相娇嫩,持江苏上海口音,要是有人说她有什么背景是跟着这位外地人避难而来我是一点也不会吃惊的。这位伯勋先生回家后,就当了教书先生,并也得到湾下人们应有的尊重。在一次做活的时候,他给我三哥送了一个雅号,叫“百艺人”。这是说我这个三哥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做,而且每一样都能精益求精。我所知道的,他会木匠,泥水匠,石匠,会做挂面,炸油条,会修自行车,缝纫机,摩托车,会焊工,电工,钣金工,钳工。总之只要是需要,他可以说是什么都会。而且每一样都达到了相当的高水平,是一般技术工人所达不到的。
: J$ \/ |. k* n" \" F) o. K$ p- Q; S G, U: ?7 v, i
我们这个新开张的一车间,用的窑炉是全广东都不再用的过时窑炉,砖坯的预热和干燥要由窑炉抽出热风送到另一个烘箱去烘干。而这个烘箱的进坯出坯都要人工操作。仅此一个工系,每班就要多用六个工人,而且破损率还非常高,人又特别辛苦。经烘干过的砖坯温度高到摄氏一百多度,戴双层手套手还烫得痛。刚开工不多久,我三哥在这个烘箱边转来转去,转了几天就对我说,这个烘箱他能改成自动进砖的。烘箱结构并不算太复杂,但要自动进砖,难题在于怎样让由冲压过来的砖坯不破损地转移到烘箱的吊架上去。
$ g c/ V* X7 t( e# W: ~
/ E* [ l2 o" x( J5 V广东是全国最早生产陶瓷砖出名而且集中的地方。当年用过这种烘箱的厂没有一万家也有几千家。所经过的老板技工,高级人才不知凡几。我也相信一定也有人打过这方面的主意,但就没有人能在这方面有所改动,这也就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这一事情的技术难度。而我这个三哥与我一样,今生也就是这才第一次接触到陶瓷生产。所以他提出这一问题来时,我倒是深信不疑,因为在我心目中,我的三哥是无所不能的。老板就不同了,他不信一个没有接触过陶瓷生产的外地人能改造这种没有人能改得了的设备。老板的大哥叫做李家良,是个学机械的中专毕业生,也感到这不可思议。不过,他们都很支持。经三哥在不到四天时间的努力,这个烘箱就改成了,一试用,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工人当场表示这样快得多人也舒服得多。而且每班可以少用四人。经此一事,老板对我的三哥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他的工资就由八百元涨到了一千二百元一个月。2 n& S/ V6 _4 S) O2 ^3 ~0 W
' p' ]' L3 b0 U) l4 j2 r# D三哥刚来时,是我把他弄到水玻璃厂,因为是我自己的亲哥,我不好给太高工资,只给他定了每月四百元钱,但与老板说好条件,就是可以与我们一起吃饭,每餐可以让他喝酒,酒自备。在水玻璃厂,伙食是分开的,李家康,我,阿亮,办公室文员,是单独开伙。三哥刚来,也没有多少事,李家康也没有指望他做多少事,总以为这是我要照顾自己的哥哥。但不久后,李家康发现,我的这个三哥不仅勤快肯做事,而且水来很高。首先是这里有一台蒸汽泵,一般的机修工都不会修,也弄不懂构造。但我三哥拆下来看了一会也就会修会装了。更重要的是,生产水玻璃,平时用到的工具中,小推车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厂里面有不少胶皮轮的翻斗车,但每一辆都是轴有毛病,不能用的比能用的多得多。但从我三哥来后,不几天,全部翻斗车都修好了,从此不用再经常就要买新车。这使老板心中非常满意。所以由老板决定,把我三哥的工资一下子从四百元提高到了八百元。这一次改造烘箱成功,工资又一次得到提高,我也觉得面子上很是光彩。我三哥自己也更加安心了。& E) k5 Q1 c9 M
* T: Q3 c: O" N s0 Y/ ]0 H在刚开始生产的不久,有一些特别的事值得记一下。
# v$ o) U# o, b! a; n1 V9 }, L$ E, I& J1 _* u2 N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湖北黄陂的电话,来电人说,他叫做刘新阶,是我初中时的同学,他的孩子想到广东打工。这正是我叫贾先景到应城招工无功而返之后不久,所以很快就答应了,叫他们来报到上班。他们这一来,就来了四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排了他们的班,到上第一个晚班,是半夜十二点接班,到了该他们上班的时候,班长去叫他们,他们拒不起床,声称不上这个班,同意扣工资。值班的人找到我,我去叫他们,给他们讲原因。他们还是不起来,我只好另外叫人顶班,并要他们第二天走人,这里不留他们了。听到我这样说,他们当时的反应是:“还是老乡,连这点照顾都没有!”4 T4 y" Q& u J' ]2 ]4 Y
- l. {+ B! r5 O% b% x1 m3 C2 t
在这前后不久,我也接到了原来初中同学蔡培生的电话,他说他的儿子和儿媳想到广东打工,我把这里打工的难处都说后,蔡培生说,那都不要紧,要是他们坚持不下来,也就好死心了,肯定不会怪我的。我也就接受了。不过,他的这个儿子和儿媳却是真的能够吃点苦,总算没有给我找麻烦。
& v# J0 e6 }% m" d) Y, r$ k/ e1 K3 Z2 }" `* Z
陶瓷厂开工不久,王军的介绍也来了,他要我收下他的妹妹和妹夫,那就是鲁金玉和唐正在。三哥也把他的小儿子弄来了,还有他的大女儿吴惠芬和大女婿陈水桥。为了不至于到后来弄成仇人,我先把他们找到一起,在麻涌的裕新楼餐馆请他们吃了一餐饭。我对他们说清楚,收下他们,这是我能做到的,也是我能帮他们的唯一的地方。进入这个厂后,就要靠他们来帮我了,不是总要我来帮他们。这是自由竞争的地方,不是国营企业。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想要钱,都想舒服,也都有自由选择留还是走的权利。打工的人既没有户口,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人家不怕你,到实在不行了人家还能来个“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所以在自由竞争的工厂管工没有巧,只要不自私就能管好。但说归说,他们可能都没有听懂。3 ~) p4 I% G+ e6 y. X3 D
1 r3 k% R3 n F首先出问题的是吴建军,他可能认为他的叔叔是这个厂的厂长,自己有点特权,先是安排他到冲压工段,那里是河南人的天下,也是工资最高的地方。被一班子河南人把持,一般人是很难插进去的。平均每人每月工资总在一千三百元以上,有的技术高的人还到近二千元。但去了几天,吴建军说这里危险,他好怕。我心里真的好不自在,他还是学了开汽车的人,怎么就这么怕机械呢?没有办法,只好安排到分级去,但他又嫌那里好累,不自由。我这又把他安排在拉砖。干完了几个白班后轮到夜班了,他也不愿起床。班长叫他,他不理人家,生产主管叫他也不理,到了让管生产的总管去请,他也不理,最后找到我,我只好自己去看。他见我来了,只说一句,不舒服,不想去。我气得打了他两耳光。以后好了一点,但总是不能真的好好做活。
- v2 d& c8 h; X9 _2 t
; g+ }9 I; Y' c, u0 E接着出问题的是吴惠芬。先安排她到烘箱检砖,这是由她父亲改造过的设备,那里有她一份荣誉。但她嫌累,做了不到二个班就不去了,后来安排她分级,也好后来能叫她做文员,但她又嫌累不干,到后来说了她几句,就叫她与蔡培生的儿子一起修模具,这是不倒班的长白班,但工资也不会很高。但只要不太苦,她这倒很愿意了,不过她一直以为我没有照顾她,从此后不再叫叔叔了。+ U0 g1 g( A7 f0 f% h; _, Z4 ?
3 ^" T; O' C% f/ O9 T( G! p+ o
有一个叫做杨小安的工人。他是个看火的。我们这个窑炉很落后,没有自动化仪表,很大程度上依赖人工看火来决定炉温是否正常。这个人很关键,也就是每一个班的班长。这个杨小安是湖南人,个子小小的,蓄一个三七开的小分头。工作还算是很有魄力的。能管也敢管。在这一批招来的工人中,有十几个是我通过吴倬芳从黄陂天河镇招来的。其中有兄妹两人,哥哥叫做王长生,瘦高个,腰有些驼,人长得单薄也很清秀。妹妹叫做王金秀,小巧玲珑,五官很端正,皮肤白晰。有一天晚上,这个杨小安公然找到我和李世琥两人,提出要我们答应把王金秀交给他。这也就是说他公开要我们不干涉他,要把这个王金秀当成自己的情妇。广东确实是比内地要开放得多,一般的私人事务只要不涉及到国家法律的,都没有人过问。但无论如何开放总不至于要由厂长同意把某人分给另外的某人当情妇的地步吧?所以也就拒绝了。因为他工作还算是得力的所以也就没有炒他的鱿鱼。这就是广东,只要工作可以,在自然的竞争中,总是能有自己的位置的。老板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其它的一切都不必太多地在意。不过这个杨小安以后也没有多与王金秀纠缠。
3 f6 G$ f8 U0 e7 n) o; e1 S9 O: c Q
这里还要提到一个人,这是个湖南郴州来的小女孩,当年只有十九岁,中专毕业,学的财会,叫做李知翠,湖南彬州桂阳四里人。留的一个像男孩一样的小分头,眉清目秀。刚来的时候,我对她并没有给予太多的注意,不过上班后,我经常在各个工作岗位上巡回。那时为了适应人员快进快出的实际情况,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快速地认识人,要不然还真没有记住这些人的名字人家就可能辞工走人了。再说到学校工作过的人都知道,学生最怕的不是学校里的什么官,而是只怕记住了他名字的人。在现代公关学里也有一条就是要记住对方的名字。在这里,人员变动很快,要是不能很快地记住别人的名字,简直就没有办法实施管理。因为那样一来,奖罚都无法兑现。在几次巡回后,发现这个小女孩子工作很是认真负责,这就对她多了一份关心。有一次我问她,累不累,能不能做得下来。她回答我说,累也没有办法,既然出来打工就不能由自己选择工作,受不了也只好硬撑。这几句话很实在,也是实情。对这样的女孩子,心中就有意给她一个机会,我说,要是调你到比这里更累的岗位上你去不去。她说,你要调我去那里我都会去,你一定是有你的理由的。当时,她是在检烂砖,这里相对而言行是比较轻松的地方,而我心中想的是要调她到分级的那里去。因为要作文员,就必须熟悉陶瓷砖的质量标准。我下了决心要用她到办公室当文员了,于是调她到了分级。分级是女孩子在这里工作工资最高而劳动强度也最大的地方。窑炉中刚烧出来的砖温度达近百度,像流水一样从炉中送出。必须当时分级,整个上班时间,手没有一刻空闲。她调到分级后我又怕她不到学会分级就撑不住而辞工。所以总是更多地与她聊天,鼓励她坚持下去。但不等到我重新安排她的工作,我们这个短命的车间就要宣布停产了。在停产后,我安排她到了水玻璃厂当办公室文员。(小燕子聂燕飞也与她一样安排到了洗衣粉厂当文员)。
6 Q8 {8 P! w5 O' c' Y' f' S) `) K- N) A$ i" s. \
有一次晚上,李老板(李加康)高兴了,开车带我,方霞,李知翠几人一起到广州去玩。我下车时,随手很重地把车门一带。只听得后面一声“哎哟!”就没声音了。我回头一看,是车门把李知翠的手夹住了。我赶忙拿过她的手看,只见一道红印,很明显,问她要紧不要紧,她若无其事地说,不要紧,没事的。就这以后,我们一起高高兴兴的玩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再看李知翠的手,肿得十分严重。足见当时是夹得好厉害的。我说,昨天怎么不说?她说,我说了一样疼,还要影响你们玩得不痛快。这非常合乎我的口味,内心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信赖的人对待了。
- A& C7 B* G' j4 m. N# y. Z; _- q" g7 R4 X o: \1 @3 I& b
当我在陶瓷厂干得正忙的时候,梁美虎又一次来到了麻涌。这一次他带来了马小平,还带来了马小平的女儿和他自己的儿子梁成。一个新组建的家全家四口。这次倒不是为了要接什么业务,而是他们的事业有所成了,需要几个欣赏的人。再就是梁美虎与马小平结婚了却没有能承认他们这个关系的朋友。这也算是要我承认他们的新家吧。我带他们全家,并请了我当时在厂里的几个作文员的小女孩子们作陪。到麻涌当时最高档的餐厅——“新世界”吃饭,唱卡拉OK。应该说是尽欢而散了。当然他的到来和离开,对我的工作都没有造成过什么影响。不过后来的事就有些与此有关。我还记得,当他们一家子接受我的招待,看到我所带出来的几个小姐全都对人热情大方,主动灵活,善解人意后,曾大发感慨,要求我能给他调几个去帮他的忙。到陶瓷厂解散了后,我把聂燕飞,黎清嫦,陈丽辉,鲁金玉四人调去给了他,到头来,他那里完全不能留住人,最长的黎清嫦也只工作了不到两个月,后来又都回到了我这里来。& X, u# x4 ]3 `8 g& `7 A
* v2 S/ n8 ^( |
这个厂在当时的条件下,算是比较成功的了。无论从质量还是成本,都不比三车间差。但正逢陶瓷产品最难销的季节,四老板李加康没有太多的闲钱贴这个只赔不赚的厂以待时机,只好打算停产再说,不愿意开一天赔一天,于是决定了立即停产。一九九六年六月二十四日在李世琥来广东周年的时候,体面地送走了他,不久就决定停产了。% U# G0 a/ v! X: L
- T; n2 k. e9 _; i- R9 |+ V# ~- C
老李这个人在湖北省化工厂那个环境中,在国营大工业工作了一生,总算是能够管也敢管的人了。但仍然脱不了大国营的那种报功不报忧,碰到麻烦绕道走的习惯。首先要肯定的是,他能管,也能做事。一个破败不堪的厂,是由他带着几个并不熟悉陶瓷生产的老焊工师傅在不到一个月中就恢复到了能正常生产的程度。以一个六十岁的人能吃住与工人一起,日夜与工人一起钻研,这是不容易的。但他不知道私营老板与国营不同点在于,不喜欢听到有人太多的报功,不愿意受人的挟制。而他却经常把“这样下去我不干了”这样的话当歌唱。只要有一点事与老板意见不合,或者说是有某件事老板做的不合他的意,就用辞工来要挟。而自从工厂恢复起来后,一进入正常管理,老李的作用就明显地不像以前那样重要了,有时反而成了多余的人。私营企业老板的脾气与历代皇帝是一样的,惯于“卸了磨杀驴”。但人总是有一点面子情面,所以要想炒一个出了力的人的鱿鱼也总要找点理由,还不至于像朱元璋那样做出公然地炮轰功臣楼的事来。老李来才不过半年多一点的时候,李加康就不止一次要我让老李走人。我对李老板的解释是,人家也不是没有做过事,而且在厂里是有身份的人,走也要等到满一年时再说。所以在老李来厂到十个月满,我就开始在工人中造舆论,说是李总己经决定要辞工回家了。到六月二十四日,是老李到麻涌是一周年,早早地我就约好了全部打工的文员和管理人员,到新世界饭店为老李同志饯行。在酒席上,全面地肯定了他的功劳和贡献,造成了他不得不走的架势。
' q; [/ _8 m$ u- U: s5 v3 }0 T$ p
& H0 g1 w9 E' R, Z `5 Q" n从这件事看来,国家大事也不过如此。要让某人下台,也就先就造成了一种他不得不离开的势态,然后各人就知道必须体面地下台了,要是再不识相,就会有不好的下台方法。总之是非下台不可了。
2 c, [& I" r- w% X7 L! K: k% D7 M, A8 V6 N. w$ R
老李离开不久,这个厂就决定要解散了。时值七月,正是年中,是各厂招人最少,也就是说是最难找到工作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把近二百人放到社会上去,而且还要扣发一部份(20%)工资,这个解散工作在老板和他的大哥李加良看来是相当具有风险的。召集大家到会议室开了一个大会,对本厂要解散的不得己苦衷尽情地告诉了大家,不仅得到了绝大多数的理解和认同,而且还激起了一股悲壮的情绪。解散后,按要求,大家真的把全车间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产品归堆,零配件归位,全部机器设备进行了一次保养。这中间,只是为了少发了二成的工资,河南南阳有几个人私下找到东莞市的劳动局,上告去了。不过经做工作也就和平解决。总的说来解散工作是非常的顺利。三天后老板才到厂里看情况,看到的是一切井井有条,连工人宿舍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也使他们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了。
% `4 S1 Q( v1 X) c
X% B) f# o2 z) ?. h1 i% v- w5 F, r善后工作还留下了一部份人。按老板李加康的表态,他认为在这个厂工作过的全部文员他都要留用。这当然让我很高兴,因为这至少表示了老板对我招用的一批文员的素质是肯定的。而其它工人我也尽可能地安排,当然也只能是少数几个人。这不过是表达我个人的一番心意罢了。其中,唐正在,鲁金玉,贺正民,等几人就推荐到了梁美虎那里。不过他们也都在那里没有做多久就纷纷辞工了。而与三车间的关系,主要是财务和物资上的交接工作都还有不少事要做。所以这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工作。因为喻家秀先期调到了洗衣粉厂,所以这里的食堂就留用了我中学时的同学蔡培生的儿媳妇罗美枝,以便她能有机会另找工作。以后她和她的老公蔡建波真的在大华电子厂找到工作了。并一干就是七八年,只到我第二次到麻涌打工他们还在这里。
5 F) [1 ~: x W- g \4 \: j$ y9 B$ A: ~$ z! j1 {: Z I, P9 _8 H& d
为了给蔡培生的儿媳妇安排工作,我还受到了侄女儿吴惠芬的天大的埋怨。蔡培生的儿媳叫罗美枝,人长得清秀,身材很高,做事很勤快,也会与人打交道。当陶瓷厂解散时,他们正靠新结识的一个当过陶瓷厂保安的当地人找工作,还要等约半个月才能有结果。所以,我留下了罗美枝为这留守的几个人做饭,也是让他们小两口不至于住在这里白吃饭的意思。他们也不要工作多久,我这里也不可能留他们多久,这都是临时的。但吴惠芬不这样看,她回去对她的妈说,她也会做饭,叔叔不留她留了个外人。她也不想想,她不要说照料自己的叔叔,连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是别人在照顾。为了一点小事,几个月不叫我一声,我留她做什么?我生得贱?想找气生?就更不用说,她做的菜哪里能叫做是菜?刀功火功一条不讲,色香味半点不沾,叫不出一个名堂。这也能真正的当炊事员?
& H/ }& E8 Q3 Z+ s% |: \$ z+ }# b6 k( m+ H. w; Z
人必自重而手别人方能重之,人必自强而后别人方能尊重。遇事只会怪别人的人,从来不知自查的人是不会有人能真的帮他的。: x$ e4 H% E) ~$ Z) `. E8 u; Z
% H8 z# M1 a" X; h" H. N陶瓷厂结束了,我在这里结识了一批人,也留下了太多的收获和遗憾。: {" @0 F" }3 O, Y! |1 V; v) W
- z) ^! i" m% P& b/ c我兼职几个厂长的经历到此也就全部结束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