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一枚像章背后的故事

雾蒙蒙

　　一枚像章背后的故事


　　“文革”到来之后，接踵而来的是“三忠于”、“四无限”、“红海洋”，人们以佩戴毛泽东像章、挎红色语录包、念毛主席语录、穿草绿色军装、扎长征绑腿为时尚和荣耀。

　　在我们所住的大院里，第一个戴上毛泽东像章的是一个叫怀民的男孩。怀民比我小三岁，我们经常在一齐玩。怀民的父母亲都是外地人，印象中是学校毕业分配到小县来工作的，怀民的父亲在商业部门工作，他当时三十多岁，中等身材，乡音很重，他呼叫他儿子“怀民，怀民”的尾音拖得很长。传在我们的耳朵里就是“怀民牧羊，怀民牧羊”，以至于学着叫。怀民的母亲与我母亲是同事，写一手好字。怀民有兄妹三人，他是老大，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一天，我们发现怀民的帽子上多了一个金灿灿的纽扣大小的毛泽东像章，觉得很新奇，就争相把他的帽子借过来戴一戴。几天后，怀民帽子上的像章不见了，不知怀民是如何跟他母亲说的，他母亲就怀疑是被我拿了。我母亲听见传言后，就带我去他家门口当面对质，我母亲问我说，“拿了没有？”我一口咬定说：“没拿”，我母亲朝我脸上一巴掌打过来，说：“你到底拿了没有？”话音刚落，我的鼻血就如喷泉般喷了出来，旁边人赶忙来劝架，此事不了了之。

　　一年多后，传来了怀民的父亲“畏罪自杀”的消息。那是在“打击投机倒把，主动向阶级敌人进攻”的阶段，怀民的父亲被他所在的单位认为是有问题，对他进行隔离审查。审查期间，据说是他自己想不通，跳进了单位生产基地旁的水塘里，几天后尸体发泡了漂在水面上才被发现。

　　怀民的母亲从此没有再嫁，带着怀民三兄妹艰苦度日，直到怀民和他妹妹参加了工作，怀民的弟弟自谋职业。这时，她也达到了退休年龄。一次，我在街上远远地望见她满头白发，蹒跚而行的样子，心中不由叹息道：“文革”不知撤散了多少个美好家庭呀。